毕竟,那鱼水之欢的事情,他虽没做过,倒是听师兄们偶然间提起过的,据说洞房花烛夜,新娘子总是要辛苦些的。
他没什么经验,更怕不小心伤到宝如,便打算等身体彻底好了,再去一趟镇上,或是从师兄那里借、或是从书店角落里买,总归,要等彻底学会了再说,万不能随随便便吓到了她。
她可是自己的宝妻,要过一辈子的人。
想到这里,见宝如面上微微紧张,陆二郎也就收起了故意做出来的调笑样子,温声道:“快上床睡吧,放心,我不动你。明日回门,可不能去迟了,免得岳母担心。”
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宝如面上的热意更加明显了,不由低下头,没有了刚才的娇蛮样子,十分乖顺的点了点头。
把方桌上的大油灯熄掉,一整个房间,便只剩下床头柜上的一豆灯火。
宝如借着光亮,挨挨挤挤走向床铺,拖鞋,上床,抬腿迈过陆二郎双腿的时候,整个人还微微有些抖,直到掀开被子,在陆二郎旁边的地方躺下,身体都仍旧是僵直的。
刚才那种无畏无惧的状态,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的心思,真等躺倒在陆二郎身边的时候,便全然溜走不见了,心里只剩下紧张。
陆二郎跟着转过身子,整个人变为向内侧侧躺。
一低头,便看到宝如僵着身子,直挺挺睡在里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帐子,呼吸轻的几乎都听不到,看起来比他还紧张百倍。薄被也被她拉的很高,一直盖到下巴处,只露出一张小脸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十分可怜。
陆二郎心口的地方,不由得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嗓子有些干,身上也跟着燥热了几分。
他声音微微发哑,没话找话地责怪:“被子拉这么高做什么,这才八月,夜里肯定是要热的……我、我帮你拉开些吧。”
说着,也没等宝如回答,陆二郎便长臂一伸,很容易就够到了被角处,帮着把被子往下拉开了些。
只是,等到被子拉开后,那条伸出去的手臂,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耍无赖,陆二郎并没有拿回来。
不仅如此,大手还越过被子,摸索着探到了宝如的小手,直接拉到自己手里,紧接着就不放开了。
胸口压着手臂,微微有些沉,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也揉揉捏捏的,并不怎么老实,宝如顾不得紧张,转头谴责地看了陆二郎一眼。
她就知道,相公不是好人,肯定不会那么老实!
陆二郎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
可是随即,看着眼前这张表情生动的脸,圆溜溜的眼睛微含怒意,红唇微微嘟起,小鼻子也跟着皱着,陆二郎觉得心里跳的厉害,什么矜持,什么不自在,全都给忘在了脑后,整个人往床内侧挪了挪。
挪一步,宝如便扭捏着退一步,终于把宝如挤到退无可退,彻底靠在了墙上。
陆二郎也如愿挨挤到宝如面前,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怔怔看着彼此,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相公——”
宝如声音娇娇的,低声唤了一句,有心想让他挪开些,不要再挤着自己了,可是偏偏,却又舍不得这样的亲近。
陆二郎听着他的新娘的声音,心口剧烈跳动着,人也忍不住有些发愣。
“宝如。”
“嗯?“
“你喜不喜欢相公?”
宝如头一扭,脸瞥向了床内侧,嘴唇抿着,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娇声哼道:“你这么欺负人!我才不喜欢!”
“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
宝如一愣,就听陆二郎的声音虽轻轻的,却十分霸道,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说:“你是我娘子,必须得喜欢我。”
宝如心口甜甜的。
比吃糖糕还甜的那种。
原来……相公喜欢她呀!那么好看又厉害的人,也喜欢她呀!
她嘴角翘起来,眼睛里都是星星,偏偏又不想被陆二郎看到,便更紧的贴向墙壁,一个人自顾自的偷乐。
陆二郎看着她偷笑的样子,心里大定,忍不住也跟着笑,低声问道:“快说呀,喜不喜欢,嗯?”
“不喜欢!”
宝如继续嘴硬。
“小冤家。”
陆二郎急了,无奈唤了一声,紧跟着就撑起胳膊,整个人凑得更近了些。
然后,不等宝如反应,嘴唇便从她的从耳垂开始,一个吻接着一个吻,挪到了她的脸颊上,再就是颤巍巍紧闭着的眼皮上,最后落到了那双红唇上。
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凭着本能,大力的吸允,很快就将宝如那双红唇吮吸的微肿,香甜的气息也随之渡了过来。
好一会儿,这个青涩的初吻才结束。
陆二郎微微喘息着,手臂紧紧抱着宝如,鼻尖挨着她红红的耳垂,整个人就躺在她身边,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红唇。
宝如还有些愣愣的,好久没从刚才的吻中回神。
等回神之后,她望着陆二郎的眼睛里,就带上了几丝委屈和几丝控诉。
“你骗人!”
宝如斥了一句,只是那声音娇娇软软,听着更像是撒娇。
陆二郎愣了愣:“我怎么了,骗你什么了?”
“你说了不动我的!”
宝如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娃娃会不会今晚就从她脚底下揣进来。
生娃娃很疼的,也不知道怀娃娃疼不疼。
陆二郎苦笑:“我没动你啊……”
他倒是想继续来着……还是理智拉回了他。
“你亲我了。”
说完,眼圈也红了。
陆二郎见了,不由得紧张起来,忙手忙脚乱的把人搂在怀里红,嘴里说道:“傻瓜,亲就亲了,夫妻亲亲算什么。你要是嫌吃亏了,要不……再亲回来?”
说完,脸还真的凑了上去。
宝如拿手一点点拨开他的脸,气道:“我才不要呢……这才刚嫁进来,我就要怀娃娃……呜呜……”
陆二郎:“……”
哈哈哈哈哈!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陆二郎哈哈大笑,那中气十足的笑声,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宝如更恼了,又气,又怕吵醒娘和大哥一家,忍不住拿手戳了戳他胸口,示意他赶紧住口。
陆二郎这才渐渐止住了笑,胸腔却仍旧在起伏震动,只是一低头,看着宝如气恼的一双眼,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忍了忍,想着时间已经晚了,也怕吓到她,还是没将实话说出来。
最终,他眼带笑意的安慰道:“好了,放心吧,不会怀娃娃的。”
说着,将人抱在怀里,一同躺倒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睡吧。”
第7章
宝如被陆二郎劝住,想着再怎么生气,亲都亲了,总不能把娃娃往外赶吧。
只能委委屈屈依在他的胸口。
两个人相拥着,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齐氏的视线,总是时不时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宝如有些紧张,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嘴角噙着笑,松了口气,紧接着问道:“娘,是不是饭菜不合您的口味?”
按道理,新妇进门三日,早饭都要由她负责的,也算是给夫家展示一下手艺。
昨日情况特殊,便由大嫂李氏帮着做了。今日鸡刚打鸣,宝如就早早起了,一边熬着药,一边麻利地做好了早饭,唯恐给婆婆留下坏印象,以为她是个懒妇人。
“没有没有,饭菜好吃的很,比起娘的手艺,不知道好了多少。”
齐氏乐呵呵道。
她这话倒是没有掺假。
宝如虽看着稚气,灶上的手艺却很好,明明只是简单的食材,做出来的饭菜却是喷香可口,比起她和李氏来,不知好了多少。一家人胃口眼见着也大了不少,就连平日里挑挑拣拣的小石头,今日都多用了半碗饭。
旁边,李氏听到这夸赞,撇撇嘴,本想接口刺上一句,可那饭菜的余香还留在嘴里,再想想昨日丈夫的警告,那违心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齐氏也注意到这一点,心里高兴一家人和睦,感叹道:“一家人坐在一块做饭,团团圆圆的,多好。如今,大郎二郎都成了家,你们爹若是天上有知,也能安心了。只盼着二郎身子能好些,明年这个时候,给我添个小孙孙,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齐氏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陆二郎和宝如一眼。
昨日那屋子里的大笑声,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宝如被齐氏看着,满身的不自在。
糟糕,娘该不会已经知道,他们俩昨晚偷偷揣娃娃的事情了吧?
她一张脸慢腾腾地红了,微微挪了挪身子,蹭到陆二郎身边,小手在桌子下面,轻轻拧了他大腿一下。
都怪这个人!
现在连娘都知道了,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宝如的力气并不大,轻轻那一拧,就像是被蚂蚁蛰了一下,不过陆二郎还是很快转过头,看了看宝如的表情,瞬间便明白这丫头在想些什么了。
亲一下就能怀孕——想到宝如的担心,陆二郎忍不住又想笑,只是当着娘和大哥大嫂的面,好歹忍住了,一双眼睛里却还带着笑意。
他拍拍宝如的手,示意她安心。
一转头,却对着齐氏认真道:“娘放心,我和宝如一定加把劲,不计是孙子还是孙女,争取明年就让您抱到。”
这话才说出口,屋子里的人一静,很快就爆发出大笑,就连一向看二郎不顺眼的李氏,也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至于宝如,则是又羞又气,又往他腿上拧了好几把。
这一次没有惜力。
陆二郎估摸着,他整个大腿根应该都青了。
热热闹闹吃完早饭。
宝如收拾好灶房出来,陆大郎已经套好牛车,齐氏也将回门的礼品拿出来,并连连嘱咐陆二郎,让他好好注意身体,但凡有不舒服的地方,立马就要说出来,千万不能瞒着忍着。
陆二郎自然是连连点头。
在齐氏担忧的目光中,宝如陆二郎换上一身新衣,裹着棉被坐在牛车后头,带着丰厚的回门礼,慢腾腾出门了。
八月里天还热着,白日里裹着棉被,滋味可想而知。陆二郎是病人,又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倒是还能忍,可一转头,见宝如也陪自己裹在棉被里,热的额头沁出了汗,便有些不忍心了。
他轻声哄劝道:“宝如,你快坐开些,天那么热,不必陪着我。”
听到他的话,陆大郎也回头看了一眼。
一见俩人都裹在被子里,心里想着,二弟和弟妹感情倒是真的好,只是想起早上那一出笑话,不禁乐了。
不过,看看天色,担心人真的给热坏了,不由跟着劝道:“弟妹,二弟说的是,大热天的,可别中暑了。”
宝如摇摇头,看着陆二郎道:“我才不是陪你,只是担心被太阳晒到了。相公,你赶紧裹好,别吹风了,不用管我。”
说着,像是证实自己的话似的,人还裹得更严实了些,脸直接蹭到陆二郎怀里去了。
她才不会说,是怕二郎一个人裹着被子,到时候坚持不下去。有自己陪着,他男子汉大丈夫一个,总不能比自己还娇气吧。
陆二郎:“……”小丫头还更上劲了!
他推了推胸前的小脑袋,推不开,又劝了两句,仍旧是没用,只能无奈笑笑,随她去了。
至于坐在车前的陆大郎,看到小夫妻卿卿我我的样子,直觉自己真的是很多余。
他摇头笑了笑,也不再劝,反正这两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便专心赶车,不一会儿,林家村便出现在三人面前。
刚到村口,便有不少村民好奇地凑到牛车跟前来。
当着众人的面,宝如也不好埋在相公怀里了,总算是从被子里出来,被树荫下的细风一吹,整个人舒爽了很多。她又帮着陆二郎裹了裹被子,才转过脸,笑着跟村里人打招呼:“林三叔,李大娘,刘二婶儿……”
宝如今日穿着一身新衣,来前被齐氏嘱咐过,特意描了眉,点了胭脂,打扮的又精神又漂亮,跟未出嫁前灰扑扑的装扮相比,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村民们一个个都没反应过来。
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有人叫道:“哎哟!是宝如回来啦……这一身穿的可真鲜亮,婶子差点认不出来。”
这句话之后,反应过来的其他村民们,也都一一附和。
“是啊是啊,以前在家里,跟颗小白菜似的,尽捡着她堂姐的旧衣穿,这新衣一换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宝如像她娘,长得本来就标志,打扮打扮可不就漂亮了。哪像那燕如,心都黑了,穿的再好,又是描眉又是涂脂抹粉,那丑人还是个丑人。”
……
村民们议论了一会儿,尽是夸宝如漂亮的,夸得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呢,这些人视线一转,就都看向了坐在她身旁的陆二郎。
陆二郎笑眯眯地,在车上作揖道:“各位大娘婶子、大叔大伯好,我是宝如的夫婿陆鹤龄,今日陪着她回门,因身子还没好全,不便下车,先告罪一声,等改日得了空,再登门拜访各位……”
听他承认是宝如的夫婿,周围一时一片吸气声。
陆二郎长得人高马大,面容俊朗,此时笑意盈盈,带着几分书卷气,看起来跟乡下泥腿子决然不同,单单这个样貌,便已经让村民们高看一眼。
更不用说,一听他开口,又斯文又客气,村民们才想起来,这位昨日才中的秀才,那是整个镇子都能数得着的年轻人。
相貌堂堂,又有才气,想起昨日的传言,说是陆二郎已经醒了,村民们先前还有些不信,可是看看眼前这个人,好好在车里坐着,虽然仍旧裹着被子,但能陪着一起回门,可见这身体是真的康复了。
村民们在心里同时叹一句,宝如这一场代嫁,还真是因祸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