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太子换人啦——四单铺
时间:2018-08-27 08:56:55

  
  刘昭坐在榻上,腿绷得直直的,手肘撑在案上,托着脑袋。皇后坐在他对侧,听太医禀明太子的伤势因为伤的是筋骨,所以好得慢,加之日前又摔了一跤,伤上加伤,更需要好好休养调理才行。
  
  赵飞燕点点头,叮嘱姜宫长和黎旦等人,好生照顾太子。她扫了一眼站在一边伺候着的王琼和王叙诸人,眼神最终停在王叙的脸上,尔后又看了眼刘昭,母子俩似乎有些话已是心照不宣。
  
  这时,一位六十多岁留着长胡子的老者从后殿进来,他似乎已经绕着殿前殿后走了一圈。
  
  赵飞燕问道:“梁卜正,如何?”
  
  老者走上前俯首道:“回皇后,太子殿中并无异样。只是从早上的卦象来看,在本殿东南角似有不祥之物,臣刚才走了一圈,东南角的廊檐下,挂着一个扫晴娘。不知,这是谁人,什么时候挂上的。”
  
  姜宫长忙回道:“这扫晴娘是初十日下昼,太子殿下让卑职着人挂上的。”
  
  赵飞燕看向刘昭,刘昭淡然一笑,也并不隐瞒,道:“近日雨水不歇,涝情严重,汉中怕已是粮食失收过半,百姓遭殃,我见王叙宫中挂着一个扫晴娘,便跟她讨了一个,挂起来好求个风调雨顺。”
  
  “你呀,怎比你父皇还要操心?都伤成这样了,还在考虑天下万民之事。”
  
  “那是儿臣应该思虑的。我这都是小伤,母后不必太过担心。”
  
  “想要母后不担心,你就乖乖在宫中躺着休息。以后再也别玩蹴鞠这种事了,大家玩起来,没有了君臣之分,有些人不懂得轻重……”赵飞燕言下之意,似乎在埋怨上次蹴鞠赛作为对手的王临害得刘昭受伤,王琼王叙都听明白了,更是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姜宫长已经命人把扫晴娘取下,送了过来。
  
  赵飞燕拿起那晴天娃娃,仔细瞧着,轻声问王叙:“这是你亲手做的?”
  
  王叙不知就里,只道:“临时赶制的,手工不是特别好,嘴巴绣的太大了。”
  
  刘昭微笑着,赵飞燕意味深长地笑道:“没其他人经手吧?”
  
  王叙点了点头,又摇头:“做好后,就让人送过来了。”
  
  “李南,拆开来看看。”赵飞燕突然收了笑意,把扫晴娘递给李长御。
  
  王叙心头猛然一震,今天的套路不太对,难道有人要栽赃嫁祸?古代的所谓巫蛊陷害,都是这么低级的嘛?她不由抬起头,心扑通扑通直跳,谁要陷害她?
  
  她第一个想到的,只有刘昭。她瞄了一眼刘昭,此时刘昭是一脸置身事外的悠闲。
  
  姜宫长把晴天娃娃放到宫人手中的托盘里,先取下铃铛,然后解开绳子,晴天娃娃圆圆的脑袋便散开来了,抽起白色方巾,里面都是些碎布,仔细翻着碎布,果然发现有异,其中有块布有墨水的痕迹。
  
  姜宫长忙捡起那块碎布,递给李长御,李长御又递给皇后。
  
  众人神情紧张,唯班息低头含着笑意。王琼突然握紧了王叙的手,手心都是汗,只听王琼颤巍巍地说:“回皇后,那日我巧遇妹妹的贴身女侍往这边送扫晴娘,我还把她叫停了,曾经拿起扫晴娘仔细瞧了瞧,我也算是经手之人。况且这扫晴娘挂在这边也有四五日了,谁要是想要做个什么手脚,那也未可知啊。”
  
  王琼的当众维护让王叙有些意外,心底难免有一丝的疑惑,这不像是王琼的为人。
  
  王叙又瞥了刘昭一眼,刘昭无视王叙眼神里的质疑,依然保持着微微笑意,此时已是坐直了身体,转而盯着皇后手中的碎布。
  
  赵飞燕并没有理会王琼,慢慢展开布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便将布条交给李长御。
  
 
  ☆、第028章
 
  李长御看着布条,缓缓念道:“风雨停兮,天下安泰。”
  
  不是蛊咒,王叙暗暗松了口气。
  
  班息瞅了黎旦一眼,只见黎旦低垂着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赵飞燕问王叙:“这是你写的?”
  
  王叙摇头表示不是,刘昭轻声道:“儿臣写的。”
  
  赵皇后才笑道:“如今放晴了,这扫晴娘可算是个大功臣。”
  
  殿中众人皆俯首称颂,梁卜正也为刚才所言‘似有不祥之物’打圆场。赵飞燕唯有让太医和梁卜正诸人先行退下。
  
  又闲聊一二,赵飞燕才对众姬妾道:“你们都先到偏殿伺候着吧,让我们母子俩说说话。”
  
  “诺!”众人慢慢退下。
  
  赵飞燕又屏退左右诸人,跟刘昭说了他舅舅新成侯赵钦四十岁寿诞,让他务必亲自上门庆贺,下月又有他姨母赵昭仪的生日,他也得切记准备合适的贺礼才是。刘昭都一一答应了。
  
  又说了会儿话,赵飞燕话锋一转,看似漫不经心地道:“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可听进去了。”
  
  “儿臣会有分寸,母后尽可安心。”刘昭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总是这样淡淡的,半冷不热,他微盯着他母亲的神情,道:“王叙既然是我的亲妹妹,我总不能太亏待她。毕竟父皇统共就我和她两个子女。”
  
  赵飞燕的脸上宁静而温柔,刘昭从小不会跟她撒娇耍赖,也从来不跟她说心底话,她摸不透儿子内心的真实想法,只轻声道:“我也想补偿她点什么,幸而她不是太子妃,待日后时机成熟,可赐她外嫁他人,让她也有个好归宿。”
  
  这回刘昭没有接话,一阵沉默过后,只听赵飞燕叹了口气,满怀愧疚地看了眼刘昭,也没再说什么。李长御进来回禀,午膳已经备好,让皇后到后殿用膳。
  
  赵飞燕站起身,“你别挣扎起来了,就我们母子两个在,何必如此拘礼。”又问道:“让燕王妃进来伺候你用膳如何?”
  
  刘昭也没多想,笑道:“还是让燕王妃伺候母亲用膳吧,我这边有黎旦和班息就行。”
  
  赵飞燕点点头,扶着李长御的手出去了。
  
  不多时,黎旦领着内侍端着午膳进来,班息也跟在后头,待传菜的内侍出去后,班息扑通跪了下来,黎旦屏退伺候的侍者,也跟着默默跪在后边。
  
  刘昭并没有理会他们,坐直身体,左脚绷直,右脚盘腿,从容不迫地喝着肉糜汤。
  
  班息匍匐在地,惴惴难安地颤声道:“殿下,臣妾错了,臣妾一时糊涂犯下了大错。”
  
  刘昭放下汤碗,冷笑问道:“你哪错了?”
  
  “臣妾不是心怀妒忌,我只是害怕殿下被迷惑,怕殿下再受伤……”
  
  刘昭冷眼看着班息,微微厉声道:“班息,不要在我面前耍心机,冠冕堂皇的话还是罢了。你最大的错就是收买我身边的近侍,此事在我不可忍,懂吗?”
  
  “臣妾知错了,悔不当初,是妇人之见害我误入歧途。”
  
  “我看你并不知错,你只是后悔此事没有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吧。我还不了解你?你这伪装的知书达理,我也是看够了。”刘昭盯着班息,继续道:“你要是能有你姑母一半的智慧,也不至于做出这么鲁莽幼稚之事。”
  
  听刘昭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彷如他以往看她,就如看小丑演戏般,班息终究忍不住留下眼泪,“殿下,臣妾愚昧蠢钝,再也不敢犯下如斯大错了。”
  
  “没有当众揭穿你,是我对你最大的容忍了。你回宫闭门思过去吧。”
  
  班息不敢再说话,起身正要离去,刘昭又道:“不要再针对王叙,你惹不起她,懂吗?”
  
  班息倔强地微微抬起头,眼里一丝恨意一闪而过,终究鼓起勇气,道:“王氏一门九侯,难道殿下要让王氏继续称霸朝堂,左右君上么?”
  
  这话一说,反而触了刘昭的霉头,刘昭把手中碗往案上轻轻一掷,他扫了班息一眼,静默了一会儿才道:“这就是我继续宽容你的缘故,不然,以你所为,凭什么能走出此宫门?”
  
  留着她来制衡王氏姐妹,这话班息听懂了,但内心却更为失望,她在他心中的价值竟是如此不堪。而刘昭一边让她不要再惹王叙,一边又用她来制衡王氏姐妹,这互相矛盾的事,令其费解。
  
  不过刘昭不是真心对王氏姐妹,单就这一点,终于还是让她内心平和了。
  
  刘昭斥道:“不要再惹王叙!听懂了,请回答!”
  
  面对班息不得不低头应诺。
  
  待班息走后,黎旦才爬起身,继续伺候刘昭用膳。刘昭瞄了黎旦一眼,说:“去后殿看看母后用完膳没。”
  
  “诺!”黎旦出去安排内侍进来伺候,然后才绕到后殿去。
  
  此时王琼王叙等人正陪着赵飞燕用午膳,站在王琼身后的葵君看见黎旦在偏厅屏风后的身影,便轻轻起身走过来。
  
  黎旦轻声问:“皇后午膳后还到殿下寝宫坐一坐吗?”
  
  葵君道:“李长御刚才有吩咐,皇后用完膳先在偏殿稍作歇息,稍晚便回未央宫去。”黎旦点头表示明了,葵君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那边……怎么样了?”
  
  黎旦微笑着轻声说:“殿下罚班良娣闭门思过。”
  
  葵君眼里含着笑意,满意点头,“此事还谢黎侍者筹谋,燕王妃让我务必重酬贵人,待方便的时候,我让人送侍者房中。”
  
  黎旦假意推辞后,终满意笑纳谢恩。
  
  恭送走了皇后,王叙紧绷的心绪才算松下来。走在回怀画殿的回廊上,王叙跟王琼说了一声谢谢,感谢王琼在关键时候维护自己。
  
  王琼握着她的手,真情实感地说:“谁让我们是亲姐妹呢。”
  
  这话让王叙内心既有丝愧疚又有些疑惑,愧疚的是,在她心底,王琼远比不上尚青灵,自己对王琼的心态一直都是敷衍和怠慢的。疑惑的是,她从来不相信王琼真心待自己,她在王琼的眼里,没有看到过真诚与姐妹情分,那她刚才为何又要来帮自己说话呢?这令她费解。
  
  一路慢慢走着,说了会儿话,两人分别回宫。
  
  王琼看着王叙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她冷冷跟葵君说道:“真不喜欢跟她在一起。”
  
  葵君却不以为然地说:“琼姬跟叙姬在一起的时候,笑容都多了,奴婢看得出来,琼姬是真的开心。”
  
  “所以我也讨厌自己。我理应讨厌她才对。方才在皇后面前,我半点都不想替她说话,葵君还非得逼着我站出来。如果这宫里没有她,那就简单多了。除了对付班息,我还得时时提防她。”王琼边走边说着,又失望道:“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让黎旦给班息设的局,结果殿下也没有怎样惩处班息……”
  
  葵君不以为然,笑道:“殿下不处置班良娣,那是预料之中的事,但是在殿下心中,班良娣这个人从此可以抹掉了,这才是关键所在。”
  
  葵君清楚,燕王妃尴尬的身份和太子冷淡的态度,才是王琼心理失衡的真正原因。谁让她是王家的女儿呢。
  
  那边厢,王叙在前边走着,童墨和杨篙跟在她身后,童墨边走边说道:“叙姬你有没有发现燕王妃变了,刚才她站出来维护叙姬您的时候,奴婢心底好感动。”
  
  王叙微微笑着没有搭话。
  
  童墨道:“方才看到扫晴娘里取出一块写字的碎布,奴婢都吓死了。那日奴婢把扫晴娘送到含丙殿,殿下就命人把它挂起来,我亲眼看着它挂上去的,怎么就多了一块写了字的碎布呢?奴婢百思不得其解……”
  
  王叙停下脚步,问:“你把扫晴娘送过去之后,就立刻悬挂起来了?”
  
  “嗯,殿下拿来瞧了几眼,还问是不是叙姬你亲手做的,随后便让黎侍者着人挂起来了。奴婢估摸着殿下是后来怕扫晴娘不灵验,才加了个祈祷的布条吧。”
  
  王叙“哦”了一声,也没再问了。
  
  刘昭在宫中休养了大半个月,腿伤才算大好了。
  
  那日初一,因帝陵后续工程款项的问题,张放拉着丞相平当来见刘昭,想要一个明确的说法。
  
  因今年遇上大旱后又是大涝,粮食失收,多地的田赋算赋收不上来,汉中灾情严重的地区,还得拨粮赈灾,平当以为在这紧要关头,应该暂缓工程,缩减经费。
  
  张放则认为,帝陵工程乃天下第一大事,已定的粮食和经费不能挪作他用。两人争执不下,吵得面红耳赤。
  
  那日太子太傅孔光也在,他的意见早已经跟刘昭说过,帝陵工程乃太子全权监督负责,与此相关的补给,绝不能跟平丞相大司农等退让,不然,帝陵有何差池,刘昭都得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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