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太子换人啦——四单铺
时间:2018-08-27 08:56:55

  互相问了好,喝了茶,孟准看出冯媪今日来似有心事,忙问:“夫人今日来可是有要紧事?”
  
  冯媪也没绕圈子,轻声问:“四郎,当年主君不是留了把乌金短刀给你么?怎么不见你佩戴?”
  
  孟准心下警惕起来:“夫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先回答我。”
  
  “当年在大漠行军打仗,不小心丢了,找不回来了。”
  
  冯媪从袖中抽出短刀,放在了案上,孟准脸色顿时变了。
  
  孟准问:“这刀怎么会在夫人手里?”
  
  “是大长秋在吴锦房中找到的,我正想问你,你这刀怎么会落在吴锦手上。”
  
  孟准忙解释:“我这刀是在大漠丢的,吴锦不也跟随陛下出征么?一定是他捡到后收起来了。”
  
  这个理由是说得过去的,但是冯媪不是普通妇人,她哪里会相信。
  
  冯媪道:“我没记错的话。吴锦死后第二日,你便到他房中搜寻这把刀吧?”
  
  孟准似笑非笑地绷着脸,看来冯媪是猜到了。也是,像她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瞒一辈子,他站起身,在房中踱了几步,思绪良久,才问:“夫人还知道些什么?”
  
  冯媪见孟准这神情和态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下一阵抽痛,似乎血流不畅,异常懊恼和气愤,她道:“吕筱是不是你交给赵合德的?”
  
  孟准沉默。
  
  “刘昭是不是你杀的?是不是用这把短刀杀了刘昭后,吴锦处理尸首,留下了短刀,他还以此威胁过你,是不是?”冯媪脑子转得极快,在众多可能中迅速抽出了最可怕也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可能来质问孟准。
  
  孟准依然沉默。
  
  冯媪皱紧了眉头,无法接受事实似的连连叹气:“我们当年还给你飞鸽传书,让你告诉刘昭,赵合德要杀他,谁曾想,我们却是告诉了凶手。你对得起叙姬对你的信任么?你父亲,我们梁家,我们要做的是忠臣良将,你所作之事,不就应了朝廷当初给你父亲的罪名么?你这是弑君造反啊!”
  
  “刘昭他不是先皇的儿子,我这不算弑君。”
  
  “如何不算?只要先皇认刘昭这个子嗣,社稷宗庙认他做皇室子孙,他就是我们的君。你杀了刘昭,以吕筱替换之,然后……”
  
  孟准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然后我再灭了吕筱,以我梁氏代之。胜者为王,这是亘古不变的天理。”
  
  “那你把叙姬置于何地?把太子刘秀置于何地?”
  
  “我不会亏待王叙,至于太子和二皇子,那是不可能留的。”
  
  冯媪劝道:“你这事成不了,你还是趁早收手吧。你哪怕能杀了吕筱,朝中大臣有几个愿意服你的?那平氏一族,还是看了皇后的颜面,才与你交好,你不要痴心妄想,妄图能够一举灭了大汉。四郎,你听我一句劝。做个忠君之士,好好保住我们梁氏的门头。”
  
  冯媪句句肺腑之言,在孟准听来,却是如刀剑刺在他的心里,他隐忍那么多年,谋划那么多年,哪是冯媪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我不听呢?”
  
  “你必须要听,你不听,那我只能跟叙姬如实说道,我去求她原谅我,原谅我们梁家。”
  
  孟准冷冷一笑:“原谅我们梁家?所以,王叙她真不是我亲妹妹是不是?她是姑姑梁芳的女儿,先皇的女儿,是不是?”
  
  冯媪见瞒不过了,也只好坦白:“我也不瞒你,先皇早就知道太子不是自己的儿子,他当年立叙姬的儿子为皇太孙,就是为了保住刘家的血脉。”
  
  “自古血统都是男子才是正统,她一个公主,她的儿子也不算是刘氏子孙。”
  
  “我还是那句,只要先皇认了,社稷宗庙认了,那他便是。你何必再给自己找借口呢?”
  
  两人观念不一,各自秉持的利益不同,冯媪想要梁家好也想王叙好,孟准是要自己好。看这情形,今天他们是谁也不可能说服对方了。
  
  一阵寂静后,孟准缓缓转过身,走前来:“看来夫人是执意要与我为敌了。”
  
  “是你执意要与大家为敌,是……”冯媪的脸突然怔住了,她伸手摸了摸腹部,是血……
  
  孟准:“是你逼我的。”
  
  冯媪一手的血糊在孟准的脸上,她死在了这里,她的叙姬该怎么办?怎么办?她终究没能如叙姬所愿,出宫养老享清福去。
  
  她操劳半世,为梁家为王叙也为孟准,她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家人的手里。
  
  她死不瞑目。
  
  冯媪渐渐颓了下去,最终倒在了地板上。
  
  “是冯夫人来了么,今日……”门突然打开,尚青灵站在门外,正要跨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登时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吓呆在门口。
  
  孟准一步步走了过来,脸上还有冯媪的血,眼神冷漠,面目狰狞,他轻声威胁:“不要说出去,不然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尚青灵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吓得瞪大了双眼,心中又气又恨。
  
  “来人!把夫人看起来,没我吩咐不能出房门半步。”
  
 
  ☆、第115章
 
  冯媪出宫两日还没回来, 王叙心中渐渐不安, 没有交待清楚就突然消失,这不是冯媪的处事风格。
  
  王叙派人去新都侯府、敬武公主府和孟府询问, 都说冯媪不曾来过。又去问了王母庙,庙里管事的说,前日冯夫人来祭拜后,还没到晌午便走了。
  
  冯媪就这么消失了。王叙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焦躁。
  一定是出事了。
  
  王叙身体已经大安, 穿了件日常服坐在外寝宫的阶上,童墨去翻找了冯媪的房间,进来道:“皇后,冯媪日常用的物件都在,衣服首饰也没少,我刚才数了箱笼里的金子跟她竹简上刻的数量也对得上……”
  
  “大长秋还在不在?”
  
  “在偏殿听差,还没走。”
  
  “你宣他来见我。”
  
  “诺。”
  
  不多时,高湛赶忙进来, 王叙吩咐他派人去找冯媪,又道:“冯媪出宫带了两个家人子,坐的是宫里的马车,还有一个马夫,这些人都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你派人在城里城外都细细搜查,看看可有什么蛛丝马迹。”
  
  “奴婢遵旨。皇后,京兆尹的人更熟知长安城内外的情况,是不是要让京兆尹也派人去搜寻呢?”
  
  “要的, 你亲自去跟京兆尹说一声。”
  
  高湛应诺,想了想,踌躇道:“皇后,奴婢有一件事想跟您禀报。”
  
  王叙问:“何事?”
  
  “之前从吴锦房里搜出来一把蛇纹乌金刀,奴婢一直拿来刻字和戒纸,那日冯夫人见了,说那把乌金刀是她家中的物件,奴婢忙把那刀还给了夫人。刚才奴婢问了童姑姑,她说冯夫人房里并没有什么乌金刀。你说冯夫人会不会拿着那把乌金刀找她家人去了?”
  
  从吴锦房间里搜出来的乌金刀?王叙又回想起冯媪离开前几日跟她说的话,冯媪说孟准心思太重,还让她凡事要留一手。
  
  王叙看了高湛一眼,没有了冯媪,她也没有可靠的人可用,唯有这大长秋做事还得力,她让左右都退出去,才轻声道:“你派人盯着光禄勋孟准的府邸。”
  
  高湛惊讶:“孟府?”
  
  “你别声张,哪怕皇上问起你,你也别说,你就让人盯紧了孟府内外。还有光禄勋孟准每日里见些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都要来跟我汇报。”
  
  高湛忙应着,不敢乱揣测,他一直以为孟准是王叙信任的大臣,没想到关系也崩了。
  
  高湛出去后,王叙又叫来童墨,吩咐道:“你让人去孟府宣尚夫人进宫,就说我有事找她商议。”
  
  “宣尚夫人今日进宫?”
  
  “今日内。”
  
  童墨看着王叙凝重的脸色,忙去安排。
  
  到了晌午,派去的人回来了,说尚夫人病重,一时无法入宫。王叙听到这个,心中的猜疑已经有了答案,她又吩咐童墨:“明日你一早出宫到孟府去,代我探视尚夫人。”
  
  王叙又让童墨过来,附耳说了几句。
  
  第二日一早,童墨便出宫去了孟府。孟准并不在府里,因童墨是代表皇后视疾,孟府中人都不敢怠慢,慌忙把童墨迎进了青灵的卧房。
  
  青灵的卧房虽然宽敞却紧闭门窗,光线昏暗不清,尚青灵额头上缠着纱布,应是外伤,眼睛红肿,似乎是哭过,脸上也略微浮肿,没有了以往的精神气。
  
  青灵挣扎着要起来,童墨忙道:“夫人您还是躺着吧,我这虽有懿旨在身,皇后却已经交待了,让您不必行礼。”
  
  童墨跪坐在尚青灵床侧,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好些了?”
  
  尚青灵身侧的一个橘脸老媪忙代为回话:“夫人夜晚起来,不小心磕了一跤,伤口未痊愈又感了风寒,府医看了说要好生静养才是。”
  
  童墨点着头,让青灵听府医的话,少操心,多静养,然后又把皇后赏赐的名贵补药一一递上,那老媪都接了交给伺候的奴婢,谢了恩。
  
  尚青灵这时才问:“皇后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就是冯夫人前几日出宫到王母庙祈福,至今未回,皇后又是忧心忡忡的,也是茶饭不思。”
  
  青灵低着头,不敢说话了。孟准以两个孩子的性命威胁她,她怕这种心狠手辣之人真的会做出不通人性的事来。她哪里还敢对外传话。
  
  童墨从身后家人子手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青灵道:“皇后说,上次她写的那幅字画,让奴婢给你带来了。让您身体好了,给这字画题上辞,让光禄勋带进宫来。”
  
  那橘脸老媪忙来接,童墨并不想给她,在老媪的手伸过来之前,笑着把锦盒收了回去,打开盒子,拿出了字画,直接递给尚青灵。尚青灵双手接了。
  
  童墨又道:“皇后说了,夫人身体不好,也不必太过费神,从《诗经》里挑选两句好辞题上便好。”
  
  青灵紧紧握着手中的画轴,原来王叙已经开始怀疑孟准了,但是孟准为人这么谨小慎微,她不敢在题的辞里暗示什么,更不敢在卷轴里塞布条。她心里一阵的内疚,感觉自己对不起王叙,无能为力了。
  
  童墨回去把青灵这边的情况跟王叙一一禀报了,又道:“尚夫人都没说两句话,都是那老媪代为答话,她脸上还有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的。”
  
  王叙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之前还嘲笑赵飞燕赵合德姐妹相斗,谁知最终自己也跟孟准兄妹相残。
  
  正想着,吕筱过来了。
  
  吕筱一身深灰色硬纱蝉衣,依然是俊朗的容貌,轮廓分明的脸庞,日渐多了些成熟稳重,他看王叙情绪低迷,安慰道:“京兆尹已经派人满城搜寻,应该很快就会有下落的。你也别太担心。”
  
  “我觉得保阿这次凶多吉少。”
  
  “为何这么说?”
  
  “直觉。”王叙忍着泪,过了会儿才问:“皇上,李诫还继续担任大司马么?”
  
  “怎么?”
  
  “我随口问问。”
  
  吕筱道:“你如何看呢?”
  
  王叙轻轻起身,往敞厅里走,外面风和日丽,院子里树影斑驳,院中的小池塘里几尾鲤鱼正悠哉游哉地追逐嬉戏。
  
  王叙站在廊下,吕筱跟前来。
  这午后的时光,难得如此清静。
  
  王叙知道自己不能单打独斗,如果没有孟准,她斗不赢吕筱,同样,没有吕筱她也斗不赢孟准。眼前孟准走向歧途,自己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皇帝了。
  
  王叙道:“皇上,臣妾近来一直在想,无论是王莽还是赵钦,他们都是手握兵权一家独大,为臣者,权势过大,就会危机君权。”
  
  “你说的在理。”吕筱道:“所以如今孟准和李诫各持一方,互相制衡,是最好的局面。”
  
  “是的,所以臣妾虽然想严惩李诫包庇之罪,仔细一想,又觉不妥,平衡局面一旦打破,我们岂不是又回到了王莽赵钦那样的尴尬境地么?所以,李诫之责找个借口罚他俸禄便算了,也别停职免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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