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彤抱着他,顺了顺他的后背,柔柔道:“真是个乖孩子。”
姜彤态度一软化,八月心里的委屈放大,突然“哇”地一声,在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姜彤这下倒是肯哄肯安慰了,搂着宝贝宝贝的叫了半天,怀里这孩子才渐渐止了哭声。
不过因为哭狠了,倒是抽搐得停不下来,又把姜彤心疼得不行,让八月准备温水过来,喂八月喝了好些。
母子俩和好,八月没一会儿留在姜彤怀里睡着了,姜彤抱着她拍了一阵,才把人放在床上睡觉。
让丫鬟看着点,这才退了出来。
卢景程牵着姜彤到了甲板上,外面风大,喜儿给她披了件衣服。
卢景程见天好水好,晴空碧波,起了兴致,让小厮把他的笛子拿出来,便悠悠远远吹了一首。
姜彤虽不太懂,也听的出人吹得很好,很好听。
正欣赏呢,突然,不知打哪突然插入了一道高亢的琴音,追随着箫声,似乎准备来个琴箫合奏。
卢景程挑挑眉,随后气音一断,清亮绵长的箫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琴声在空中回荡。
姜彤和卢景程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没有说话。
第七十章
姜彤还在想, 大在大运河上, 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等往后面一转身, 就看见, 在他们船只侧后方不算太远的位置, 跟着一艘船。
刚才的琴声不出意外就是从那艘船上传来的。
应该是位姑娘吧,姜彤想,搞不好以为遇见了知音,想来和鸣一曲来着。
谁知卢景程断音断得这么快,那琴音都“刺啦”顿了一下。
姜彤用手帕捂想笑, 咳了两声, 歪头看向卢景程, 眉眼弯弯, 全是笑意。
“相公怎么不吹了, 真的挺好听的。”
夸的一脸认真。
卢景程有些无奈,看着姜彤。
姜彤这才移开脸, 伸手拉着卢景程站到了船边去, 手扶在围栏上, 眯着眼睛看远处。
然后煞有介事地说:“看那条船,方才定是位小姐在弹琴, 我听着觉着也不错。”
是的, 那琴一曲完毕, 主人就没再继续了。
估摸着是不好意思, 被卢景程这样一弄。
当然姜彤也不是随便瞎猜测人家是女子, 其实从琴声中可以听得出来,那琴声柔绵,听着有些悱恻婉转。
就是那种,让人一听就能联想出是个姑娘,少有男子能弹成这样温柔缠绵的。
姜彤一个外行都听得出,更别说卢景程了。
卢景程只淡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道:“珍儿喜欢琴?不若我教你吹箫。”
姜彤觉得这话有点怪,问她喜欢琴又要教她萧?不过她她没反对。
卢景程就拉着她,让人站到自己前面,然后就把萧塞进她手里。
然后,教她的手,怎么对着按下竹孔上,有怎么放起来。
先示范了几回,才让姜彤自己来,他的手搭在对方手上,错了的话就帮着纠正过来。
姜彤茫然了几秒,学了起来。
只是学一曲乐谱中的一段,姜彤记忆不错,手指配合着起起按按几比,就记住了,但这东西不是会按就够的,主要是气息要足要稳,才会吹得好。
卢景程明显不是真为了教出一个高徒,怕只是小夫妻之间的情趣。
姜彤哪能看不明白,所以相当的配合。
卢景程微微勾起嘴角,悠闲地指点姜彤长啸是怎么控音,怎么样吹得顺。
“来,吹来听听,看学会没。”
说罢他将姜彤转了个面,对着河那边,后背靠着自己胸膛。
从旁人的角度看,就是卢景程整个搂着姜彤。
他比她高一个头,姜彤有些娇小,然看着却是异常登对契合。
姜彤手拿稳了萧,放在嘴边,试着慢慢控制声音流出,注意力还要分一半在手指上。
因为是第一次,自然吹得不好,嘴巴和手配合得不好。
声音弱,手指下时不时漏个音,断断续续曲不成调。
姜彤吹了第二遍,稍显进步,不过还是太生涩。
卢景程站在旁边,看着她,脸上有笑意。
姜彤又吹了一回,轻哼了一下,用竹萧戳了戳卢景程的腰,慢吞吞又懒散道:“喏,我吹不好。”
卢景程眉目飞扬,“再试试,我帮你按着,你先学会吹出曲调来。”这曲子姜彤听过多次,韵律自然熟悉,只是一心两用,吹出来就不像样。
卢景程这样说,她点点头,想着慢慢控制气息,卢景程站在后面虚环着她,这次是他拿着萧,不过他让姜彤的手指搭在自己手指上,以便于找感觉。
两人配合着,姜彤从喉咙里开始吐出气声来。
卢景程手指熟练地随意曲调开始起起落落。
悠扬清澈却带着点生涩的声乐从箫中传了出来,在空旷宜人的湖面上空气中荡漾开去。
姜彤眼睛晶亮而有光彩。
果然比前几次进步好多,能吹出一段曲的感觉非常好,有种自己已经会了这东西的错觉,成就感不错。
一小段曲结束。
姜彤眼中含笑,故意问:“好听吗?”
卢景程挑眉,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自然是好的,要不要再换着试一试?”
姜彤听懂了。
于是眼见着卢景程拿着萧,萧上面隐约还有自己留下的口脂。
有点尴尬,刚准备拿手帕擦一擦,卢景程已经将笛子放在嘴边了。
姜彤就默默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学着卢景程刚才的样子,回忆了下,把手指一个个放在洞洞里。
等卢景程用手动了一下姜彤,示意可以开始。
姜彤这时候才发现,两个色配合一首曲子其实一点都不容易。
因为不是自己吹,压根感觉不到,不知道乐点在哪儿,她突然有些茫然无措。
于是回头看卢景程。
卢景程只说了一句随自己心意来。
姜彤一想也是,他们也的确是在玩,做什么想那么多。
等卢景程再一给她暗示,等感受到那一点气息,两人就配合着开始了。
结果出乎意料,他们配合得不错,依旧吹得很好,成了曲。
姜彤都觉得很奇怪,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随后呼了一口气,道:“相公我们配合得行呢。”
卢景程一下子笑了出来,“嗯。”
两人正说话,突然,远处,方才停了的琴声又悠悠扬扬飘了起来。
两人都愣了一下。
姜彤噗呲笑,那船里的姑娘该不会是被他们闹的烦了,所以故意又弹起来吧。
之前琴声还是婉转软绵的,现在就变得急促而有力量。
两人相互看了几眼,姜彤才说:“咱们进去?”
怪冷的,外面风大,别冻病了。
于是两人就回船舱里面。
*
另一边,跟在姜彤船后面的那艘船,里面是一户吴姓人家的小姐。
这位吴小姐是个妙人。
性情中人。
原还在“忧郁伤感”吃着茶水呢,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箫声,立刻站了起来,往窗外瞅了几眼。
听了一会儿,觉得像那么回事,矜矜骄骄让让丫鬟拿出自己的琴。
哼了几声,开始开始跟着弹起来。
心里想的是,这箫声不错,勉勉强强配得上自己的琴声。
于是像只优雅的天鹅一样,挺昂着脖子,叮叮咚咚抚起琴来。
但吴小姐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合了没几下,那边的萧声就兀地停了。
这是吴小姐一脸懵然,怎么回事呢?
她多骄傲的一个人啊,想着自己都是看在那人才艺不错的份上,才赏脸一起抚琴的。
怎么能这样啊!
吴小姐忍着将一首曲子抚完,立马扑在琴伤呜呜呜哭了起来。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呜呜呜……”
吴小姐的丫鬟要已经习惯一家小姐“敏感纤细”“一惊一乍”的性格,有条不紊地拿着手帕,非常镇定地帮着自家小姐擦眼泪,一边经验十足地安慰:“小姐别哭了,仔细坏了眼睛,小姐的琴技可是公认的好,人家肯定是心虚不敢跟小姐一起和奏,都是人家的不好,小姐宽宽心,咱们犯不着为为外人伤心不是,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这就打蛇打七寸,因为太了解,知道怎么说什么能把人劝好。
果然,吴小姐呜呜咽咽了几声后,一听丫鬟安慰,慢慢停住了哭声,赶紧拿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生怕眼睛真的不好看了。
又觉得丫鬟说得非常有道理,都是那人不识趣!亏她一开始还觉得回吹箫的人不错呢。
现在——
哼,她讨厌对方。
见小姐有好转的趋势,丫鬟趁这会儿端来一碟子小姐这阵子最喜欢的奶糕,让丫鬟再劝哄了几句,吴小姐挑着兰花指,故作矜持了下,才捻着东西吃了起来。
她这边才转好了,丫鬟也松了口气。
自家小姐这脾性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好在她们这些从小伺候的都懂。
不过每次也都很无奈就是了。
就像方才,一个认都不认识看都没看到的陌生人,她家小姐就听两声萧,就这么突兀地上去和?多奇怪啊。
偏偏她们丫鬟还不能去说,一说,人准生气,还得气几天。
让小姐任性了,谁想得到那吹箫的人这么……还真这么停了。
这要怎么说呢,丫鬟只能庆幸,还好大家不认识,不然,这得多尴尬!简直是刺裸裸的打脸啊!
小姐会哭,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口气还没松完,真的只松了半口,外面,刚才已经停下来的箫声,又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丫鬟暗道一声要糟。
果然一回头,小姐糕点不吃了,一副要气断肠的模样。
丫头再去安慰也没用了,吴小姐推开面前的小碟子,站了起来,披风也不披,昂着头直接走出了房间,望着远处看那搜船,狠狠盯了半天。
绞着手帕,直蹬脚。
她一听就知道箫声,就能猜出,肯定是在教人呢,断断续续。
“一点都不好听!难听死了!肯定不是个有才华的人!”碎碎念念了半天,吴小姐简直想把人的船盯出一个窟窿来。
却没想到听到后面还越来越和谐了!
吴小姐小心肝要气炸了。
一生气,就去把自己的琴又拿了出来,声势浩大,
咚!咚!咚!每一下都弹得铿锵有力!
丫鬟又愁死了。
另一边的姜彤真的忍不住发笑。
揶揄道:“相公,我看那船的人好像和你杠上了。”
第七十一章
船只在大运河上又行了五六日, 才终于缓缓抵达了京城的码头。
船停泊靠岸, 上面鼎沸嘈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码头人非常多, 很热闹。
码头上,有运货大船停靠的地方和客船停留的地方, 好在两处是分开的, 不然真要拥堵的。
两边隔了点距离,货船那边有许多工人来来去去,忙着装货卸货。
姜彤他们这艘船也不小,他们又有许多行李箱笼,目下肯定要叫几个劳力帮忙运送回家的。
洗笔和阿贵已经机灵去跑去打听叫人了。
却没想到, 卢景程和姜彤才下得船,一抬头, 就看见那边迎面过来一行人, 打头的一个,是他们认识的。
“少爷, 少夫人, 你们终于到了,奴才给您二位请安!”说话的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青人。
“小林管家?”卢景程一望, 诧异了下。
小林管家连忙回话,“是的,小的一早就过来了。”因为知道少爷少夫人这几日要过来, 所以王爷王妃一早就派人来守着的, 别错过了。
说完这话说, 他往后看了一眼, 道:“后面都是咱们少爷的?”
姜彤点点头,管家这才一笑,说正好带了人来,随后一挥手,让后面的小子们去把行李都搬上马车。
一共有三辆马车,够用。
管家领着卢景程姜彤两人坐上最前头的那辆马车。
姜彤还不知道京中的宅子在哪处,如此歇下来后,便开口问卢景程。
马车走的不快,是最舒适的速度。
卢景程道:“在平京路上,东边。等安顿下来,咱们可以四处逛逛。”
他一边说,姜彤一边掀开了车边的小帘子,凑过去,往外瞧了一会儿。
京城不愧为进城,天子脚下跟别处就是不一样,路面宽阔,四通八达,建筑更为规整宏大。
马车上没那么颠簸,略略看下去,还能发现住宅和商铺规划分得很好,井然有序。
从码头一哭行驶过来,进了城门后是越来越热闹。
穿过一条闹市,姜彤在路两边看见许多的小商小贩,或支个摊儿或搭个棚子,摆两张桌儿,也成个小店了。
吃茶的,小面摊,混沌铺子,包子铺子,应有尽有。
小市井样生活百态。普通谋生活的老百姓哪里都有,京城也不例外。
过了那条闹街,再拐了两条道,就渐渐安静下来。
应该是到了住宅区。
一家一户俱是高门大院,看得到前看不到尾,能看到这个门不知另一个门在哪儿。
一溜儿的都是青砖黑瓦大宅院。
姜彤心中发愣,起先以为他们住的地方该是个小院子,最多跟青阳郡那里的差不多,毕竟京中寸土寸金,他们身上虽有一些钱,但想在这里置下大宅子也不够啊。再说,京城里好地段好房屋就是转手也是许多人抢着要的。
他们就能抢到?
直到现在,姜彤才傻傻想起来,她好像忘了她相公现在的身份了!
人是镇南王世子,就算还没过那到上总谱的流程,但这又不妨碍什么,一栋大宅子大约也没那么难,况且依着王妃那个想弥补卢景程的心思,恐怕只想着可劲给他塞东西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