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走的地方根本找不到卖相这么好的果子,这些,恐怕是从危险的崖壁边摘来的。
“大叔,这……”
“收下吧!和妹子的仗义比起来,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盈芳看出这是对方表达谢意的方式,想了想也就没再推辞,把分拣好的草药留下,进屋给伤患把了个脉,又仔细检查了伤口。
“烧开始退了,这是好现象。再喝几天药,等伤口收拢结痂,就没事了。”盈芳怕他们不放心,报了自己的住处,“有什么突发症状,到山脚西首的军属大院来找我就是了。”
壮汉送走盈芳,回到阴暗的石屋里和年轻男子面面相觑,半晌,哑声道:“阿聪,她是七一三部队的军人家属,要不我……
“不要!”年轻男子红着眼急急打断他的话,“不要自首!”
“可我不能拖累你们。要是被她的人找到这里,咱们仨……”
“那就同归于尽!大哥!反正我这条命也去了一半了,小光也说过,大哥在哪儿,咱们就在哪儿。要是那个人真赶尽杀绝,我们就拉着她同归于尽!”
“你就不怕死啊?”壮汉无可奈何地笑。
“不怕!”回答斩钉截铁。
壮汉幽幽叹了一声。
……
盈芳背着竹筐、挎着竹篮,下到山脚,才想起李双英还托她捎点蔬菜回去,于是又绕了趟菜地,自家地里的菜也拔了一些,除了白菜、青菜,毛豆和辣椒也能吃了。
李双英家的玉米熟了,盈芳摘了几个棒子,又拔了些叶菜,把竹筐压得满满的才回家。
老金驮着金牙跑在她前面,这会儿已经在大院门口等了。
俩卫兵不断打量突然冒出来的小狼狗。听盈芳说是老金的后代,都惊讶得不行,回过神纷纷恭喜军犬王有后了。
盈芳抽了抽嘴,捧了把山果给他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嫂子要是需要做狗窝,我们可以帮忙的。”
“对啊嫂子,现在天井不开菜地了,你选个地方,我们兄弟帮你搭。”
盈芳笑着点点头:“行,回头我和我爱人商量一下。有需要肯定找你们帮忙。”
到家先吃了个早上剩下的馒头垫肚子,然后烧火做晚饭。
第350章 老子媳妇是山花
看着小狼狗甩着尾巴兴奋地从屋里跑到阳台,又从阳台跑到厨房,不时还就地打个滚,她不禁有些发愁:老金的伙食主要是它自己或小金帮着解决的,小狼狗这么小,吃得了那么血淋淋的大肉吗?
直到看到小狼狗拖拽着一罐麦乳精,在地上扑腾,盈芳张了张嘴:好吧,这小家伙大概还没戒奶。
向刚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了。
盐水毛豆、酸辣白菜、辣子炒熏兔肉、水蒸蛋。
还有一盘色泽鲜亮的山葡萄。
“这么早开饭?”向刚笑睨她一眼,把手里的饭盒给她,“很久没吃鱼了,今天食堂有,我打了一份。”
“那菜做多了。”许是饿了一顿,烧饭的时候特别想吃,尤其是酸的、辣的,一不留神烧多了。
“没事,多吃点。吃不完明早下泡饭吃。”
盈芳听他这么说,把饭盒打开,里头是半满的一盒红烧鱼块,酱香味浓郁,她却没来由得感到一阵恶心,匆匆搁下饭盒,冲到水房干呕。
“怎么了?”向刚一脸担忧地跟过去,顺着她背问,“身体不舒服?”
“就觉得恶心。”盈芳拧开水龙头,捧着清水漱了两下口,顺便洗了把脸。
向刚拿来毛巾,轻轻覆上她脸。
“我自己来。”盈芳伸手要接。
“别动。”
向刚擦得很认真,待水渍都擦干了,才收回手,牵着她回屋。
“先吃饭,吃完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向刚把红烧鱼盖上了,既然她闻着味儿都犯恶心,还是别吃了。把水蒸蛋挪到她面前。
盈芳秀眉一蹙:“这么晚了,而且我就胃不舒服,应该是中饭没吃的缘故……”
“为什么不吃?”向刚瞪她。
“我上了趟山,下来遇到个伤患,是山上的管理员,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又采了点草药,回来晚了……”盈芳越说越小声,到后面,跟蚊子嗡嗡嗡差不多了。
向刚见她这副表情,无奈又好笑:“我又没凶你,你怕什么。”
盈芳讨好一笑:“怕你生气嘛。我也不是故意不吃的,本想着中午回来的……你别生气了,下回出去,我带几个馒头在身上,这总行了吧?”
说话间,小狼狗喝饱麦乳精,打着饱嗝从西屋出来。
向刚和它来了个四目相对。
一人一狗:“……”
皆是茫然的表情。
盈芳想不出更好的介绍词,干脆直截了当:“这是老金的儿子。”
向刚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的儿子?老金?”
“是啊,和母狼生的哦,正宗的狼狗。”盈芳说到这儿也挺困惑,“说来也奇怪,我听管理员说,这一片原先没狼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太平。这段时间才听到狼嗥,还说就看到过一头母狼和一头小狼崽。你说会不会就是老金的媳妇和孩子?那它们以前住哪儿啊?来了这里之后也没见老金出去撒野,难不成……”
向刚和她想到了一块儿,几乎和她同时出口:“雁栖山?”
“嗷呜——”
老金像模像样地嗥了一嗓子,像是在说:对滴对滴!老子的媳妇就是雁栖山的山花!
挨了向刚一记眼刀子,才又乖乖缩了缩脖子趴回阳台。
小狼狗绕着向刚的脚脖子来回嗅了嗅,记住他的气味后,屁颠屁颠地跑到老金身侧,腾出前爪碰了碰老金,然后四脚朝天躺好。
大概又想到下午在山里玩的游戏了——妥妥滴躺平任调戏啊。
盈芳看得直乐,饭都不记得吃了。
向刚拧了拧眉心,拿这一屋子不省心的人和宠物没辙。
吃过饭,他推上自行车,要带她去医院挂急诊。
盈芳再三表示不难受了,犯不着特地跑医院。可仍被他牵下楼、抱上了自行车。
她扶着他的腰,侧坐在后座,看着一路晃过去的晚景,忍不住问:“冯嫂子和三营长要离婚这事,你听说了吗?”
“嗯。”
“那你怎么想的?”
“……”
向刚一时无语。
别人家俩口子闹离婚,问他怎么想的?小媳妇儿这是杞人忧天了吧?
顿了顿,说:“选择权不在三营长手上。”
“为什么?”盈芳讶然问,“是冯嫂子提的离婚?”
“谁提的不重要。”
盈芳眨眨眼,没听明白,还想再问,医院到了。
向刚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搂着她腰,抱她站稳后,停好车,带她到了急诊室。
急诊室里就一个值班医生,晚上也没什么病人,正拿着报纸悠闲地看着。
见有病人来,报纸不撒手,只抬了抬眼皮问了句:“哪儿不舒服啊?”
“她晚饭前吐了。”回答的是向刚,“也不算吐,胃里没东西,就干呕,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样啊,坐下我看看。”
医生放下报纸,拿过听筒,先听了听盈芳的心率,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看了她的舌苔,最后把了个脉,问她这几天有没有异样、吃食方面有没有变化、最近那次月经什么时候……
说到月事,盈芳身子一僵。
“是不是迟了?”医生笑眯眯地问,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写病历,“行了,应该就是了。月份还小,别累着就行。初期有这些那些个不舒服很正常。”
向刚有点傻眼,半晌,抓着那医生的手问:“您的意思是,她有了?”音色都颤抖了。
医生翻了个白眼:“合着我说了那么多都白说。”
向刚握着媳妇儿的手紧了紧,抿了下嘴唇,哑声问:“那,我需要做什么?有啥要我忌讳的?”
医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怀孕的是你媳妇又不是你,你能做什么?她孕吐你帮她吐啊?”
“……那没别的要注意的吗?对了医生,她今天爬了一天山,中途还饿了一顿。上下楼梯也好几趟,要不要紧?还有上个月淋了一场雨,就连着下大暴雨的头一天,当晚还打了几个喷嚏。五月初还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农忙,着实累了两三天,要不,再给做个细致检查?需要什么手续我去办……”男人自发激活碎碎念模式。
第351章 家有喜事
医生被问烦了,丢了个白眼给他:“你媳妇好好的,一没见红、二没晕厥,做什么检查?这不折腾她吗?怀上了就好好休息,之前没注意,接下来注意点就行了。才指甲盖大小一块肉,没那么容易掉。”
盈芳见男人还要往下问,扯了扯他的衣摆。
向刚这才住嘴。
临走,医生叫住了他,看着他暧昧地笑:“有个事还真需要你忌讳,头三个月和末三个月,注意着点别行房。”
“……”
从医院出来,男人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牵着盈芳,摩挲着她滑腻的手背,低头看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明天带你去市区的大医院看看?”
总归还是不放心啊。这妮子,怀着孕还上山蹦跶,想想就后怕得不行。
盈芳哭笑不得:“我没有不舒服,医生不是说了吗?怀孕初期干呕、反酸什么的都是正常的。查不出毛病或许担心,现在还有啥好担心的?怪我,没留意自己的经期,不然能早点发现了。”
如此说来,那天杜亚芳来找她,她就已经怀上了。还以为是杜亚飞的话令人反胃、犯恶心呢。
真是太大意了,连当娘了都不晓得。
好在这几天没怎么出门,也没做什么危险动作,除了今天上了趟山。怕是有点累着了,又饿了一顿,宝宝抗议了吧?
想到这儿,盈芳低头抚了抚小腹,神情柔和地能凝出水来。
她有宝宝了,尽管才四十来天,肚子一点都看不出来,瓜熟蒂落着实还有的等,但架不住有颗当妈的心,甚至开始盘算起孩子出生后需要用到的东西了。
“赶明写信问问师娘,老家那边谁家有搁置不用的摇篮、坐车,借来咱们用用。还有小衣、肚兜、尿布……哎呀,这个时候怀上,预产期是不是刚好正月?冬天那么冷,得多备点包被、棉袄才行,也不知道老家那边能不能借到那么多……”
向刚小心翼翼地抱她坐上自行车后座,一路推着往家走,边走边接她的话:“好,回去就写信。”
心里琢磨着,自家头一个孩子,怎好用人家用剩下的。
摇篮、坐车也就算了,木头打的,越久越光滑。可衣服、尿布这些,他亲眼见过,借来借去的不知经多少个奶娃儿的身体了。
口水渍、奶渍、尿渍甚至大便渍,没搓干净就晾,晾干了继续用。
那上头,污渍层层叠叠的,不晓得有多脏,哪能给自家宝贝用。
这么想着,说道:“摇篮托师傅他们借借,别的就算了。家里的布票先用起来,不够的我想办法找人筹,尽量给宝宝用新的。反正以后还会有二娃、三娃,不会浪费。”
“可是,”盈芳迟疑地道,“不是说刚出生的娃,要多穿百家衣才更健康吗?”
“扯淡!”
“……”
盈芳看了他一眼,不晓得他为啥在这个事上这么坚持,不过他高兴就好。
反正最近两个月发的布票都没用,她和向刚结婚时置办了几身新衣裳,暂时也不需要做新的,与其担心票放到过期,倒不如扯些柔软的细棉布,给自家娃做新衣裳。
小俩口愉快地达成一致,难掩兴奋地回家。
大院的天井里,李双英和陈玉香几个军嫂,正乘着凉聊各路八卦,聊最多的就数一团三营长俩口子离婚的事了。
“听说真离了?”
“多半是真的了。上午看到她回来,本想去安慰几句,没想到转身就见她出去了,原来是来拿户口簿的,该不会下午就去办手续了吧?”
“没那么快吧?她男人还躺在病床上呢,手术室推出来才几天,不会这么狠心吧?”
“这人哪,狠起来还真不好说。”
“话说回来,她婆家那些人也够过分的,抚慰金看着多,可毕竟一次性的,以后就没了。李建树的腿伤成那样,很可能要打一辈子瘸,他老家农村的,腿成这样了,下地能挣多少工分?当爹娘的一来就提分钱的事,李建树还偏帮他们,换我是冯美娟,我也生气。”
“可生气归生气,犯不着提离婚啊。离了婚女儿咋办?”
“可不是,说是留给男方。唉,甜甜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听说李家人特别重男轻女,冯美娟生不出儿子,一直不受公婆待见。寄回去的津贴,都被公婆拿去贴补大房了,就因为老大家的媳妇生了个儿子,啧!”
“唉……”
正唠着,看到盈芳小俩口这个时间从外头进来,还推着自行车,不由纳闷。
“小舒,原来你出去了啊?看你家黑着灯,还以为睡下了。咋了?去医院了?哪儿不舒服啊?”陈玉香眼尖地瞄到向刚手里捏着本镇上医院的病历。
“是不是山上太热,发痧了?”李双英关切地问。
盈芳给她送菜去时已经傍晚了,六月天,在山上一待大半日,很容易中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