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妇荣宠记(重生)——陈云深
时间:2018-09-02 08:27:52

  这两个丫头也是心思灵巧之辈,听了姜红菱的话,再联想到日前顾忘苦前来恶言戏弄主子一事,心里皆已明白过来,各觉凄苦。如锦更禁不住的低声啜泣起来。
  姜红菱见丫头们如此丧气,打起精神抚慰道:“你们也不必担心,他既肯来见我,这事儿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如素听着,嘴上不言,心底却暗自忖道:若是这二爷也跟三爷一般,都对奶奶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奶奶这一去,不是正中下怀么?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们主子委实生的太过出色,太招男人惦记。换成旁人,正该避嫌才是。这顾二爷却一招即来,实在不得不让人多想几分。然而她和如锦都是姜红菱的心腹丫鬟,受过姜红菱的恩惠,任凭姜红菱要她们做什么,水里水去,火里火来,绝不会有二话。
  自打上次姜红菱吩咐寻那个在窗外传话的小子,洞幽居人少,不出两日的功夫,便将那孩子找了出来。
  原来这小厮是院里管花木的老祝妈的儿子,果然是得了西府那边顾思杳的吩咐,来跟她传话的。姜红菱已是拿定了主意,便透过他向顾思杳传了话,约他过府一会。顾思杳收得消息,答应下来。只是姜红菱病体沉重,出不得门,遂拖至今日。
  吃过了药,白日无事,主仆几个在屋中寻些针线活计来做,随意打发了些时光,转眼就到了午时。
  为着午时有事,如素打发小丫鬟赶早上灶上将午饭取了来。
  如锦一瞧,却是一盘子素烧面筋,一碟子白灼菜心,一碟香炒玉兰片,一碟凉调的豆腐,另有一碗鸡丝米粥,还有些素的点心。
  如锦便笑道:“奶奶病着,厨房便连日的送这些清汤寡水的来。”
  姜红菱心中有事,也顾不上饭菜好坏,随意吃了几口,便将剩下的汤饭点心都打赏了屋里人。
  吃过了午饭,姜红菱便催促着洗漱梳妆,如锦拿了几套衣裳出来,她都说不好。
  如锦便说道:“奶奶这是怎么了,又不是相亲,这么挑拣穿戴?”
  姜红菱面上微红,心底仿佛被她戳中了什么,轻轻斥责了一句:“快替我梳头,不许胡说!”
  如锦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拿起梳子,将主子那一头乌云也似的秀发散了下来,仔仔细细的挽了个随云髻。
  姜红菱守寡,自然是不能做艳色妆扮的,只重新洗了脸,取了常日里所用的蔷薇花膏子,拈了一点,抹匀在面上。只这么一点香脂,就让原本带了几分病气的肌肤,泛出了细腻的光泽。
  她开了妆奁,自里面寻出一支点翠白玉丹凤朝阳钗,斜插在了发髻之上。这是她自娘家带来的陪嫁,嫁妆里一应的首饰,唯独这个现下上头不算犯忌。另又取了一副琉璃耳珰挂在耳垂上。
  收拾妥当,离约定的时候,竟还有大半刻钟的功夫。
  姜红菱不敢出门随意走动,倒恐撞见了什么人,走漏了行藏。
  这般好容易熬到时辰,她只带了如素出门,将如锦仔细叮嘱了几句,留在屋中看守门户。
  如锦嘴里应着,心中七上八下,待姜红菱一出门,便将门牢牢关上,只在屋中静坐。
  姜红菱带着如素,一路只拣僻静处行去。
  此时正当晌午时候,合家子大小吃了饭,正在犯困之时,大多歇晌觉去了,一路过去也并未碰见什么人。
  走到先前约定之所,却原来是侯府西南角上的一处小小轩馆。
  这轩馆名叫怡然居,本是老太爷年轻时读书所在,后无人居住,已荒了许久。这怡然居前头种着千杆竹子,后头有围廊环绕,倒是清幽僻静,又是府邸角落,寻常无人肯来,却是个私会的好处所。
  姜红菱走到怡然居外,四下看了一回,见左近无人,遂吩咐如素在门外守着,自己进的门内。
  待走进房内,但见这屋中虽久已无人使用,却照旧收拾的窗明几净,墙上悬着几副前朝的山水花卉,高架几上陈着几口汝窑的美人耸肩瓶。堂中一张黄杨木八宝嵌琉璃面桌子,四周摆着四张黄杨木拐子方凳。她便走上前去,寻了一张坐下。心中惴惴不安,静等顾思杳前来。
  时下晌午,屋中一片静谧,窗外也只闻微风过时,竹子窸窣响声。
  姜红菱只觉满心惶惶,不安之中却又带了几许期待。一时想着他若来了如何应对,一时又想着他竟不来赴约,自己又当如何。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如素在门上,低声说道:“二爷来了。”
 
 
第40章 
  话音才落, 那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顾思杳自外缓步进来,如素将门重新带上, 这屋中便独剩下两人。
  姜红菱见他到来, 缓缓起身,朱唇微张, 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口边却又失声。
  前世带上今生, 她统共也没曾和他说上几句话。两人也不过是家里年节宴席时, 方能见上一面,还从未曾像现下这般孤男寡女, 共处一室。
  想到孤男寡女一词, 姜红菱脸上禁不住的微微有些发烫。她也自知此举过于凶险, 然而眼下她也已然无路可走, 只能冒险一试。
  顾思杳步入室内,并未开口,狭长的眸子里精光闪烁, 炽热的视线落在了眼前这女子身上。
  天气转暖,她今日穿着月白色梅花凌霜罗衫,下头是一条水波纹天青色湖州熟罗长裙。衣衫轻薄,裹着丰艳的身躯。头上挽了个随云髻, 髻上斜插着一支白玉丹凤钗。玉钗光亮油润, 将那满头的秀发衬的乌黑亮泽,柔滑的犹如天际的乌云。
  鹅蛋一般的小脸上,并未涂脂抹粉, 却依然是翠眉弯弯,朱唇红润饱满。许是因着天热,光洁的额上沁出了些薄汗,细白的皮肤被汗水润泽,泛出上好的瓷器般的光泽。
  大约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疲倦,倒比往日卸去了几分冷意,添上了些柔媚之态。如水一般的眸子里映照出自己的身影,惹得顾思杳身上微微生出了些燥热。
  姜红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眸,轻轻咳嗽了一声,浅笑说道:“先前湖上,多谢二爷出手相救。”
  顾思杳回过神来,薄唇微弯:“红菱今日寻我来,就是为了道谢么?”
  姜红菱听他竟然直呼自己的闺名,脸上微微一热,便也没理会这言辞,轻轻一笑,说道:“我也不会弯来绕去的说话,今儿请二爷来,只是想问二爷一句话。二爷,对这侯爵之位,可有兴趣?”
  顾思杳虽料到她必定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难事,走投无路,方才来寻自己,却不曾料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姜红菱的言辞,出乎他意料之外。
  按下心中震动,顾思杳面色如常,淡淡问道:“红菱何出此言?爵位如今是大伯承袭,将来也是要落在三弟头上的。”
  姜红菱不答这话,也不去计较他自作主张直呼自己闺名,只是紧盯着顾思杳的眼眸,说道:“二爷只要答我这句话就好。”
  顾思杳望了她一阵,忽而一笑,轻轻说道:“便是我有兴趣,又当如何?”
  姜红菱朱唇微勾:“我能襄助二爷。”
  顾思杳眼中精光微闪,淡淡问道:“只是,还是我先前的话。这爵位如今是大伯承袭,将来自然也是三弟的,与我只怕没什么相干。”
  姜红菱眸色微冷,轻轻说道:“所以我来问二爷的话,二爷若有意,不如取而代之?”
  顾思杳闻言不语,这话若是传到旁人耳里,当真是惊世骇俗,然而他却已大约猜到了什么。
  上一世,顾忘苦便对红菱心存邪念,这一世也仍旧是贼心不死,想必又是做了什么羞辱她的事情,方才令她动了杀机。
  想至此处,他双手不觉紧握成拳,面沉似水,一时没有言语。
  姜红菱看他不语,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然而话已出口,没有回头的道理,索性直言相告道:“二爷知道,我是个寡妇,膝下又没有孩子。现下有老太太、老爷太太在,凡事还好。待到了将来,这侯府易主,我可就成了人砧板上的鱼肉。与其落在他手中受辱,我宁可……宁可你来当这个家。”话说至尾处,她脸上有些泛红,连话音也低了几分。
  这话声量虽不高,却如春风化雨,落在了顾思杳心中。
  他看着眼前这女子,虽早就熟知她的性子,晓得她是个有主张的女人,却依旧为她这番胆魄折服。换做旁的孀妇,有几人敢有这般作为?
  以及,她信他。
  在身陷困境之时,她想起来的人,是他顾思杳。只此一点,已是令他开怀不已。
  顾思杳眼中微有波澜,按捺着胸中的汹涌波涛,清冷的眸子紧锁着眼前这清丽女子。
  姜红菱见他久不开口,只当他对这事并无兴趣,又或自己的言语惹怒了他。
  本来,这调唆人家兄弟阋墙,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举。她对顾思杳的性情,也并非有十足的把握。
  两人今生相识至此时,交情也不过寥寥。顾思杳的确对她照拂良多,也并非如前世那般闲云野鹤,无上进之志。然而她又怎能断定,他会为了权势爵位,就同她联手?
  自己此举,是太过冒失唐突了!
  姜红菱的背上不禁沁出了些许冷汗,微风自窗外吹入,竟添上了几许寒意。
  正当她进退两难之际,顾思杳忽然开口:“好。”
  只这一字,掷地有声。
  姜红菱微微愕然,旋即明白过来,竟有几分不敢确信,不禁失声道:“你……你说真的?”
  顾思杳锋利的眸光紧凝在她身上,一步步走到她跟前,水色的薄唇微弯,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是红菱开口,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姜红菱柳眉微蹙,只觉这话说不出的怪异,然而她却不及去细想什么。顾思杳已然走到了她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他身量极高,几乎超出她一头来,藏青色松竹纹玄色滚边直裰勾勒出精健的身躯,龙脑香那清冷的气味扑面而来。俊美的脸庞上清冷寡淡,深邃漆黑的眼眸中,却缠着一缕炽热而又不甚分明的情绪。
  姜红菱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腰身却抵到了桌边,再也后退不得。
  顾思杳周身那不容忽视的气势,以及那男性的气息,都让她猛然意识到,眼前之人是个成熟而精干的男子。
  记忆里,顾思杳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于她也是彬彬有礼。
  这份压迫感,是历经两世,皆不曾有过的。笼罩在他阴影之下,抵抗不得,逃脱不得。
  姜红菱不觉螓首微垂,目光停在了他胸前的衣襟上,看着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不禁想起了那日落水之后,为他所救之时,被他抱在怀中的情形,她忽而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奇怪的错觉,顾思杳真正想要的,似乎不是爵位。
  嫩白如春葱一般的十指紧握着桌沿,她强行将自己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轻声道:“二爷既然答应了,那……可有什么打算?”
  顾思杳看着她粉面微红,俏丽嫣然的样子,心底倒也觉不能将她逼得太急,向后退了一步,反而问道:“既然是红菱来寻我的,红菱可有什么打算?”
  姜红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定了定心神,说道:“我夫婿已死,侯府这边只剩下一个顾忘苦。但若是他也没了,侯府为家业承继,定然会另做打算的。”
  顾思杳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只要她开口,除掉一个顾忘苦又算的了什么?何况,他本就深恨此人。
  只是,她那句夫婿,令他心头陡然不快。
  按下不悦,顾思杳面色淡淡,开口道:“这话倒是不错,但他到底是侯府的三少爷。除掉他,也并没那般容易。”
  姜红菱方欲开口,顾思杳却向她一笑道:“一切皆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其实,姜红菱本也不打算顾思杳真正动手做些什么,只是在她除掉顾忘苦之后,顾思杳承袭了爵位,成了一家之主,能给她一席之地。然而顾思杳这话,虽是空泛,却让她心中不可思议的心安踏实下来。
  此事议定,姜红菱唯恐夜长梦多,不愿在此地久留,便向顾思杳道:“既然二爷答应下来,那我便先回去了。出来久了,怕那边有人来找。”
  顾思杳眼眸微闪,浅笑道:“慢着,咱们既然联手,此事须得有个见证。红菱,留个什么与我做信物?”
  此言,大出姜红菱意料之外,她看着顾思杳,不解道:“二爷要什么见证?字据手印?可惜没有笔墨纸砚。”
  顾思杳望着姜红菱那一脸迷茫之态,冷媚的脸上,尽是不解之情,又叹又笑。
  她还如上一世一般,虽聪颖精明,于风月情/事却是一窍不通。
  正当姜红菱诧异之际,顾思杳却忽然拉着她的胳膊,向她袖中一掏,寻出来一块玉色杭州丝绸四角缀流苏手帕,便放入了怀中,向她浅笑道:“这便是咱们两个今日的见证。”
  姜红菱不防他竟然伸手向自己袖子里拿东西,醒悟过来时,那手帕已被他收在怀中,顿时一张俏脸红至耳畔,又羞又急,心底却倒并不觉得生气。只是一时气盛,她瞧见顾思杳腰里悬着一块流云百福羊脂玉佩,上前握住硬拽了下来,向他仰首说道:“二爷既拿了我的东西,那我也得拿二爷一样物事,方才叫做公平。”
  顾思杳却是淡笑不言,姜红菱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烧,抽身出门去了。
  这么一来,他们两人岂不是就算互换了信物?
 
 
第41章 
  看着那窈窕的身躯晃出门去, 顾思杳唇边笑意渐深,将自她那里硬要来的手帕从怀中取出。略有几分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帕子, 丝滑的感触, 一如女子的肌肤。
  月白色的手帕上绣着一枚小小的菱角,针织细密, 精巧逼真,却又带着几分小巧俏皮, 该是红菱自己的手艺。
  顾思杳将那帕子送至鼻前, 轻嗅了一下,帕子上染着一缕幽香, 仿佛蔷薇, 又好似橙花, 甜丝丝, 冷森森,沁人心脾。似乎,那玉人还在眼前。
  他将手帕紧捏在掌心之中, 又旋即摊开,仔细小心的收入怀中。
  顾思杳深邃的双眸中,精光闪过。不管她如何作想,他是不会让她回头了。
  姜红菱踏出屋外, 天上云朵遮住了日头, 倒起了几分凉意。
  凉风扑面而来,令她脸上的烫热消去了几分。
  心神微定,她忽觉手中握着一块坚硬的物事, 低头看去,却是方才自顾思杳腰带上拽下来的羊脂玉佩。
  这玉佩油亮光润,白腻如脂,刻着流云百福的纹样,底下坠着一条石青色梅花攒心络子。打络子的丝线已发黄陈旧,显是年深日久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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