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霁看了苏承律一眼。
苏关华亲自去留城见她父亲,也是一片心意,她总不能不让他去。前几天得知这件事后,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自从年初六跟苏承律离开后,她一直没跟家里联系过,本以为打电话过去会先挨一顿骂,谁知道并没有。
夏显在电话里很平静,即使听到苏关华要来,也很平静,平静得一句话都没说。
不过,夏初霁还是感觉到了她父亲的愤怒。
以她父亲那执拗的脾气,冲动之下把苏关华赶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明天,她隐隐觉得头疼。
苏承律接收到她的眼神之后,轻咳了一声,说:“爹,其实你明天不去也行。”
“怎么了?”
苏承律一只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腰带,委婉地说:“其实岳父不是很待见我。他是看到报纸才知道我们初六结婚的。”
苏关华听完猛地拍了下桌子,质问说:”你还说这不是强抢?“
“岳父不待见我一大部分是因为不待见你。”
这句话本来就很气人了,再加上苏承律漫不经心的语气,苏关华被气得脸都红了,却没有办法反驳。
他也知道自己在那群读书人里名声不太好。
“是我愿意结婚的。我父亲只是有些固执。”夏初霁解释说。
沉默了一会儿后,苏关华呼出一口气说:“没事,明天带着小兔崽子上门,给亲家赔礼。”
“这怎么行?”
且不说身份上不合适,她父亲有多不喜欢苏关华她是知道的,到时候脾气上来一点面子都不给,要怎么收场?
苏关华安慰说:“没事。我们是亲家,以后总不能一直这样。”
夏初霁只好先做个预警:“我父亲性格太直,心里藏不住话,希望爹到时候不要跟他计较。”
第二天一大早,几辆车从苏公馆驶出。
苏关华单独一辆车,苏承律和夏初霁坐的还是那辆别克老爷车。
出了平城后,夏初霁就因为心神不宁,手心不断冒汗。
苏承律抓着她捏着衣服的手攥在手中,安慰说:“不要担心。”
他今天穿了一身比较正式的便装。没有严肃的军装压制,他那骨子里散发出的公子哥的腔调更明显了。
夏初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苏承律失笑,揉着她的手说:“岳父那个脾气老头子是知道的,就算岳父真把我们赶出来了,老头子也不会跟他计较的,放心吧。”
他又靠近她的耳朵:“昨晚弄了你那么久,你不是一直喊累吗?今天起这么早,不困?”
随着他低低的声音和拂过耳边的热气,昨晚的画面浮现在了夏初霁的脑中,让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昨晚,他从后面贴着她亲她的背,说了很多让她没耳听的荤话,逼着她开口求他,才给她。
她原本是怎么都不愿意的,可他折磨她的手段太高明,让她难受得不知所措,眼泪都掉了下来,后来只好拉下脸说了羞人的话,求他。
他像受了刺激一样,特别激烈,占有了她以后又换了种方式折磨她,从后面一个劲儿地问她舒不舒服。后来,她被折腾得浑身都是汗,下面的床单都湿了,一点力气被抽光,手撑不住,上半身塌了下去,只有腰还被他扶着,被他不知疲倦地弄着。
从侧面刚好看见夏初霁脸上的红晕爬到耳朵上,苏承律贴着她的耳朵低声揶揄说:“是不是想到不该想的了?”
前面还有司机和副官。虽然车行驶在颠簸的路上,声音很大,他们听不见他们的耳语,夏初霁还是很不好意思,羞恼地推开了贴在她身侧的男人。
苏承律笑着搂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说:“别担心,睡一会儿吧。”
昨晚夏初霁被他折腾得根本没睡多久,现在是真的累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留城。
车子开到夏家外,下车抬头看了眼“夏宅”两个字,她心里很没底。
门口的小厮看见他们,立即恭敬地把他们迎了进去。
进去后,见她父亲、老太太还有她二叔一家都在,夏初霁松了口气。虽然她的父亲脸上没有笑意,但比她想象的情况要好。
“苏大人。”其他人脸上都带着很客气的笑,但也不谄媚。
“老太太身体康健吗?”苏关华问。
其实除去那么多姨太太还有人外界的批评,但看外貌,苏关华和还是很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的。
“我身体很好,一路辛苦了。”老太太虽然守旧,却也不是不知变通。她出生大户,嫁给夏老大人后把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夏老大人一路高升后,她也成了高官夫人,没有一点能力是应付不过来的。苏关华亲自上门,面子当然是要给的。
苏关华扶着老太太的手,说:“不辛苦。能有初霁当我们的儿媳,我们很满意。因为甘城和留城隔得远,两个孩子结婚前我们没来得及碰上一面,现在来看看是应该的。想当年见到您的时候我才二十多岁,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能跟夏家成为亲家。”
“是啊,没想到一眨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太太也有些感慨。
虽然夏显一直没怎么说话,但是有老太太,还有夏初霁的二叔夏煜圆场,场面倒也不是特别尴尬。
说了一会儿话后,苏关华看向夏显。
“夏兄,我今天是带着不肖子来赔礼的。”
其实,夏显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他以前一直觉得同是喻老的学生,南方的苏关华好色、贪权、行事肆意,跟北方的郭继孝比差太多了。可是前些天郭继孝认子的事情颠覆了他的认知。
什么有情有义?什么坦诚?
明明就是当初为了攀附权贵故意隐瞒结过婚的事!
郭继孝和苏关华根本就是半斤八两!
他庆幸自己没有轻易去了北方。
本来他是不会承认苏家这个亲家的,可被郭继孝欺骗的愤怒让他觉得苏关华没那么可恶了,再加上自己的女儿嫁都嫁了,他心底竟然生出了认命的想法,可是真认了苏关华当亲家,他心里又意气难平。
第95章 谢博驾崩
苏关华的耐心很好, 夏显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脸上的笑没有一丝改变, 继续说:“我因为那点爱好,名声不太好, 不过苏承律跟我不一样,他会对初霁好的。”
夏显头一次见有人把自己的好色说成是“爱好”, 还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
他近来因为郭继孝, 最讨厌道貌岸然的人, 倒是因为苏关华态度里的坦然, 觉得他也没那么可恨了。
“岳父,我不会收姨太太的。”苏承律又在这个时候说。
夏初霁见她父亲虽然依旧满脸严肃抿着唇不说话,但是原来因为生气呈倒八字的眉毛有变平的趋势。
她的父亲态度开始松动了。
“父亲。”夏初霁很高兴。
夏显见自己女儿的脸上满是欣慰和期盼,还有些小心翼翼,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看她。
“先……吃饭吧。”他终于开口。
二叔夏煜在旁边打圆场。
苏关华掌权整个南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没一点能力是不可能的。夏显这样直肠子的读书人在他眼中几乎就是一张白纸, 被他吃得死死的。
他一声一声客气地叫着“夏兄”。夏显是个很讲理数的人,人家这么客气, 自己不搭理也不是待客之道, 只好勉强回应他。
有了第一声回应就要有第二声、第三声, 说的话也一句比一句多。
气氛还算不错。
夏至温对着苏承律一口一个“姐夫”非常有礼貌, 但是夏初霁却看出了他的殷勤和讨好。
苏承律只是淡淡地回应。
今天的情景被夏初霁想象中要好太多,离开的时候,她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临上车前,苏关华朝苏承律冷哼了一声, 说:“小子,你爹还是你爹。”语气很得意。
苏承律不甘示弱:“还不是因为你名声不好?”
回到平城后,苏关华在南方三城停留了几天,检查了一下苏承律这些年来的成果,跟他商量了一下对付郭继孝的事,然后就回了甘城。
出了正月,天气开始转暖,一眨眼到了农历三月。
三月初九这天,京城传来消息,缠绵病榻的谢博驾崩了。
随着他的驾崩,京城那些活在泡沫一样的繁华中的皇室也将不复存在。
虽然人们早就不满皇室的存在,想要自由平等,还是为了这意义非凡的时刻,还是决定举国哀悼,正式送旧时的帝王退出历史舞台。南北方的重要官员全都赶往京城吊唁。
苏关华向来最烦这种做做样子的事,也不在意名声,就把去京城的事安排给了苏承律。
而郭继孝,为了名声,当然是会亲自去的。
举国哀悼的这七天里,学校不上课,夏初霁就陪着苏承律一起去了京城。
时隔七个月再来京城,已经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整个城中几乎只有黑白,见不到其他的颜色。全国上下,大概只有这里的人真正为谢博的驾崩而伤心。
他们这次下榻的地方依旧是贺寿时的那个别馆,连别馆的管家还是同一个人。
夏初霁看着别馆,生出物是人非的感慨。
这一次来,不仅谢博驾崩了,就连她的身份也变了,她跟苏承律结成了夫妻。七个月前,她是绝对想到七个月后的样子的。
她跟苏承律到了没多久,郭继孝也到了。一行人在别馆的厅堂相遇。
别馆管家已经活成了人精,深知皇室没了以后就是南北方的天下,两边都不敢得罪,都在卖力讨好。
“郭伯伯,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苏承律寒暄说。
郭继孝问:“怎么没见你爹?”
苏承律回答说:“我爹最近身体不适,不能奔波,所以只能我替他来了。”
谁都知道这是假话,郭继孝也没拆穿。“还没祝贺大公子新婚。”
“多谢郭伯伯。我也还没来得及祝贺郭伯伯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
想起讨论会上的情景,郭继孝就觉得糟心,苏承律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更是气人。明知道沈颂恨不得杀了他,他却因为那么多人看着,不得不把他接回去,最近因为这件事他的名声和口碑都有所下降。
他用高深的样子掩藏情绪,但夏初霁还是看出来了,他很生气。
突然,郭继孝朝她看来,意味深长地说:“听说沈颂曾经是你的学生,多谢照顾。”
夏初霁隐隐感觉到压力,温婉地说:“我也没想到沈颂竟然是郭伯伯的儿子。现在看看,他跟您确实长得有些像。”
郭继孝一直奉行“斩草除根”的原则,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沈颂的寻找和追杀。
原先怎么都找不到的沈颂突然出现在他的讨论会上,他几乎是被“逼着”配合了这一出“父子相认”的戏码,要说这一切没有预谋是不可能的,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有苏家父子在背后推波助澜。
还有夏显,原来年后都要来北方了,他的女儿却突然嫁给了苏承律。现在,喻老留下的证据很可能落在了苏家父子的手里。
不过苏家父子臭名在外,他也不担心。
在郭继孝、苏承律他们还在京城吊唁期间,“苏关华按捺不住狼子野心蠢蠢欲动想要复辟”的传言开始在全国传开。
谢博驾崩他不亲自前往吊唁这让他落人口实,传言的可信度变得很大,报纸上到处都是抨击、反对他的人。
郭继孝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不知道有一张大网正在等着他。
从京城吊唁回去后,夏初霁接到了顾丘打来的电话。
顾丘告诉她,夏初晴回来了。
当初,夏初晴被扔到郊外消失后,夏初霁就怀疑她是被人救走了。
夏家早就对外宣布她死了,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她居然回来了。
夏初霁预感到她这次回来肯定是积了一肚子怨气,来者不善,打算回去看看。
晚上从学校回来,吃饭的时候,她跟苏承律说起了这件事。
苏承律早都忘记这号人了:“夏初晴?就是你那个庶妹?”
突然想起来夏初晴很喜欢苏承律,夏初霁心中觉得膈应,提醒他说:“我记得你去沙田女高的时候听过她的演讲,有一次她还坐过你的车,你这么就不记得了?”
她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苏承律却听出了她的不满。
他放下筷子,坐到了她身边,微微弯下腰,从侧面看着她说:“我那时候注意到她还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妹妹?只是想引起你的关注罢了。”
随着天气转暖,大家都换上了春装。夏初霁穿着一件白色的荷叶边女式衬衫,从侧面看上去她五官线条比荷叶边的曲线还要柔美。
夏初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引起她的关注?分明就是惊吓。
这一眼在苏承律的眼中毫无威慑力,反而很勾人。他楼上她纤细的腰,哄着她,问:“这周六我没时间,不然等下周六我陪你回去?”
吃饭的桌子正对门口,门外时不时有巡逻的警卫走过,很容易被看见。
夏初霁一边推着他让他坐远些,一边说:“不用,我就是回去看看。”
谢博驾崩后,原本三分天下的平衡被打破,局势现在变得很微妙。她知道他最近很忙。
苏承律失笑,在她的脸上亲了亲说:“差点忘了她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派两个部下跟着你我才放心。”
正好这时候门外巡逻的队伍走过,夏初霁用力去推他,结果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碗,碗里的汤顺着桌沿流了下来,弄脏了她的裙子。
她气得站了起来,说:“我吃好了。”
罪魁祸首毫不愧疚。
吃完晚饭后,苏承律通常还会去书房处理一些事务。夏初霁回去后,看着自己被汤汁弄脏的裙子,干脆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