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蹙了蹙眉,才想明白她不许他去哪儿。
她以为他这是去找别的女人泻火?
“胡思乱想。”
他折了回来,走到榻边坐下。
而他刚一坐定,与他隔了一尺远的玉荣就蹭了过来,莫名其妙缠上了他的脖子,学他刚才的样子亲吻他的薄唇。
她一直鲜少与他接吻,除非他主动,否则她从不凑上去。
但胤禟不知道这些,只是欣然感受着她撒娇的方式,也没有假道学地斥责她的行径非闺秀所为。
她莫名知道,他不碰她的原由绝不是因为怜惜,因而这一回两人仍是只缠绵了一小会儿,就默契地照常分开了。
胤禟松开玉荣后,仍是小心地搂着她,然后向门外喊道:“何玉柱。”
“爷有何吩咐?”门上映出何玉柱的影子。
一直以来,只要胤禟没指明让人进屋来,旁人就不许进。
“去八爷府上走一趟,说今儿散了。”
何玉柱“哎”了一声,又贴着门问道:“爷,您今儿还回府上去不?陈太医该来请脉了。”
“让他上这儿来。”胤禟的口吻不容置喙。
玉荣看着何玉柱映在门上的影子消失,仰头问向胤禟:“你怎么了?”
他们皇子平时是会请平安脉,但听何玉柱的口气却好像不是平安脉这么回事儿。
“前些时候有些不舒服罢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皱着眉看她:“刚才就想说你,这么冷的天儿还穿这么少。”
“冬天的衣服不好看嘛,反正屋里不冷。”玉荣不以为意。
她一点也不想穿厚厚的袄子。
胤禟不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纵容她去了。
*
陈太医来时,胤禟去了他园子里自个儿的院子。
玉荣心中疑窦丛生,后来向何玉柱等胤禟的亲信打探时,他们也三缄其口,含糊地说他们家爷身体康健,没有什么大碍。
她正想换条路子打探时,十三阿哥又出现了。
“我还以为您真不来了呢。”玉荣将他请到一间茶室里,顺口打趣道。
十三阿哥扯了扯嘴角。
“您府上不是要办喜事了吗,怎么您反而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手上拿着一把长柄团扇,大冬天的,自然只是为了拿着好看的。
她拿着扇子掩唇打趣着。
十三阿哥微微有些讶异:“你是听谁说的?”
“今天都在传呢,说英俊风流的十三爷又要娶福晋了,她们都羡慕着呢。”玉荣笑道。
她今天难得出来在园子周围逛了一圈,却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有人议论这事儿。
而这则消息当然是胤禟放出来让人肆意传播的,玉荣对此了然于心,只是奇怪他明明一把年纪了,却还是喜欢使这种幼稚的小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群聊][九龙修罗场]
[序齿十四不沾光]胤祯:十三哥真是深藏不露
[九爷党棍十霸王]胤?:闷声干大事儿
[天骄无二太子爷]胤礽:孤单英雄
[在野独苗八贤王]胤禩:我看他就是出来给老四当枪使的
[吃斋念佛四和尚]胤禛:你非跟我过不去?
[在野独苗八贤王]胤禩:谁敢跟雍正皇帝过不去啊
[吃斋念佛四和尚]胤禛:……
[吃斋念佛四和尚]胤禛:我看你就敢
[鞠躬尽瘁老十三]胤祥:八哥你就别埋汰我了T-T
[万花丛中九爷笑]胤禟:哟,这话说的,谁敢埋汰怡亲王啊
[吃斋念佛四和尚]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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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聊][圆明园农家乐]
[朕就是这样的汉子]胤禛:[来自“九龙修罗场”的聊天记录]
[朕就是这样的汉子]胤禛:老八他们真tm烦
[宇宙全人怡亲王]允祥:……
[德艺双馨庄亲王]允禄:唉,怪我和十七生的晚,挤不进去那个群
[没绿四哥果亲王]允礼:无法想象您和十三哥在里面过着怎样的日子
[德艺双馨庄亲王]允禄:……老十七你这马甲
[宇宙全人怡亲王]允祥:……
[朕就是这样的汉子]胤禛:好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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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十三又粗线啦。小剧场越写越歪,囧,四爷党表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不糟心的地方了
☆、涉江采芙蓉(五)
十三阿哥更是了解他这位兄弟, 当下有些失笑, 又很快将笑容敛了去。
“不过是个庶福晋罢了, 没什么好羡慕的。”他摇摇头,眼底滑过一丝挣扎之色,随即又被满眼的麻木所替代了。
有故事!
十三阿哥看出她的一闪而过的精明, 倒也不反感,苦笑着坦白道:“皇阿玛说爷子嗣单薄,才赐下来的。而且爷也不是独一个, 好多兄弟都被皇阿玛赐了婚。”
玉荣一看他就是一副为情所苦的模样。
犹记得她在第一周目时见识过他的少年风流;到了第二周目的时候,她正式当上了老爱家的媳妇儿,平时没少跟妯娌来往,十三家的大小福晋她是认全了。传说中独宠的十三福晋过得也就那样, 其他侧室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第三周目的他虽然落魄了, 但他那与生俱来的天家贵气和深谙人间情愁的气质却从不曾淡去。
尤其是那惊鸿一瞥的仕女图,画得真是好极了。
“您们皇家就是规矩多。条条框框的,本来设这些规矩是统治我们这些小民用的。可规矩一旦多了,反而把您们自己也给圈进去了,忒没意思。”玉荣打了打扇子, 试图替他扇走点烦闷。
“你懂得却是多。”十三阿哥闷了口茶,以为她不懂宫里的事儿。
玉荣没接腔。
她好歹过了几年宫中生活,虽然每次只是体验个一两年就换周目了, 但封建贵族的规矩也体验了个七七八八。
多少人的风光和贵气都是委屈自己换来的,这就不说了,眼前的十三阿哥刚好就是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听说今儿前面演着《四郎探母》呢, 十三爷不看看去?”
十三阿哥的身形蓦地一震,愕然地看着她。
玉荣见他这样震惊,不由得露出一脸疑问。
“你也觉得我像杨四郎?”他犹疑地问道。
“十三爷是天家血脉,身上的束缚虽然远不及国仇家恨沉重,但也不是能拿杨四郎来比的。”玉荣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们这种有情有义的人,累的都是自己,伤的都是挚爱。”
她看他八成是在纠结娶了不想娶的小老婆,却又不得不对人家负责,而且她估计他也不是唯一一个为这事儿困扰的人。
这些皇阿哥一个个的也都摆脱不了卖身的命。
十三阿哥看她的目光更为奇怪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玉荣这会儿可看出胤禟的好来了。
无论之前是哪个周目里的九阿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委屈谁都不会委屈自个儿,认准了一个人就再不理会他人死活。若是哪个女人惹了他不痛快,可能她的一生也就没有盼头了。
但十三阿哥摇摇头:“挚爱?若你爱的人不爱你,你是做什么都没用的。你啊,是有人疼着,无所顾虑。”
玉荣心里发虚,她的确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虽然她不会说胤禟爱她,但他是对她好的。
十三阿哥大概是没有心情与她生气,又喝了一杯苦茶。
“你觉得爷又能怎么办呢。”
无论抗旨还是阳奉阴违,也不论皇命难违的实情,若他们对康熙的决定表示不愿服从,这不孝不悌本身就是一条大罪过,尤其是这样的罪名强加于他这样严于律己的人身上,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皇权至上之下,没人能办到婚姻自由。自由,根本是他们听都没听过、也不会去了解的东西。知道得多了,只会永远地苦恼罢了。
十三阿哥大概就是那类不幸知道这些的人,所以绝望的感觉会在他这样的人身上被无限放大;而九阿哥,则是不需要知道这些的人,所以他才看上去十分恣意罢了。
玉荣想也没想就说道:“那我劝您一句,该舍下的就舍下吧,情义俩字儿说得好听,但可能会要了您的命。”
“什么该舍呢?”
“该舍什么您自会衡量,哪用得我教?”玉荣其实很想为他引荐一下上了脾气六亲不认的九阿哥。
在她看来,在这样的环境里要做到有情有义,跟自讨苦吃也没什么两样。
结果不用她说,十三阿哥也十分上道儿,立刻提到了胤禟:“你们不愧都喜欢九哥。”
这时,他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语气中饱含难以言明的无可奈何。
玉荣凝眉。
她们?谁?之前那个玉格格?胤禟行情这么好?
看十三阿哥那一脸酸涩,八成是了。
说起来也是,十三阿哥这有情有义的性格实在不适合谈恋爱,不像她九只走肾不走心,人俊钱多活好,受小姑娘追捧是有迹可循的。
玉荣没有继续梳理这可能存在的多角恋情,而是岔开话题问道:“说到这儿,十三爷可知道九爷这阵子是否身体不适?”
虽转移了话题,十三阿哥的神情却更阴沉了:“嗯,听说是胃疾,月余了还不见好。但若是吃了止痛的药,倒是与平时无异。”
玉荣闻言,柳眉深蹙。
*
胤禟当日中午来了园子一趟,与玉荣一同吃了个午饭便走了。他今日本不会再来了,但暮色降临时,他又杀了回来。
因玉荣也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便早早地卸了妆,换了衣裳,歪在榻上绣荷包。
胤禟大概是回府了一趟,这会儿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朝服了。
一身鸦青色的袍子,外面罩着紫貂裘褂,一进门来就是煞气腾腾的模样。
他看见玉荣倚在榻上娇娇软软的情态,稍敛了敛怒气,但也没有什么好声色:“以后不许再见老十三,听见没有!”
玉荣早知道他会来兴师问罪,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那他自己来的怎么办嘛。”玉荣看了看自己手上绣好的荷包,打算拿这个哄哄他。
她这次绣了个芙蓉同心,也是他之前送过的花样。
“叫人打出去!”他还在那儿没好气地哼道。
玉荣看他十分想写个“十三阿哥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挂在她房门口。
“放心,我看不上你十三弟。”她掩唇而笑。
这周目的十三阿哥身上简直挂着清穿文里大名鼎鼎的金牌初恋的招牌,谁爱谁失恋。
谁知胤禟还是一脸不乐意:“你看不上?什么叫你看不上?爷们是你能挑来拣去的吗?你当皇子是萝卜还是白菜?”
他一脸肃然,义正辞严,一副皇族威严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
可玉荣却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怕她不要萝卜九,挑走白菜十三。
“这不是穿越女的固定技能么……”本来她只能攻略一个数字就够没劲的了,还没有玛丽苏光环。
胤禟没听清她嘟囔了些什么,只是见她低着头不高兴,光顾着扯着荷包上的绳子玩儿。
他走到木榻边上坐下,动作轻柔地将她捞进自己怀里,一脸的又爱又恨:“……你这个丫头,总是这么会惹我生气。”
玉荣“哼”了一声。
知道你脾气臭也不是一两天了。
*
因为十三阿哥的事儿,玉荣连着好几天没给胤禟好脸色看,不跟他说话,也更不对他撒娇了。
他吃醋,就有理由喜怒不定了?
这招儿欲擒故纵似乎很是奏效,因为胤禟非但没跟她生气,还无条件顺从、讨好着她。
只有十三阿哥知道,这几天胤禟没少在户部拨款的事上给他使绊子。
对比胤禟对十三阿哥的吝啬,他对玉荣则堪称是一掷千金。
他找人在她院子里盖了间暖房,挖了个沐浴用的池子,到了冬日时给她泡澡驱寒,调理身子,倒是很有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情调。
只是玉荣不知他哪儿看出自己身子弱了,何况他不是就喜欢扬州瘦马的调调吗?
她将这疑问跟他说了,结果又换来他的怒意。
“谁跟你搬弄是非的?!”他脸上除了恼怒,还有骇人的狠戾,却唯独不见心虚。
他没心虚,玉荣反而心虚了,也不挑剔他跟个炮仗似的坏脾气了。
她细想下来,倒是从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喜欢瘦马,也没人跟她搬弄是非,都是她先入为主,自个儿猜的。
她想服个软,却没想到胤禟变脸更快。
“方才是我口气太冲了。”他拧着眉说道:“但你需得明白,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些腌臜龌龊的事情。”
玉荣听了,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不谙世事纯白无瑕的小仙女?
倒是难为他也知道养瘦马这种事儿龌龊的很。
她扯了扯他的辫子,问道:“可我就是被当做扬州瘦马送了来的,我们初见那次怎么不见你这样说?”
胤禟沉默了,似乎不知如何解释。
“蓉蓉,你怪我吧,是我没护好你。”最后,他轻叹了一口气。
玉荣虽坐在他怀里,却觉得他身上的冷意和落寞使两人疏远了许多。
她收起委屈的神情,亲了亲他:“我不怪你。”
因为她觉得,那时的九阿哥根本不是眼前这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群聊][九龙修罗场]
[鞠躬尽瘁老十三]胤祥:我……
[鞠躬尽瘁老十三]胤祥:命苦,无人问津,大家只关心九哥
[在野独苗八贤王]胤禩:@胤禛
[吃斋念佛四和尚]胤禛:算了十三弟,看在老九肾亏的份儿上别和他计较了
[万花丛中九爷笑]胤禟:????
[万花丛中九爷笑]胤禟:你才肾亏你全家都肾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