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铭原本打算是要跟着金枝,看着手下的人将他们一家安顿好之后,才回宫向自家父皇复命,但行至半路便被已获知他回京的治世帝派来的手下截住。
李瑾铭不太想现在就回宫,他还没忘记与自家母后有过约定,此次回去之后,他连出宫门的机会都少了,更遑论再见金枝了。
没有亲眼看到金枝被安排在他指定的地方,他总有些不放心。
前来迎接的刘公公看出了他的犹疑,随即游说道:“九皇……九少爷,我的小祖宗欸,你离家多日,家里老爷夫人日日想念着你,这会儿怕是都在等着你呢。”
李瑾铭想着自己出宫已经一个月有余,也的确有些惦念家人,便同意了,只是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金枝几句。
“我这一回家恐怕要有些日子才能出来,你也不用担心,我早已吩咐下来,会有人将你们一家安顿好,你只管在家安心等着我。”
难为他这样身份的人竟然为他们一家考虑得这么周全,金枝即便以前对他只有恭维与讨好,这个时候也不免生出了几分真心。
“谢谢少爷对我们金家的恩德与厚爱,金枝无以为报,望少爷回去后也要好好保重!”
这话让李瑾铭非常满意,面上一本正经的应着,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却忍不住凑到金枝耳边,道:“知道你舍不得少爷我离开,你放心好了,只要一有机会我就来看你,不会忘了你的。”
金枝一头雾水地看着突兀之间情绪高涨的少爷,不知是什么刺激了他,竟然连转身离去的步伐都显得气势高昂。
李瑾铭回了宫,帝后已经在宫殿中等着他了,见着他的身影,皇后沈优便忍不住迎了出来,先是抱了抱他,而后拉着他上下打量,心疼地道:“瘦了。”
“母后,父皇。”李瑾铭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又对父亲打了招呼,才忍不住辩解道,“才不是瘦了,是我长高了!”
“是吗?我儿出去一月竟是长高了,母后要好好瞧瞧!”沈皇后说着便真的开始比量着自己测试李瑾铭的身高,似乎怕自己目测的不够准确,还拉上了李严一起评判着。
“怎么样,长高了吧!”李瑾铭沾沾自喜。
虽然沈优并没有从那依旧与自己齐肩的高度中感受到他所谓的“长高”究竟是怎样一小段长度,但见他高兴,便附和道:“的确是高了,是个小小伙儿了。”
三人相见一时太过于激动,竟然就在这客厅中央站了好一会儿,还是下人提醒,沈优才想起将李瑾铭拉回了座位。
沈优身边一向与之亲近的老嬷嬷见此忍不住打趣道:“九皇子,你离开这些时日,老身可是一直瞧着,咱们皇上和娘娘可都盼着你呢,真真是念到了心坎里了!”
话音刚落,李瑾铭已出嫁的两位姐姐姗姗来迟,见着他便是一阵嘘寒问暖。
一家子人其乐融融,只可怜了被皇上赶去处理政务的太子,原本还以为弟弟回来了,怎么也可以偷得半刻闲。没想到不仅手上的事务丢不开,还被自家父皇委派了更多的任务,末了兴许还因为自己没有出现,被弟弟嫌弃没有兄弟爱,怎一个苦字了得!
第19章 安排
另一边,李瑾铭离开后,果然如他所言,便有人主动找上了金枝。
对方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但做起事来却毫不拖延,很快便将他们带到了新的居所。
这是一座建筑豪华的一进宅院,大门的朱漆还很鲜艳。
进了院门,便能看到由倒座房、正房、厢房围绕而出的单层房屋,中间围成了一个空间颇为宽阔的院子,种着几株生机旺盛的小叶榕,及其他花果树木。
屋内的一应物拾非常齐全,与这宅院一样,全都是崭新的,仿佛正等着主人的入住。
这样的宅院便是在青叶镇也不便宜了,更别说是在这寸土寸金的京都里,尤其此处还处在城中的繁华地带,要打造出这样一处适宜的居所,无疑需要花费巨资。
虽然这于李瑾铭可能不过就一句话的事,但他能为金枝他们做到这一步,真的难能可贵。
金枝对他这样的细心与慷慨感叹不已,怀疑自己被幸运之神眷顾,竟然能遇到李瑾铭这样的贵人。
尤其当引到他们的那位中年男子从袖兜中掏出房契递与金枝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给我的?”她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地问道。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金枝惊喜过度,吓得连连摆手:“这不行,无功不受禄,这房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中年男子却道:“这是少爷吩咐下来的,还请金枝姑娘莫要推迟,也好让在下顺顺利利完成了任务。”
金枝迟疑了,她虽爱财,却也不愿不劳而获,更别说李瑾铭给的这房契太过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实在不敢收。
中年男子看出她的为难,贴心提议道:“姑娘不若先把这房契收下,若当真觉得受之有愧,那下次与少爷见面之时,不妨亲自还予他?”
金枝这才将房契收了,并打定主意下次见面时,一定要把它还回去。
完成了主子任务的中年男子微松了口气,接下来接待起金枝他们便更为细致耐心了。
他先是等着金枝一行人安顿完毕,而后亲自带着金父去了缘客酒楼,将他介绍给了掌柜安排了工作,又再将人带了回来,临走前还讲了许多京需要注意的事情。
事无巨细,其间的内容都颇为实用,可以为金枝他们这些初入京城生活的人,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中年男子走后,金枝一家人站在送他离去的院门,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短短半月间,从青叶镇到京都,所发生的事情,于他们而言,就如同一场梦一般。
金父喃喃问道:“我们真的来了京都?”
没有人回答他,其他人心中也有这样的疑问,正在慢慢消化着这个消息。
便是金枝早已对进入京城的生活有了概念,此时也微微愣了愣,直至周围的四邻因为好奇,有人忍不住前来打探他们的消息,金枝才醒了过来。
她笑着应付完这些未来的邻居们,尤其是对门那位极度热情的周婶子,才拉着父兄回了院门。
金石与金父依旧有些呆呆木木的。
王氏瞧见了,忍不住出言刺道:“瞧你们那些出息!”
好在她难得心情愉悦,便是在说这嘲讽的话时脸上仍旧带笑。
金枝瞥了她一眼,原本想无视她,却不想王氏到了京城,一遭松懈,恢复了本性,竟然张罗着想让金家父子将纪香的物拾搬到最好的正房。
金父金石一向没主见,更不会有异议,听了她的话便老老实实开始搬东西,金枝打眼看着只觉得肝胆都开始疼了。
或许是因为一路上有李瑾铭在,王氏收敛了许多,并不敢怎么随意指使人,金枝已经太久没见到这样的画面,还以为经此一遭,她的父兄会有所改变,哪知道小少爷人才刚走,他们又恢复了原样。
“干什么呢?”金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制止了两人后,面色不虞地看向王氏,“王妈妈你这么理所当然就让纪香搬进正房,有经过别人的允许吗?”
“你要怎么样?”王氏也气,她简直恨不得撕烂金枝那张无所遮拦的嘴。
若是换在青叶镇,她早便发作了,但这半月里金枝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还会因为不满对她发泄,现如今却只剩下冷淡漠视,王氏隐隐生出些许忌惮,不太敢惹怒金枝。
这个不孝女本就叛逆,如今有了贵人撑腰,更是连怂恿她背弃主子的事都做得出来。若是真把她惹急了,王氏不确信她与纪香是否能安然在金家一直呆到她们找到纪家人,她觉得金枝铁定干得出将两人扫地出门的事!
念及此,王氏第一次在面对金枝的时候怂了,眼睁睁看着金枝在她面前指挥并分配起房间来。
“爹,正房由你和哥哥住,我和清幽姐住东厢房,剩下的屋子王妈妈你和纪小姐随意。”
“我和金石住正房?”金父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有些反应不过来。
金石看着老父亲,又看向神色黯然的纪香,心软道:“要不还是让娘和纪香住正房吧,我和爹……”
金枝一听不乐意了:“你和爹怎么了?爹身为一家之主,住正房是天经地义的事。哥你倒是会怜香惜玉,舍不得纪香受一点儿委屈,那你就舍得让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的爹委屈吗?”
“我……我没有。”金石第一次被自家妹妹如此尖锐的讽刺,脸都羞愧的红了。
金父磕磕绊绊地为他解释:“金、金枝,其他房子也挺好的,比青叶镇、的屋子好太多了,我不、不委屈!”
他是真的不觉得这是委屈,同样的,金石也不觉得。
正房是一种地位的象征,但他们被王氏奴隶惯了,除了需要挣钱养家,早已没有了身为金家男主人的自觉。
奴才为主家办事还知道讨赏呢,他们却只会一味的奉献。
金枝要改变这一现状,首先就要让他们认识到,金家是由他们两个男人当家做主,连王氏也要屈居其后。
这还只是金枝计划的一小步,总有一天,她要让她的父兄堂堂正正抬起胸做人,拾回那些被王氏磨灭的尊严。
但这事情毕竟是初次,金父金石两人听了金枝的话还有些犹疑,最后还是纪香出面才让他们没有负担的入住了正房。
金枝气得想磨牙,尤其是发现父亲与兄长对纪香这一举动充满感激的时候,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把纪香送回纪府!
第20章 回信
进入京都三天后,金枝一家的生活已渐渐步入正轨。
金父于一日前正式在缘客酒楼上工,依然是主厨。这份工作他做了二十年,就算换了个地方他也依旧得心应手,做出来的佳肴让京都的掌柜都称赞有加。
只是有一点儿,金父异常苦恼,他的外貌实在太丑陋了,经常会吓到一些误入后厨的客人。
在青叶镇里还好,毕竟那里的人并没有那么讲究,但在京城里,丑陋的外貌却成了金父最大的苦恼。
只要想到那些客人在见到他后被惊吓失色的脸,这个原就自卑的男人更是生出不愿见人的想法,每日里都显得闷闷不乐的。
尽管他已经尽力在家人面前伪装了,却依旧骗不过金枝那双时刻注意着他的眼睛。
在暗暗观察了几天后,金枝便向金父询问起来,金父本来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影响金枝,但被她磨得没办法,终于说出了他的难堪之处。
这下子,金枝也被难住了。
金父的外貌属于天生,骨骼定型便是那样,当今的医术还没有达到能让这样一个人改头换面的程度。
两个人互相对望着,金枝甚至找来了宋清幽,三人商讨着,也依旧没有想出可行的办法,最终金父只能垂着头情绪低落的去了酒楼。
金枝默默将此事放在心里,而后又开始琢磨起金石的工作来。
金石这些日子一直在外找工作,奈何他人生地不熟,京都里的打铁铺又严格受到官府管制,一般不招生人。
金石投路无门,只得歇了心思,开始寻找其他自己能胜任的工作。只是他除了打铁与一身蛮力,别无所长,最后只能下死力做些苦工,几天下来即便是正处于青壮年的他身体也有些招架不住。
金枝看得很心疼,打定主意不能放任他这么下去,但劝解他,金石只会傻兮兮的反安慰她自己没事。
金枝想来想去,反正她现在手里有五百两银子,虽然这笔曾经的巨款到了繁荣的京都后变得异常渺小,似乎轻易便能花光,但她依旧可以做些小本生意,到时候让金石帮忙,那他总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幼妹不管吧。
金枝心里其实已经对要做的事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但还不够,她准备明天让金石陪着她到外面晃一圈,查看一下周围的环境,找到适合的地点,确定计划可行后,才能真正行动起来。
这般想定,第二天金枝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她便与金石出门了,只是才跨出家门,便与迎面走来的人碰了个正着。
这人正是那日在城门口迎接李瑾铭的刘公公,见了金枝便露出了笑容:“这可真是巧了!我要是晚来一步岂不是要与金枝姑娘错过了?”
“这位先生……”金枝虽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但却不知他的姓名。
刘公公自然看出了她的为难,道:“鄙姓刘。”
“原来是刘先生。”金枝将人迎进了客厅。
刘公公也不说废话,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与她,解释道:“家里的老爷夫人实在管得严,少爷原想出来见金姑娘的,却着实抽不开身,这才遣了老奴替他送信来。”
“有劳刘先生了。”金枝接过信,虽说随意接收男子的书信并不妥,但好在她与李瑾铭尚年幼,并不需太过严格,只是再过两年就不得不注意了。
不过两年的时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兴许那个时候这位小少爷早就把她抛之脑外了呢?
金枝并不杞人忧天,与刘公公说了会儿话,见对方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却还不离开,反而频频看向她手中的信,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少爷不会还叮嘱这刘先生要亲眼见着她看了信才走吧?
金枝抽了抽嘴角,正想着向刘先生打探几句,那厢刘公公见她多时没有动作,不由开口指点道:“金姑娘初来乍到,不知在京城里可还住的惯?是否有什么为难之处?”
“多谢刘先生关心,也多亏了少爷先前的打点,金枝一家这些时日都过得颇为顺畅,并无任何为难。”金枝想也未想便答道。
刘公公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原本以为能获得九殿下青睐的女子应该是个精明的,现在看来却有些过于实诚了。
想到临出门前,自家主子笃定会收到回信的样子,他身为下人不至于连这点儿事都做不好,于是便厚着脸皮更加直白的说道:“金枝姑娘可千万别客气,你若有什么为难之处,不防在回信中提一提,少爷一向心慈,定不会视而不见。”
这下,金枝就算再驽钝,也听懂了刘公公的言外之意。
于是,她只能劳烦刘公公稍坐片刻,自己起身回房写回信。
“无妨无妨!”刘公公见她形色匆匆,便端起了茶杯不疾不徐地喝着,一派悠闲的姿态,“恰巧金枝姑娘的茶老身非常喜欢,金枝姑娘不防慢慢写,多写点儿,少爷收到你的回信一定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