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潇湘碧影
时间:2018-09-07 09:06:59

    此去不知何时归,母亲多多保重。”
    陆氏垂下眼,天下母亲皆是一般心思,独生儿子,哪个愿意放去战场?只如今母子几人的处境,确实艰难。
    孔彰又心心念念要回西姜,如何拦得住?扯出一个笑脸道:“多的话我不说了,你自家一切小心,休叫我挂念。”
    孔彰道:“我出门打仗,母亲更出不了京城。
    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外头越发乱了,我将西姜的亲卫都留与母亲,但有纷乱,令他们趁乱带你出京。
    如今孩子也大了,不似以往行动不便。
    只消出了京,立刻往南绕行,再西进。
    若我那处战况尚好,亦可来寻我。
    汇合后,往西姜去找阿爹阿娘,我们一家才算真正团聚。”
    陆氏强忍着心中酸楚,她生于中原,难免想念家乡,故才提议孔彰带着家眷回来走走。
    路上发觉迦南怀孕,两口子为了孝敬她,也没往回折。
    哪里知道这一走,就走到了绝路。
    看着孔娴肖似迦南的面容,更觉愧疚。
    是她的任性害死了迦南。
    活泼的迦南,全不似中原女子的拘谨。
    小时候就说要嫁孔彰,单于笑呵呵的应了后,更是日日跟孔彰一起疯。
    闯祸了,被阏氏追着打的时候,躲在她身后,理直气壮的顶嘴:“我姓孔的,你管不着!”
    母女两个绕着她,一个追一个逃。
    有时惹事了不敢回家,就死赖在孔家不肯回去。
    美其名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做了汉人的儿媳妇,就学汉人的规矩,侍奉翁姑。”
    把阏氏气的倒仰,迦南就使眼色给孔彰,要孔彰去撒娇。
    西姜王庭的一大奇景,便是孔彰不肯读书就往阏氏身后躲;迦南操蛋就往陆氏身后藏。
    实在惹的长辈不高兴了,两位母亲联手告状,单于使人揪了两个熊孩子,亲自一顿打,方才肯收敛些。
    到底单于也是个死惯孩子的主,没舍得下狠手,不出三五天,两个熊孩子故态复萌,陆氏和阏氏有时真是想掐死的心都有。
    而现在,迦南去了,孔彰也不再操蛋,陆氏却觉得安静下来的家,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孔彰想去西姜她能理解,不说生于西姜的孔彰,便是她,亦怀念过去那“操碎了心”的岁月。
    可是西姜不是净土,单于也不仅仅是慈父。
    从更西之处的边陲,一步步吞下东姜,即将统一姜戎全境的单于,岂会只有慈眉善目?精读史书的陆氏,又何尝不知历来戎狄对中原多有觊觎?孔彰回了西姜,翌日单于挥军东进,孔彰能亲手屠戮他的同族么?出身千年名门的孔彰,便是叛出中原,他会被西姜单于信任么?尤其是迦南已故,西姜王庭便已不再是孔彰的家。
    孔娴再像迦南,她姓孔,不姓姜。
    可孔彰有得选么?没有。
    不曾被中原善待过一日的孔彰,褐发绿眸的孔彰,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是汉人。
    良久,陆氏问道:“我们走了,豫哥儿怎么办?”
    孔豫和,是孔彰新得的儿子,孔彰却是一脸嫌恶的道:“他有皇帝外祖公主娘,何须我们理会。”
    又摆手道,“我难得出来一日,不说扫兴的事。”
    说毕,一手拎起个孩子,轮番抛着耍。
    孔彰天生神力,两个小娃娃在他手中似毫无重量般,稳稳的抛上,稳稳的接着,好不刺激!孔娴姐弟兴奋的尖叫,满院子都是他们的笑声。
    孔彰虽被端悫逼出了一身心机,骨子里依旧是那个被宠坏的熊孩子。
    抱住两个孩子倒回地毯上,笑闹做一团。
    人情骨头香,时间隔绝不了父子天性。
    游戏中,疏离化作云烟,父子三个登时变的亲密。
    玩耍中,孔娴突然伸手把陆氏的发簪扯下,陆氏的发髻立刻松了一半。
    恨声骂道:“这手多的毛病跟你一模一样!”
    不提还好,一提孔彰索性把另一边发簪给拔了。
    陆氏头发散开,簪子摇摇欲坠的插的乱七八糟。
    孔彰哈哈大笑:“比盘着好看。”
    陆氏好容易用假发和簪子盖住的几缕白发全暴露了出来,恼的顺手抄起个鸡毛掸子就拍孔彰,孔彰带着两个孩子在屋中上蹿下跳的躲。
    孔娴不知情况,只知道跟着爹一块儿疯跑,在三间正屋里呼啸来回。
    陆氏哪里追的上孔彰?她连孔娴都轻易抓不住。
    翻个白眼,自去梳妆台前盘头发。
    有那三个祖宗,懒的再戴首饰,不过盘了个团髻。
    她早就不去追了,那三个还跑的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竟是带出院子,往后头园子里去了。
    陆氏听见隔了几重房屋传来的隐约的大呼小叫,轻笑。
    走出屋外,看着屋顶切割出的四角天空,不由想起了西域气势磅礴的苍穹。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吵闹声由远及近,孔彰一手搂起一个孩子的腰,挟风冲进了屋内。
    倒在地毯上,一阵大笑。
    陆氏笑骂道:“被你们祸害一遭,我是再没脸住在庵里了。
    起来,我们回去。”
    孔彰滚在地毯上,欠抽的道:“又不是没给钱,干嘛不好意思住?我这是带着孩子彩衣娱了所有的外家长辈,《二十四孝》都要记我一笔的!”
    陆氏终于忍不住,对着孔彰的肚子就踩了一脚!
    孔彰“啊”的一声,吐舌歪嘴翻白眼,孔娴也跟着倒下,接着孔博不甘落后的倒下,皆是一模一样的动作,而后又齐齐爆笑。
    陆氏:“……”
    一片欢腾中,没有人注意到,陆氏的陪嫁丫头低垂着头,掩盖住了她的眼神闪烁。
    而陆氏嘴里虽不住的唠叨,但见三个孩子高兴的模样,心中不由动容。
    其实做个西姜人,也不错。
    
    第85章 逼反&炒盐&刺客
    第123章 逼反
    
    流民像蝗虫一般席卷着河东全境,连接三年的大旱,境内早就易子而食。
    妇孺们因各种缘由死去,尸体被敲骨吸髓,成了活人果腹的口粮。
    渐渐的,老弱被吃尽,剩下的全是百里挑一的精壮。
    虽因缺乏食物而显得瘦弱,战斗力却非卫所的兵丁可比。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聪明些的人拉起了杆子,成为了叛军,弱肉强食。
    周遭几郡陈兵于边界,奋力抵抗着。
    然而几十万大军驻扎,对当地的农民是惨无人道的摧残。
    匪过如梳、官过如篦。
    大量的百姓因被叛军与军队连接的劫掠而饿死,以至于但凡平头正脸的女人都无人肯买,除非……买来吃。
    不愿乖乖等死的人,又形成了一股股的流寇。
    前线应接不暇。
    河东属中原要地,越过直隶,便是京师。
    叛军做梦都想往京中劫掠,直隶苦不堪言。
    终于,叛军冲破了边境防线,在直隶与孔彰狭路相逢。
    孔彰部还是阿速卫的编制,尽管阿速卫实际上已易主,但以孔彰在西姜王庭的受宠程度,一千人的编制得以留存。
    几个边陲的卫所,是陈朝为数不多的精锐。
    西姜单于伊德尔又野心勃勃,孔彰耳濡目染,练兵极有章法。
    孔彰能在西姜王庭横着走,靠的从来不仅仅是脸。
    平原上的阵法,只有有限的几种。
    孔彰选择了悍将最喜欢的锥形阵。
    前锋在狭窄的正面攻击,似一把尖刀,割裂了叛军松散的阵型。
    两翼的接触面远远多于推平的方阵。
    如此强行突破,非勇悍无比的将领和精锐无法使用。
    在此时,重骑兵何其凶残!数以万计的叛军在孔彰的铁骑下被屠杀、被践踏。
    一触即溃的叛军发足狂奔逃命,然而混乱的战场,一盘散沙只会是彼此踩踏的结局。
    叛军头领撕心裂肺的呼喊着亲信,骑马撤退!重骑兵有重骑兵的优势,轻骑兵却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叛军的骑兵灵巧的逃跑时,孔彰没办法追。
    孔彰部就如一阵飓风,把叛军刮的死伤惨重。
    遍地残骸的战场上,不知有多少死于孔彰的军队,有多少是死于逃亡时的踩踏。
    总之,猖狂一时的叛军,暂时后退蛰伏了。
    被端悫圈养在公主府的小白脸,初战告捷!
    京城一片哗然。
    天朝上国的梦做的太久,西姜单于伊德尔孙子也装的太久,朝中的重臣们对异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
    甚至当时端悫要嫁孔彰,圣上都嫌他生的过分像胡人,不肯应允。
    还是晋王想拉拢孔家,方说服了父皇。
    可以说孔彰若不姓孔,也遇不上这份倒霉。
    便是如此,朝中王公也只当他空生了一张脸,并不放在心上。
    这便是新旧势力之不同。
    陆观颐只消提“重骑兵”三个字,窦向东与管平波立刻心生警觉,而陈朝的王公们天天看着孔彰在眼前晃,都想不起重骑兵到底代表着什么。
    被叛军搞的焦头烂额的朝廷,忽闻大捷,欢喜之余又生出了许多别样心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圣上亦既是喜悦,又是担忧。
    孔彰如此战斗力,又与西姜单于亲密,恐难有忠心。
    一面下令将陆氏诰命封至正一品,封赏无数;一面暗中调度,秘密监视陆氏祖孙。
    朝中隐约有了命孔彰班师回朝的声音,然而叛军岂是一次就可解决的?圣上心如明镜,知道以河东郡的模样,若想平叛,唯有屠杀。
    人死的差不多了,重新迁徙别处的无业流民种地,方可保几地太平。
    故喝止了朝中杂音,装出一副溺爱孩子的好岳父模样。
    同时,孔彰捷报越多,晋王声势就越盛。
    太子恨的咬牙切齿,偏自家没有个这般妹夫,奈何不得。
    朝中那起子中伤孔彰的人,很有些是太子的党羽。
    太子也不由庆幸孔彰为异族,虽然圣上面上不说,心里到底有怀疑。
    此刻需用他平叛,自是千好万好。
    待到叛军荡平,再下黑话,一准能折掉晋王的臂膀。
    朝中心思各异,对前线孔彰的支援倒是挺齐心。
    河东太近,叛军在直隶被拦截,真是险些打到了家门口。
    然而物资过了蠹虫的手,哪有不刮层油的?怕晋王恼怒,不肯怠慢孔彰,就问下面多要。
    地方官掘地三尺的收军饷,当然十分辛劳,茶钱酒钱少不得捞上两个。
    压力层层向下,倒霉的自然是百姓。
    北方糜烂,南方赋税愈重。
    首先崩溃的是中南地区最为富庶的鄂州郡。
    今年老天赏脸,风调雨顺。
    眼看着熬过了青黄不接,到了五月。
    玉米的丰收近在眼前,蛮横的税官却如恶鬼降临。
    佃农自不消说,富农、小地主亦只得含泪拿着即将丰收的田地作抵押,问豪强借贷,以交税款。
    一郡钱粮供不起贵人挥霍,榨干鄂州后,苍梧紧跟着陷入了绝境。
    月朗星稀的夜,管大伯带着妻儿与老母,狼狈的在山间奔逃。
    此刻夜里的豺狼虎豹,都比要账的来的温情。
    去岁冬天,管钊与管平波冲突受伤,借了高利贷医治。
    不识字的管奶奶心疼孙子,也不看契,胡乱按了手印,至此管家永无宁日。
    一大家子没日没夜的劳作,对佃农也毫不留情。
    最后把管平波父亲留下的房子与田土全卖了,才将将凑足钱赶紧还了账。
    还没缓过气,朝廷税官又至。
    早被高利贷犁过一回的管家,哪里还凑的出半个钱?刘大户洋洋得意的叫他们拿土地抵押,才被高利贷坑过的管家如何不知抵押早晚会变成贱卖?利滚利下,卖尽了家人,也未必还得起。
    曾经冷眼看着管平波挣扎的族人,再一次的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指责管大伯坑害侄女,实属报应。
    没有人伸出援手,就似当日他们指着管平波道,伯父嫁侄女天经地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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