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教师在大唐——一伞清雨
时间:2018-09-10 07:55:03

  得到这样的回答,陆桥很是意外,他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露出本来矜傲的面孔,他甩了袖摆,明明白白透露出对于伙计这一平民的厌恶来,不再理会他的攀谈,径直走开。
  留下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伙计,轻轻“哎?”了一声,心道这些富家子弟脾气有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竟是晚了一步!陆桥十分懊恼。
  先前为了接近季婵,他设下圈套,故意让人抢了她的钱袋,自己再接机出手来一出英雄救美,为的就是博取她的信任,好成为季家也就是长安图书阁在扬州的代理商。
  只是奈何对方不按常理出牌,不仅只是让仆人提了个果篮上门道谢,后续更是一面都没见过,更是迅速和赵德云签了合同,等到其他家收到消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图书阁在长安的成就,不仅仅是常六看着眼红,他们也不例外,如果不是没有路子,早就在扬州建起千千万万个图文阁了。
  书籍、文房诸宝和寻常物品不同,这一块做好了不仅来带经济效益,还有名声、身份地位等等意外收获,等到若干年后,世人都还会记得是谁改进了造纸和印刷,谁发明了铅笔,而这些东西又在文化交流,文化保存上做出来何其大的贡献。
  这块金字招牌会跟随家族永生永世,前人开创辉煌,后人享受便利,所以其实有不少商贾想和季婵套交情,好分上一杯羹。
  商人的地位卑贱,比之农夫还不如,他们在拥有常人没有的财富之后,也要失去一些东西,比如子孙后代不得选官等等,所以对于他们来说,精神财富显得很是重要。
  不说古代,就算是人人平等的当今,有些商人也会为了沽名钓誉做慈善,不管用心是什么,但结果是好的。
  然而陆桥和这些人不一样,他有更大的野心。他对自己的外貌和家世十分自信,认为季婵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若是自己能得到对方的欢心,那么继而成为图书阁的主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当扬州的老狐狸们还在观望的时候,他果断出了手。
  然而对方不按照套路出牌,这么多天也就送了个果篮,其他的交流一丝都没有,气得他牙根痒痒,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陆桥狠狠踢了地上的石子一脚,第一次感到挫败。
  “让开!!”一声呵斥在耳边炸开,陆桥敏捷往旁边一躲,避开了扬起的马蹄。
  他颇为狼狈的拍拍下摆蹭到的污渍,眸中带火,扫过马上骑士,却又在双目相对时狼狈收回。
  不为其他,只是面前这支队伍虽然只有二十来人,却个个周身带着煞气,目光比之刀锋更为锐利,凶神恶煞,似乎都能闻到手上、刀上那些浸染多时的血腥。
  若是他此时不长眼上前挑衅,怕是会被对方抽刀斩杀,当场砍落项上人头!
  他是有富家子弟的脾气,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陆桥立直身子,看着远去的车队,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正慢慢形成。
  。。这些人绝不可能是一般的健仆或者护卫,甚至扬州的官兵都比不上,这样杀伐之气,大部分都是戍边的军队,或者是仅仅忠于皇家的侍卫。
  陆桥倒吸一口冷气,记起之前阿父曾经说过的长安来人,顿时心觉不妙,立即匆匆往家里赶。
  “大郎君!郎君!”陆桥刚走没几步,正好遇到家里的仆人,对方上前两步,道:“家主让奴立即将您带回去,据说江先生那边有贵人来了。”
  贵人?陆桥心思转了两圈,当机立断跟仆人归府。
  再说那车队一路向刺史府驶去,即便是到了府门也没有打算下马的意思,只有马上到骑士下来了一名,上前吩咐守门人进去通报,其余人都是静如止水,好像并不将这威严庄重的刺史府看在眼里。
  不过想来也是,这些都是皇家护卫,虽说自身品阶不高,奈何人家家世好,动则六部尚书的儿子、太师的孙子什么的,他们既可以说是太子的侍卫,也可以说是世家为太子培育的心腹。
  这些人,在一定程度上只听从皇室,其余的不管是什么品级的官员,都不能越界差使,甚至碍于他们背后的世家,还要笑脸相向,这一点俞郎中自然十分清楚,所以一路上都是客客气气的,既保全了面子,也给对方留下了好印象,互不相扰。
  守门人得了信,立马脚步匆忙的往府内通报,俞修原本倚在廊柱上逗鹞子,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将手里的鲜肉往心腹仆人端着的盘子上一扔,抚掌大笑,直道:“定是太子殿下来了,俞某倒是要看看这些狐狸尾巴,能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躲藏多久!”
  又问道,“方舟这老狐狸可在府内?”听见仆人轻声答是之后马上净手搽干,嘴里念叨着,“绝不能让他先讨了殿下的好,我怼死他我。”
  等到他走到门前,方舟还未到,俞修露齿一笑,恭敬的朝唯一的一辆马车见礼,“臣,邢部郎中俞修,拜见殿下。”
  “俞郎中不必多礼。”青色的帘子打开,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将他扶起,面前的太子眸光深邃,已经褪去少年的柔软,染上青年的棱角,俊雅的容貌上满是温和的笑意。
  然而事实真的是如此吗?俞修并没有顺势直接起身,而是行完礼数,和太子相处多年,他深知该怎么做,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也该按照规矩来,比起墨守成规的人,对方更加厌恶逾矩。
  果不其然,等他再站起来的时候,清楚的看见太子的眼底有熏染上了些笑意,对他说话也随意了一些,“俞郎中辛苦了,一路上替本宫挡住了不少麻烦吧?”
  “臣不敢,还得感谢殿下出此计策,否则臣下就万死难辞其咎了。”俞修摇摇头道,这的确是他的真心话,如果船上的是太子,他可没有今日这么轻松。
  。说到这里,俞修想了想,说,“臣船行至扬州,遭遇了水匪劫掠,除去负隅顽抗之辈,也抓获了不少俘虏,这些人如今被关押在刺史府内,等殿下到来再做定夺。”
  李成乾点了点头,对于俞修的做法更是满意,又询问了些许细节。
  就在两人谈笑晏晏之际,方舟迟迟赶来,甫一抬眼,看见二十名高大威猛的侍卫,还有正在和太子殿下不知道嘀咕了什么的俞修,顿时心里“咯噔”一声,隐约觉得不妙。
  
 
  ☆、第52章
 
  “臣扬州刺史, 方舟, 见过殿下。”方舟见过李承乾几次, 然而那个时候对方还是个幼稚少年,既是天之骄子,自然会有几分流露在表面的傲气, 即便表现得再温和也难掩锋锐。只是如今这一碰面,方舟发现对方和以往完全不同了,那双眼睛像幽深的潭水, 看不出半点其他情绪,与这样的太子打交道, 他必须要小心行事, 免得被看出什么端倪。
  “方刺史请起, 本宫奉皇命,来彻查扬州水匪之事, 我等还是勿要多加废话, 直接切入正题吧。”李承乾还是笑得温和有礼,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方舟的态度明显不耐烦了许多, 甚至连寒暄都不愿多说,直攻要害。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方舟也只能硬着头皮称是, 心里却暗自叫苦。
  “既如此, 便劳烦二位带我去牢狱,将水匪提出来审问吧。”他的态度极为自然,好像没看见方舟勉强的模样似的, 抬脚就踏入了刺史府,方舟立马跟随其后,俞修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也迅速跟了上去。
  穿过数道回廊,周围的树影由疏变密,守卫也愈加森严,直到他们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屋面前。这里原来是刺史府的柴房,后来被俞修征用,改造成了刑房,地方不大,比之官衙大牢更是显得简陋,但是阴森程度却是半点不输。
  在进来之前,这些盗匪已经挨过俞修一顿打,他也不听什么供词,直接把人嘴堵住抽鞭子,仿佛只是为了泄愤一般。这还不算完,接下来的日子,水匪们每日仅有一个硬饼并半碗清水,关押了数十天,他们已经不像当初进来的时候那般硬气,早就饿得两眼发慌,五米开外人畜不分。
  “砰!”
  牢门被守卫打开,听到声响的水匪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却是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年和两个官员,少年他们并不认识,但是在少年后面的人却是十分眼熟,水匪嘴唇翕动,吐出了含糊不清的两个字。
  方舟放在腰间的手指弓了弓,脸上却是一丝表情都无,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样,转过去吩咐道:“动手。”
  什么?还来?原本还萎靡不振的水匪瞬间表情扭曲,直接大叫出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须多费力气!!”自打被抓起来之后,半点口供不录,三天两头就是一顿毒打,就算他是杀人不眨眼的盗匪,也经不起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
  他们使劲叫唤,心道自己肯定活不了多久了,不如逞逞嘴上威风,也爽快!守卫却是不理,沾了盐水的鞭子高高扬起,重重落下。水花溅开,在水匪的背上手上乃至腰腹,留下道道檩子,交错纵横,不仅看起来吓人,伤口本来就火辣辣的疼痛,再加上盐水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水匪辱骂的声音低落下去,慢慢的都换成惨叫声,直到最后嗓子都喊哑了,甚至还有两个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水。”李承乾佁然不动,冰冷的下达命令。
  从墙角提来的半桶水直接泼到水匪身上,只听见数声惨叫之后,反倒是又晕过去好几个,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守卫身上,对方看了看水桶,见到底下还残存的盐粒之后憨厚一笑,道:“弄错了。”
  李承乾微微侧过头,看向其中唯一一个还有几分神智的人,道:“招还是不招?”
  水匪舔了舔嘴角,伤口撕裂渗出几缕血丝,唾液延缓了些许痛楚,他道:“我招,我招。我等乃江中寨的水匪,我们的匪首叫江武东,三年前,有个道士找到江武东,要江武东为他做事,而他用计帮助江武东吞并其他水匪寨,成为扬州的大水匪。那个道士甚至做了一条线,但凡从劫掠得来的货物都有严家帮忙销赃,而那些明面上的事都有当官的来解决,得了利益,我们两成,当官的三成,大头的道士拿走……”这些事情他早就想说了,自己拼死拼活得来的财物,却要分那些翘腿享受的人,他不甘愿,甚至怨恨。
  “官府内和你们接头的是谁?”李承乾黑眸里的冷意几乎要凝结成霜,温和的假面瞬间褪去。
  水匪的嘴张了张,“是…是……”话还未说完,陡然呕出大量掺杂了鲜血的浑浊物,这像是个信号一样,在这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内,所有的水匪都死了个通透,一个不留。
  众人被这突来的场面震惊住了,气氛凝滞沉默,李承乾拂落桌面上的杯盏,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好!好得很!究竟是谁,给本宫查!”他转眼去看方舟,冷嘲道:“堂堂刺史府,竟然叫人在眼皮底下面前全死了,是本宫孤陋寡闻了!”
  “殿下,臣不知,臣冤枉!”方舟低着头,脸色发白,额上冷汗津津。
  李承乾视若罔闻,拂袖大步走出,俞修也是十分严肃,跟在其后。等到二人看不见踪影了之后,方舟直起腰,视线扫过地上的水匪,眼睛眯起,“把东西处理了吧,小心点,省得叫人看见。”身边的随从领命而去,他踢了一脚死人,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
  季婵在一室的暖香中悠悠转醒,身下是柔软的床铺,锦帐半放半束,红色的流苏上还有个小巧的香盂,缕空的样式十分精致,如果不是自己手臂上仍是隐隐作痛,她险些又要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勉强自己下了床榻,由于人生地不熟的,季婵也没有随便唤人来帮忙,而且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倒了一碗水喝,等喉咙不那么难受了之后,她又小心翼翼的凑到了窗前,试图通过这里逃出去或者查探外头的情况。
  因为受了伤,她的力气不如往常的大,然而也不至于连个窗户都推不开,季婵又试了几回,知道窗户被人从外面钉死了这才松了手。她在室内反复踱步了好几个来回,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索性拼一把,裹了外衣就想往门那边闯。
  手刚碰触到门框,门板就被人从外面推进来,季婵早有防备,操起桌上的硬铜镜就往来人头上砸,却被对方一把握住手腕,反剪了在身后。
  “娘子!你终于醒了。”阿锦松开手,惊喜的发现季婵的脸色比之之前要好了不少,目光在触及她手里把着的铜镜后,也为自己抹了一把虚汗,心道这季娘子虽然年纪稚小,倒是有几分胆识和狠劲,自己差点让她给开了瓢。
  “阿锦。”季婵将人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那些人呢?还有刘、林两位管事呢?你没被怎么吧?身上可受了伤?”
  阿锦无奈的听完对方一叠声的询问,耐心的一个个回答:“那些人现在还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两位管事在西厢休息,奴身上没有伤,倒是您手臂扎了个血孔,莫要再动了,小心伤口又崩开了。”
  季婵捂着手臂坐下,神色有些恍惚:“是了,我差点忘了,我的手臂受伤了来着,所以我们现在在土匪的老巢吗?那个恒明子是……”她顿了顿,又觉得自己不该问的,答案显然是自己不能触及也不想触及的,季婵颇为懊恼的皱起眉。
  阿锦叹了口气,道:“先吃点东西吧,能告诉你的,我会告诉你的。”
  案几上放着她刚端来的鱼片粥和几样小菜,虽然清淡但是有益于伤口的愈合,味道也还算鲜美,然而季婵的心思不放在这里,也就匆匆喝完了,碟子里的小菜更是一筷子都没有动。吃完之后,她把碗筷摆放好,眨着眼看向阿锦。
  阿锦点了点桌子,嘴唇动了动,像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起,最后干脆以自己的身世开头,“我本名的确是徐锦,底下还有个弟弟叫做徐璟,与我相差七岁,我们两个都是罪臣之后,自小就被充入掖庭宫。”
  掖庭宫?季婵并非什么都不懂,她的脸色微变,手也攥紧了。
  “最开始,时常有宫人因为我姐弟年幼而欺辱我们,甚至把小璟推到水塘里去,我气不过,就趁夜晚无人,把那个宫婢堵在角落里,盖着麻袋狠狠揍了一回。”她是将门之后,骨子里就有股血性,哪能让人随意欺负,而且也学不来那些算计谋划的,想了想还是直接动手省事。
  “然后,我们遇到了殿下和阿喜,本以为肯定少不了一顿处罚,没想到反被殿下高看一眼,带回殿里,和其他的侍卫学习武艺,甚至还找了几个有本事的游侠儿‘切磋’教导。”说到这里,阿锦咧嘴一笑,那段时光虽然疲累和痛苦,但却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殿下是李郎君吧?我早该想到的。”季婵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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