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出轨视为不贞,男性纳妾却仿若常事,这种歧视延续了数千年,哪怕是在季婵的那个时空,男人有好几个老婆有人会感叹艳福不浅,如果是一女侍二夫则是被指指点点,就连其他女性也颇为不齿。
爱情是让人既羡慕又不屑的东西。季婵只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一个真正专情的人,如果真的没有她也不愿意迁就,宁愿当它一辈子的老姑婆,领养几个孩子,照样能过日子,没有人非谁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对爱情可有可无,太子殿下有得磨了(叹气)
其实我自己也是并不看重爱情的人,有的时候羡慕人家脱单,但是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第 11 章
天气渐渐冷了,无处不在的蝉鸣随着流云远去,清绿的叶子边缘镀上了一圈焦黄,在微风的吹拂下从树冠上飘落,显然已是深秋。
或许是因为气温骤降的原因,杨秦氏的神色总是恹恹的,其余的的倒是没什么大碍。辣椒和西红柿都挂上了果,每一个都是红彤彤的,还有季婵最为关心的芋头,长得特别好,长柄大叶,季老师偷偷刨过,个头虽然不大但是仔芋特别多。
最让全家人为之兴奋的是花生,或许品种良好,也有可能是因为撒了草木灰和米田共的土壤肥沃的原因,杨兰家的花生不仅数量多而且饱满,一定能够卖个好价钱。
然而世事难料,哪能样样顺遂?
杨兰家的花生品质好,自然招人惦记,连着两三夜被人偷拔了不少,这贼也精明,隔几垄就拔一把,不仔细看根本没发现,然而再让他拔下去就算有一山的花生也要被拔个精光。
杨老爷子找山上的猎户打了好几个兽夹子,夜里乌漆墨黑的,贼如果不小心踩到哪只脚就哪只脚别想要了,为了防止白日里被不知道的过路人踩到,杨兰和季婵每天都要牵着牛去那里放,顺便看地,如果有人经过喊上一声,以免夹伤了脚叫杨家赔。
秋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大部分日子都是阴着的,不说寒风瑟瑟,只是照得人满目火红的大太阳是没有了。那头耕牛系在树上,隔几个时辰就换一个地方,季婵穿着那身绣着梅花的粉白上襦,还搭上了一件厚实的褂子,下身着一条灰靛色的夹棉长裙,头发并没有全部挽起来,而是放了一些在后面,发间压了一朵漂亮的绢花。
从外表来看她已经纯乎完全是个唐朝人了。
出门的时候季婵忘记从篮子里拿饼子,两个人肚子饿了偏又懒的再回去一趟,就在地里头挖了几个芋头烤着吃,现在的芋头也就比苹果大点,烤了也容易熟。粗的木枝放下面,搭成井字形一层一层垒起来,芋头放上面,底下塞进去细木枝和容易点燃的落叶,很快的,橙色的火光就燃了起来。
等待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漫长,季老师把脚下的沙地踩实了,再往上面浇上水,从火堆里拿了一根树枝划来画去,很快就写完了小学生入门必备的九九乘法表。树枝上的火早就被沙子里的水分给浸湿了,季婵看见杨兰还盯着那几个芋头,拎着树枝伸长了手去敲她。
九九乘法表学起来很容易,哪怕是死记硬背也有效果,何况季婵画的正是后世小学生课本上最为明了的阶梯状乘法表,由一一得一、一二得二开始念,像是顺口溜一下子就记在脑海里了,杨兰学得很快,等到火堆的火熄了,她也就会得差不多了。
“可以吃了。”小姑娘眼睛骤然发亮,随便拿了根木枝就去扒拉芋头。季婵无语,只让她吃了一个,剩下的用灰烬掩埋起来,“只需吃一个,一口气吃太多嘴会干,咱们出门的时候可没带水。”
芋头的味道很浓郁,就算只是简单的火烤而已也很酥松,诱人的香气氤氲而起,嗅觉和味觉的双重享受。
杨兰“啊呜”咬了一大口,季婵见状,一叠声的让她慢点吃,又帮她剥了皮。做完这一切才拿起了自个儿的要吃,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地里头来了好大一群人,站在田垄上指指点点的,带头的那一个眼看着就就要下去了,季婵一惊,连忙喊道:
“先生,莫往地里去,底下放着兽夹子呢。”
这边喝止了一个,那边却还有一堆踩着她的芋株,季老师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抓狂地道:“哎哟,踩到粮食了!!”她这时也就顾不上吃了,把烤芋头往杨兰手上一塞,自己急忙忙过去了。
这一群起码有二三十号的人,前面三个中年人,身边还跟了个少年,长得斯文俊美,就算是身为副教导主任的季婵也没忍住多看了一眼,余下的都是些高壮的汉子,穿得倒是简朴,可腰间都配着刀,这个年头,如果不是出身显贵谁敢出门带十几号配了兵器的护卫?季婵霎时一凛,瞬间后悔了,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
她不敢往前凑,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原本小跑着的脚步停了下来,离得远远的,毕竟她一个大姑娘,哪有往男人堆里凑的道理。
人虽然多,可明眼就能看出来领头只有那四个,其中以三人中年纪较轻的英俊中年男子为首,再来是那位少年,还有的便是那两个中年人,一个面膛通红、胡须虬结的,另一个面白有须,看起来倒是极为和气,这四人皆气度不凡,不怒而威。
那个中年男子摸了一把芋头叶子,转过头来问季婵:“小娘子方才说这东西能吃?”
季婵一脸讶异的看着他。芋头的原产地就在中国,她当初拿出来的时候杨老爷子和杨秦氏也没多大的惊讶,仅仅只为了它的个头而感叹了一声而已,想来这个东西在唐朝并不罕见,而且还是极为疏松平常的东西,没想到这个男人看着显耀富贵,怎么好像没见过芋头一样?
季婵咳嗽一声,含糊道:“回先生的话,此物名芋头,很常见的,食用的部位是其深藏在地下的根茎,可以蒸了当主食,也能和其他东西做成菜肴。”
芋头那人自然是见过的,只是那有像面前这片一样生得碧梗翠盖,惹人喜爱的,往往植株低矮不说,底下的茎团才婴儿拳头大小,虽然吃起来味道不错,但是耗费地力人力只出产一点,哪里还算得上粮食主食?
是以他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种这个做什么,平白浪费了精力。”或许是因为身居高位,这人说话的时候难免带出些锐利的气势来,然而季婵是谁?她可是副教导主任,平日里都是她教训人的份,哪有别人压她一头的事,不说是学生家长,就算是校长都是好声好气的,此时的她脸色稍有不适,淡淡看了那人一眼,口中答道:“先生错了,这芋头可是个好东西,不仅对土壤的适应性强,还极为耐荫,我家种的芋头不仅抗病性好,还高产。”她回忆了下摊主车上的芋头,“高则五六斤,少也有一二斤!”
中年男子只当她年纪小被他落了面子为了强撑气势胡说八道,也就笑而不语不再争辩,他身边那位胡子拉碴一大把的红脸大汉却是哈哈大笑,嘴里打趣了季婵几句,大掌握住芋梗一拔,本来以为只带出几个,却没想到提出了好大的一窝,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和季婵争辩的那个人更是两眼发直,半响说不出话来,红脸大汉也是一脸怔愣。
季婵看着他们的反应,满意的笑了。
这一窝芋头结了七八个,分为两个一斤多的芋头和一个估摸着近三斤的母芋,剩下的都是个头更小的仔芋,虽然并没有达到季婵说的五六斤重,但也超过了中年男人印象中的婴儿拳头大小,季婵看他们那副震撼的样子,索性扔了个更大的炸弹,“不瞒先生,这些香芋是今年初夏五月份才种下来,因为是头一季,播种的仔芋才就鸡蛋大,所以并没有我之前说的的那么重。但也没费多大的力气,种在这里这么久了,也就来撒过两次肥。”
中年男子失态仅有一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是久久不能平复,他的声音干哑,对季婵的态度温和了许多,“是某等唐突了,不知小娘子姓甚名谁,是哪里人氏,还有这香……芋?一亩能产出多少斤?”
季婵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行了个礼,笑道:“奴敝姓季,乃此处杨家村人氏,这香芋单株产量便有三到六斤不等,另有仔芋五至十个不计,若是问亩产么……”她有些犯难的顿了顿,瞧见着那中年男子眼巴巴的盯着她,就连那个俊朗的小少年也是一脸激动,这才不太确定的说出了口,“大概一年三千斤?或者是一两千斤?保守估计肯定超过千斤。虽然周期比较长,但是栽种不怎么挑地方,而且香芋比较耐储存,香味浓,个头大,吃起来也实在。”
好家伙!亩产千斤啊!除了季婵,在场的人看杨家田里的香芋就像是在看金子一样,而且还是天上掉下来的那种。
亩产千斤很多吗?在季婵那个时代的确不多,但是这是唐朝,靠老天爷吃饭的古代,北方种植水稻两年三熟的地方也才两百五十斤,也就是年亩产三百七十五斤,南方年亩产也才多了一百二十五斤,而季婵带来的良种香芋碾压南北,简直缔造了传奇!古代的人们敬畏自然、崇尚自然,而后世的人们则是学会了利用自然、和自然和睦相处。土地贫瘠可以施氮肥、磷肥、钾肥等化肥,缺水干旱可以人工降雨、南水北调,产量低可以培育良种,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话自然不会假。
幸亏季婵带来的是香芋,如果是产量最高能达到上万斤的红薯,这些人怕是直接当成菩萨给供起来了。
☆、第 12 章
那面白长须的约莫年过四旬的中年人笑眯眯的捋了一把胡子,含笑道:“不知季小娘子这香芋是卖还是不卖?”
送上门的买卖!季婵精神为之一奋,同样笑答:“东西种来自然是要卖的,不过小娘子我有言在先,这芋头先生若是拿来食用,奴倒是可以送您一筐,卖却是不能的,只因我家这芋株刚种下不久,根茎未肥,拿来吃倒是糟践了。若是先生您买回去做种,便可以卖给您,只是这价钱就和外头的卖也不一样了,旁人卖多少银钱,我家的就要比他们多上一成,毕竟良种难求,这个道理,想来先生您也是明白的罢?”
红脸大汉见她看起来年纪不大,话却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又开口闹她:“你一个小女子能做得了主?”
季婵不高兴了,心道这人真不识趣,老是拿话来堵她。于是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几分,道:“这芋株是我……一手培育的,又是我亲手种的,自然做得了主。”
“你还会培育庄稼?”大汉接着问道。
季婵警惕道:“也算不得培育,胡乱侍弄得来的,机缘巧合之下,再来也没有了。”
大汉还要再问,却被一旁的中年男子阻止了,只得住了口。季婵瞧了他们一眼,原以为这里头领头的有四个,现在看来是以这个最为年轻的中年老帅哥为主。中年男子言辞温和,却让季婵暗自摇头。
这人的胃口也太大了,竟然想用高于别人数倍的价钱来将芋种尽数买下,她隐隐有些心动,然而这样的念头也就出现了一瞬,毕竟她季婵又不是个傻的,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把能下金蛋的母鸡拱手让人。
“这位先生,做生意哪有一家独大的,全数卖于你们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一半。”见对方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估计以为她想坐地起价,季婵淡淡接着道:“香芋是难得的良种,小娘子我不愿让它掌握在一小部分人的手里,而是打算等它实现了量产再将芋种和种植方法低价转给譬如我杨家村等其他平民百姓,让天下人都能受益的。”其实如果不是她迫切的需要钱,这些香芋现在根本就没有卖的必要。
季婵本以为她这么说对面的人估计要不高兴了,没想到对方反而轻笑出声,不仅接受了季婵只卖一半的提议,甚至仍是那个价钱,并不因东西减半而更改,季婵推拒了几次见对方颇为坚持也就作罢。
双方商谈决定七天之后买方派人来运送已经挑选处理好了的芋种,中年男子让红脸大汉先预付了定金,不多不少正好一百文钱,假如他们反悔了季婵也不亏,顶多把芋头再埋回去,又白得了一百文。至于他们更无所谓了,一百文对于他们来说跟一文钱差不多,并不是值得放在心里头的事情,反倒是如果错过香芋却更为严重。
谈妥这一桩算不上生意的生意之后,季婵的笑容明显真诚了不少,那双圆溜溜湿润润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惹得红脸大汉又是哈哈大笑。
杨兰已经把九九乘法表都吃熟透了,现在正在做季婵另外写的乘法结合律,也不是多难的东西,只是季婵出的最后一道习题因数比较大,算起来有点繁琐。她这边算得抓耳挠腮的,一抬头发现有个特别好看的大哥哥正兴致勃勃看着她算数,顿时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才七岁,但是古代的女子十五岁就及笄,向来早熟,也只有季婵和杨家二老还把她当做孩子看。杨兰有些害羞,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害羞,满心眼里都是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呀,比递给她花儿的娇嫂子都好看。
面前的少年问:“这是谁教你的?”
杨兰慢吞吞的放下了拿着树枝的手,双眼紧紧的盯着他,小声的回道:“是季阿姐教我的,她可厉害了,什么都会。”或许是想起了什么,杨兰用手里的木枝去拨旁边的那堆灰烬,从里头掏出一个烤好的芋头,把灰拍掉了递给了少年,怯生生的问道:“你要吃吗?”
小姑娘口中的季阿姐应该是那位季小娘子吧?通晓算法、又善农事,倒是个妙人。少年若有所思的想道。随后微微一笑,也不嫌弃那又是灰又是土的烤芋头脏,柔声道谢后接了过来。
并不多待,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杨兰和季婵看了一会儿地,直到天近黄昏也牵着牛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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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秦氏病了。
她本来年纪就大了,又因为杨兰的父亲去世后为了这个家里里外外的操持,忙得厉害,就算后来季婵来了帮了不少,却也只是勉强休息了几回。起因只是夜里发热,她以为是小病小痛,也就不当回事,也没有跟家人说更没有请大夫,只是一味的拖着。却不想像她这样的年纪,哪怕只是一点点小病也是要命的。
她的脸色有点发灰,平日里最注重仪表的人此时侧躺在席子上,头发乱糟糟的只是随便用发巾裹了,眼睛也睁不大太开了。
季婵看得心惊又心酸,惊的是对方的身体情况是真的很差,就连她一个外行人都能看出不好来,酸的是对方再也不是那个能够抓着她给她挽发髻的人了,这个慈祥的老人就像一棵看着苍翠峥嵘的松柏,矗立在悬崖峭壁上,明面上生机勃勃,实则根部的土壤在雨水的冲刷下有如指缝里的沙,一点一点的流走,直到什么都不剩了,再直直跌落。
村子里的大夫一早就过来看过了,观其脸色瞧了舌苔又翻看了眼睑,却也是摇头开了几副温养的方子,其余的却也不多说,而是让杨家人先行备好后事,他也是无能为力了。走的时候只要了药钱,看病的钱却是一分也没拿,都是同村的人,他也知道杨兰家的难处,能帮一点是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