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泰安真人跪了下来,他可是早早的打听清楚了太上皇跟皇帝的关系,知道太上皇跟皇帝关系并不如何,他如今是太上皇的心腹,皇帝将他截到这里来,难不成是想要对她做什么?
不过这也未必不是个机会,太上皇终究是年纪大了,即便有他献上去的仙药,只怕也没几年可活,他非这么大功夫,为的可不是短短几年的富贵。
太上皇没多少时间了,可是皇帝可还稳当的很呢,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得到皇帝的信任,他的富贵才能长久。
因此很快泰安真人便稳定了心绪,他重新给皇帝行礼,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惊慌,反而十分淡定,又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庆安帝看了他这副模样,心中暗道,怪不得能叫父皇看走了眼,看他这个卖相,倒也不错。
只是庆安帝早就被冯周彦查出的结果气到了,懒得与这个道士在此纠缠,所以他更不愿意听这个道士在这里胡扯,所以不等泰安真人说些什么,他便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也不必将朕当父皇那样容易糊弄,你的事情朕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你的罪行朕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你只管老老实实的认罪就是,朕还容许你有个全尸,若是你还想在这里玩什么鬼花招,朕定教你后悔来世上一遭。”
即便被皇帝如此威胁,泰安真人心中有些颤抖,可是面上却是一副陛下怎么如此冥顽不灵,甚至露出了一副宽宏大量不与陛下计较的模样来,他笑着道:“陛下可是误解贫道了,或许是因为贫道刚刚说的话太过嚣张,不过陛下也知道,方才贫道只是以为被恶人抓了,这才故意如此,只为吓他一下,好脱身罢了,这并非是贫道的真性情,还请陛下见谅才是。”
说完他又接着道:“或者陛下乃是因为太过挂记太上皇,因为贫道是骗了太上皇,这才生气的,可是贫道能够得到太上皇的信任凭借的是自己的实力,并非如同陛下所想的那样是江湖骗子,若是陛下不信,可尝一尝贫道练出的仙药。当然,闭上也可叫人来试药,毕竟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不可轻易以身犯险,只不过贫道的药也是极为难得,不能多试。”
说着,泰安道人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他身边的冯周彦,他顶着冯周彦满含杀气的警告目光,仍然一副淡定的模样笑着道:“这位勇士想来就是陛下的心腹爱将,以这位勇士对陛下的忠心,想来是愿意陛下试药的,就是不知道这位勇士可有胆量试一试了。”
泰安道人自然是故意的,他知道刚刚对他粗鲁行事,甚至抓他过来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粗鲁武人,他这人从来最爱记仇,这人刚刚如此对他,他定要报复过来。
而他对自己的仙药很有信心,只要这人愿意试药,定然会是立竿见影,有了仙药的效力作为证明,害怕皇帝不相信他吗?
当初太上皇就是当面见证了仙药的效果,这才对他推心置腹,立刻便相信了他。
而且他也不必担心这人不愿意试药,刚刚他话里有故意激怒这人的意思,武人从来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过一个简单的激将法,也能将这个人套入他的陷阱。
哪怕只是为了表忠心,他相信这人也愿意的。
而等到皇帝见证了仙药的效果之后,一定会把他当做座上宾,好好讨好他的,而到了那个时候,一个小小的武将,另外一个是能带给自己长生的仙人,皇帝会作何选择,还用说吗?到时候他就等着这个武将来求他吧!
☆、仙丹
泰安真人越想越得意, 即便这会儿他心中一直提醒自己要端的住世外高人的形象, 但是些许得意仍然压抑不住从他的眼角透露了出来。
泰安真人自认为自己的演技高超, 可以骗过在场的另外两个人, 但是他也不想一想,冯周岩负责京城的安全问题, 见多了这种会演戏的人。
至于庆安帝,假如她在现代的话, 他一定能够获得一个影帝的奖杯, 而且他周围环绕的是无数个影帝跟影后,就泰安真人这点段数,又怎么会瞒得过他们二人?
泰安真人之所以有这么大的信心,也不过是因为他糊弄过了太上皇罢了,然而太上皇已经老糊涂了, 而太上皇之所以这么容易被欺骗, 不过是心有所求, 太过急功近利而已。
太上皇不甘心交出手中的权力,也不甘心一天天的衰老下去, 看到自己年轻健康的儿子, 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但是太上皇有很清楚这是命数,人的年纪一到, 自然就该衰老了。可他并不甘心,但即便他是皇帝,也无法去对抗衰老跟死亡。
但就在太上皇认命之时,遇到了泰安真人。
太上皇原本对于炼丹长生之事是不相信的, 甚至是嗤之以鼻,他年轻的时候在看史书时,便曾经说过自己情愿死了也不会去相信那些道人的骗人之语。
但那时毕竟年轻,不知道面临死亡的恐惧有多侵蚀人心,而现在,他明知泰安真人是骗子,但是在看到他献上的仙丹有效,太上皇也就默认了他的欺骗。
但是庆安帝跟太上皇可不一样,或许再过上十几年,当庆安帝也要面临死亡的来袭之时,他也会因此默认泰安真人的欺骗,但现在他却只有愤怒。
“你这道人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怎么你也想给朕献上那用罂粟做成了仙丹,想要朕也染上瘾症,离不开你那所谓的仙丹妙药,好被你当成傀儡操纵吗?”
泰安真人心中大惊,什么端庄的仙人模样完全都忘记了,心中只剩一句疑问,他怎么会知道罂粟?
冯周彦轻轻的笑了,刚刚泰安真人即便再怎么掩饰,心里对他的轻视还是表现出来了,冯周彦对这道人有些无语,他究竟有多自信,甚至不屑于掩饰他的轻视,他就不怕自己不高兴,对他做出什么吗?
不过既然此人有如此之自信,想来自己说些什么也不会对他造成影响了:“陛下,此人借助毒物妄想操纵天下之心已无可掩盖,其心之狠毒远超常人所想,此人若留在陛下身边,迟早滋事,因此微臣请求立即诛杀此獠,以防生乱。”
庆安帝有些犹豫,而泰安真人听了此话如同雷霆击中了一般,他慌忙开口,想要为自己争夺一线生机,他可以看出来眼前这个武将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而皇帝虽然还有犹豫,却真的动了心的。
不过冯周彦可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他直接对庆安帝进言道:“陛下之所以见他为的不过是那仙丹,可是如今太医院已经研究出那仙丹内含的药物成分,有没有这个人已经不重要了。更何况此人心怀不轨,虽然陛下看不上这人,但是能够糊弄住太上皇,可见此人心机城府不缺,安知此人会不会留有后手,从而又挑起祸乱。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够留在世间,因此微臣请求尽快诛杀此人,绝对不能给他开口的机会。”
庆安帝沉吟了片刻,终于在泰安真人跪下来苦苦求饶的声音中点下了头,不用多说,冯周彦立刻喊来手底下的侍卫,示意他们将泰安真人给处理了 ,面对如此蛮横的武力,即便泰安真人口舌如簧也完全没有活命的机会,不多时,侍卫们便来回报泰安真人已经被处理,冯周彦这才松口气,回过头来对庆安帝道:“陛下,这道人已经被诛杀,太上皇那边该当如何?”
庆安帝微微一笑,可这笑让冯周彦看着却不由得遍体生寒。
但随即他便低下了头,不敢抬头吭声,皇家的狠毒,他早就领会到了,不是吗?
“朕这些年也厌烦了,这回正是好时机,该将当年残留的那些人都处理了,你说,若是他们发现落在他们头上的铡刀是太上皇亲手砍下的,他们会有何表情呢?”
“自然该是后悔的,当年陛下宅心仁厚,给了他们机会,可他们却冥顽不灵,顽固至极,凡事都有因果,当年他们自己种下的因,如今自然是要尝这个果的。”
听到冯周彦说的毫不留情,一向表现得宽厚的庆安帝这会儿反倒有些心软了:“其实说到底也是各为其主,他们终究是忠心于太上皇,这才顽固对抗的,罢了,你处理他们的时候好歹给他们留点体面,别叫他们走的太难堪。”
“是,陛下。”冯周彦轻轻应下,不过他心里却对这些人嗤之以鼻,说什么忠心,无外乎是想要得到的更多,太过贪婪而已。
终归那时陛下已经有了自己的心腹,他们即便投向了陛下,也没办法做到高位上去,所以这些人才顽固的支持太上皇。
而这回之所以太上皇登高一呼,他们立刻有回应也不过是因为陛下这些年一直在打压他们,尝过了站在高位上的权力,又有谁会甘心跌落下来呢,况且陛下在位一日,他们只怕没有出头之时,除非太上皇能够重新恢复手中的权利。
说到底不过是螳螂挡车,以卵击石罢了,而且为的是自己的利益,根本谈不上忠心如何。
只不过陛下既然认为他们是忠心的,冯周彦自然也不会去揭穿,好歹叫陛下知道大臣们当中是有忠心的人在的,否则要是让陛下知道这些大臣们大多都把家族跟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他们这些做陛下心腹的又该如何自处呢?
“陛下,太上皇那里…是臣去处置吗?”
冯周彦有些为难的开口,其实这种事他本不想粘手的,这种事情做了固然能够得到陛下的信任,但是难保陛下日后想起来不会心生芥蒂。
但他本就是陛下手中的刀,若他再把刀没了作用,生了锈,砍不了人,他的位置自然就要被别人取代。
一把锈了的刀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庆安帝沉默了一会儿,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朕与你同去吧!”
一瞬间他好像老了十岁,声音里也满是疲惫,说到底他曾是自己最崇拜的人呐。
冯周彦自然乐得如此,两人一块来到了太上皇所住的宫殿,此时这间辉煌的宫殿当中却极少有人出没,可称得上是聊无人烟了。
“这殿中的人手可都控制好了?”
“陛下放心,那泰安妖道为了更好控制太上皇,将他练字的所谓仙丹都分赐给了这宫殿里的人,便是连最普通的杂役也都有份,这些人如今都染上了瘾症,为了得到那仙丹,他们连命都豁得出去,绝对能够老老实实听话。”
庆安帝听到这里又沉默了一会,这才问道:“那太上皇呢?”
冯周彦犹豫了一下,然后在庆安帝冷冷的目光之下吞吞吐吐的道:“太上皇,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是最先吃到那仙丹的,所以…所以他老人家的瘾症最严重。”
“严重到何程度?”
“太上皇已经将他所有的计划全盘托出,所有的人手也都交给了微臣,还有太上皇的私印也交到了戴权手中。”
“竟然如此吗?”庆安帝低声的说了一句,随后便大步向正殿走去,一直走到正殿门口,听到里面的哀嚎之声,他却犹豫了,踌躇了一会儿,他这才道:“你进去吧,朕在外面等着就好。”
“是,陛下。”
冯周彦招呼身后的两个手下跟庆安帝告退了一声,便推门走进了正殿,随后,庆安帝便听到里面的哀嚎之声更加严重,声音惨烈的不像个人,倒似野兽一般,除了痛苦,仿佛没有别的任何情感。
庆安帝站在门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还记得这个人是有多骄傲,他是天之子,手握着整个国家的权柄,掌控着万万人的生死,他拥有天下最多的财富,最美的女人,最强大的军队,在此之前,他是自己最崇拜也最惧怕的人,哪怕他本人已经成为皇帝,手握权柄多年,可是一听说他有了动作,自己立刻失了方寸,惊慌失措的不像一个掌握着一个国家生死存亡的皇帝,而且了一个普通人。
可是现在,他最崇拜的人,奉为天神一般的人倒在了所谓的仙丹之下,就为了尝一口那所谓的仙丹,他所有的骄傲尊严全都可以抛弃,子孙后人、权柄富贵都可以叫他抛在脑后,完全不在乎。
多可怕!
“陛下。”
冯周彦小心翼翼的站在庆安帝身边,庆安帝的脸色不太好,他本不想开口打扰,只可惜自己出来的时候不对。
庆安帝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向冯周彦以及他身后的两个手下,那两人立刻知趣的捧着盒子上来,请庆安帝过目里面的圣旨。
“都是他亲手写的。”
“没错,微臣跟戴公公亲眼看着太上皇写下的,而且是太上皇亲手用下的印,绝对没错。”
“既然如此,便叫人将这圣旨下发下去吧,记得叫太上皇身边的人去送。”
“是,陛下。”
冯周彦立刻应下,随后他便默契的叫手底下的人散开,然后他站在庆安帝身边,微微躬身,却不立刻开口,而是沉默的等着陛下。
过了好一会儿,宫殿里面竟然传来的低低的哭泣声以及咒骂之声,显然那个人已经清醒了,庆安帝却不愿意再留下来。
他一定不希望见到现在的那个人,他只希望那个人存在他的印象当中,还是那个被他崇拜,奋若天神一般的人。
“那些罂粟全部都烧掉,一颗都不许留。药方也是,告诉太医院的那帮人,谁要是敢泄露出去,朕绝对叫他全家鸡犬不留。”
“是,陛下。”冯周彦立刻应下,那些药他本来想留下一些,毕竟作为一个武将,总要直面生死危机,难保不会有陷于困境之时,若那时能有一方要叫他立刻恢复力气,压榨身体里的潜能,对他来说便是保命手段了。
但是现在看到太上皇的惨样,他却不敢再留那东西了,保命的手法多的是,多一样更少一样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那个东西实在是太恐怖了,它就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一旦被它缠上,便渗透到骨子里,再也摆脱不掉。
他没胆子去尝试,更没胆子将这东西留下来。
想来陛下也是这样觉得吧。
也难怪贾蔷当初如此严厉的告诫他,不能将那东西留下。
不过那种东西到底不存在大齐境内,既然这道士偶然得到了那东西的用法,想来在那些南边小国是有人知道这东西的用处的,虽然他们现在因为将这种东西放在心上,只是将其当作诡道使用,但是谁会知道某天会不会有一个人想起来将这种东西用到大齐身上,那个时候大齐能够抵抗住那东西的侵蚀吗?
“陛下,微臣请求将那罂粟保留一部分,另外这些沾染了瘾症的宫人也留下几个,送至刘将军那里。”
庆安帝听说冯周彦要将罂粟留下一些当即便有些生气,但是听他将话说完,庆安帝便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庆安帝又不是傻子,尤其是作为一个皇帝,对于这些招数的敏感度是非常高,冯周彦刚将的话说完,他便已经构想出好几个借助罂粟吞食他国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