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乔家小桥
时间:2018-09-12 09:26:52

    什么“你心情不好?”、“我惹你生气了?”、“你不要不理我啊……”
    楚箫总是烦的不轻,可今日的太子瞧着十分反常,有种粘人的小屁孩子忽然长大了的感觉。
    想想也是,他与太子三年没见过了。
    随太子去了处静谧的回廊,崔辰在远处守着,楚箫问道:“太子找我有事?”
    明衡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远处屋檐下的冰溜子:“阿箫,上次在定国公府……我不是晕过去了么……也不知怎么了,迷迷糊糊,和太子妃睡了一夜……”
    他怀疑是定国公府的人给他下了药。
    楚箫一时没听明白,心道你和你媳妇睡了一夜,和我说什么?
    却见明衡太子欲言又止:“这阵子我又试了试,原来,我是可以睡女人的。”
    *
    针灸厅里,楚谣扶着腿走去楚修宁身边。
    “你不用来替他说好话。”楚修宁示意太医先出去,看也不看楚谣一眼,“今日这事儿,即使我抓他上殿,弹劾他意图行刺我,他也是逃不过的。”
    “可您心里清楚,他是真的去救您的。不然您也不会从刀剑和夜行衣上看出端倪。”楚谣从袖中拿出帕子,帮他擦擦额头不断渗出的汗,语气凝重,“而且爹,您抓不到他的把柄,倘若我劝不动您,他会真给自己一剑。”
    楚修宁不做反应,微微靠在圈椅上,伤了的左腿被太医固定在一个铁架子上。
    楚谣收了帕子,默默道:“您也是知道他对人对己有多狠,毕竟救了您,您也不想逼着他自残,才让小舅舅和他僵着,等着我来,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楚修宁紧紧抿着唇,捏起拳头在桌面砸了一下,神色冷肃:“阿谣,我现在是真后悔将你嫁给他!你当他明知道有危险,还带着你哥的原因?”
    楚谣自然知道,是想让哥哥晕血晕过去,她从哥哥身体醒来,恰好能看到他替她爹挡刀子。
    这样一来,往后两人再斗,她这心就得偏向寇凛去。
    除了被踹伤了的腿,楚修宁气的正是这一点:“算计我就是了,连你也一起算计,满肚子的坏水,往后你还要如何信他?”
    楚谣拉了个凳子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许久才开口:“爹,你不觉得他很可怜么?”
    “可怜?”楚修宁转头看她一眼,由着她说。
    “他看着满肚子坏水,实则很有责任感,他看重我,就会看重我所看重的人,哪怕是他讨厌的人。”
    楚谣认真回望她父亲,“咱们一家都受着他的恩惠,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护我们周全。我仰慕他,哥哥感激他,连爹今日也记了些他的恩,不是么?他只需做自己,就可以赢取我们的好感与信任,但他非得靠算计。”
    楚修宁心里道:因为贱人永远都是贱人。
    楚谣默默道:“那是因为他这一路走来,对旁人的付出,从来也没有得到过回报,甚至还因此屡遭厄运。久而久之,无论他对谁好,也不认为对方会将他放在心上。他只相信自己依靠算计得来的一切,才会令他心里觉得踏实。爹,你说他可怜不可怜。”
    楚修宁微微垂眸,没有说话。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
    楚谣也沉默了一阵子,心酸道:“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生存方式,一时改不掉,而让他改掉这个习惯,就必须让他养成另一种习惯。让他明白有些感情不需要算计,他也可以得到。他有资格,也配拥有。这不是他的问题,是我,或者说,是我们一家人的问题……”
    楚谣没再继续说话,只垂着头。
    楚修宁沉思良久,摇摇头,语气放软了些:“这嫁了人的女儿,果真是泼出去的水。”
    “才不是。”楚谣知道他让步了,看一眼他的腿,“夫君的确该罚,不过咱们回府去罚吧,太子与公主都来了,咱们别将事情闹大。”
    楚修宁沉吟道:“行,你去与他说,我饶过他可以。但给他两条路走。”
    楚谣问:“恩?”
    楚修宁冷冷道:“第一,我说扒他衣服,必须得扒,回去后,让他赤着上身去跪祠堂,跪到明日早上。”
    楚谣额角青筋一跳,祠堂虽有碳火,冻不着,但他那傲脾气,斟茶都不屈膝,让他跪祠堂?“第二呢?”
    “这第二,不跪可以。这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赔他的钱财全都归我,这事就算完了。”
    
    第66章 露面
    
    出了针灸厅, 楚谣去往太医院后院, 或许是谢丛琰提前有吩咐, 负责把守的神机营官兵自觉让出一条路,并没有拦她。
    一柄未出鞘的长陌刀撑在地面上, 谢从琰雕塑一般站在院子中。听见动静转过头, 目望楚谣从拱门走进来。
    地上的积雪已被清理, 但地面依然很滑,她走的很慢。
    谢丛琰迎着她走上前:“姐夫怎么说?”
    楚谣指了指针灸厅的方向:“爹喊你过去。”
    “我知道了。”谢丛琰点头, 收刀挂在后腰刀带内, 临走前扫一眼杂物房的方向, “寇指挥使, 真当我不知道你躲在哪里?”
    楚谣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
    谢从琰准备离开时,几番欲言又止, 似乎想解释他这是奉命行事, 他也不想这么冷的天与寇凛在此僵持。
    最终也没开口,头也不回的离开后院。
    去往针灸厅的路上, 谢从琰被人喊住:“谢将军!”
    谢丛琰驻足回头,喊他之人是位翩翩少年公子,瞧着有几分眼熟,仔细想了想, 才想起来是容安公主。
    上次押送虞清进宫时, 他与她起了冲突,伤了她的爱猫,还出言恐吓了她两句, 想必是来寻仇的。
    谢从琰微微蹙眉,拱手请安:“公主万福。”
    容安的确是想报仇,她本是来探望寇凛的,恰好谢丛琰也在,活该他倒霉。平日里她在宫中,能见到他的机会太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而容安想到的办法是,这雪地里滑,她假意摔倒,谢丛琰必定得来扶她,她就趁机指责他无礼轻薄。
    吏部尚书是他的姐夫,此时就在屋里,肯定得斥责着他赔礼道歉。
    容安眼珠子一转,拿定了主意,朝着谢丛琰走过去:“真是巧啊,谢将军还记得本宫的……”
    她嘴上若无其事说这话,心里想着怎样毫无痕迹的假摔,一分心,竟真的不小心脚下一滑,猛的向前一个趔趄,惊叫一声,“啊……!”
    眼见就要一头撞进谢丛琰怀里,谢丛琰却微微一个侧身,躲开她几步的距离。
    容安瞪大了眼睛,这人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的混球!
    岂料即将趴在地上之前,胸前却被刀鞘拦住。
    是谢丛琰挂在背后的军用陌刀,刀身窄长,十分轻便,但力道很重,撑住了容安整个身体的重量。
    容安两条胳膊缠住刀鞘,像是落水之人抱住浮木一般。
    谢丛琰远远站着,只伸直手臂提刀挑着她:“公主可还好?”
    容安趴在刀鞘上,心口砰砰直跳跳:“还……还不错。”
    谢丛琰手臂一抬:“那起来吧。”
    随着他使力,容安被刀鞘的力量带着起身。
    ……
    谢丛琰走了有一会儿,楚谣也没见寇凛出来,知道他是嫌丢脸。
    楚谣也替他觉得丢脸,心里好笑:“夫君,我可没有小舅舅的好身体,这冰天雪地里,你让我一直站着么?”
    “嘎吱……”
    寇凛果真从谢丛琰临走时看向的那间杂物房里走了出来。
    他还穿着金黄色的飞鱼服,腰部破了个洞,晕染这大片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
    若不是已知内情,楚谣怕是得晕过去。
    再瞧他面色讪讪,眼神闪躲,时不时抬手摸摸鼻子,像个犯了错被父母抓了个现行的熊孩子,楚谣这心里好气好笑又心疼。
    等他走来身边,楚谣无奈道:“夫君早上才答应我,往后在家中多多让着爹,怎么一眨眼就将爹踹进了太医院?”
    “我……”寇凛这心头窘迫的很,此番真是丢人丢大发了,清清嗓子故作淡定,“我只说在家让着他,但我是在街上踹的他。”
    楚谣闻言脸色一沉。
    寇凛知道自己干的不光彩,收起装模作样,解释道:“我的确是想踹他一脚出口气,只是轻轻踹一脚就行,但那会儿恰好被真刺客缠的有些红了眼,失了分寸,才踹的重了一些。”
    “真的?”
    “真的,不然让我倾家荡产,穷困潦倒。”
    这毒誓够毒,楚谣不信都不行:“但爹饶你有个要求。”
    寇凛眉头一皱。
    楚谣便将楚修宁的二选一告诉了他。
    “想得美!”一条路是打他的脸,一条路是抢他的钱,寇凛冷笑道,“我哪条路都不走,大不了给自己一剑,怕什么?”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想吩咐段小江找柄剑来。
    楚谣也不拦着他,在身后叮嘱道:“那你小心点儿捅,别捅伤了肾。”
    寇凛听了这话脚步一顿,眨了眨眼睛,倒不是笨到会往肾上捅,楚谣是在提醒他,这昨日成亲,尚未圆房,伤了得一阵子休养。
    他微微笑着又转身回到楚谣身边:“不然你再去和你爹求求情?”
    “没用,爹是真恼了。”楚谣摇摇头,拉着他的手道,“你可知道,你这不只是差点儿踹断他腿的问题……”
    “行行。”寇凛自知理亏,烦躁道,“我遂了他的心,选一个。”
    “选哪一个?”
    “还用问吗,抢我的钱就是要我的命,和面子相比,当然是性命更重要。”
    楚谣懂了,他选跪祠堂。
    倒是和她想的一样。
    ……
    但这楚家的祠堂,和寇凛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原先以为,这山东楚氏数百年根基,祠堂内必定密密麻麻摆满了楚氏祖先牌位。他丈母娘的牌位应也在,那么他跪一夜也没什么。
    结果这祠堂里一个牌位也没见,只在两面墙上写了“忠孝仁义礼智信”七个字,而上首供奉的,竟是一柄有些残旧的戒尺。
    他自从太医院回到尚书府,便脱去官服中衣,只穿了条裤子跪在一个蒲团上。祠堂里两个碳火盆子烧着,他体格健硕,倒也不是很冷,全当练功了。
    讨厌的是楚修宁将段小江困在书房里,隔三差五就派个家仆来检查他跪的端不端正,下午徐功名几人得知他受伤,跑来探望他,楚修宁二话不说派楚箫领路。
    几人看见他脱衣跪祠堂,下巴都差点儿惊的掉下来。
    寇凛今日这脸丢的无边无际,心中暗暗立下誓言,此仇不报枉为人,迟早他要当众扒了楚修宁——这不太现实,还是当众扒光楚箫比较容易实现。
    从下午跪到晚上,一直过了子时,楚谣从侧门悄悄入内,手臂上搭着他的狐裘,来给他披上:“爹已睡下,不会再派人过来了。”
    寇凛原本也不冷,狐裘裹上身之后,反被刺激的打了个寒颤。起身活动活动双腿,尔后盘膝坐在了铺团上,见她两手空空,又往门外看看:“知道拿衣服,没带些吃食来?”
    “哪有在祠堂里吃饭的。”楚谣看一眼供奉着的戒尺,“没几个时辰了,你再忍忍吧。”
    “连个牌位都没有,算什么祠堂?”
    “牌位都在济宁祖宅,这只是一个供奉家法的祠堂,戒尺是祖宗传下来的,有些年头了。”楚谣给他送过衣服,准备离开,“若是老家那座祠堂,我可不敢偷偷过来看你。”
    “别走啊。”寇凛拽住她的手,将她拽躺在自己怀里,以狐裘裹住,“你回去也是独守空房,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楚谣被狐狸毛裹住脖子,只露出个头,挣扎着想起身:“这里是祠堂。”
    “就一破尺子。”并非寇凛不敬先祖,但面对一条戒尺,他是真起不了什么尊敬之心,何况这满墙的忠孝仁义礼智信,看的他心烦。
    越挣扎他箍的越紧,楚谣便也放弃了。
    怀中抱着个人,寇凛暖和多了,低声问道:“你是因为生气,才不给我送吃食吧?”
    “怎么会呢,从前我哥挨罚,我也从不送吃食的,这对先祖不敬。”楚谣在他腿上坐直了些,勾住他的脖子,与他脸对脸,“但是夫君,往后再也不许这样算计爹了。”
    “不会了。”寇凛真真领教了楚狐狸的洞察力,这天衣无缝的计谋,在他面前跟纸糊的一样,脸被打的啪啪作响,必须改变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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