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偏要以身相许——延琦
时间:2018-09-14 09:55:36

  众人分头回去,屋子里终于清静了,老太太叹了口气,问长子,“别看四丫头现如今乖巧了些,可她心思深着呢,特意安排今日这一出,你以为她打了什么好主意?你怎么就看不穿,偏偏答应她了?”
  却见孟侯爷苦笑一声,“娘以为我当真看不穿么?不过是眼下这时机不好啊。一则,三弟那档子事,终究是他媳妇吃了亏,况且那春凝毕竟出身是块诟病,如若郑氏果真闹起来,风声传到外面,这样的当口,恐怕对咱们孟家不利。”
  “再者,说一千道一万,新帝登基,咱们归京也是理所应当,如若表现的太过谨慎,令人起疑可就不好了,因此,既然四丫头这么想去,就不妨带她一起去吧。至于其他,咱们尽量看好她便是。”
  这话可与方才当着张氏及孩子们时所说的话意味大有不同,老太太眉间微皱,问道,“依你看,新帝当真会为难咱们?”
  孟阔道,“按理说,他初登基,正是需要稳定民心的时候,且由他此番上位的手法来看,他该是十分注重名声的人,所以短时间内,未必故意针对我们,不过……”
  他语声一顿,引得孟老太太心间一紧,试着问道,“不过什么?”
  而孟阔却并未直言,只是道,“娘深明大义,又见惯了风浪,这其中的利益纠葛,总归比他们清楚。”
  老太太稍愣片刻,而后,又叹了一声,“如此说来,今此咱们是去得容易回来难啊!”
  说的也是,他们孟家好歹也是将门,这样的局面,辽王岂会轻易再将他们放回越王身边?
  眼见老母亲已经想清楚,孟阔便也用不着多言了,顿了顿,只垂首道,“今次连累娘受惊,是儿子不孝。”
  孟老太太却摆了摆手,叹道,“这哪里是你的错?其实今日之处境,想当初朝廷把咱们孟家安置在临安时,就已经注定了?先是三年前三丫头进宫,如今又是把我们一并召回京去……如此下去,这路恐怕是要越走越窄!我问你,你心间可有应对之策?”
  孟阔并未否认,只道,“儿子一定尽力维护孟家周全。”
  ~~
  新帝登基大典定在八月十四,中秋前夕,满打满算,也就不足四十天的时间了。
  为了不迟到,收到圣旨的当日,孟阔便命管家去找好了北上的客船——老太太年纪大了,马车颠上一路,恐怕会颠散了骨头架子,所以还是水路好些;而府里也是抓紧时间收拾,第二日中午,主子下人连同护卫等几十人,便乘船出发了。
  送走了祖母伯父伯母等一行,玲珑心间有些空落落的,同明月叹道,“阿月,我们好不容易才从京城回到临安跟祖母团聚,可现在,祖母她们却去了京城,这算不算造化弄人啊?”
  现如今世子不在,而老夫人侯爷他们也一下离开,也难怪主子会如此茫然无助了,明月一面心疼,一面安慰道,“小姐您要放宽心啊,老夫人和侯爷他们又不是不会回来了,算上来回路程,也左不过三四个月的功夫,很快的。”
  这样说来,的确很快,然玲珑却隐约有些心里没底,生怕祖母他们此行会不顺利,被辽王为难。
  正担忧的时候,只听明月又提议道,“现如今府里除了您,就剩了三老爷一家了,您要是住着不舒服,大不了再回小院儿住去?”
  的确,平素家里数玲珑同三房不对付,然现如今却偏偏就只剩了她们几个,这里头的别扭显而易见了。明月说的是,如果想舒心一些,不若回她自己的那处小院里好。
  没料玲珑却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不成,我一走,家里可就成了三房的天下了,就我三叔三婶那性子,谁知道又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得留在这里,替大伯和祖母看好家才是!”
  呃,明月顿了顿,暗叹这说得也是,只好点头道,“小姐要留便留,反正奴婢一定跟着您。”
  “嗯。”玲珑点了点头。
  诚然,没了祖母主持大局,除过小弟阿淼,她跟三房更没有话说了,然而这都没关系,她毕竟还有地方散心,时常去铺子里看看也好。
  就算亲人们暂时不在身边,爱人也分隔两地,然眼看着账本子上能日进斗金,也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然小馆带给她的,除过成就感,还有一些意外之喜。
  这一日,她如往常一样,用过早饭后无事,便从侯府出了来,打算去铺子里看看,而等下了车,才一进到小馆中,却见吴掌柜跑过来道,“东家,昨日有您信,已经帮您送到后院了。”
  “信?”
  玲珑愣了愣,忽然想起上回与慕容啸见面的事,心间忽然一顿,猜想道,难道是慕容啸给她的?
  说来又是几月不见了,因为此次大伯父并未出征,她并不能常常听到战报,更遑论是他的消息,只能偶尔从街上听几句,零零星星,难解思念。
  而今次这信,若果真出自慕容啸的手,可谓意义重大。
  想到这个可能,玲珑不由得兴奋起来,匆忙应了声,赶紧去了后院自己房中。
  而等进门后发现,桌上竟果真搁着一封信。
  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锦盒。
  咦,还有东西?
  她诧异一下,赶紧拆开信来看。
  果真是慕容啸的。
  待那出自他手的字迹一个个入了眼,连成线,又组成词句,就如同他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一样,玲珑的心跳渐渐剧烈,唇角也忍不住上扬。
  慕容啸在信中说,他一路平安,只是行军打仗紧张忙碌,才一直没有机会给她写信,至于现如今具体战况,还不太方便向她表述,然而他想告诉她的是,自分别以来,他每一日都在想她,心中一直在惦念着她……
  随信附上的锦盒,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礼物,这是在他行军途中,每每令他触物生情,想念她的东西,他将它们一一保存好,特寄来给她看,但愿她见到后,也会想起他……
  因为行军条件有限,信件并不长,说完这些也就结束了。
  然却如饮鸩止渴,愈发叫人不舍放下。
  玲珑捧着那远方寄来的纸张,忍不住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直到确定没错过他一字一句,才终于舍得放下。
  而一旁的明月早已等的蠢蠢欲动,眼见她将信读完了,便忍不住问道,“小姐,那盒子里什么啊?”
  玲珑哦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打开看看吧。”
  他说这是令他想起自己的东西……
  玲珑也很是好奇,究竟是些什么,能令他想起自己?
  明月得了指令,赶紧来开,而随着盒盖被拿开,里头的物件终于漏出了真容——
  先入眼的是一朵风干的芍药花儿,一把成色极好的象牙梳子,除此之外,还另有两只小巧的锦袋。
  玲珑先拿到手中一只,小心翼翼的打开来看,见竟是一兜红豆。
  而余下的那只,分量似乎没有多重,且还隐约透着股味道……
  玲珑皱了皱眉,赶紧打开,这才认出来,那竟是一兜子花椒。
  “……花椒?”
  她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前三样她是知道的,芍药传情,有道是“有情芍药含春泪”嘛;象牙梳喻义白头偕老,也是极好的意头,而红豆就更不用说了,连市井间百姓都知这又叫“相思豆”,自然也是传情最佳的物品。
  只是这花椒……
  她正纳闷着,忽见明月掩唇直笑,“花椒代表‘多子’,世子的意思,是想同小姐日后多子多孙,果真是好实用的意头啊!”
  多子多孙……
  玲珑刹那间便想起那日与他小榻上缠绵的情景。
  这家伙,还真是……
  心里正暗暗笑他,忽见明月咦了一声,“小姐,这里头还有信呢!”
  说着赶紧取出来,递到她手上。
  玲珑赶紧来看,发现纸上只有几句话而已。
  慕容啸介绍说,这分别是赣州的芍药,南海的象牙梳,宜昌的红豆,以及蜀地特产的花椒,这都是他一路亲自采摘收集,为她准备的,希望她睹物思人,好好珍惜。
  信看完了,玲珑点头道,“他说这是蜀地的花椒,怪不得闻着这么冲呢……”
  话音未落,却忽然一愣。
  咦,他怎么又跑到蜀地去了?难不成,倭寇已经躲得那么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其实有言外之意,只是不知玲珑能不能猜出来了……
  下章尽量争取晚上,么么啾~~
 
    
第76章 
  那袋色红味浓的蜀地花椒依然捧在手中, 玲珑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慕容啸的行踪令她深感诧异。
  想越王府千军万马, 不可能连一伙残寇都搞不定吧, 怎么会从江南一直追到蜀地去了?
  莫非……
  她心间一顿,莫非他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眼看她神色忽然变得肃敛,一旁的明月不禁奇怪起来, 在旁唤道,“小姐,您怎么了?”
  玲珑顿了顿, 念及此乃大事, 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况且眼下她自己也只是猜测而已,遂摇了摇头,说, “没什么。”
  语罢看向这跋山涉水送来的锦盒,将那袋花椒系好,重新放了回去,转而拿起了那朵芍药。
  凑到鼻尖闻了闻,还能闻见淡淡香气,不由得惊奇,喃喃道, “几个月前的花期,现如今还能有香味呢。”
  明月凑过来看,也连连夸赞,“小姐您瞧, 这花儿虽没了水分,颜色却还艳丽,打眼一看,跟新开的一样,世子在外打仗,还能有这样的心思送您礼物,实在不容易啊。”
  确实不易,玲珑心间暗自叹了叹,没料到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由临海的江南,打到蜀地去了……
  回想去年他在祖母面前许下承诺时,正值深秋,现如今,那一年之约也已经只剩两个月的时间了,他是不是真的,可以如约来娶她?
  再度抚了抚那朵艳丽如初的芍药花,玲珑将其郑重放回盒中,又合上盖子,吩咐明月道,“待会一定记得带回去,我要好好收着,等再见到他的时候,拿出来给他看。”
  明月赶忙应下,心间也忍不住憧憬起来。
  两个月,再有两个月,就到了世子与小姐的一年之约,眼看着,她的小姐,终于要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了。
  但愿一切顺顺利利,叫这对有情人早成眷属。
  ~~
  千里之外,襄阳城。
  自本朝开国起,此地便属朝廷治下,然而自打去年桂王起兵,这座城便与其他许多城池一样,已经几番易主。
  而今日,又如荆楚湘赣等许多城池一样,迎来了新的主人。
  去年夏末,桂王自云南起兵,一路打到洛阳,这座襄阳城,原本已被其收入囊中,然因着朝廷的拼死抵抗,以及后来辽王的横插一脚,满怀雄心的桂王早已魂断洛阳城外,此地也因此一时便成了无主之地,几乎没什么防守。
  是以慕容啸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攻进了城门。
  自然,桂王败在辽王手下,此处原该辽王来接手,只可惜他现如今正满心筹办着自己的登基大典,来接手的人马也还在南下的路上,所以才被打着“追杀逃寇”名号的越军轻易占领,就如同赣州,宜昌甚至蜀地等等许多城池一样。
  趁着辽王打着朝廷名号,平定北方之乱的时候,慕容啸率领的越军,也正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扫荡着南国的山河,而至于什么逃窜的倭寇,其实早在还未出江南之时,便已被消灭光了。
  入城之后稍歇,他登上城门,俯瞰这座自古以来的军事要冲,身上铠甲未卸,令他透着一股勇毅之感。
  正在此时,才接了情报的宋贺来到面前禀报称,“公子,明州王府递来的消息,辽王前几日以新君之名降旨,召王爷回京,而王爷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拒了。”
  “降旨?”
  慕容啸闻言冷笑一声,“他也终于心急了?”
  宋贺点头道,“如今北方已被他平定,他暂时找不到王爷的罪名,便只能以此法将人骗去京城,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施以‘恩惠’,将人留下,正好可以除去心头大患……”
  分析完辽王此举动机,宋贺罕见的笑了一下,嗤道,“他的主意倒是好,只可惜,谁会如他的愿呢?”
  慕容啸也笑了笑,过后,重又恢复了严肃,道,“此举不过是试探罢了,如此一来,待他日动兵,便有了顺理成章的借口。”
  越王自然不会去京城“自投罗网”,而日后慕容挚却正好可用此来治他的“不敬”之罪,日后也有了向越王府动兵的理由——表面看来,这道旨意下的可谓是妙极。
  只可惜,越王府是不会让他等到治罪的那天的。
  眼望这座悠久古城,慕容啸又想起一事,遂问道,“孟家人此时也该到京城了吧?”
  宋贺点头道是,“算算日子,就在这一两日了。”
  慕容啸嗯了一声,吩咐道,“与京城人手尽快联系,务必保障孟家人安全。”
  宋贺应是,“世子放心,京城俱已经已经安排妥当。”
  慕容啸点了点头,又听宋贺道,“辽王虽爱沽名钓誉,却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依属下之见,待登基大典一过,他必定要有所动向,而且,这战报也该到了。”
  宋贺分析句句在理,只见慕容啸眸光一冷,道,“那就不妨再快一下,让这战报去为他道贺吧!”
  说着,便开始发军令,“传令下去,在襄阳休整一日,明早上行路。趁近来天气晴好,争取五日之内,一举拿下南阳!”
  不足三百里外,便是通向中原的要塞南阳城,攻下此城,便意味着越王府真正向辽王这位“新君”亮剑了。
  以此为礼,贺慕容挚“登基”,呵,料想待消息送到时,那场面,必定十分有趣!
  宋贺立即应是,转身去传达军令。
  而慕容啸眼望城中那些民居,忽然想起远方心上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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