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洁笑着逗沈丹遐,“小九妹,来做拱手,向大嫂道谢啊。”
坐在陶母怀里的沈丹遐将两只小胖手抱一起,朝着黄氏行拱手礼,模样可爱至极,除了沈穆轲,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陶母乐呵呵地亲亲她的脸,“我的乖乖,就是这么讨人喜欢哟。”
陶氏给黄氏的见面礼,也不俗,是一尊白玉雕的送子观音,观音的底座以及身旁的善财童子和龙女都是纯金做的,价值不菲。沈穆轲皱起了眉,最近他应酬多,又要花银子买东西哄董其秀开心,手头比较紧,找陶氏要银子,她左右而言他,这个女人待娘家人比待他夫君好多了。
陶氏对沈穆轲埋怨的目光,视而不见,她的银子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给他拿去挥霍、拿去养妾室通房的。
从陶家观了礼回去,就准备过年了。
☆、第十八章 过年期间
腊月三十大年夜,沈家三房人要聚集在一起吃年夜饭,一大早,沈老太爷和沈母按品大妆进宫去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沈丹遐来到个时空,已有九个月,虽要一直告诉自己要随遇而安,也在努力适应这种生活。可是在这热闹除夕夜,她开始想念在另一个时空的家人。她遇险时,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还大言不惭的对父母说,要赚多些钱,让他们享福。可他们还没享到她的福,她就走了,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或许是思虑过重,沈丹遐整个人萎靡不振。陶氏最在意的就是儿女,立刻察觉到她的变化,“九儿乖乖,你怎么了?”陶氏亲亲她的额头,不烫啊,又去摸她的小肚子,有点鼓鼓r的。
“奶娘,你说九儿是不是积食了?”陶氏猜测地问道。
“老奴去熬点山楂水来给姐儿喝吧。”齐婆子问道。
陶氏点了点头,“辛苦奶娘了。”
山楂水放了糖霜,但还是酸,被灌了一小碗的沈丹遐决定,她还是打起精神来吧。没见她娘不顾大过年的,要请大夫进来给她看病了,她可不愿喝苦药。再说了,她肯定没办法回到那个时空,去孝顺父母了,那就好好孝顺现在这个娘,别让她担心。
沈丹遐有精神了,陶氏也就放心了,兴致勃勃地给她换新衣裳,沈穆轲快申时正了,才从董其秀的房里出来。进到正院,看到炕上,摆着一堆崭新的衣裳。小小的女孩衣裳,上面绣着花卉纹、云凤纹,华贵而精致。
“她一个还没满周岁的丫头片子,你给她做这么多衣裳做什么?长大就穿不了,岂不是白浪费了?”沈穆轲不悦地质问道。
陶氏连眼角余光都没给他,指着沈丹遐身上的衣裳,笑问道:“小九儿,就穿这套了好不好?”
被无视的沈穆轲怒喝道:“和你说话,怎么不应声?耳朵聋了!”
陶氏没理他,帮沈丹遐戴上赤金璎珞和如意金锁,抱起她,递交给寿婆子,“抱姑娘去找两位少爷。”
寿婆子伸手去接,沈丹遐抓住陶氏的衣裳,啊啊叫着,她担心陶氏触怒沈穆轲,会吃亏。陶氏领会到了女儿的意思,心里暖暖的,女儿还这么小,就知道疼惜母亲了,笑着低头亲亲她的脸,“小九儿乖,娘一会就过去。”
沈丹遐再想留下来,也没用,一是她没办法保护陶氏,二是她身不由己,被寿婆子抱去了东暖阁。沈柏密几个都在屋里坐着,沈柏密和沈柏寓坐在炕上,下五子棋,沈丹迼和沈丹迢坐在一旁铺着青绿绣花卉的锦垫的椅子上,嗑松子。沈丹迅有些伤风,留在饶姨娘的房里,没有过来。
兄弟身上穿的和沈丹遐一样,大红香云缎金红绣团福纹的棉袍,沈丹迼和沈丹迢穿得也是新做的衣裳,不过布料明显要比兄妹三人差一些。
“寿妈妈,把妹妹放在这里。”沈柏密让开地方。
寿婆子依言把沈丹遐放在两个少爷的中间,两兄弟也不下棋了,围着她又开始日常教学,“妹妹叫哥哥,我是二哥。”
“妹妹,我是三哥。”沈柏寓不甘示弱地道。
沈丹遐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面对两人殷切的眼神,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咯咯。”
声调都不对,可是沈柏寓这个妹控,仍旧兴奋地嚷道:“妹妹会叫哥哥了,妹妹会叫哥哥了。”
沈柏密在家里排行第二,在三房是长子,他已学着承担长子责任,要比沈柏寓略微稳重些,但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然转眸看到沈丹迢面露不忿的表情,双眉紧锁,眸色微沉。
沈柏寓没注意到这些,他还在让沈丹遐继续叫他,沈丹遐如他所愿,叫了十来声咯咯,直到沈柏密阻拦,他才罢休。过了一会,陶氏进来,沈柏寓立刻炫耀,“母亲,妹妹会说话了,她叫我哥哥了。”
“真得吗?哎哟我的乖乖,太能干了。”陶氏开心地抱起沈丹遐,在她粉嫩的小脸上,用力地亲了两口,“来,叫两声给娘听听。”
“咯咯咯咯。”沈丹遐奶声奶气地唤道。
“真好听,乖乖呀,你什么时候会叫娘啊?”陶氏充满期盼地道。
娘这个音有点难发,沈丹遐的舌头还转不过来,陶氏也不失望,道:“姑娘会说话了,大喜事,三房院里的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谢谢太太,谢谢九姑娘。”在屋里伺候的婢女满脸喜色地道。
沈丹遐看着陶氏,清亮的眸中带着几分好笑和无奈,她长第一颗牙,在她娘眼里,也是件大喜事,也给下人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
这时自鸣钟轻轻敲响了,到了该去庆筵厅了,陶氏给沈凡遐穿上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斗篷,戴上狐毛做的雪帽,被陶氏抱着出了东暖阁。
下人伺候着沈柏密兄弟和沈丹迼姐妹穿上斗篷和雪帽,跟了出去。沈穆轲亦从正屋里走了出来,他也换上了新衣,青蓝色绣团花纹的蜀锦直缀棉袍。
沈丹遐趴陶氏的肩头,凝眸看着沈穆轲,就他这出色的相貌,谁会想到他品德是那样的不堪?
到了庆筳厅,长房二房的人都到了,沈老太爷和沈母端坐在正位上,两人都穿着宝蓝色贡缎绣百婴图的棉袄。三房人依次给两人行礼,在左右两旁的交椅上依长幼归坐,沈丹遐还不能单独坐,被陶氏抱在怀里。
周氏看着沈凡遐身上的穿戴,眼中闪过一抹嫉恨,三房还真是富贵。陶氏以前手头散漫,可自打怀上这小丫头片子,就吝啬了,这是攒着银子给她当嫁妆?
府中各等仆妇们亦按着等级上前行礼,沈老太爷散了押岁钱、荷包和金银锞子,婢女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端上菜肴、上酒水。林氏、周氏和陶氏都站在沈母身边,准备伺候她用餐。
沈母抬抬手,道:“大过年的,不用讲那些虚礼,都坐着吧,让婢女伺候。”
三人向沈母道了谢,去桌边坐下。食不言,寂然饭毕,丫鬟用托盘捧新的茶水点心上来。
喝了半盏茶,照旧挪到了东暖厅里,沈老太爷和沈穆轲在对弈,沈穆载和沈穆轼坐一旁观棋,沈母带着三个儿媳上了炕,抹牌取乐。小子们到外面去放鞭炮,姑娘们则在碧纱橱里嗑松子、长寿果。年纪小的沈丹遐、沈柏宏等几个,陆续被奶娘和婆子抱回房去了。
☆、第十九章 过年回门
大年初一,沈丹遐是被鞭炮声给吵醒的,在暖暖的被子里哼哼唧唧,守夜的喜婆子和大丫鬟护娇听到了,挽起帐幔,笑呵呵地对她道:“九姑娘,新年好,老奴(奴婢)给您拜年。”
沈丹遐笑,指着放在床边矮几上的红木小箱,示意她们自己拿红包,那里面是陶氏为她兑换的银花生和梅花、海棠式的小银锞子,给她打赏下人用的。
喜婆子和护娇没有急着去拿红包,而是先伺候沈丹遐梳洗。一切妥当之后,要抱她去正房,陶氏过来了,“小九儿,娘好想你哟。”
陶氏和沈穆轲都是守夜守到了子时,接了神,一起回来的。大年三十,夫妻相守这是礼数,这是规矩,可是半道,沈穆轲被董其秀的婢女给截走了。陶氏大方的让沈穆轲去了,她一点都不愿与沈穆轲同床共枕,巴不得他滚得远远的。
陶氏回到院子里时,沈丹遐已睡沉,啥不得吵醒她,让下人好生伺候。自沈丹遐出生以来,陶氏第一次没带她一起睡,弄得小半夜都没睡好,天朦朦亮才眯了一会。
沈丹遐还不会叫娘,凑过去在陶氏脸上亲了一下,哄得陶氏笑眯了眼,在她脸上回亲了两下。
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女拜娘。大年初一,沈老太爷和沈母照旧按品大妆,进宫给皇上、皇后和太后拜年。其他人都留在家里,各玩各的。
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拜年的日子,沈家有四位姑太太,大姑太太沈婉婉是嫡出,随夫外放,远在平江,没办法回门;二姑太太三姑太太是庶出,被沈母嫁得远远的,几年都难得回来一次。
初二回门的就只有沈妧妧这个四姑太太,她年年都是这个时候回来,林氏三妯娌就改在初三初四回娘家。
初二这天,徐奎陪着沈妧妧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徐奎在女色方面,十分不检点,徐朗虽是他的嫡子,但在兄弟中却排行第三,徐朗有两个庶兄,徐肊和徐朔,还有一个庶姐徐蝉。
徐奎继娶了沈妧妧后,也没耽误他睡别的女人。沈妧妧为了他生了两子两女,分别是六岁的徐缊、一岁的徐纹,五岁的徐朝和二岁的徐胜。其他妾室分别为他生了五岁的徐虹、三岁的徐蛜和八个月的徐蛛。
“朗哥,我跟你说,我妹妹会叫哥哥了。”沈柏寓跟徐朗炫耀,还把他拖去看沈丹遐。
沈柏宽几个见状,撇了撇嘴。徐家虽不是勋贵,没有爵位要继承,可是徐朗杵在那儿,时时刻刻提醒沈妧妧,她是继室,她不是清白身子进的徐府,她是要向原配彭氏行妾礼的。
沈妧妧无法容忍徐朗的存在,欲除之而后快,只是徐老夫人在旁边盯着,她不好明目张胆地谋害徐朗,只是她的态度,影响到了娘家人对徐朗的态度,有意冷待他,排挤他,用言语羞辱他。
陶家是生意人,讲究的是童叟无欺,陶氏一开始对徐朗就不差,现在自然更好了。在梦里,徐朗在几乎无人相帮的情况,也能脱颖而出,从为朝中重臣,这就可以预见他的不凡,现在有她相助,她相信徐朗会更有出息,鹏程万里,前程似锦。
陶氏让两个儿子和徐朗一起玩,一是不愿沈柏密兄弟像梦里那样,被沈家人利用伤害;二是希望将来有出息的徐朗能看来幼年相交的情意上,提携他们两兄弟。
“小九妹,你会叫哥哥了?”徐朗在面对沈丹遐时,不复高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沈丹遐仰着小脸笑,又见美男,张开双手求抱。
徐朗把她抱起,“小九妹,叫我哥哥。”
“咯咯。”沈丹遐乖巧地唤道。
“再叫一声。”徐朗从来没听到他那些弟妹,叫他哥哥。沈丹遐这声哥哥,叫得他心花怒放,“小九妹乖,再叫一声。”
“咯咯。”沈丹遐再次唤道。
徐朗扬起愉悦的笑容,他本就是个绝色,这一笑,愈发的勾人心魄、倾倒众生。屋里伺候的下人都看呆了,沈丹遐亦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哈喇子流了出来。
“小九妹,你太可爱了。”徐朗用额头抵住沈丹遐的额头,轻柔地道。
沈丹遐伸手去摸他的脸,乐呵呵地又吃一回豆腐。
沈妧妧得知三房的人与徐朗亲近,鄙夷地道:“下贱的人就只配和下贱的人搅在一块。”
这话她没背着人说,陶氏这边很快就知道了。陶氏冷笑,徐朗的生母彭氏是一位出身贵族世家的文臣之后,其太祖父是孝文皇后的同母弟。
孝文皇后与太宗皇帝少年结发,互相扶持,伉俪情深。太宗皇帝爱屋及乌,对彭氏一族十分恩宠,然孝文皇后对外戚之事,以前朝为鉴,再三阻挠太宗皇帝授予娘家兄弟大权,临终时也不忘嘱托丈夫不要给予她娘家太多。彭氏一族因为她的远见,虽不管事,但享受高官厚禄。
彭氏出身后族,沈妧妧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之女,她和彭氏谁出身高,无须言论。更何况,彭氏是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妻,沈妧妧是继娶,还是引来非议后强嫁进去的,在宗祠里,还得对着彭氏的牌位执妾礼。谁是下贱人,谁心里明白。
陶氏不会为了她这句话,去找她理论,徐朗亦是,但都默默地将这话记住了。
午饭过后,男人女人们或聊天或对弈或打牌,孩子们在暖厅里玩耍,沈丹遐、沈丹迅、徐胜和徐纹四个小的坐在炕上。炕桌上摆着六碟糕点,瓜子和花生放在旁边的立柜上。
沈丹遐捧着块茶香奶糕,吭哧吭哧地啃着,一点点茶香、一点点奶香,甜得恰到好处,味道鲜美,让人吃完一块,还想吃第二块。
沈丹遐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而且碟子也只剩下一块,伸手刚抓起糕点,还没放进嘴里,就被人拦截了。沈丹遐定睛一看,拦截糕点的人是徐胜。
糕点被抢走,沈丹遐不在意,可徐胜咬得太大口,咬着她的手指了,十指连心的痛。娇嫩的沈丹遐那里忍得住,“哇!”地一声哭了。
沈柏寓在旁边看到了,生气地推了下徐胜,“你干嘛咬我妹妹。”
徐胜嘴里塞满糕点,没法答话。沈柏寓火大,“你敢咬我妹妹,我就咬你妹妹。”说着,沈柏寓扑向徐纹,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
☆、第二十章 一死一生
沈丹遐被沈柏寓的举动给惊住,呆怔怔地忘记了哭。徐纹平白无辜被波及,又痛又委屈,张开嘴大哭。这样的吵闹声,惊动了外面的大人们,拥进来一看此情景,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回事?”
陶氏疾步走到炕边,抱起睫毛上挂着泪珠的沈丹遐,拿着帕子轻柔地帮她拭泪。沈妧妧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没有去抱哭泣的徐纹。徐纹的奶娘手足无措的站在边边,想抱她,又不敢去抱。
屋内伺候的下人,不敢隐瞒,如实禀报。这事认真说起来,是沈柏寓不对,毕竟徐胜不是有意去咬沈丹遐的。沈妧妧怒目看着陶氏,厉声道:“陶氏,你是怎么教孩子的?这么大的人了,还张口咬……”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吵什么吵?小孩子打打闹闹,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不许哭了。”沈母出言打断她的话道。
沈母之所以合稀泥,一是过年期间哭是很晦气的,二是她虽不喜欢陶氏这个儿媳,但对沈柏寓这个孙子还是喜欢的。
陶氏看着沈丹遐白嫩的手指上,牙痕清晰,心疼不已,抱着沈丹遐出了庆筵厅,在走廊上,遇到了被挤在外面,无法进去的徐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