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祖父无奈的表情,朱砂内心是崩溃的,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爷爷这么老顽固的,这些话说了又说有意思么?
她哪里欺负他了!他一个一米八几一百多斤的大男人,就算给她欺负,她又欺负得动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妹(哭唧唧):爷爷更喜欢他(T_T)
苏师兄(喜滋滋):小师妹这么关注我一定是喜欢我(>y<)
小师妹(呵呵哒):……想太多了我就是想听八卦(¬_¬)
苏师兄(笑嘻嘻):好的好的( ̄y▽ ̄)~捂嘴偷笑
碎碎念:
天气热了……该换护肤品了……
买完东西看了眼银行卡……已经跪倒在地(¬_¬)
这年头啊花钱真容易(¬_¬)
第5章
时节已经入冬,随着天气的变冷,路边的树木已经渐渐掉光了叶子,弯弯曲曲的枝桠裸裎在空中,无端的显示出几分冷清来。
苏礼铮从珠宝店出来,手上拎着个白色的纸袋,纸袋的正面是烫银的店铺标志。
禹园,位于市郊的一家颇有名气的饭庄,饭庄背靠着山包,庄内遍植花木,从扬江支流引来活水造成内湖,湖中心有亭台楼阁,就着水光山色入菜,很有一番文人雅致的意味。
十一月的山茶艳丽如锦,月季翠蔓红花,三角梅花红夺目,苏礼铮自庄门一路行来,入目皆是应时花卉,以及假山流水,当真算得上一步一景了。
他走过连接着湖岸与湖中央的木浮桥,踏着大红宫灯发出的光芒,走进了酒楼的二层。
他报了苏照明的名字,身着旗袍的服务员便将他带到了一间门上提着“西湖风月”的包厢。
“礼铮来了,快来坐!”苏照明听见叩门声,便一直看着门口,待看见儿子许久不见的脸孔,心里既松了口气,又觉得有几分激动,连忙招呼他来坐。
苏礼铮草草环视一圈包厢,见只有苏照明和妻女三人,便知这只是一场只有他们家人的生日宴。
他目光一转就撞上了苏照明激动中有些许担心的目光,心里顿了顿,又忽然叹了口气,打消了略坐坐就离开的念头。
“明暖生日快乐,祝你学习进步。”苏礼铮走到桌边坐下,一面道贺,一面将手里的白色纸袋递过去,“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苏明暖是苏照明和现任妻子辛苦得来的女儿,自小养的精心非常,看起来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也许是听父亲提起过这位兄长,每个孩子都会羡慕别人有哥哥姐姐疼爱,她也想过,于是对这位极少谋面的兄长充满了善意,又因为苏礼铮是位医生,她天然的多了一丝崇拜。
她兴高采烈的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蓝色锦盒,打开盖子一看,里头躺着一枚小熊放气球造型的胸针,施华洛世奇水晶在灯光下光彩夺目,又精致灵动。
“真漂亮,谢谢哥哥!”苏明暖对胸针爱不释手,当即便别在了自己红色的毛衣上。
苏礼铮笑了笑,礼貌客气的同苏照明妻子打招呼,“阿姨近来还好罢?”
“挺好的,谢谢……”仿佛是不知怎么同他讲话才好,女人仓促的笑笑,说了句话后又安静了下去,只执起茶壶来给他倒茶,姿态有些拘谨。
苏照明很快就充当了与苏礼铮谈话的主力,仿佛是刻意在弥补多年来对他的亏欠,言谈间细无巨细的询问着他的工作和生活。
这让苏礼铮十分的不适应,他已经不是许多年前那个渴盼着父母关爱的小孩了,很多事他也已经不想告诉长辈了,这样的关切显得有些刻意和过度。
但到底是苏照明的一片好心,苏礼铮尽管不喜欢,却也耐心的同他一问一答起来。
余光看见苏照明妻子正给苏明暖倒饮料,女人眉目柔和,五官秀美,身上一股书卷气,年轻时一定另有一番风采。
他忽然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自己留下来到底是对是错,女儿的生日宴上本该幸福欣慰的这位母亲,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变得拘谨,想想就觉得憋屈。
“你今年也不小了,有没有女朋友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苏照明殷殷问道。
苏礼铮摇了摇头,笑着道:“还在找。”
“要不要爸爸给你介绍一位,我有同事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的,名牌大学文学硕士,喜欢读书和运动,长得也清秀,很文雅的女孩子,配你刚正好。”苏照明又立刻问道。
听着湖面上风吹浪花的声音,苏礼铮一直笑着,等苏照明说完了才道:“谢谢您,不过我想找一位同行做妻子,虽然双方都会比较忙,但能互相理解,不至于总是吵架。”
在苏礼铮的观念里,医护间相互消化的解决个人问题是很正常的一种婚姻状态,很多同事的另一半都是同行,或是医生,或是护士,他们彼此理解和扶持,有时忙起来只能插空在对方办公室见上一面,少了点浪漫,却多了朴实的温暖。
听到儿子这样讲,苏照明到底是觉得亏欠他,不敢再提这件事,便将话题转向了其他,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琐碎小事。
苏明暖倒是更愿意向苏礼铮打听医生到底是做什么的,“哥哥,你在医院会跟电视里演的那样,带着一群人在走廊上走吗,白大衣不系扣子走路带风的那种。”
苏礼铮先是愣了愣,随即失笑的摇摇头,“白大褂不系扣子虽然不算问题,但不符合无菌原则,所以一般我们不会敞开着白大褂,除非是短时间或者穿着手术室的洗手衣时。”
他停了一下,望着小女孩乌黑明亮的眼睛,继续道:“带着一群人在走廊上走这叫查房,每天早上都要去查看病人的情况,有时候是我跟着上级医师去,有时候是我带着下级医师和学生们去。”
苏礼铮说着说着,忽然又想起白天时朱昭平的托付来,他希望自己能照顾朱砂,这件事怎么想都是件很难办的事,要是朱砂有明暖对自己的一半和善,倒又好办许多了。
在禹园的这顿饭算不上宾主尽欢,至少在苏礼铮看来,毕竟因为相处太少,苏照明虽然极力想与苏礼铮亲近,却也难免生疏,他太太是不知该怎么与他相处,而苏礼铮自己则是明显没什么与他们亲近的念头。
四个人中唯有苏明暖笑呵呵的一脸开心和满足,也许不是她没有察觉大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尴尬,而是选择了无视。
苏礼铮在饭后很快就以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为由离开了禹园,驱车赶回市内的住处。
因为在市郊,路上很安静,车子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偶尔有细细的虫鸣传来,路旁的行道树在车灯里只有被光笼罩的影子。
有一瞬间苏礼铮想起了祖父去世前的那个冬天,老人曾经带他在夜晚安静的街道上走着,家里的药用完了,老人固执,他只好陪他一起去社区门诊拿感冒药。
那个夜晚在他的印象里同今晚一样寒冷,天空里没有一颗星星,连月亮都不太能看清,他只看见地面上一长一短的两道影子,只听见老人时不时就发出的咳嗽声。
祖父就是在那个晚上起夜时摔倒的,摔倒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当城市夜生活的喧闹逐渐传入耳朵,苏礼铮将方向盘一转,穿过居民楼里飘出的隐约的电视剧主题曲,驶向了盛和堂的方向。
盛和堂位于H城的新老城区交汇处,与旁边几条各有专营的街道被人们统称为老街,是一条汇集了本市最好中药材与药铺的街道,形成时间已经不可考,只知上百年来这里都是本市中药材的最大批发零售市场。
苏礼铮先是看了眼大门旁边通往后院的紧闭小门,然后掏出钥匙往刻了“福禄寿喜”四个小字的大铜门锁的锁眼里一送,“咔嗒”一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尤其的清脆响亮。
厚重木门被推动,“吱呀”的声响同样清亮悠长,苏礼铮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很多年前第一次踏进这道门时的情景。
慈眉善目面容清癯的老人穿着灰色的长袍和黑色的布鞋,对祖父拱手施礼,道一声:“师兄近来可好?”
那时节是在秋天,微凉的风从大街上卷过,扬起了薄薄的尘沙,他逆着光,看见厅内乌木药柜上一个个小格子,厚重的柜台在诉说着同样厚重的历史。
他年纪尚小,还不知道此后的漫长人生里,盛和堂三个字,将会在他的生命力占据着如何重要的地位。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朱昭平,却是最紧张的一次,因为他隐隐猜到祖父带他过来的用意了。
后来的岁月里,朱昭平待他很好,但那种好和祖父有着担忧和愧疚的好是不一样的,他总是用很无所谓的语气告诉他:“他们都是大人了,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呢,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罢。”
他说:“人生自有来路和去向,既然会分开,就表明不适合,夫妻不是只有白头偕老或者相看两厌两条路,要是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总好过成为怨偶。他们丢下你固然是不对,但你何必自怜,等你长大了,会发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还说:“你和我师兄长得很像,我很看好你,我看好的人,一般都不会有错的。更何况,这个世道,长得好看的人一般都占便宜。”
苏礼铮在很多年里都记得他说的这些话,如同记得他在配药房里的督促他认药时的严肃,“你要是背不下来,就去祖师爷跟前跪着,现在做事不认真不吃苦,以后我死了,你怎么办。”
他回过神,眨了眨略湿润的眼,转身轻掩上门,昏黄的灯光,空气里有幼小的飞虫盘旋着飞走。
他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迟缓而沉重。
一转眼,二十多年就过去了,时间改变了他们每个人的容貌,也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母亲离婚后再婚,后来定居美国,父亲扶正小/三后继续若无其事的教书,祖父至死都不肯见他们一面,而他,读书工作,在外人看来似冉冉升起的新星,却只有自己知道内里依旧蜷缩软弱。
“苏礼铮?”有疑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棉拖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仿佛是拖着步子的,“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苏礼铮慌忙回过头,撞上朱砂清亮的眼,心里猛地一慌,下意识的别开眼,“嗯,路过,来看看。”
朱砂还是有些疑惑,于是站在门边,抓着墨色的门帘,问道:“可这么晚了,你明天不上班?”
苏礼铮低了低眼,看见地上她穿着棉服有些臃肿的影子,轻声问道:“你也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朱砂这次被他成功带拐了思路,来不及多想就顺着他的问题应道:“肚子疼,出来拿个药。”
“肚子疼?”苏礼铮嚯的抬起眼,皱着眉头问,“怎么疼,有没有其他不舒服?”
朱砂被他的反应弄得怔了怔,半晌后一面走去配药房,一面没甚好气的道:“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肚子痛,不会乱吃药,苏医生别太担心了。”
“我是怕你明天无法上班。”苏礼铮微微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下来。
朱砂被他一句话搞得心头火起,从药罐子里摸了丸药和水吞了,插着腰站到他面前去,仰着脖子哼了声,“苏医生请放心,绝对不会给你出错报告,倒是你要小心不要打瞌睡误诊了别人才好!”
说完她就气势汹汹的走出门回了后院,留下被她大力甩开的门帘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苏礼铮望着门帘,忍不住又笑着摇摇头,忽然想起她的小时候。
他被朱昭平罚去跪祖师爷,孙思邈像前他红着眼抿着唇跪着,四五岁的小丫头从别处跑来,把手里的黄金糕塞进他嘴里,奶声奶气道:“小哥哥,爸爸让我给你吃糕糕。”
小女孩的目光清澈明亮,像是夜空里的明亮星辰,哗的一下,点亮了他平淡岁月里的阴霾。
他记得糕很好吃,可是好像朱砂自从他拜师之后,就再也没给他吃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妹(笑嘻嘻):苏礼铮,吃饭啦。
苏师兄(认真脸):叫小哥哥。
小师妹(迷茫脸):……啥?
苏师兄(认真脸):叫小哥哥。
小师妹(恼羞成怒):……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苏师兄(遗憾脸):小师妹长大了不好骗,愁人呐=_=
碎碎念:
这章可能会有小伙伴说……怎么苏师兄对爸爸会是这种态度……
其实,我先前有过一个情况,办公室里每个人看着都很和谐,但突然有天我老师告诉我其实谁和谁有矛盾之类的,我很惊讶,我老师就说了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是呀,都是成年人了,对不那么在意的人总可以逢场作戏,否则表面笑嘻嘻内心mmp怎么来-_-#
所以大家不要想着苏师兄会如何反击了啊,我们苏师兄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_←
第6章
早晨六点整,床头柜上的闹钟如期响起,苏礼铮睁开眼,又很快就阖上。
他觉得眼皮有点重,也许是因为没睡够,可是时间并不允许他再多睡一会儿了。
于是只好伸出手来揉揉眼睛,忍着起身后钻进被窝里的冷意坐起来。他并没有立刻下地,而是在床上略坐了坐,然后才掀开被子。
还未能普及暖气的南方,冬天阴冷阴冷的,他洗漱完后回来收拾床铺,被子已经冷透了,他看着灰色菱格纹的被子,莫名就有一股孤独感冒了出来。
不免嘲笑自己的矫情,与其内心戏这么丰富,不如下楼去吃碗热粉来得实在。
苏家在一所中学附近的老式小区里,六楼,已经住了几十年,三房一厅的格局,因为住的时间久,东西愈发的多。
楼道里很安静,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说来这电梯是后来居民们集资才装的,以前他回家都是靠爬楼梯的,他人小力气足,六楼对他来说不过一小会儿的事,可是对于日渐年迈的祖父来讲却要花很长的时间了。
苏礼铮至今还记得祖父爬一层楼就要扶着墙歇一歇的蹒跚,头发全都白了的老人佝偻着身子,不停的喘粗气。
也是因为如此,有一段时间祖父很不爱出门,整日的待在家里整理书稿,他忙得顾不上家里,就只有保姆阿姨会来照料他,和他说说话。
除了年节时学生和校领导来探望,家里再没什么人来过,想必那时他总一个人在家,寂寞也是倍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