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同人]迎儿——老胡十八
时间:2018-09-18 09:16:22

  迎儿点头,休弃是肯定的,至少得将这定时~炸~弹移除,不然她什么时候又下黑手都不知道呢。与其日防夜防,不如直接拔出毒瘤。况且,她即使不下黑手,这一会儿失踪几日,一会儿回来裹挟一笔的,她爹好不容易能抬头做人了又被她打回原形去……对她怎一个“恨”字了得?
  “成婚几年?”
  “三年余。”
  孟玉良蹙眉道:“不可,当今太后娘娘对七出之罪放得极宽,以前三年无子可出,现今却是不一定成了。况,无故而令之出者,亦难免刑罚。”
  这就像诬告一般,原告也得受罚。迎儿理解,又问:“‘盗窃’一条,是否包括她盗窃俺家里钱财?若盗窃金额在二十两以上,可否能让俺爹休妻?”
  孟玉良又看了她一眼,道:“盗窃为其反义也,可。”
  迎儿松了口气,这就是成了,只要有一条够休妻就行了。
  迎儿心知孟玉良为何频频觑她了,他定以为西门庆之事已传遍大街小巷,光“淫佚”一出就够了,可她还有自己打算。
  一面,就似先前顾虑的,都说“捉奸捉双,拿贼拿赃”,人证物证难寻,这淫佚之罪可难定了。若她当时能在家就好了,将赤条条的狗男女一根绳子锁一处,露了那丑态,再无他们狡辩的余地。另一面,现在告他们淫佚,必然要扯上奸夫,将西门庆开罪狠了,于现在的武家来说,无异于以卵击石。
  于是,迎儿上楼寻武大,找来铺子上每日的出入账本,好在她爹旁的本事没有,字倒是识得几个,不说作诗写文,至少每日成本几何,各色炊饼几何,进账几何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也不识字,杨宗保几个一看,算出这半年来拢共进账居然有一百零七两。
  其实她以前在家时收益都两日一存,只有她不在这半个月,她爹还未来得及存钱,拢共也就是二十三两,故要说“损失惨重”也倒不至于,大头还在钱庄里安然无恙呢,而且还是用她的名字与户籍,旁人根本动不了。
  孟玉良翻了翻那账本,问:“不知你所说的二十两是从何时算起?”
  “不,一百零七两!”迎儿嘴角冷笑,落她手里,就得让他们放点血才行。
  果然,孟玉良又笑了,他喜欢这种官司,这种事主,不消他费功夫。
  “那这数目……不知从何处证明?”即使真逮到了潘金莲,她身边顶多二十两银子,恁大个缺口对不上,他们也无法自圆其说。
  “无妨,她身上戴的金戒子簪子耳环项圈,杭州丝绸的汗巾子和裙子……一并都算。”其实那些倒真同武大郎没多大干系,全是她被打发出来前张大户偷偷补贴她的,外加后来偷~情时偷着送与她的。而问题就在于,去年腊月里那一病,张大户早已一命呜呼,他娘子余氏亦早回了乡下,就是他们能找到余氏,余氏也断不肯替她证明财物来源的。
  说不清来源,她一个小脚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自然就是武家的钱财了。
  孟玉良见她神色淡定,知晓是拿定了的,道:“我今日回去就写状子,若仍有不明之处即来寻你。”
  迎儿欢喜着应下,又道:“写两份,多写一份状告她‘妻擅去’并求和离的。”
  众人一愣。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七出之罪并非她唯一的无奈选择,其实她早已有了备用计划。《宋刑统》有律:“妻妾擅去者徒二年,因而改嫁者加二等”,自行背夫,与他人同居,与淫奔同罪,若已纳进了西门府,不止潘金莲要罪加一等徒三年,连西门庆也得徒一年,“诸和娶□□,及嫁之者,各徒二年,妾减二等,各离之”!
  众人这才知道,他们一直小看了武迎儿,她不再是那个任人鱼肉,鼠目寸光的武迎儿了。
  孟玉良直到此时,方第一次露出这清河一行的真正笑容来,自忖道:不是个笨的,又做了充足的功课,这样的官司打起来才有意思,至少自己的名声不会毁了。
  于是,商议好了,迎儿与她爹招呼一声,让狗儿寸步不离的看好了,请着三人往酒楼去吃了一顿,只待翌日击鼓上堂。这饭直吃到晌午方回,见厨内还剩了几样小菜,一问狗儿才知,原是翠莲又来帮着做饭了。
  迎儿笑过,想到还要隔一夜,为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还是得看住了潘金莲才行。于是又专门往永福寺后的庄子去了一趟,寻了几个村里小儿,随便与他们几个钱,让他们帮着看好了潘金莲藏身那户人家,若有什么人进出,都来告于她。
  晚间,用过晚食,迎儿才同她爹说明日要上堂之事。
  唬得武大一跳,急道:“还真要见官?这种终究是俺们家事,能关起门来解决了最好。”
  迎儿怒极反笑:“呵呵,爹啊,你就莫操这些心了,届时上了堂全听我一人言便是。”
  武大郎被她笑得也不自在,闺女主意愈发大了,他也再做不得她的主。
  “再说,官字上下两张嘴,好端端的进去都得脱层皮呢,咱们好容易挣来的银钱,要与你留着作嫁妆呢……”
  什么嫁妆不嫁妆的她又用不着,现今她手里的钱还尽够花的。钱挣了不就是要花嘛,没有花钱的快~感,那还挣钱何用?迎儿只一笑而过,又将诸事与他交代清楚,还不放心,又一样一样事无巨细的问他,对齐了口径,这才回房歇下。
  这一夜,迎儿几乎无眠,对于明日,真是前所未有的期待呢!兴奋得都要搓手手了呢!
  
 
    
第48章 上堂
  翌日, 迎儿又是三更天就醒来,躺床上眼睁睁直到天色微亮才起身,狗儿正在院里伺候驴子。迎儿烧水与武大洗漱, 又热了几个炊饼吃过。
  将要出门, 姚二郎一家同姚翠莲也来了,姚家三个小子来了正好, 在众人嘴角抽搐的无奈里,迎儿将昨日租来的担架抬出来, 推着他爹躺上去, 支使着几个男子汉抬起来就往县衙前去。
  武大郎犟不过她, 全程只过意不去的用袖子将脸藏起来,姚家几小子想笑又不敢笑。
  时辰选的巧,正赶上街上吃早饭的, 买早菜的,学堂进学的……人挺多,见武大被担架抬着,伤重得“抬不起头来”, 都动了恻隐之心。
  有心善的就问:“武大兄弟打哪儿去?”
  武大郎羞臊得抬不起头来。
  迎儿替他答道:“家里没钱,吃不上药了,俺们去找县老爹做主!”
  旁人就不敢再问了, 谁都知道那日的事,皆以为她要去告西门庆,一副“这孩子真傻”的表情看着她。不过想是这般想,脚下却不自觉的跟了去, 能有免费的热闹瞧,谁不愿意?
  迎儿也不介意,要的就是人尽皆知才好呢!
  众人方到县前大街上,见杨宗保与孟玉良已经侯着了。迎儿虽不识字,还是接过两张状子“看”过,总觉着要过了自己的眼睛才放心。
  来到衙门前,她先去一面绘了青面獠牙猛兽的大鼓前,深吸一口气,“咚咚咚”的击打了三下。
  棒槌方歇,就有个皂隶吆喝着出来,见门口男女老幼站了不少,大声喝问:“何人无端击鼓?惊扰听闻,先吃俺们十个杀威棒!”
  果然,有胆小的吃瓜群众就缩了缩脖子。
  迎儿可不怕,她身旁就站着以后鼎鼎有名的“孟刀笔”,身上又有功名,就是对着县老爹亦不消下跪的……说不定以前的官职比县老爹还大哩!谁跪谁还不好说呢!
  “民女武氏迎儿,代父鸣冤!恳请县老爹替俺们做主!”
  皂隶又喝:“状纸何在?且呈上来。”
  孟玉良这才将“七出之盗窃”的状纸递过去。众人目光追随着皂隶,见他递了进去,都鸦雀无声的侯着,看着武家父女俩的眼光颇为诧异,没想到他们果然是正正经经请了讼师写过状子的。
  果然,这头众人等了半晌无人出来传话,而角门处却偷跑出去个小厮。迎儿冷笑,这是去给西门庆通风报信呢!现在的他无官无职,不过是个土财主罢了,都能打通这层关系,若再任由着他势大,那哪还有他们的活路?
  终于,眼见着日头已经升高,里头才开了大门,才有皂隶依次传话下来:“何人击鼓,带上堂来!”
  几人忙又抬起武大郎,跟着迎儿进去。
  惊堂木一拍,迎儿忙跪下,武大郎则继续装“伤重病危”躺担架上。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民女武氏迎儿……”报上姓名、籍贯、祖父和父亲名讳,现住何处一串的说下来,迎儿居然也大气不带喘的。
  虽已递过状纸,县令仍问:“状告何人?事由为何?证人证物何在?”
  迎儿这才起身,来到堂下左侧原告石上跪下,道:“民女代父武植状告人妇潘氏,因其自七月初三未经武植同意,擅自离家至今已九日未归,窃尽家财一百零七两,致父亲卧病在床,无钱请医延药,现已病入膏肓。故告其七出之盗窃,恳请大人判武植休妻。”
  众人一听“一百零七两”,俱被唬了一跳,在寻常市井小户这可是巨财了!没想到武家还真挣到钱了啊!可惜挣到亦无用,他有没有命花还另说呢……想到此处,愈发想要见见潘氏了,好像若真能听她亲口承认盗窃了这么笔巨款,大家都会松一口气似的。
  县令也有些好奇,问:“被告者潘氏何在?”
  迎儿忙道:“至今已九日未见其人,其姊妹及母亲处皆已寻过,未见其人。”
  众人早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了——“这还用说,自然是大宅子里享福去咯!”“他们哪敢去大宅子里寻人?”“啧啧啧,也是可怜见的,一辈子的积蓄都被拐走了!”
  县令“啪”一声惊堂木响,堂下围观者静下来,道:“大胆,无被告者在场,简直糊涂!”
  迎儿心内冷笑,糊涂?他才糊涂呢!前世的李达天做的糊涂事还少吗?这知县、县丞、主簿、典史,上上下下都是与西门庆有首尾,她二叔即使拉了乔郓哥来作证,却以她爹尸身已被验尸官何九烧了为由,被衙里撤了案子。
  案子被撤,武松气怒难平,一不做二不休想要直接向西门庆寻仇,哪知冲动之下找错了人,误将皂隶李外传打死,立时就被李达天收监流放。
  “故事主还有一状未递,恳请大人判潘氏‘妻擅去’之罪,使人捉拿犯妇归案。”孟玉良说着,又呈上另一张状纸。
  县令看过,与下头幕僚商议一番,又道:“只不知潘氏何在,手下捉拿需明查暗访一番,三日后……”
  “无需大人费心,事主已知潘氏所在,只等大人拿人便是。”
  围观众人皆道:“可不就是那人家里麽?他们不敢去,只让皂隶去,皂隶又哪里敢去?”
  迎儿见众人皆不出声,知晓是怕事,就“哇”一声哭出来,扑到武大郎身上“爹啊”“娘啊”的哭喊起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大老爷亦拿那婬妇无法,莫非她还有三头六臂不成?比咱们大老爷还了不得?”
  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虽然他们也怕事,但更见不惯一县之长怂包蛋,有胆子大的男子就故意问:“县老爹这人捉是不捉?”
  “咋捉?县老爹都怕那三头六臂的婬妇哩!”迎儿含着哭音回道。
  众人愈发忍不住哄堂大笑了!将那李达天臊得面红耳赤,惊堂木拍了也镇不住。
  孟玉良又道:“敢问县太爷,明知嫌犯所在之处,不使人捉拿,令她乘机逃脱了的,依《宋刑统》第十三卷十五条,该如何治罪?”
  李达天眨巴眨巴眼,下首的主簿忙上去,小声耳语几句,立时惊得他咽了口口水,二人又指着孟玉良议论了几句,突然就惊得张大了嘴巴。
  孟玉良不卑不亢,继续道:“无妨,若大人此处审理不了,大可申报至临清守备府,再往上济南府甚或山东省亦可,只消人证物证俱在,总能水落石出,替民伸冤。”
  李达天忙又咽了口口水,拦道:“这般案情清楚的……怎会审不了?你只需告诉本官潘氏所在,本县即刻捉拿归案。”开玩笑,这讼师的门路比他还广呢,若被他将这鸡毛蒜皮的小案捅到上头去,他莫说升迁了,怕是连连任都保不住了!
  孟玉良却道:“这处不可外传,恐她闻声而逃,只能令巡捕知晓。”说罢,就专挑了气质出众的李清寒耳语,将那处庄子所在说与他。
  见李清寒蹙眉看了她好几眼,迎儿浑身不自在,其实这也是她同孟玉良早就商议好的,若不让个她信任的人去捉拿,她也不放心……但事先又未同他打过招呼,不知他会不会觉着自己利用了他?那他们还能做朋友不能?朋友之间是不能利用的罢?
  好在,李清寒听了那自己早就知晓的位置,又听他耳语几句,点头应下,忙上前请示过李达天,见他不情不愿允了,方才出门去。
  果然,李清寒领着一班皂隶,前脚才出门,后脚那上头的县丞就同县令耳语几句,有个小厮从后衙猫进来,被交代几句又出去了。
  迎儿冷笑,愈发下定主意,得尽早弄死西门庆才行!等着他买了官,那更没他们父女俩的活路了。
  拿人的一去,当班的皂隶只剩一半了,县令县丞主簿都退回后堂去歇息,围观的街坊却不愿散去,都在等着瞧待会儿的好戏呢。迎儿见人围得水泄不通,他爹躺担架上怕闷得慌,正要“扶”他坐起来呢,狗儿却已不知何时窜出去的,提了壶茶水来,喂与他。
  可惜武大郎演技真不在线,心理素质也不过关,狗儿才沮丧着脸念了句“大叔睁睁眼喝口水吧,药没了咱们就喝口水润润,待会儿追回了银子一定赶紧买药去……”
  “噗……咳咳!”他居然没忍住噗了,还呛了一口水进去,咳个不住。
  愈发咳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了。
  众人都宽慰:“武大别急,先喝口水吧,等有了钱就能治你的病了……”
  狗儿机灵极了,忙转身挡住他愈发扭曲的表情,对着说话之人道谢:“多谢这位奶奶,奶奶您一定长命百岁子孙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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