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的四封情书——顾几
时间:2018-09-20 09:22:24

  喻子想,如果这是偶遇的话,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偶遇了,在一个超过八百万人口的大都会里,尽管是不同的大都会。
  “你为什么在这里?”喻子看着墨镜喃喃问。
  他来到了她的唇边,浮着笑意,声音低沉诱惑,“不想见到我吗?”
  她尽力忽视着感官上的所有反应,继续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明明知道我在纽约。
  “生我气了?”他还是那样笑着。
  他总是这样,不认真回答她的问题。转移问题对他而言一直是小菜一碟。
  喻子看着那副墨镜看了很久,但她看不清他的眼睛。音乐声不绝于耳。糜烂暧昧的气氛从未退散过。那只手始终在她腰间,指尖不时会动两下,像弹钢琴。
  还是他先说话,“我们去拿点酒,宝贝。”
  *
  这是最浮华的时代,却有最严格的禁酒令。这是一个假的爵士时代,却是一个真的假面舞会。一切如此矛盾,就像喻子身边这位痞气十足却总挂着闲适笑容的美国大兵。
  跟劳伦斯一起寻酒并不是寻宝游戏,他带她在地下室找到了“地下酒吧”。她心中有个假设。她也许会问,也许不会。答案可能并不重要。
  他们一人拿了一杯波本。地下酒吧也有一个爵士乐队,但比起上层那个,他们的风格要放荡得多,从歌者的穿着就可以看出——她身上没有几块布料。粗话与辱骂此起彼伏,似乎只有这样才让游戏更加有趣。
  劳伦斯拉着喻子的手去到了光线最昏暗的角落里。这一回,他没有绅士的请她先坐,他自己先坐到了老旧的沙发上。很快,喻子明白了原因,因为她被摁在了他的腿上。她没拒绝,她也根本不想拒绝。她一口喝光了波本。威士忌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可口的。她喉咙里一阵火辣辣,胃中也是。
  她把杯子重重地放到了木桌上,然后她扭过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带着墨镜的美国大兵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她伸手去摘他的墨镜。他任她动作,只是环住她腰的那只手臂又紧了紧。她看到了墨镜后性感又叵测的碧眼。目光接触的一刹,他突然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精。他放下杯子,捏住她的下巴开始吻她。
  这个吻如同纸醉金迷的旧时代纽约,如同这个无中生有的虚幻夜晚。沾染着浓重的威士忌气息,带着有些年岁的谷物与木桶的味道。她这才深刻地感到他此前吻她是那么克制,而这一回他没有,他不停地进攻进攻,他的另一只手在她几乎露到根部的那条腿上来来回回地抚弄着,撩拨着。每一下触碰都在摧毁她的心理防线。这个吻太烫,他的手心太烫,烫到了她心里。
  喻子下定了决心,她可能在今晚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这么决定了。她要让这一切结束。她离开他的唇,使劲推开了男人一些。他的眼中掠过稍纵即逝的疑惑,更多的仍是灼烧的欲望。
  她不等他问,就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用同样甜美的有些沙哑的嗓音说,“带我回家,劳伦斯。”
  我们结束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一万,只有七千,明天继续哈
上一章忘了说,old money这个词不太好翻译,有兴趣的可以查一下英文释义,简单理解就是上流阶层,财富延续了至少好几代。
 
  ☆、Chapter 21
 
  【内森尼尔】
  内森尼尔看不清白色羽毛面具后的脸, 同样模糊的还有那双褐色的眼睛。但他猜她的脸一定红透了。他捏了捏她的耳垂,果然软软烫烫的。她惯性地缩了缩肩膀,模样很有趣。他的目光慢慢转到了她黑色卷发上那根复古的淡蓝发带上,有点夏日的感觉, 但过于纯真, 与靡靡之音,与寻欢作乐, 毫不相符。
  她刚才说了句话。也许因为他没有回应她, 她在他腿上动了动,怂恿着原罪。面具后那双褐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她甚至青涩地咬了咬红唇。是可爱的, 也是性感的,但是又有点滑稽。可能跟她的年纪和她的天性有关, 怎么着都像是小女孩儿对成熟女人的拙劣模仿。
  地下酒吧里萨克斯管发出的颤音从悠扬转向激烈,歌者的哼唱与舞姿也越来越大胆荒淫。内森尼尔瞟了一眼舞台的方向,她有些不满, 用双手扳正了他的脸,倔强地让他对着她。内森尼尔垂眼笑了笑,尔后掐着她柔软的腰肢把她往腿上摁了摁,答应了她,“好的,宝贝,我们回家。”
  她从他身上站起来,他也站了起来。内森尼尔拿起木桌上的墨镜, 重新戴上。之后,他揽着她的腰往外走。他们身后面朝舞台的那些桌子上的男人正在朝歌者吹口哨。他们没有回头。
  迎面走来一位戴着礼帽的男人,他的打扮颇为精心,不仅面具古旧,他甚至在西服上方口袋里插了朵猩红玫瑰。他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着美军军官与他怀里的亚裔女郎,他开起了荤玩笑,是欧洲口音,“哟,长官,现在就带着美人儿离开吗?你们完全可以在这里办事。我很乐意观赏。”
  内森尼尔停下了脚步。戴着礼帽的男人只是随口一说,已经猥琐笑着走过了他们身边。内森尼尔怀里的女孩儿很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来,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她在他怀里拽了他一下,有些怯懦,他没理会,叫住了戴着礼帽的男人。
  戴着礼帽的男人回头。
  内森尼尔透过墨镜安静地审视着他。
  也许他认得内森尼尔,也许他认为内森尼尔明显在体格上更有优势,总之戴着礼帽的男人立马摊手道歉,“对不起,长官,我只是那么一说,别当真。”
  内森尼尔没有吭声,但他突然抬起一只手臂,他怀里的姑娘和戴礼帽的男人可能都吓了一跳。但其实,内森尼尔只是抽走了男人西服上方口袋的猩红玫瑰。
  “谢谢。”内森尼尔点着下巴说。男人惊愣了片刻,点点头,马上狼狈地溜走了。
  “你吓到我了。”
  内森尼尔听到她小声埋怨了句。他嘴角一翘,抬手缓缓摘了她头上的淡蓝发带,把红玫瑰留在了她的发间。
  “所以你第二次送给我的花是抢来的。”伴随着爵士乐她圈住他的脖子缱绻地说。
  “借来的。好听点。”内森尼尔握着她的淡蓝发带,收到了裤子口袋里。他吻了吻她的唇,“抱歉,宝贝。”他贴着她的嘴唇真诚地说,“我又忘了早点告诉你你今晚美极了。真的美极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今晚都想带她回家。
  【喻子】
  他在车里吻她,在电梯里吻她,他让她感受着他的急不可耐,又让她感到恐慌。起先,她只是觉得他经验丰富,技巧老道。他显然很了解女人,不仅是身体,还有细微的情绪变动,甚至每个阶段的感官反应。他清楚的知道怎么让女人比他自己还要渴望。但越往后,她越觉得他是天生的捕猎者。
  有一类捕猎者有一个坏习惯。当他们逮到猎物,他们不会马上吃了,而是一定要先玩尽兴。他们会不断地放你离开,让你觉得你仍然有掌控力,可就在你觉得你可以逃离的时候,他们会再次无情地扑倒你。之所以要称之为坏习惯,当然不止是对于被他们捕捉到的猎物,也是对于他们自己。因为总有失手的时候。那种时候,他们的沮丧可想而知。
  不过,今晚,喻子不想逃跑。
  她想让这个夜晚开始,她想让这一切结束。她不想再有那么多的辗转反侧和不切实际的期许。她只想及时行乐,她只想记住这个夜晚,然后彻底忘了他,她的劳伦斯。
  真的到了One 57的顶层公寓,劳伦斯反倒不急了。像是电影里那般的画面没有发生。他没有一进公寓就迫不及待地扯她的裙子,尽管刚才在电梯里他的手都快去到了禁区。他从电梯里出来甚至慢悠悠地换了鞋。她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有洁癖,于是轻声问了句。
  他走过来亲了亲她的脸,呢喃着,“别担心,宝贝,随意一些,我们到家了。你想脱掉高跟鞋吗?我可以帮你。”他温柔的像是她的丈夫。她居然想到了“丈夫”这个词,她心中一阵惶恐,赶忙说:“我一会儿再脱。”
  水晶鞋,喻子还想再穿一会儿。尽管她不是辛德瑞拉,也不喜欢辛德瑞拉的故事。
  喻子走进了这间公寓,可能是全世界最昂贵和最豪华的公寓之一。她不知道她之前究竟在期待什么,总之她期待的并未呈现出来。这间公寓没有一处细节可以让她窥视到哪怕一点他的内心。还没有鳄鱼袜子和《经济学人》以及在泰晤士河边谈论起被克里斯汀拒绝来的真实。这只是一间华美的屋子,可以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亿万富翁的住所。甚至,她的小哥哥子翔也未必就真的买不起,如果不要求短时间内现金交易的话。
  “宝贝,你想喝点什么?”劳伦斯在喻子身后问。
  喻子对着落地窗的反光平面整了整裙子,头上那朵猩红玫瑰有些刺目。她回了回头,他在吧台那边。她说:“红酒?”
  他似乎犹疑了一下,“白葡萄,可以吗?”
  喻子没做声,她不那么喜欢白葡萄。
  他马上说,“我最喜欢的红酒正好没有,下次吧。白葡萄有很好的。相信我,你会喜欢的。白葡萄适合年轻女孩儿。”
  其实,他已经做了决定,他只是礼貌的问询。喻子想,又怎么会有下次。她耸耸肩,仍然没有给出积极的回应。笳瑶喜欢白葡萄。笳瑶偶尔会在周中没有课的下午拿着一瓶白葡萄去国家艺廊转悠一个下午,然后淋着雨在特拉法加广场叼着根小烟喝着小酒,嘲讽那些该死的爬石狮子的游客。汪笳瑶有时候比她更像一个伦敦女孩儿。
  喻子走向巨大的落地窗。反光平面上的女孩儿有点儿堕落的味道,她在车里被他吻的晕头转向,她在电梯里体会到了什么是像情/色电影般的激情。但她现在忽然清醒了。如果她想反悔,还来得及。
  喻子站在窗边,俯视暗夜里的中央公园,俯视灯火通明的曼哈顿,俯视新约克。可实际上,她有点恐高。
  她当然去过旧约克。跟Lee一起。在约克大教堂的顶端,带着酸痛的双腿俯视约克镇。那繁多的台阶和狭窄的上行通道,增添了到达塔楼顶端之后的快感,她气喘吁吁地拉着Lee的手。那天阳光灿烂,砖红色的英格兰小城在眼前展开,一切像是中世纪的罗曼蒂克爱情故事。
  她的上一段恋情跟这次完全不一样。虽然李青也是很好的猎手与情人。
  她的第一次是偶然。Lee此前完全不知道她是处女。所以当Lee把她压在床上的时候,当她说这是我的第一次的时候,Lee惊诧了半天。搞得她很尴尬。
  喻子十六岁的时候,几乎身边所有的女性朋友都在绝望地想要破处,想要结束纯真时代,想要摆脱同辈压力带来的困扰。但她没有。为此她很感谢陈女士的教导。陈女士说第一次首先一定要在十六岁之后,其次要用保护措施,再次一定要跟真的喜欢的人。陈女士可爱起来,喻子简直想引为闺蜜。不过还是算了,陈女士如果知道她抽烟一定会暴跳如雷。
  对了,跟Lee的第一次。那也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凌晨,他们从Fabric出来直接上了出租车。到了狗岛的公寓,酒精与喧闹早已褪去,他们在她卧室里玩闹。
  Lee趴在她的床上问她的中文名为什么叫喻子。他说他跟他的哥们说女朋友叫喻子,他妈的他们都以为是个日本妞。
  喻子说,我本来叫喻子喻。
  Lee笑着说你爸妈真偷懒。又问为什么改成了喻子,只听说过加字的,没听说过减字的。
  喻子说,不觉得喻子喻很妙吗,是回文。但是妈妈说喻子喻用中文念出来很奇怪,又没想到更好的,所以暂时叫喻子,叫着叫着觉得很好听,爸爸也说很有诗意,就变成喻子了。
  Lee说的确好听。又说就是意思古怪。
  喻子说FUCK YOU。
  Lee说,说中文,要说干你。
  干你。喻子说。
  Lee翻了个身把她压到了身下,声音都哑了,谁不干谁孙子。
  *
  “为什么我觉得你在想别的男人?”劳伦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喻子转过头,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她接过他手里的白葡萄,说谢谢。她抿了一口,仍旧望着远方的夜幕与光亮。嘴里是清甜的苦涩。
  “味道如何?”
  “还不错。”喻子说完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刚刚说的话,一饮而尽。
  内森尼尔-劳伦斯也喝完了杯中的液体。
  他从她手中拿过玻璃杯,他把两只玻璃杯放到了桌上。
  他摘了她的面具,拿掉了那朵玫瑰。抱着她,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她在他怀里伸手解他的军装纽扣。一边解一边说:“我没有太多经验,还有,我不喜欢BJ。”
  他的呼吸变重,但还没有别的动作,听到她的话,他低着头笑,揶揄地问,“不是有个名单么?”
  如果真的有个名单,劳伦斯也只是第二个名字。但她不知道他的名单上有多少名字,又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她不说话,继续解扣子。
  他抓住她的手,停滞了一会儿。他吻了她。他的舌头的确像他的发音一样,从第一次在伦敦的冬雨里亲吻她就知道。他再次开启了捕猎模式,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动着她的神经。但所有一切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不可回旋。
  他埋首在她颈间,脱掉了那条范思哲的银色长裙。裙子掉落在地板,她也被抱了起来。她的手触了触他亚麻色的卷发,顺滑柔软,居然有点纯真的味道。但她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是纯真的。
  整个夜晚坚硬而疯狂,她是悬浮在海上或是空中的物什,被一次又一次地推向快乐与未知的远方。似乎每一个细节都值得铭记,似乎每一个细节都应该遗忘。
  她最后倒在了他舒适的床上,她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她被他抱在怀里。半梦半醒间,她痴痴念了句话,“灼烧一样的疼,好像你仍然在我身体里。”她听到他的笑声,有些得意,他吻着她的发丝说,“睡吧,宝贝。别再引诱我了。”
  他的话未落音,她可能就睡着了。
  【内森尼尔】
  早晨的阳光有时对内森尼尔来说是一种奢侈。
  他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如也。他并不意外。他用了两秒的时间,回想了一下这一觉之前发生的一切。然后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了下时间。上午十点十九分。还没睡够五个小时。他下了床,打开了浴室的门。
  雾气短暂地迷蒙了内森尼尔的双眼,于是他的耳朵变得灵敏。他听到女孩儿在玻璃门后唱歌。她的歌声轻轻的,像是梦呓,伴着水花的声音,慵懒又调皮。而那明明是首悲伤的老歌。久远到也许南希-麦格听了也会觉得老土。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