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大的秘密,他如何能带了她过来?
一路寻思着,不消片刻就到了书房,道姑推开门让赵宁进去。
赵宁还未进屋,那股子淡淡的薄荷香就荡了出来,道姑也闻到了,她解释道:“公子幼时体内积了火毒,这些年倒是减轻了不少,公子用薄荷香也是无奈之举。”
赵宁恍然大悟。
她说怎的四哥一年四季都熏薄荷香,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可四哥体内有火毒,侯爷父亲他知道么?
太多的疑团将赵宁掩埋,但与此同时她彷佛在这团迷雾之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似乎真相就是咫尺之间。
道姑让人送了汤婆子过来,“姑娘,您稍坐,公子交待过了,这书房您可以随意待到何时。若有什么吩咐,对外面的人说一声便可,我先去看看夫人。”
赵宁点头,她无心应承道姑,所有的心思都在屋内的陈设上面。
定北侯府已经够奢华,她在这间屋子里却瞧见了的不得了的东西。
墙上挂着王羲之与“桃花庵主”的字画,博古架上的一应宝贝让她神摇目眩。而红木书案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铜胎掐丝珐琅缠枝花纹笔架,白玉雕花卉福桃水盂,还有一枚铜鎏金螭龙纹镇纸......
这些东西,足以连城。
难怪赵淑婉暗中告诉她,四哥是家中兄长当中手头最为富硕的一个。
赵宁还是觉着哪里不太对劲,她在红木圈椅上落座,可能四哥不惧寒,圈椅上并没有铺绒垫,赵宁后.臀一阵冰凉,但这并不影响她此刻探究的心情。
赵宁发现抽屉并没有上锁,也就意味着四哥没有刻意藏着什么,她心一横,将抽屉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透白的玉佩,这玉佩上刻的是祥云腾龙的图腾,玉质剔透,借着洒进的日光,还有一丝薄薄的光晕溢出来。
赵宁细细一看,被那上面三个小字吓了跳。
这………她猛然间惊觉,很多事情突然可以串联到了一块了。
难怪四哥会名正言顺的问鼎!
她身子一软,赶紧将玉佩放入抽屉,但旋即又想起了那位夫人。
她到底是谁?
如果这里是四哥的地盘?那夫人的儿子又会是谁?该不会是………
赵宁彻底呆住了:糟了,我知道了四哥这么大的秘密,他会不会灭口?
装作全然不知吧!
在四哥眼中,她本就与傻子无异,她怎么会探知到这个秘密?
对!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
道姑并没有回小筑,而是去见了赵慎。
她不甚明白为何公子会故意放出线索让那位姑娘去猜测,“公子,已经按着您的吩咐去办了。”
赵慎点头,吩咐了一句,“好,我知道了,她不喜吃辣,晚膳做一份糖醋排骨。”
赵宁并不甚喜欢多么精细的佳肴,红烧肉是她的最爱,赵慎一直都知道。
道姑连连应下,夫人换脸成功了,但现在还在榻上躺着呢,几日修养下来,依旧脸上疼痛难消,公子没有过问夫人的近况,倒是对那位姑娘百般疼惜,看样子这姑娘日后必定有大福啊。
赵慎彻底离开之前,也不知因何多说了一句,“母亲若是醒了,就将她领过去。”看见她,母亲便没有那么痛苦了。
道姑又是连连点头,但还是有些后怕,“若是姑娘被您的身份吓着了?”
赵慎勾唇一笑,“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赠文】
赵宁没有在书房逗留多久,她一刻也待下去。
难怪总觉着四哥不像赵家人,原来他根本不是侯爷父亲亲生的。
可,这又该作何解释?
她听说四哥是侯爷父亲养在外面的女人所生,但侯爷父亲与母亲琴瑟之好,怎会养着外室?那侯爷父亲是否知道四哥的身份?
赵宁有些头疼,从书房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方才那位道姑。
这道姑瞧着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相貌清丽,她看着赵宁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姑娘,您随我过来吧,夫人她醒了,一会还望姑娘哄着夫人用药。”
赵宁潜意识中并不想知道那位夫人的身份,如果四哥是皇子,那夫人会不会是他的.....母亲?
这个认知当即打断了赵宁的思路,她再也不敢多想,便跟着道姑去了小筑。
夫人果然醒了,赵宁端着汤药绕过屏风去看她。
隔着一层白色纱幔,赵宁见她正躺在姜黄色绣牡丹的大迎枕上,虽看不清她的真面目,但依旧可见脸上是缠着纱布的,只有双眸以上,以及嘴巴是露在外面。
见赵宁来了,宁妃轻柔中带着些许痛楚的声音传了出来,“好孩子,是你啊。”
赵宁记着四哥的吩咐,四哥是让她过来陪这位夫人的,她便道:“喝,喝药。”
道姑将幔帐撩开一角,赵宁寻思着还是自己亲手喂吧。
没想到宁妃十分配合,药虽苦,她却是一口不剩的喝了下去,之后又留着赵宁在跟前说话。
她吐词极为清淡,赵宁看着她发白的唇微微轻动。
四哥的唇,她记得非常清楚。
她又见这夫人也是那种好看的菱角唇,猛然间内心又有了新的思量。
若不是她真的是四哥的母亲?
可四哥怎能说这夫人要给自己儿子买童养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赵宁除了惊讶之外,心再一次乱了。
*
【小剧场】
赵宁:我不知道四哥的秘密,我不知道四哥的秘密.......(碎碎念)
赵慎:继续装,看你能装多久
八王爷:总有人阻止我奔向幸福的远方
赵翼:近日眼皮频繁跳动,感觉不妙啊,听说我的死对头要回京了!!!要不是她害我,我早就已经奔向幸福的远方!
某人:呵呵,赵二,别来无恙啊,你还用奔么?我就是你幸福的远方啊。
(剧透:不久后即将登场的彪悍二嫂嫂。)
第79章 知晓秘密(下)
詹士府张墨言的案子一时间还没有查出所以然。
皇帝近日也不知怎的,从大年初五那日开始, 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不想承认, 但内心深处十分清楚,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已经彻底离他而去, 再也回来了。
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要承受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
李德海急步而来,“皇上, 大事不好了, 八王爷与定北侯在殿外大大出手,谁也不肯忍让!”
帝王从错愕中抬头。
他以为自己又幻听了。
赵凌与朱阎从几岁开始就混在一块,一个是纨绔世家子弟,一个是处处惹事的皇子,他二人不管走到哪里, 任谁瞧着也头疼, 却是情义深重,还桃园结义了。
皇帝皱眉, 随意缓慢的摆了摆手,“给朕叫进来!”
朝廷官员殿外互殴, 这种事也是可以治罪的!
皇帝更想知道这好的像亲兄弟一样的二人怎就打起来了。
待赵凌与八王爷被领入殿时, 两人脸上都已经挂了彩, 看样子下手都不轻。
皇帝面色肃重, 内心却是笑了:你二人也有今日么?
世人都道帝王是孤家寡人, 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便要付出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他拥有佳丽三千, 可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却无一人。
兄弟手足十数人,可谁将他当兄弟了?!
“皇上,请为臣弟做主!”八王爷抱拳道,今日所穿的是常服,簇新的锦袍已然被扯的褶皱。
皇帝只是看了一眼,大约可以想象出他二人是如何纠缠在一块进行互殴的。
赵凌这时也道:“皇上,臣也有冤屈!”
皇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为保太子,他花费了太多的心思,大年初五那日的事却是无从查起,这让帝王甚至于怀疑是不是老天在惩戒他。
“说吧,都说来听听。”皇帝沉重的嗓音拖得老长,一听便是有气无力,心事重重。
赵凌与八王爷无心在意皇帝是否高兴,二人默契的几乎异口同声。
赵凌:“小女与小王爷已定下婚约,但小王爷还未弱冠,臣也舍不下女儿,臣想多留女儿几年,臣以为两孩子大婚之后大可以住在侯府!”
八王爷:“浑说!那岂不是与入赘无二,臣弟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媳妇臣弟也要带走!”
吵来吵去,原来是为了朱浩天和赵淑婉大婚一事。
其实,皇帝原本是打算将赵淑婉许配给大皇子,以分散三皇子的势力,没成想又冒出了一个朱浩天。
赵凌继续与八王爷争执,道:“大婚后不住在我侯府也成,也请王爷在京城另置府邸,总之在小王爷弱冠之前,他不可带着我女儿离京。”
八王爷冷哼了一声,“哼,赵凌啊赵凌,你如今儿女加起来都九个了,你还跟我争!你……你这是欺人太甚!”
成年的王爷多半不可留在京城。
八王爷又是当初先帝爷看好的储君,先帝爷和皇太后为了补偿八王爷,朱浩天几岁时就封了王。
按理说,朱浩天成婚后必须赶赴福建镇守,抵制海寇,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皇帝听到这里,一切明了。
赵凌是肱骨之臣,八王爷又是他的胞弟,他虽有所忌惮,可皇太后却在极力保着他,八王爷在镇海卫的防守十多年,在当地已经扎根颇深。
就算皇帝有心动这二人,也不可能是一时半会的事。
皇帝寻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道:“罢了罢了,你二人各让一步,浩天还未定性,弱冠之后再去福建吧!”
皇帝金口一开,再无戏言。
赵凌与八王爷也只能各自让了一步,二人齐齐抱拳,“臣/臣弟,谢皇上。”
离开了皇宫,八王爷“嘶——”的一声揉了揉下巴,“赵凌,我让你打,你还真打?”
赵凌耸肩,“你想留在京城操办婚事,你就得付出代价,你以为今日这事,皇上会没有疑心?你我还是小心为上。”
皇帝多疑,这一点八王爷自是明白,但在没有见找她之前,他实在不想离开,就算走了,也是茶饭不思。
以前也就算了,起码以为她死了,他也便死心了。
可现如今,知道她还活着,还知道她至今也念着自己,这对八王爷而言便是极大的煎熬。
他哪里会在意她的容貌?!
即便她这辈子都没法恢复了,她还是他心目中的那个王家妹妹。
赵凌与八王爷今日大闹一番,自然不可能立即就和好如初,通往定北侯府的路上不知多少探子跟着,二人出了宫门便兵分两路。
*
赵宁下午小憩了一会,小筑二楼东西各有两间屋子,其中一间便是她现在所住的地方。
屋内陈设一看就是女子所用,梳妆台上还有京城风靡一时的香膏子,天宫巧……竟还有口脂!
她从榻上起来,日光西斜,洋洋洒洒的落入屋内,照亮了屋内浮动不休的尘埃。
朱漆槛,碧纱窗,静宜的让人以为当真身处世外了。
临窗的软榻上放着一条桃花粉小氅,也是滚了雪白色兔毛边的,但并不是赵宁所有。
怎么这里还备着女子所穿的衣裳?
赵宁心中藏着赵慎。故此,对诸如此类的事情尤为敏感,并非她有多霸道,只不过是女子的本性而已。
她推开窗棂,正要探头去看,也不晓得赵慎是什么时候站在了外面,赵宁一抬眼就看见了他幽若古潭的眸子。
她本能的‘啊-’了一声。
赵宁已经知道赵慎是谁了,他不是侯爷父亲的亲儿子,将来可能也不会是她的兄长,这个认知将赵宁此前的坚持淹没的丝毫不剩。
她不晓得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了。
她已经到了连自己都没法原谅的地步,她迷.恋赵慎的存在,觊觎他的人,甚至于对他的皮相尤为了解,这些都让赵宁无法控制的去靠近他。
危险却又致命的吸引。
二人四目相对,西斜的日光呈现浅橘色,将二人重重笼罩,时间定格在一瞬,赵慎一改寡淡疏离之态,他柔声问道,“小五做了什么亏心事?这般大惊小怪”
他,他是不是又是故意的?
赵宁让自己极力镇定,觉着自己甚是没出息,上辈子面对强权俱可以做到面不改色,怎的一到了四哥面前,她的几缕小魂儿都起飞了?
‘情’字果真是恶魔,将她折磨的筋疲力尽,但即便如此,此时此刻见着赵慎,她心头的欢.愉无法言语,好像迷途的羔羊看到了领路的牧羊人。
赵宁咽了咽口水,这纯粹只是无意识之下的动作,她将衣兜里的金牌掏了出来,下午时细细瞅了几遭,才发现了这是什么东西,她自是没有那个胆子收下此物的。
“四哥,给。”赵宁刚从被窝出来,双手还是软和温热的。
赵慎低垂着眼眸看了她几眼,视线又落在了她手上的金牌上,他没有立即去接,似乎这东西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他淡淡的问了一句,“小五现在信四哥了?”
信啊,比信真金白银还要信!
二人僵持片刻,赵慎伸手接过金牌时,他的指尖划过赵宁的手背,似有意,又似无意的稍作停留,而后却又毫无预兆的离开。
赵宁感觉诡异,现在很多话,她也不便去问了,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
况且,她现在隐约觉着那夫人便是四哥的生母。
她更是不能知道这样的秘密,即便是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
“出来吧,一会该用饭了。”赵慎将金牌放入怀中,那上面还带着赵宁的体温,他觉着胸口突然不再那么孤寂了。
赵宁顺从的走了出去,天知道她是有多么拘谨。
道姑惊讶于赵慎回来的速度。
公子虽隔三岔五就来看夫人,但一般只会逗留片刻,鲜少会留下用饭,今个儿却是离开了几个时辰又折回了。
宁妃还未康复,晚膳只有赵慎与赵宁二人。
饭桌上无半点动静,赵慎知道赵宁在佯装,屋子里依旧有些沁凉,他动作雅致的给赵宁夹了菜,这才不动声色的道了一句,“快吃吧,小五这般纤细,如何当的好这家的童养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