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峻海也觉得家里在县城置产挺好,这样一来他在县城乡下两头跑就多了一个落脚的地方,至于大嫂和大哥很有可能到时候将这个院子当作自己的私产他也不介意,反正爹娘还活着呢,这房子也有属于他的那一份,就算到时候大嫂阴阳怪气表示对他的不欢迎,他也没什么好怵的。
真要说起来,大哥对不起大嫂,他可没对不起大嫂,也不用在她面前做小幅低的,闺女昨日那场高烧还让他心有余悸呢,要不是大房那些破事,他闺女至于遭那些罪吗。
“也行,让你朋友留意一下那种一进院的房子,最好是带着左右厢房的。”
既然买了,蒋婆子当然想买一套稍微大点宽敞点的院子,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手里的钱,凑不凑手。
“最好别太贵,咱们家这些年是攒了一些钱,可家里总得留下一部分应急的,还有来年大郎和二郎的束脩,这个院子的价钱,最好控制在一百八十两以内。”
因为卢安娘的事,蒋婆子对自己这儿儿子的交友本事很有信心,让牙婆找房子,还得给牙婆一笔劳务费,要是儿子的朋友能帮忙找到适合的房子,还能够省下这笔钱呢。
一百八十两,吕秀菊听了婆婆的话吃了一惊,这笔钱远超了她之前的预估,看来家里的家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厚。
尤其听婆婆的意思,家里出了这一百八十两,还能够有些许结余,家里这些年攒下来的钱,恐怕得有二百两还不止了吧。
将心思从银钱上收回,吕秀菊注意到刚刚婆婆的话里居然提到了来年要送三房的小崽子去念书的意思,家里供她儿子一个难道还不够吗,怎么连三房的小崽子还要一块供。
这年头供一个读书人就不容易了,一供还供三个,也就是家里有限的资源不再独属于他们大房,要是二房和三房的孩子将来表现出优于她儿子的天赋时,公婆的心还不知道偏向谁呢。
吕秀菊又不傻,一人独得所有资源,和一人知得到家里三分之一的资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福宗福德福才都是咱们单家的子孙,既然家里有能力供,那么三房各供一个孩子念书,哪个都不偏颇。”
单老头看大儿媳妇脸色不郁,放下筷子开口说道。
他知道大儿媳妇的心思,但是作为大家长,他考虑的是全家长远的发展,就算对这个大儿媳妇有愧疚,也不会改变他很早之前就做下的这个决定。
这个家里,只要单老头开口的事,那就是必做的事,吕秀菊也明白了公婆是认真的,很快的这个家里,不再只有她儿子这一个读书人。
她捏紧了拳头,想着自己昨晚上对三房那个小崽子的心软,恨不得拿拳头垂醒昨天的自己,果然二房和三房就是不安好心来抢他们大房的东西的,以后她要是再对三房心软,她就是猪。
第32章 初见
“大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单峻海,单家是在这附近吧。”严坤身后跟着一个略微有些沉默的孩子,对着小道旁经过的大娘问道。
“你们是?”
那个大娘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严坤,有些疑惑。
眼前这个人有点眼熟,但她就是没记起来对方是谁,但说实话吧,能和单家老三扯上关系的,多数都是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的,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我家在镇上开猪肉铺的,严记肉铺,大娘你听说过吧?”
严坤知道,外头的生人进村子,稍微有点警惕心的总要将他们父子仔细盘问一遍的,不会随随便便就将单家的位置指给他们。
“哦,我记起来了。”
大娘拍了拍脑门,她说眼前这个后生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是镇上猪肉铺的老板。
现在家里养猪的人家不多,毕竟不是每户人家都像单家一样,有足够的粮食饲养肉猪的,通常情况下,想要吃肉了,大家都会选择去镇上的猪肉铺子买,或是在村里养猪的人家杀猪的时候,提前订下某一个部位的猪肉。
而猪肉铺肉猪的来源,通常也不是猪肉铺老板自己养的,例如单家养了两头肉猪,自家平日消耗的猪肉,基本上都是杀猪时留下的腌肉,而两头肉猪,他们自己能够消耗的,估计也就小半头,毕竟猪肉难保存,熏肉和腊肉以及咸肉皮虽然同样美味,却也有比不上鲜猪肉的地方,所以通常情况下,他们会请镇上的屠夫来家里杀猪,自己只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全部卖给屠夫,然后屠夫再以每一斤高几文钱的价格,卖给其他百姓。
等单家人想要吃新鲜的猪肉了,去镇上猪肉铺买猪肉,和普通百姓又是一样的价格了。
村里人吃猪肉的次数不多,顶多也就过年或是家里有喜事的时候才会去镇上采购,加上平柳村往日聘请杀猪匠都习惯找镇上的王屠夫,所以那个老妇只是隐约对严坤有点印象,一时却想不起来对方到底是谁。
“单家在那儿,看见那个拐角了吗,往左转最气派的那个院子就是单家的,不过你要是找单老三做什么事,他最近恐怕没时间,他家小闺女前不久刚生了场大病,可把他们一家人给急坏了,恐怕现在离不了人。”
村里人都知道单家那个还没满周岁的小丫头是单家老太太和单老三夫妇的掌中宝,没见单老三这些天为了他闺女都没有往镇上还有县城跑吗,村里人都觉得,要是他能够就此转性,老老实实跟着他二哥下地倒也好了。
说起来,单家那二儿媳妇还没被叫回来,也不知道两个老的到底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就打算把儿媳妇丢回娘家了?那家里三个孩子可怎么办啊?
“谢谢你啊大娘。”
严坤愣了愣,点头看了眼满是希冀的儿子,还是决定去单家一趟。
他这辈子,最愧疚的就是这个儿子,是他这个当丈夫的没有护好自己的媳妇,也没有保护好媳妇拿命挣下来的儿子。
他现在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身边却一个朋友都没有,每天看着儿子乖乖坐在院子里玩他给他做的陀螺,帮他喂从农户手里买来的,算着时间要宰杀的肥猪,不哭不闹的,严坤心里却更加心酸了。
“不用客气。”
婆子摆摆手,看着猪肉铺的严屠夫带着一个孩子往单家走,心里忍不住嘀咕,单家那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是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这两个完全就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啊。
“妹妹病了,疼。”
严山生亦步亦趋跟在他爹身后,小脸绷的紧紧的,在走远了以后,忽然间抬头对着严坤说到。
他只生过一次病,脑袋晕晕的,喝东西都是苦的,还得喝黑乎乎的,酸不溜丢的药汤,对于严山生而言,生病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所以从那天以后,他开始跟着他爹锻炼身体,每天早起绕着院子跑圈,打他们严家祖传的拳法,身体一天天健壮起来,再也没有生过病。
“嗯,所以等会儿和福德玩的时候小声点,不要吵到妹妹,妹妹会很难受的。”
严坤点了点头,对着儿子告诫道。
他们不请自来,本来就不是一件特别合礼数的事,可是看着儿子待在家里,一日日越发沉默的样子,严坤又有些不忍心,还是厚着脸皮拎着一大块猪臀肉过来了。
“不玩。”
严山生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慢吞吞的,用谴责的眼神看了眼他爹。
妹妹生病那是一件多叫人着急的事啊,当初他生病就看着爹爹一直守在他床边,连原本定好的帮人杀猪的活都给推了,推己及人,福德那么喜欢他的妹妹,现在肯定也是没心思玩了。
严山生想了想,等见到小伙伴的时候,他该怎么安慰他。
“福德,难过的,和爹爹一样。”他捏了捏鼓囊囊的小荷包,这些都是爹爹给他买的酥糖,只是他没舍得全吃完,留了一部分下来,想和他唯一的好朋友分享。
现在,这些糖果可以给福德一半,还有一半给妹妹,生病的时候嘴巴苦苦的,妹妹一定也想吃点甜甜的东西。
“嗯,山生真懂事。”
严坤现在真想让那些骂他儿子傻笨的人看看,他儿子到底哪里傻了,哪里笨了。
这些东西他可没交他,但他却能想的比他这个长辈还通透,还仔细,他的儿子,明明是一个细心又纯善的好孩子。
严坤眼眶微微泛着红,忍不住用力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顶,然后重重吸了一下鼻子,忍住了那一腔心酸。
严山生乖乖的让爹爹揉头发,等爹爹揉够了,他才好脾气的重新解下自己绑头发的布带子,然后用手指头梳了梳头发,利落的将小发髻梳的整整齐齐。
等会儿他就要见到小伙伴还有小伙伴的爹娘啦,他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争取让他们都喜欢上他。
“山生!”
单福德的记性很好,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站在院子外的小男孩。
“福德。”
原本有些忐忑的严山生一下子就安心了下来,他的朋友还记得他。
两个差不多高的小不点抱成了一团,不认识严家父子的单家人有些疑惑,好在这时候严坤也走了过来,向蒋婆子解释。
“这就是你的妹妹吗,她长得真好看。”
严山生跟着单福德爬到炕上,眼睛一错不错看着炕上那个眯着眼睛呼呼睡觉的大肉团。
大肉团粉白粉白的,用大红色的缎布罩的被子盖着,别提有多抢眼,多讨人喜欢了。
“嗯嗯,她叫福宝,是全天下最可爱,最可爱的妹妹了。”单福德恨不得见一个人就跟人家介绍一次自己的妹妹。
“嗯嗯。”
严山生也跟着重重的点头。
此时福宝听到了响声,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将拳头塞嘴里,睁开了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就看到了两张紧紧贴在她眼前的大脸。
“咿呀——”
看到熟悉的哥哥,福宝很给面子的打了个招呼,只是嘴巴不得空,暂时叫不出锅锅来。
严山生看着福宝嚅动着小嘴吮吸着手指,想起来当初福德和他说的。
妹妹吃起来是甜甜的,想来真的很甜吧,妹妹自己都吃上自己了。
严山生咽了口口水,他也想要亲一亲了怎么办。
第33章 交往
“咿呀咿啊。”
单福宝睁大着眼睛,看着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陌生小男孩,和她哥哥差不多的年纪,却比她哥哥看上去成熟稳重了很多。
没有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白胖,反而有些精瘦,皮肤不算白,算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端正,一双睁圆的眼睛清澈无比,总算有了点五六岁孩子的感觉。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怎么出门逛过,可能是因为这个时代小孩的夭折率很高的缘故,即便爹娘带她晒太阳,也只会带她在院子里那块一亩三分地上遛弯,而不会将她带出家门。
至于村里有什么红白喜事,更不会将她这个奶娃娃带上,所以来到这个世界这段时间,她所见所知,都是从家里人的交谈中得到的,而对于这个时代人们生活的方式,参照的模板也只有家里的兄弟姐妹和长辈们。
今天忽然那么近距离的看到了一个除了家人以外的小男孩,单福宝忍不住有些新奇,想要伸手摸摸这个小弟弟的脑袋。
“妹妹,这个是山生哥哥,刚刚他夸你长的很漂亮啦。”
单福德拉住妹妹活动的手,帮她擦了擦手上沾着的口水。
福宝懵懵的看着自己的小爪子被擦的干干净净,粉白粉白的,却也没了想要对人家小孩子动手动脚的心思了。
只怪婴儿的大脑萎缩了她的智商,刚刚她差点就用自己被嘴巴啃过的手去摸人家的脑袋了,她这是得有多蠢才干得出这样的事啊。
“啊啊。”
将脑袋转到一旁的哥哥脸上,她郑重的向他表示了感谢,感谢他没让自己真做出那样的蠢事来。
一旁的严山生可没介意那么多,看着小伙伴拉住了胖妹妹的手,心里有些猜测,猜测小伙伴要是没将妹妹的手拉住,此时妹妹是不是已经摸上他的脸,或者他的脑袋了?
好可惜啊——
严山生盯着那个又收回去,放在妹妹两侧,捏成胖乎乎的小馒头的小手,真想抓着她让她在自己的身上摸个痛快。
妹妹胖胖的,软软的,摸起来一定比棉花还舒服。
“来就来呗,还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蒋婆子看着严坤拎来的那一大块猪肉,笑的乐不可支。
这么大一块猪肉,起码得有两三斤了,还是上好的猪后臀肉,没有六七十文可买不下来,正好家里好些日子没吃肉了,就算严坤没把猪肉送来,她也打算让二儿子去镇上买点新鲜的猪肉猪骨回来,煲汤喝呢。
只是她心里头也有些好奇,自己儿子怎么和严坤扯上关系了,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家的猪一直以来都是拖镇上另一户屠户宰杀的吧,买肉基本上也是去那户人家,和严坤,还真没什么联系。
难道对方是想争取他们家那几头猪?
想着自从小孙女出生后,养的越发白胖的几头即将出栏的肉猪,以及几头嗷嗷待哺,一天一个样,看着就知道肉质极好的小肥猪,蒋惠兰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原因。
但要是真是如此的话,严坤也不应该从老三那里下手啊,直接来找她和老头子岂不是更好,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根本就不需要迂回的从她儿子那里下手啊。
“说来也怪不好意思的,就是我们家的情况,大娘您听说过吧。”
严坤和单峻海在那天进城的时候交谈过,知道对方并不是在意那些长舌妇的话的人,但是对方的亲娘和媳妇就不一定了。
从严坤的私心考虑,他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和单家三房的孩子交朋友的,这样他也不至于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但是从人家的角度出发,人家的长辈,未必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克母之名的“煞星”相处。
虽然严坤自己知道,那些流言都是无稽之谈,是别人对他儿子的重伤。
“嗨,那些长舌妇一个个闲着没事干,见天的说人家的坏话,好像自己多清白似的,再说了,这天底下从小就没娘的孩子多了去了,要是都是灾星,都是煞星,咱们干脆都别活了,反正早晚都是被克死的命。”
要说曾经,蒋婆子对这样的说法还是有点忌讳的,如果孙子主动和严山生这样的孩子玩也就算了,让她主动去鼓励孙子和对方玩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句老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村里同龄的玩伴多了去了,也不缺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