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素光同
时间:2018-09-29 08:44:24

  她语声轻缓,比平日里更甜更黏。
  她竟然撒娇了。
  傅承林表面回答了一句:“转过来也没用,天太黑,我看不清你。要不然我开灯?”其实冲动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开疆拓土,抵御了他五分钟前构建的理智。
  他没开灯。
  他双手圈住姜锦年,自取煎熬又和她接吻。他比上一次还要细致温柔,坚决地、缓慢地亲吻她的唇瓣。姜锦年原本就是刚刚睡醒,云里雾里混混沌沌,她略带迟疑地配合他,因为他的衣领敞开,她还无意识地摸了进去,指腹摩挲他的某个地方,他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奔涌粗暴起来。
  他将她的胸衣往上推,俯身凑近,辗转含吮,庄重而热烈。姜锦年胸口发麻,很舒服又很害怕,累积的恐惧让她想起从前有多卑微,那差距又有多宏大,路的前方并非一片花好月圆,而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她这一次是真的哭了。
  傅承林重新系上她的衣扣,整理好她的衣服,低声安慰她:“我冷静了,你别怕。我们说会儿话,你想聊什么?刚刚你走进家门,不是在说券商路演么,最近模拟盘表现怎么样?”
  傅承林的手指有点抖。他极力掩饰这一点,轻拍姜锦年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温柔。
  姜锦年完全不想谈工作。她侧目看他:“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傅承林不假思索道:“当然。”
  姜锦年又问:“我这样的情况,你会不会憋得难受?”
  傅承林昧着良心道:“不会,挺好的,修身养性。”
  姜锦年紧紧拽着他的衣领:“那你会不会为了一时快活,瞒着我去找别的女人?你三天两头出差,世界各地到处跑,你在外面有了艳遇,我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傅承林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挑起,攥在掌心里:“我要是想有艳遇,早就有了。”室内开着中央空调,他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只能靠意念强忍。他喉结稍微滚动,又说:“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不会反悔。除非你不再需要我……”
  他说出这辈子讲过的最甜腻的话:“我只属于你。”
  姜锦年勉强接受。
  她从床上爬起来,嚷嚷着要吃饭。可她一向雷声大,雨点小,即便晚餐精致又可口,她还是只吃了一点点,傅承林家里的阿姨说她:“小猫进食呢。”
  恰好姜锦年的那只猫蜷缩在她脚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甩晃着橘黄色的尾巴。橘猫是真的容易胖,几日不见,姜锦年觉得它又沉重了些许。
  姜锦年忍不住问:“汇率现在一顿饭吃多少的量?”
  傅承林顺口说了一句:“这只汇率七天吃完一袋猫粮,不给吃就胡闹,它的食量不是开玩笑。”
  姜锦年自我解嘲:“我以前也是这样。”
  傅承林捏着一双银质筷子,神色不改:“你还是你,没变过。”
  厨房里切水果的保姆阿姨听见姜锦年的话,还以为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在打趣。这种特别标致的美人儿,明明吃得很少很少,非要说自己撑得要命,吃胖了,腰围粗,衣服穿不下……等等。就像富人爱哭穷,学霸爱装怂。
  几分钟后,阿姨端来装盘的水果,还有她精心料理的酸梅汤。
  因为姜锦年面色发红,阿姨有意照顾她,给她降暑解渴。
  姜锦年向她道谢,却只喝了两勺。姜锦年的室友许星辰曾经告诫她,减肥必须适可而止,量力而行……姜锦年已经足够苗条,细腰长腿前凸后翘,她再这样极端克制自己,可能会患上轻度厌食症之类的毛病。
  姜锦年觉得许星辰危言耸听。
  她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攥着调羹,搅拌瓷碗,闹出银铃般的碰撞声。
  傅承林索性拿了她的勺子,亲自喂她,她一小口一小口不情不愿地吃饭,傅承林经过多次试验,察觉姜锦年比较喜欢餐桌上的三文鱼。她一连吃了两勺,她腮帮鼓鼓囊囊的时候,他就特别想狠狠捏她的脸,他骨子里显然并不斯文优雅。
  饭后,姜锦年借口消食,游荡在宽敞的别墅中。
  傅承林带她参观每一个房间。
  他有一间收藏室,装修得简单古朴,陈列架上隔着一层光洁玻璃,颇有种博物馆的氛围。他收集了国画、古书、棋盘、还有各种各样的艺术品。
  姜锦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父亲的铁皮箱子。
  那些人为仿制的劣等残次品,无法与这间收藏室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比拟。阶级鸿沟难以跨越,至少在姜锦年目前的阶段,傅承林依然可望而不可即。
  她立定在一副国画前,神情凝重。
  傅承林错以为她相中了这幅画。
  他知道姜锦年钻研过艺术品赏鉴,很会识货,他就打开玻璃柜,卷起画轴,说:“我拿木筒把它包起来,方便你带回家。这张画的寓意不错,春暖花开,山光水色……”
  姜锦年摇头,严词拒绝:“我不要。”
  傅承林一笑:“那就暂时寄放在你家。”
  姜锦年扭头走远,压根没从他手中接过东西。她还蹲在某一个角落,观察玻璃柜与地板的嵌入点,成功找到了制作商的名字……然后,她打开手机,查询这家公司是否上市,他们的近期动态、股票行情、同类竞争企业,等等若干问题。
  傅承林感到挫败。
  他坐到了姜锦年旁边。
  附近有一层柜子,专门放置各类棋盘。
  傅承林问了一句:“你还会下围棋吗?”
  姜锦年立马回答:“我们公司的年会上,我是围棋组的第一名。虽然有几个老前辈请假了,都没参加,但是,我在那些年轻人里还是能……”
  傅承林漫不经心地接话:“能鹤立鸡群。”
  姜锦年嗤笑:“不要这么说别人,显得我骄傲又过分,得了便宜还卖乖。”
  傅承林没做声。他席地而坐,坦然摆开围棋的棋盘,拿出黑白两娄棋子,白棋端给姜锦年,他自己选择了黑棋。
  姜锦年腹诽:黑色很适合他,神神秘秘无法被看穿。
  她决心杀得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她小时候一个人在家没事,从临街的二手书摊上买回来一堆没人要的围棋谱,花费一个暑假成功融会贯通。她从不在别人面前显摆这一点,只因真正的高手必须深藏不露。
  大一那年,学校举报棋牌大赛,姜锦年止步于前三。她那会儿忙着搞竞赛,为了团队,主动放弃了无关痛痒的棋牌竞技。傅承林得知以后,说是要陪她练练手,当做补偿,可他的技术太烂,烂到姜锦年一边叹息一边飞速赢了他。
  今时不同往日。
  傅承林从3路位置开劫,破空的方式十分可怕,那伎俩诡异,姜锦年从没见过。她本以为能虐一下菜鸟,在傅承林身上寻开心,哪知自己一路节节溃败,攻防失守。
  她无法补棋。
  姜锦年质问道:“你拜师了?”
  “没有,我自学,”傅承林坦诚道,“有空就看看,也不费时间,还能锻炼脑力。我想过要和你重来一局,捡起我当年丢在你这儿的面子。”
  姜锦年端住一只装满棋子的竹娄,镇定地晃了晃。她不念感情,放出狠话:“还没到最后一步,你等着,我会让你输得很惨,输得哭天抢地,后悔现在挑衅我。”
  傅承林轻笑:“我有点儿害怕了。”
  他摸上她拿棋子的手:“姜同学手下留情,别让我输得太惨,那样我多没尊严。”
  姜锦年凝神思索,盯着棋盘,自言自语道:“我还没结束布局,还有转机。”
  傅承林隐晦地引导她:“我要是输了,我把所有的藏品送给你。”
  姜锦年觉得他玩得太大了,及时制止道:“不用。假如你输了,你就学猫叫喵喵喵给我听……假如我输了……”
  傅承林悠然应话:“你喊我一声老公。”
 
 
第32章 行程
  姜锦年思前想后,捏住一颗白子,轻轻扣在棋盘上。她没用正眼瞧他,眉目转盼多情,十分狐媚,她还说:“好啊,我同意。你现在可以练习喵喵喵了。”
  傅承林视线紧盯着她,道:“猫咪是怎么个叫法,你先示范一下。”
  他说完,举棋不定。
  姜锦年侧坐在棋盘边,雪白的双腿并拢。她穿着工装套裙,腰围束紧,裙线包臀,大约算是一种……难以抵抗的制服诱惑。
  她认真地开口:“喵。”
  傅承林把黑色棋子落在了拐角处,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缓缓掏出手机,打开视频录制。他继续逗弄她:“一声就够了么?”
  姜锦年仍是低着头,不假思索道:“喵喵喵。”
  傅承林被她的神态和声音揪出一丝邪心歪意。他打开视频外放,姜锦年往他手中一瞟,就瞧见了自己学猫叫的样子……她不言不语,微抬了下巴,继续用狐狸精一般的眼神勾他。
  她并非故意,只是因为双眼精致,又含娇带嗔,看在男人眼里,基本就是她蓄意勾引。
  傅承林很喜欢被她注视,无论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她盯着他时,经常让他感到愉快惬意,哪怕姜锦年偶尔带了点儿怨愤恼怒,那模样也是可爱的。他还认为,姜锦年的攻击性只是一层表皮,她的本质十分柔软善良坚定。
  于是,他落棋的速度更慢。
  姜锦年有了足够的时间思考。
  她解开乱战的局面,一步一步缠绕黑棋。
  战况最激烈时,姜锦年手指一滑,掉下来一颗白子,正中一片攻击区。傅承林让她把棋子捡起来,她不愿意,辩解道:“说真的,我从不悔棋。输了就是输了,大不了喊一声老公。”
  傅承林想得到的,并不只是那一声简单称谓。他揣摩姜锦年的思维方式,以退为进,转换了包围策略,最终不露痕迹地输给了她。
  棋盘上,黑子惨败,满目狼藉。
  傅承林遗憾地做出总结:“看来我还是没学到位。”
  姜锦年发扬了竞技精神,温柔友善地安慰他:“你平常工作那么忙,能抽空练习就很不容易了,我也是半吊子出身,小学五年级才接触围棋……你开局出招的路数很奇妙,是你自创的吗?”
  傅承林回应了一句猫叫。
  他搂着她的肩膀,特意说给她的耳朵听。末了,还舔一舔她的耳尖,他给予的所有声息都是纯情又浪荡。姜锦年被苏得一颤,像是被谁扒断了铮铮铁骨,四肢百骸也流窜着软绵绵的血液,她放弃挣扎埋首在他肩窝,后来又主动仰起头和他接吻。
  “哗啦”一声重响,是他推开棋盘,弄散了棋子的后果。
  黑子白子混杂一处,地毯仍然干净整洁。
  傅承林一边吻她一边将她往后推。她躺在地板上,百般配合,任他为所欲为,好像她才是真正的游戏输家,但他除了亲吻再没做别的事。
  等他们双双平复冷静,姜锦年又背对着他,喃喃自语道:“我喜欢你。”
  他回答:“我也喜欢你。”
  声调明显比她高,比她响亮,比她隆重坦荡。
  姜锦年就问:“为什么呢?”
  傅承林的右手从她背后伸过来。他知道自己的答案至关重要,他既然看重姜锦年,就必须正面回答她,但他还是拐着弯,云淡风轻地诡辩道:“和你喜欢我的原因差不多吧。”
  姜锦年无所谓地轻笑:“我喜欢你有钱。我就爱傍大款。”
  傅承林低声询问:“遇到比我更有钱的,你会甩了我么?”
  姜锦年蜷成一团:“嗯,立刻甩。”然后又道:“你别跟我说话,我气得想咬你。”
  傅承林实在拿她没办法。错失正确的时机,他这会儿再剖心挖肝都没用,他平白无故地懊恼又浮躁,只能抱紧姜锦年,手上无意中使了点力,勒得姜锦年抱怨道:“疼,你轻点儿。”
  傅承林挽起袖子,递到她唇边:“要不你咬我一口?”
  姜锦年捧住他的手腕,心中恶意陡生。然后她就轻轻地舔他,沿着他的脉相,偶尔微微咬一下,力度极轻,反复吮吻。她从前怎么吃冰棒,现在就怎么对待他,终于闹得他嗓子喑哑道:“求你饶了我吧。”
  姜锦年放开他的手,坐起来整理衣衫,面色如常道:“你要是想玩我呢,我也玩玩你,到时候一拍两散,江湖不见。”
  傅承林远没有她的淡定从容。他不得不将衬衫往下拉,维持着一个别扭奇特的坐姿,侧过脸看向一旁,反问道:“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么?”
  他说得意味不明:“别人玩得起,我玩不起。”
  傅承林静坐原地,闷头收拾白棋和黑棋。而姜锦年居高临下,弯腰看他:“那你真是谦虚了,你要什么没有呢?”
  傅承林低笑道:“要你不就没有么。”
  他假想了未来姜锦年和他分手,头也不回一拍两散,对待他的态度……正如她现在对待纪周行。她这么漂亮聪明肯钻研,再找一个男人也不难——那男人或许家世清白,懂得爱情,背后毫无顾虑,他会和姜锦年结婚生子恩爱缠绵白头偕老。
  傅承林抛扔了好不容易收拾完的棋篓。
  白棋与黑棋再次散漫一地。
  姜锦年蹲下来捡棋子,傅承林反过来帮她,两人的指尖时不时相碰,地面残局很快被处置得整齐。当他们离开收藏室,又都是一副正经持重的模样。
  傅承林带着姜锦年进入健身房。
  角落里堆放着杠铃和肩部推举器,跑步机和登山机还没关闭。姜锦年回想起一天运动六小时的艰苦,玩闹般踏上了跑步机。
  这台机器是新款感应装置,姜锦年刚一站定,履带就飞速运转,坡度陡峭,她根本来不及适应,做好了摔倒的准备。傅承林却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她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别墅的院子里,夏虫正在夜鸣。
  月光下清影徘徊,树叶与窗帘随风浮动。姜锦年望向最前方,天空广而深,深而远,远到无边无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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