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
另外两个儿子倒是很认真的下来给白哥行礼问好。
白哥一边抱着小儿子原地转,等这小家伙有便意,一边跟次子亲热:“我是你爹,不记得了吧?没事,这次回去咱们就不分开了!”
小儿子开始挺腰跺脚,白哥非常有经验蹲下开始把尿,一通解放之后,长子和次子掩鼻躲开,侍女提来热水给小公子洗。
白哥抱着洗完香喷喷的小儿子,对长子和次子说:“你们小时候也这样,每回一跺脚,我就知道你们想尿想拉了。”
已经懂事的长子和次子一脸忍受不了的羞窘,躲回了车上。
白哥抱着小儿子上车,长子和次子已经重新在车厢内躺下准备睡觉了。他把小儿子给青焰,看最小的这个也很快睡着后,他拉一拉青焰,使了个眼色。
两人下了车,走到不远处。
车队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大部分人都睡不着了,索性都起来说话。看到白哥他们夫妻两人,会意的笑着避开。哪怕想听白哥说一说凤凰台上的情形,此时也不想打扰他们。
白哥却并不是想跟青焰说情话,他正色道:“陛下大概是想令你选官的。”
徐青焰胸中藏着一股火焰,似乎就要喷薄而出!
她谨慎的点了点头,“我猜到了。”
白哥此时没有安慰她,反而严肃地质问她:“你有把握吗?陛下此举关乎国计,不容有失。”
徐青焰也知道事情到底有多严重,问他:“陛下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白哥摇头,“陛下只让我来迎接你们。”他压低声,“陛下有大计,不日便见分晓。朝中需要更多的自己人。你在万应城历练多年,长于户律与刑律,但依我看,陛下应当不会让你在九卿之下。”
徐青焰的手都在隐隐发抖,她涨红了脸,默默点头。
白哥:“陛下需果断之人,日后……朝堂之上,你我互为臂助。”他笑了一下,不由得用全新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妻子,一个女人,他只认识床榻之上的她,儿女面前的她,父母长辈眼中的她。
却从来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在朝堂上见到她。
天亮之后,拦马桥就撤下了,车队继续前进。刚过午就到了凤凰台,递上名帖后,车队轻松的就进了城。
车队来到徐家路时,又见到了徐家门前宾客盈门的景象。
无数辆马车快把路都给堵了。
徐家自己的马车千辛万苦才进了来。
进了家门,徐青焰等下了车,家中老仆再一次见到这些徐家子弟们回来,禁不住老泪纵横。
白哥顾不上休息,催各人回屋休整,如果没有意外,晚上宫宴可能他们都要列席。
果然他们才回来不久,宫中侍人就到了,一个小传旨求见白哥,道陛下晚上在宫中设宴,想见一见徐氏英杰,不知徐家诸位贤才可愿赏光?
白哥代众人应下,又与那小传旨嘻笑几句后才好好的送他出门,回来让人去各房传话,洗过澡换过衣服的别先忙着跟妻儿说话,先到主屋来,他有话要说。
半个时辰后,一群人匆匆赶到徐公平时给他们上课的院子里,诺大的庭院里站满了人。
白哥简单命人设了个席,备下水酒,站在最前方的右侧,举着酒杯代在宫中的徐公替大家接风。
一杯简单的水酒喝下去,下首的徐家子弟全都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当年匆匆离家,一走就是几年。不止一个人怀疑他们可能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还有人担忧过可能子孙后代都必须隐姓瞒名,不能再称徐氏子弟,特别是徐公“从贼”那几年,虽然他们在万应城有人照顾,但痛苦的不是贫瘠的生活,而是前途未卜。
现在能回来,能站在徐家,徐家一切还跟以前一样,就像他们过去几年是大梦一场一样。
真像做梦啊……
白哥喝完这杯酒就当接完风了,赶着时间开了一个一言堂式的文会,简单迅速的把凤凰台目前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所有人。
他一直说到天将交睫的时刻才不得不停下来,催着众人回去换衣服准备去凤凰台。
“陛下身边必会有三宝公主与七宝公子,到时尔等需切记!三宝公主乃是储君,绝不可失礼!”
白哥叮嘱道。
比起姜大将军的“皇后”之位,让许多人都心存犹豫的却是三宝公主这位“储君”。
问题是,陛下并没有着急让三宝公主建立权威。虽然外人看,陛下让三宝公主代她祭天,代她出席选仕已经是相当看重三宝公主了。可他们这些近臣很清楚,陛下只是图省事。
可没人认为陛下并不看重三宝公主。
——但有一些“聪明人”还在两边下注。
白哥这段时间见到不少“聪明人”了,不想去猜测他们的下场,他只需要保证自己身边没这种“聪明人”就行。
——以为替七宝公子选几位老师就能拉平他与储君的距离吗?
——居然还想让徐公当七宝公子的老师!
白哥恨得牙根痒痒。本想提醒一下的他见到这些人居然想把徐公拉下水后,很痛快的决定看一场好戏。
陛下初登大宝,怎么会容忍有人挑衅呢?
——谁说妇人就一定要温柔和顺了?
——说这话的都是没娶过老婆的!
白哥忿忿地想。
第782章 昭仪
马车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 路两旁可以看到百姓们正在匆匆往家赶。
快到凤凰台前时,顺风依稀传来了哭声。
徐青焰将车窗打开,听得更清楚了。
“怎么回事?”她问。
白哥笑道:“陛下登基,有一二不驯服之人,当日陛下仁慈,只命人收禁关押。过后就全都送去修陵了,而且并未牵连其家人。结果这些人竟不感念陛下的恩德, 常在宫门口留连哭叫。”
看来是杀人杀少了。
陛下登基后不再是以前, 尊严不容人侵犯分毫。白哥皱眉, 心里想着明日一定要向陛下进言, 哪怕是不砍头, 抓了罚男子受刑入宫为侍,女子为奴, 也是应该的。
徐青焰也皱眉:“这是你们的疏忽之处!怎么可以放纵他们在宫门前胡闹!”
白哥:“宫门前的都会驱赶开, 但因为陛下没有问罪, 他们就以为陛下软弱。”他转念一想, 道:“你见了陛下也可以劝一劝陛下, 过仁非慈。”
徐青焰点头,“我必会劝诫陛下的。”
他们来到宫门前时,宫门前的哭声已经没有了, 倒有一行赤衣小吏正守在宫门口, 遇见马车来, 白哥出声探问, 赤衣小吏就过来行礼问好。
白哥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守着?”
赤衣小吏笑道:“还不是这些人?怕他们晚上跑来自尽, 污了这里的地,我们才在这里守着,遇上了就劝他们回去。”
白哥等人在这里下车,步行进宫。
一行人穿过宫门,在白哥的引领下往前走。
徐家子弟拿白哥取笑:“小儿,领得好路,一会儿给你钱!”
白哥一甩袖子,做个样子,笑道:“若是给少了可不行!奴奴是陛下心爱之人呢!”
一群人便轰笑起来了。
徐青焰也笑了,问他:“把你算在陛下的爱人里头了?”
白哥摸着自己的脸,“陛下殿前,我是最年轻的一个,可不是就要被他们抓出来骂一骂?”
虽然他自觉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因为陛下不爱男子留须,他就一直刮胡子,结果现在人人见他都说他才三旬许人。他刚自得貌美,就被人背地里说是陛下的情人,气得他只好把胡子重新留起来,还怕陛下不喜欢看,留得是短须,就这陛下看到后总用奇怪的目光扫过来,他都忍不住想还是剃光算了!当情人就当情人,他还有面子呢!
陛下新封的人里就没有一个不被骂的。
徐公是从贼,黄公是应声虫。他是陛下的情人,毛昭是奸滑小人——不知为什么,现在流传一个说法,据说陶然是毛昭暗地里阴死的。
花万里就更惨一点,人人都说他应该死在战场上,现在活着是给花家抹黑。
结果他们这么骂了以后,花万里每天都跑来求见陛下,陛下的政令,他都是第一个赞成,还带着一群人赞颂陛下。别人越骂,他越积极。
倒是鲁人没怎么被骂。
白哥心知这些人掀不起大风浪,不见他们连鲁人都不敢骂吗?也就敢欺负欺负他们这些凤凰台本土世家了。因为熟,更敢骂得出口,知道他们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
而且,他们还想栽脏给鲁人,有人就对白哥“耳语”说是鲁人在背后骂他们。
估计这些人是觉得此计既可以离间他们与鲁人,又可以打压他们,才骂得这么欢快。
“老师说他们像一群苍蝇,叮不着人,就是恶心人。”白哥道。
徐青焰笑了。
白哥故意叹了口气。
徐家子弟等也算是从这件事上看出了凤凰台目前混乱的生态。
以前是凤凰台本地世家与鲁人不和。陛下登基后,凤凰台本地世家开始内斗了。
他们想把上面的徐公、黄公等人都斗倒后自己好上位。
这种情况下,陛下仍肯对他们委以重任,可见是没有丝毫猜忌之心的。
徐家子弟此时都有些放松了。
侍人进来通传时,姜姬还在与徐公商议事情,听到徐家人都来了,就道:“让人进来吧。去叫三宝和七宝过来。”
白哥领着徐青焰等人入内时就看到殿中仍是一副议事的样子。
陛下与徐公、毛昭、姜将军——该称朱武王吗?——坐在一起,旁边是奋笔疾书的书吏,他们要把陛下与各位大人交谈的内容都记录下来,以备事后查阅。
白哥带着,一群人跪下行礼。
姜姬:“平身,免礼。都过来吧。”
徐公放了手中的书卷,暗自提了口气,转头去看面前这一群家中的孩子。他的目光焦急又隐晦的在这群熟悉的面孔中掠过,一个又一个,担忧着会不会少了哪一个,害怕着会不会有人没有回来。
幸好,该在的都在了。
“都过来坐下吧。”徐公温柔地说。
徐家子弟们都忍不住眼泪了,殿中哭起来一大片。毛昭等人也跟着掉泪,倒衬得姜姬与姜武特别不合群,两人都很平静。
不过徐公立刻就夸:“陛下果然沉稳了许多。”
姜姬点头接下赞美,让侍人带哭过的人去隔壁洗脸换衣服。
等洗过脸的人回来,三宝与七宝也到了。这些人记得白哥的叮嘱,全都十分郑重的与三宝见礼,对七宝就只是平揖,口称“公子”就罢了。
书吏们告退后,侍人们进来恭请各位移步到旁边准备好宴会的宫殿去。
姜姬也趁机去换一身更合适的衣服,顺便方便方便。
引着几位过去的是三宝与七宝。
姜姬与姜武再出现时,众人起身长揖相迎。三宝与七宝在一旁也没有露出怯场的样子,她牵着两个孩子坐下去后,再请姜武坐到她身边来,众人才重新归座。
接着歌舞起,酒先上来了。
今晚等于是家宴。也是替徐家正名,表示之前你们吃了很多苦,我这个做皇帝的是记得你们的辛苦的,放心,以后会好好弥补你们的。
姜姬先祝酒,敬徐公。
她定基调:徐公当年才不是什么从贼呢,他是为了劝诫云贼才一同去河谷的!
毛昭等人开始花样翻新的夸徐公的英勇之举。夸完,再安慰徐家子弟,放心吧,徐公已经没有冤屈了。
徐公带着徐家子弟包括白哥再次表示:陛下你放心,我都明白我的辛劳是不会白费的!陛下您是多圣明的人啊!您肯定是不会委屈我们这些忠心的臣子的!
互夸完之后,大家重新入席,侍人们此时开始上菜。
大家开始填肚子。
基本都是饿了一天的,吃起来一时都顾不上说话。
脏盘子撤下去,开始上第二轮时,肚子七分饱的姜姬和徐公开始互相介绍自家人。
姜姬指着三宝说:这是我的长女,储君。
再指着七宝说:这是我的小儿子。
徐公也把自家人一一拎出来介绍,重点说一说他们都有什么才华,平时有什么爱好,最重要的是:能派上什么用场。
比如他指着能说会道的徐十五就道:“可为传旨。”
传旨就是把陛下的话往各家去送的人,这个位置说重要也重要:各家人头他要熟,自己的身份也要高,不够高的话,进各家就有点底气不足,那就失了陛下的面子。
但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就是个传声筒,一般给陛下心腹臣子家的小辈刷资历用,过上几年看能用得上了就会往上升了,用不上就回家娶妻生子了。
徐家的牌子够硬。
姜姬也直接指着说:“那就做个传旨吧。”
徐十五就出列,谢恩,站到一旁去。当传旨就不必回家了,至少也要在宫里值满一旬的班才行。如果深得陛下喜爱,住上几年、住一辈子也是有的。
徐公数过一遍后,姜姬也都依徐公所言给徐家子弟派了官。
黄松年和毛昭在旁边看着,都有些羡慕。但也没什么好嫉妒的。首先,陛下与徐公的情谊就是别人比不上的。何况,徐氏一门前几年遭的罪也不少,陛下这是在安抚徐家。
最后,这种事他们也见过不少了。
以前他们也是这么被长辈带进宫的,头一份官职也都是这么向皇帝“要”来的。
以后他们的子孙后代也会被他们带进宫来,找陛下“要”官。
最后到徐青焰时,徐公有些犹豫,但看青焰的神色,他还是将徐青焰叫了出来,道:“此姝为我徐家一色,非凡人能及。某斗胆,举荐她为陛下的内史。”
黄松年和毛昭当即色变。
内史又有内相之称。
但再看徐青焰——这也是一个妇人。
或许徐家与陛下早有默契?这正是陛下为自己选的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