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深点点头,盯着她的侧颜看了一会儿,突然问:“小语,你冷不冷啊?”
他这人挺有意思的,平时连名带姓地叫她,一旦示好或是有事相求了,就会叫她的昵称‘小语’。夏语冰已经看透他的花招了,故意逗他:“不冷啊,怎么了?”
“你要是冷的话,”林见深不动声色地挨过去了一点,低声说,“可以抱一抱我,我很暖和的。”
“不要,抱你还不如抱炭盆。”夏语冰伸手将他推开,“你这大淫-虫,离我远一点。”
被嫌弃了的林见深抿了抿唇,直直地看着她。夏语冰被他的视线搅和得静不下心来,干脆将书一合,扑过去将他压倒在沙发上,恨恨地说:“不许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师不提倡早恋了,有这么个人在一旁盯着,哪还有心思学习?
林见深顺势搂住她,面色虽然岿然不动,可眼底却又一抹阴谋得逞的狡黠。窗台上的老猫掀起一只眼皮,见到腻歪的两人,鄙夷地‘呜’了一声,索性跳下窗台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晚上十点,灵溪村已经陷入了酣眠。林见深不知道在房间里捣鼓些什么,一晚上都没看到他的人影,夏语冰心下好奇,却也没多问什么,直到她洗漱完路过林见深的卧房,才被他一把拉了进去,将她抵在门上紧紧抱住。
夏语冰愣了愣,方意识到两个人这样的姿势实在有些危险,忙挣扎道:“你又要搞什么?先说好,老实点别乱来……”
本以为林见深兽性大发,又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那样一番,谁知竟误会他了。林见深却一丝睡意也无,兴致勃勃地邀请夏语冰去深山里看月亮。
“下雪的时候,月亮最好看。”林见深笑着说,“以前我一个人生活,每年都会在下雪天出来看月亮,一看就是好几个晚上。后来成了婆婆的孙子,我有几次都很想带她去看看山里的雪景,但是婆婆年纪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直到最后我也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他都这么说了,夏语冰哪还忍心拒绝呢?她笑着牵住林见深的手,说:“好啦好啦,我陪你看就是了,干嘛说得这么煽情?”
林见深眼睛一亮,猛地起身开始脱衣服。
“哎哎,你等等!”夏语冰一看到他腹部紧实的肌肉,就忍不住鼻根湿热,忙伸手按住他掀衣服的手,“脱衣服干什么!”
林见深只是轻轻扬了扬嘴角,将外衣和T恤衫脱下,赤着上身站在温暖的屋内。而他背后,一双黑色的大羽翼缓缓展开,将她整个儿包裹在羽翼下,压低嗓音对她说:“我飞着带你去。”
于是,夏语冰体验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飞行——在林见深的怀里。
月光下,黑色的羽翼掠过山林,投下一片深重的影子。山谷的风又冷又猛,将翅膀上的羽毛吹得哗哗作响,尽管夏语冰穿了羽绒服围了围巾,但还是冻得鼻尖通红,只能拼命将脸颊埋在林见深宽阔紧实的胸膛避风。
也就过了二十多分钟左右,林见深抱着夏语冰落在大榕树的树梢。巨大的羽翼急促地扇了几下保持平衡,而后慢慢收拢,林见深将她放在平稳粗大的枝丫上坐稳,这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说:“可以睁眼了。”
夏语冰颤颤巍巍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抹轻白的月光,接着便是起伏绵延的深山雪域。记得夏天她来这里寻找林见深的时候,这片山谷还是繁花似锦,现在却陷入一片一望无际的银白中,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色,在月光下宛如琼林仙境。
大榕树翠绿的叶子上结着无数冰棱,月光穿透,冰棱像是无数盏明灭可现的萤灯,衬着白雪和夜空,像是一幅湿淋淋的水墨画。夏语冰坐在虬结交错的榕树枝丫上,惊讶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地浩渺,感慨浮生如蝼蚁般渺小。
林见深在夏语冰身边坐下,压得枝丫往下沉了沉。接着,他轻轻拉起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打开,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在她的手心,再将她的手指合拢,轻声说:“送给你。”
夏语冰打开手指一看,掌心躺了一支水灵光滑的木簪。
木簪打磨得很光滑,簪身曲线优美,簪头雕了两朵并蒂花,点缀着一抹珠翠一点嫣红,看上去简单而又不失古韵。夏语冰喜欢得紧,眼睛里仿佛藏着星星似的,坐在苍穹下笑吟吟地看他:“你一个下午和晚上都闭门不出,就是在捣鼓这个?”
林见深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不太自然地说:“用这个绾头发,比铅笔好用。”
他用手背抵着嘴唇,目光定格在不知名的远方,似乎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此时的羞涩与紧张,只是,那微红的耳尖依旧出卖了他。
夏语冰伸手摸了摸他血红的耳朵,果然,烫得很。她心里暖洋洋的,将身子靠在他肩上低声笑道:“害羞什么呀?我还没和你说谢谢呢,这簪子我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说着,她当着林见深的面将头发松松抓起,再用簪子一绕一绾,红着脸补充:“因为,这是你送的呀!”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林见深,他张开羽翼,将夏语冰笼罩在一片黑色的温暖中。雪谷中,月光下,这对翅膀像是蚌壳一般合拢,将他心爱的姑娘圈在其中,而后他微微低头,准确地捕捉到了她柔软湿润的嘴唇,与她交换了一个长长的湿吻。
夏语冰几乎被他压在了树干上,看到黑暗中他的眼睛因为动情而变成了漂亮的碎金色,掌心下的胸肌蓬勃紧绷,有沉稳的心跳声传来……世界静谧,连风声都被硕大的羽翼隔绝,唯有两人唇舌辗转的声音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夏语冰实在受不了才与他分开,捂着酸麻的嘴唇含糊说道:“停一下,我嘴巴都疼了!”
林见深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乖乖停了下来,将翅膀展开,露出一片皎洁的月色。
“我想和你用安全套。”林见深忽然说。
旖旎的气氛停滞了那么两秒,接着夏语冰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愤愤地说:“你还敢再毁气氛一点吗?用安全套一起吹气球玩好不好?”
那一巴掌不重,轻轻挠过林见深的脸颊,倒像是在调情。林见深反手捉住她的腕子,将她一把拉入怀中拥住,两人对视片刻,林见深忽然侧身一倒,拉着她从几十米高的大榕树上直直地坠下!
狂风在耳边呼啸,心脏因为强烈的失重感而骤缩,夏语冰的尖叫响彻山谷,惊起月下栖息的飞鸟。
她以为自己会摔个粉身碎骨,然而在离地面只有几米高时,林见深展开羽翼一个俯冲,带着她再次飞向天际……
重新落回地面的时候,夏语冰踩在深谷里绵软的厚雪上,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没有着力点,两条腿吓得直打颤,如同煮熟的面条。林见深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又好气又无奈道:“泥奏凯!”
气得变了音。
夏语冰从来不敢做过山车,今天倒是被逼着享受了一把:很刺激,很想杀人。
林见深是真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他希望夏语冰也能体会一番。他站在一旁笑,两只翅膀抖啊抖的,勾着嘴角说:“我以前挺喜欢这么玩。”
“分手!老子不跟你过了!”夏语冰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有些喘不过来气,指着林见深怒道。JSG
一听到‘分手’两个字,林见深怔了一下,然后彻底慌了,小心翼翼地凑到夏语冰面前,讨好似的勾了勾她的小指:“小语,你开玩笑的对不对?”
夏语冰抱臂,像只河豚似的瞪着她。她其实已经不生气了,但就是想看看林见深着急的样子,心里舒坦。
谁叫他捉弄自己呢?男人啊,就是不能惯着。
见她真的不理自己了,林见深忙往后退了两步,蹲下身在雪地里摸索着什么。
夏语冰悄咪咪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不知过了多久,林见深终于眼睛一亮,从雪地里捉住一个什么东西,用拳头攥住递到夏语冰面前,干咳一声轻轻地说:“送给你,别生气了。”
打开手掌,里头是一只毛茸茸散发出白色寒气的、瑟瑟发抖的小雪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芥子”,“LDYMC”,“聪明花花”,“百里透着红”,“桃花三两三”,“方方土”,“九九归一”,“冒牌□□”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
另外,昨天没有隐形车,我小布丁就是死,从晋江跳下去,也绝对不开隐形车!
第53章 打糍粑
雪地泛着蓝光, 夜空在天际弯成一条深蓝的弧度。
小雪妖毛茸茸的一小团, 几乎和地上的白雪融为一体,两只黑点儿似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像是一只可爱的手机挂件。只是这小妖现在吓坏了,整个儿缩在林见深的掌心,时不时噗叽一声喷出一股白气。
女孩子对可爱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的, 夏语冰不到一秒就举手投降了,满眼新奇地伸手去摸雪妖, 却被林见深制止。
“它温度很低, 直接用手碰会冻坏的。”月光下, 林见深黑色的发丝折射出丝丝缕缕的银光,背后的羽翼轻轻合拢,有碎金般的荧光宛转流淌。
夏语冰从兜里掏出手套戴上,轻轻摸了摸毛茸茸的小雪妖。小雪妖第一次被人类触碰,有些怕生, 噗叽一声喷出一股白色的霜气, 原本圆溜溜的身子漏气似的扁了不少。即便是隔着手套, 夏语冰也依然感受到一股寒意从指尖蔓延, 这妖怪虽然体型很小,但制冷效果堪比大冷柜。
夏语冰缩回冻得通红的手指,摘下手套哈了口气,搓着手对林见深说:“好啦,快把它放生了吧,怪可怜的。”
林见深一直小心翼翼地观摩着她的表情, 闻言偏了偏头,试探问道:“你不生气了吗?”
夏语冰哼了声,扬了扬眉毛说:“暂时存档,以后别这么吓我了,小心脏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啊。”
林见深松了一口气,郑重地答应:“好。”
夏语冰勾了勾他的手指,说:“走吧,回家睡觉了。”
“我要和你一起睡。”林见深反扣住她的手,问道,“可以吗?”
夏语冰眯着眼,呼出一口白气:“也许大概可能可以吧。”
不得不说,晚上抱着大妖怪炙热的身体睡觉还是挺舒服的,一夜无眠。
腊月二十往后,村里开始宰年猪。灵溪村宰牲畜有一个传统,就是须得在天亮之前宰杀,林见深作为村中难得的青年劳动力,已经连续四五天凌晨从被窝里爬出来,帮着爷爷和叔伯他们宰杀牲口。
三爷爷家是最后宰杀年猪的一户人家,凌晨五点不到,林见深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又替熟睡的夏语冰掖好被角,这才披上冬衣摸黑出门,谁知才刚将卧室的门打开,夏语冰就惊醒了,揉着眼睛起身问:“今天又要去帮忙吗?”
“嗯,最后一家了。”林见深又折回来,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低声安慰,“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儿,早晨不用做早餐,我们去三爷爷家吃杀猪菜。”
“记得买几斤五花肉,到时候我们熏些腊肉腊肠,带到杭州送给我爸过年。”夏语冰迷迷糊糊地说着,又没骨头似的缩回温暖的被窝中,侧着身子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等到夏语冰彻底熟睡,林见深才缓慢地起身,轻轻推门下楼。
古朴静谧的山间村落,已有几盏模糊的红灯笼亮起,远处间或传来鸡鸣狗吠声,给这一方山水增添了几分年味。
刚宰的肉还热乎着,趁热切片煮成肉汤,只要撒一点盐和蒜叶调味,肉汤就甘美柔嫩无比。夏语冰吃了好几天的杀猪菜,胖了三四斤,白皙的脸颊满是胶原蛋白,到更显得红润可人,连夏宗泽都夸灵溪村的水土养人。
年关是最忙碌的时候,这种忙不是辛苦,而是幸福。老人们盼了一年的子孙回来团圆了,家家户户杀鸡宰猪,好不热闹。如果说宰年猪是男人们的活计,那么打糍粑则更像是女人们的聚会。
灵溪村很是团结,不管是谁家打糍粑,其他各户人家都会派一两个劳动力来帮忙,男人们抬木杵打糍粑,女人们则坐在大堂的长凳上帮忙给热乎的糍粑印花,一时间男人们的号子声,女人们的谈笑声,七七八八的交融在一起,别具情味。
夏语冰夹在一群姐姐婶婶之间,听着这群务工归来的女人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一时有些生疏紧张,好几次忘了给印花模具抹油,害得糍粑黏在模具上,怎么也抠不出来。
“撒点面粉呀小夏,再用牙签把缝隙里的糯米挑出来,刷一层猪油就行了。”坐在旁边的二婶将自己的印花模具推给夏语冰,又将那粘了糯米的模具拿到自己的面前清理干净,朝着夏语冰爽朗一笑,“没干过这种活吧?”
“是呢,第一次印糍粑。”夏语冰重新拿了个热乎的年糕团,滚上一圈面粉,然后趁热倒在模具中按压均匀,这下成功了,一个圆圆的印花糍粑完美诞生。
“一回生二回熟,你瞧,咱们小夏的这个糍粑印得多漂亮!机器印出来似的清晰!”二婶拿着夏语冰印出来的糍粑到处炫耀,啧啧赞叹。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夏语冰身上,有个波浪卷的大姐一边印花一边朝着屋外打糍粑的林见深挤眉弄眼,故意逗笑道:“小夏,你和林见深到底是兄妹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呀?”
夏语冰顺着大姐的视线望去,屋外摆了一只大石臼,林见深和二叔一人抬着一根二十来斤的木杵,正有节奏地轮流捶打石臼中热乎的糯米。或许是因为热,他解下外衣围在腰间,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手臂的肌肉和青筋随着动作微微鼓起,背部的衣衫湿了一块,鼻尖也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在冬日的晨光下熠熠生辉。
他并没有听见屋里女人们的调笑,神情认真,侧颜完美,是最令夏语冰心动的模样。
“我和他啊,以前是假兄妹,现在是真情人。”夏语冰毫不避讳,宣示主权。
女人们笑得更大声,但没有一丝恶意,全是热情的,爽朗的。甚至有人问道:“小夏,你们以后是在老家办婚礼还是去杭州办呀?去杭州的话,我们可不方便的哦!”
“干脆两边都办一场呗。”
“哎这个好!两边都不落下!”
“那就这么定了,小夏!”二婶大声中止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