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逃杀录(重生)——三日成晶
时间:2018-10-02 08:43:24

 
    青黛闻言没有再动,满眼信任的看向乐云,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乐云其实心中没底,她并不知道苍翠林中能不能找到治伤的草药,而且她识得的草药,也很有限。
 
    只是做药人时,每每被逼着喝下新毒,总会起各种各样的反应,高热抽搐算是寻常,有时候身体溃烂,有时候五内绞痛。
 
    折腾快死了,那毒医也会不耐烦的把手边的草药塞给她吃,大多数的时候是不管用的,只几次有用,乐云便偷偷记住这些植物的样子,捡着那毒医卖出药后,醉酒找她消遣的晚上,趁他开心的时候,问起那些形状的草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
 
    乐云被山奴扶着站起身,咬着牙抻了抻胳膊腿,活动开后,跟山奴一起沿着苇荡朝回走,去寻草药和能吃的东西。
 
    她只听说皇帝从各处移植来的全是毒花毒草,一但误食,会出现各种惨烈的死状。
 
    心中祈祷不要让她遇见,即便是遇见也不要有和她识得那几样治病草药相似的,并且在心中例行诅咒狗皇帝终有一天自食恶果。
 
    而被乐云诅咒的皇帝,此刻的确不好过。
 
    龙床上,明黄锦被,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剧烈颤抖,一双骨青白的手,顺着锦被的缝隙伸出,紧攥成拳,锦被下,乐云口中的狗皇帝,正佝偻成一团,深深的沉陷在噩梦中难以自拔。
 
    那个贯穿了他从小到大梦中的场景,每每都让他如坠地狱一般,那些避无可避的惊慌恶心,都在这地狱中一遍遍的重复上演……
 
    他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夜,当时他很小,身高只能勉强和宫灯的石墩看齐,那夜是什么日子他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密密麻麻悬满了整个长廊的灯笼鲜红似血,和那夜他所见所闻的一切,刻骨一般的纠缠不去。
 
    那天入夜后,母妃将他交给嬷嬷照顾,告知他身体不舒服,要早早的熄灯入睡。
 
    他在嬷嬷的帮助下,剪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小人儿,满心欢喜的想要当做礼物送他的母妃。
 
    那夜,他装睡将嬷嬷骗去休息,再偷偷拿着小人去找母妃,长廊上特别冷,母妃门口守夜的宫人正卷着被子在打瞌睡,他偷偷钻进外间。
 
    看到他身体不适的的母妃,狗一样伏在床边尖叫,而床幔中影影绰绰晃动着好多个身影,他懵懵懂懂,当时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只是那声音黏腻刺耳,比雪夜里呼号的北风,还要刺骨,让他下意识害怕,想逃。
 
    他哆嗦着朝外头退去,就听见了那一句,让他坠入地狱的话,只一句,就一把将他从高贵无比的一国储君,拉近污浊腥臭之中,从此陷进任他经年无论如何翻滚挣扎,再也无法逃离的噩梦。
 
    “你们说,”一个男人的喘息,伴着肢体相撞的声响,“太子殿下,是咱们谁的种?”
 
    “啊——”
 
    锦被一把掀开,那一直躲在锦被下瑟瑟发抖的人,陡然诈尸一样直直坐了起来,双手紧攥到几近痉挛,他青筋暴突,鬓发汗湿贴覆在侧脸脖颈,清秀的眉眼下水渍成线,唇角带血,眼尾嫣红。
 
    “滚进来!”皇帝嘶哑着嗓子吼道。
 
    话音未落,就有一名老太监躬身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垂头待命。
 
    “去杀了!”皇帝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疯魔一样晃着走进来的太监肩膀,歇斯底里的喊:“去把她新选进来的宫妃,都给朕杀了!”
 
    老太监任皇帝晃着并未做声,也没吓的跪地求饶,等到皇帝渐渐从颤抖变为平静,他才慢慢开口,“陛下,地上凉。”
 
    皇帝脱力一般任由老太监扶着重新上塌,像个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的被老太监塞进被子里盖好。
 
    “在澜妃未入宫之前与之有染的人,已经全都阉割好了。”老太监站在龙床边,慈父一般掖了掖皇帝的被角,“死了一个,剩下的已经全部送进澜妃的宫中了。”
 
    少年皇帝突然扯着嘴唇笑了,那张泪痕尤为去的脸,笑起来竟然与刚才狰狞暴戾的样子截然相反,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让他此刻看上去,无害又乖巧极了,可他说出的话,却比恶毒无比。
 
    “我早晚要毁了这一切,”皇帝从被子里伸出手指,揪住老太监的袍子一角,“这恶心的国,这肮脏的家,我早晚都要毁了!”
 
    “对了,昨晚的画册呢?”
 
    “回陛下,”老太监说:“昨夜没有星辰月华,画师只绘制出了两张。”
 
    “去取来。”皇帝松开了老太监的衣角。
 
    老太监领命躬身出去,片刻又转回来,把今早画师送来的两张画递给皇帝。
 
    第一张画纸上是林中火堆边上,一些男人围着几个捆在一起的女人,个个面目疯狂,衣襟大敞,皇帝只看了一眼,就随手甩在地上。
 
    第二张的背景是漆黑的夜里,漫天飞舞的流萤下,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在苇荡里面拥抱。
 
    那女子浑身狼狈不堪,整个人挂在男子的身上,将头完全埋在男子的肩头,流萤的光线不真切,只能看出她侧脸满是血污,却带着一个浅浅的笑,任谁一眼看去,都能看出,她肯定是对那男子无比信赖。
 
    皇帝的手指扶上画中女子的侧脸,在她的唇角停顿下来,接着紧紧盯着她的笑,半晌轻笑一声,将画纸甩在地上。
 
    “去查查,”皇帝说:“这男人在亲王府是干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_(:з」∠)_
 
 
第28章 行吗大人?
 
    乐云跟山奴在山林里转悠了很久,找到了一些野果,乐云尝了一口,照旧酸的面皮抽搐,山奴也咬了一个,然后站定,傻乎乎的捏着果子看着乐云。
 
    “干嘛?”乐云眼睛溜在地上,林子里都是一些蒿草和杂草,根本就没有能用的草药,实在不行,要就冒险去抓蛇,除了那几样草药,乐云只知道蛇胆勉强能有些作用。
 
    山奴看了看乐云手里的果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果子,犹犹豫豫的看着乐云。
 
    “你干嘛啊?”乐云伸手刮了下他的下巴,“大老爷们儿有话说,有屁放!”
 
    山奴这才把咬了一口果子递给乐云,“我这个甜……”
 
    “嗯?”乐云自己手里的果子刚要送到嘴边,闻言顿住,伸着脖子就着山奴的手咬了一口他的,然后果断把自己手里的递给山奴,拿过山奴手里的,一边咬还一边纳闷的嘟囔:“为什么?明明我这个颜色比较红一些,怎么你这青色的反倒是甜的。”
 
    山奴侧头眯眼看向乐云的发顶,把她吃过一口的酸果子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神态如常的咀嚼,丝毫没有酸到的样子。
 
    采到的果子,都在山奴下摆系成一个的兜里头兜着,两人边走边吃,乐云挎着山奴的胳膊,山奴手拿着树枝趟陷阱,乐云双眼冲着地面仔细找草药。
 
    乐云吃了一个之后,再摸进兜里去拿,就挑挑拣拣,专门找青色的,山而奴再拿,拿的就是红色。
 
    然而乐云精挑细选一个青的发亮的果子,毫无防备的咬下去一大口,大量的汁水猛的在舌尖炸开,比前一个还要酸涩发苦数倍的滋味,酸的她整个人一哆嗦。
 
    山奴也咬了一口红色的,然后两人同时顿住,看向对方。
 
    “甜吗?”乐云抽抽着小脸问山奴。
 
    “嗯……”山奴点了点头。
 
    “为什么!”乐云这次没有去拿山奴的,她又从兜兜里面摸出一个红色,试探着咬了一口,要不是食物稀缺不好浪费,她真心想把这一兜子表里不一的果子都甩扔了。
 
    山奴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递给她,把乐云的两个果子都接过来,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酸么……”乐云吃着手里的甜果子,又垂头在地上四处寻摸草药。
 
    山奴“嗯”了一声,又咔嚓咬了一口。乐云轻笑了一下,勾着山奴手臂的那只手,捏了捏他结实的胳膊。
 
    两人勉强用野果给肚子垫了个底,一直晃悠在林中,找了许久,毒草乐云倒是看见了几株,能用的一个没看见。
 
    青黛自己在水边上,她们不能耽搁太久,乐云很焦虑,找不到能用的草药,今天才是进入苍翠林的第四天,他们身上的伤如果一直得不到处理,一个月为期,不用别的,光是伤口恶化,就能要了她们的命。
 
    两人只带了一些野果朝回走,乐云打算着等会带着青黛一起,走远一点,到别的地方再找找看,要是实在不行,就要冒着致命的危险去抓蛇。
 
    如果抓蛇的话,主要靠的还是山奴,乐云想到当时在牢里,听到山奴自投罗网的时候,还在心中责怪他,现在看来,要是山奴没有回来,她遇见昨夜那样的事儿,就已经和追来的人同归于尽了。
 
    乐云侧头看向山奴,山奴的头发有些乱,额角垂落下两捋汗湿的碎发,随风轻晃在额头上,侧脸上有两道血痕,下巴的胡茬钻出一些,给他原本就硬朗深邃的五官,更添一分阳刚。
 
    身量又天生较常人高大,此刻脸上表情冷淡,这么一眼看过去,要是个不了解的,兴许以为他该是个杀人越货的悍匪。
 
    可乐云知道,这个人也和他兜里的果子一样表里不一,生了一幅冷心冷肺的外表,薄情寡义的嘴唇,却天生醇厚,细腻温柔。
 
    对乐云来说,她此刻的感觉很神奇,本来因为找不到草药的焦虑,稍稍有了一些缓解,山奴的存在,就像一碗安神茶,虽不治病,却能凝神安心。至少今生就算到死,她不至于孤苦一人。
 
    昨晚无星无月,今天果然阴云满天,没有太阳,无法估算时辰,两人除了野果实在没有收获,只能快步赶回溪边。
 
    两人回到溪边的时候,青黛还躺在苇草上,整个脸潮红着,似乎是睡着,却紧紧蹙着眉,手脚细微抽搐,片刻也不安稳。
 
    乐云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不像话,这样烧下去,支撑不到他们摘到草药,人就烧坏了。
 
    “你把短打脱下来,”乐云说着去解青黛的外衫,“果子放旁边,你去苇荡后面待会,我给她擦擦身子降降温。”
 
    山奴把果子放在旁边,却手按在腰带上没动。皱着眉似乎是纠结什么要命的大事,迟迟不脱。
 
    乐云回头瞅了他一眼,刚要张口催促,突然福至心灵了一次,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行行行,我用我自己的。”反正这附近也没什么人。
 
    山奴见乐云去解腰封,忙上前按住她的手,“……有侍卫。”乐云经历过前世,对于身体的避讳,真的跟寻常淑女比不得,没有想那么多。
 
    她手一顿,抬眼看山奴,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乐云果断道:“你脱,我穿,我用我的衣裙给青黛擦身子,行吗大人?”
 
    顺嘴一出溜,欢场上哄恩客的调子又出来了,乐云说完自己也楞了下,但是她还没等怎么样,抬头一看,山奴脸比青黛还红,乐云一看他,他马上就三两下脱了短打,披头甩在乐云脸上,打着赤膊跑了。
 
    乐云穿上山奴的短打,脱了自己的衣裙,解青黛腰封的时候,想起山奴说有侍卫,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人影。
 
    跪在水边将自己的衣裙沁水先搓洗干净,才拧的差不多干湿,解开青黛的衣裳给她擦洗降温。
 
    期间青黛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她,闭上眼那一滴眼泪就窝在眼角,乐云叹口气,用衣衫擦掉,捋了捋她的头发。
 
    “郡主……救命之恩……”青黛张开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的一字一句道:“青黛今生……无以为报……”
 
    乐云把人擦洗好,青黛整个人都冷的在抖,乐云抱了抱她,体温是降下了一些,但是这样下去,人肯定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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