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颤了一颤,惨白着脸看向夏幼幼:“小姐,对不起……”
“是你做的吗?”夏幼幼皱眉问,目前只是一切证据都指向她,但不代表她就是凶手,夏幼幼还是很希望她能反驳几句的。
嫣儿不说话了,头发有些散乱的披在身上,看着说不出的狼狈,像是一瞬间失去精气神一样。夏幼幼打了一辈子雁,没想到这次真就被身边的雁啄了眼,自己还竟然还有些不忍,她暗骂一声,烦躁的反握住傅明礼的手。
“阿幼,你先回去。”傅明礼淡淡道。
地上的人明显一抖,夏幼幼斜了她一眼:“我不走。”若自己走了,这人不一定要被怎么对待,全当自己发回善心好了。
傅明礼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不再多言。
刘成与他的视线对上一瞬,他走到嫣儿面前:“柳小姐在这里保你,你最好老实将真相都说出来。”虽然不能立刻用刑,但待柳茵茵走了之后,多的是刑罚惩戒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嫣儿又是一抖,颤声将她如何在香囊里加入无味、又在今日的粥中下了什么毒的事一一说出。
夏幼幼静静的听着,其实这计谋很粗陋,粗陋到随时来个懂医术的都能撞破,可这姑娘偏偏运气好,若不是她昨夜发现了不对,可能今日还真让她成功了。
嫣儿说完,书房里陷入沉默,傅明礼敲着桌面,半晌道:“谁派你来的。”
“是……是我家主人。”嫣儿犹豫道。
“你家主人是谁?”刘成瞪着眼睛追问。
嫣儿声音颤道:“我家主人说,知道我这回不可能成功,他要我给督、督主说带句话。”
又是那个督主,夏幼幼看向傅明礼,傅明礼垂眸:“说。”
嫣儿死死咬住嘴唇,脸色越来越白,她跪在地上慢慢往前挪动,嘴里念念有词,在快到傅明礼面前时,猛地掏出匕首刺了过去。
她的动作生疏又笨拙,刘成甚至都没有费心过去拦,以督主的身手闭着眼睛也能躲开。而傅明礼也毫不在意,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蜉蝣一般。
而他们都忽略了一旁的夏幼幼,尽管在她眼中嫣儿也是同样绵软,但碍于不能暴露身手,她只能先冲到傅明礼身前挡在,再用尽可能不被发现的招式去挡开嫣儿。
嫣儿看到她后似乎很震惊,平白吐出一口血来,看着她绝望的眼神,夏幼幼心尖一颤,伸手时偏了半分,让她的匕首在自己的腰间擦了过去。
刘成冲过去一脚将嫣儿推开,傅明礼沉着脸将夏幼幼抱在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捂着她开始出血的伤口,寒声道:“看看匕首上是否有毒。”
大夫慌忙捡了匕首查看,刘成过去踢了踢地上的嫣儿,对方已经没了气息,应当是被抓之前便已经服毒。
“回督、老爷,匕首无毒。”大夫擦着汗道。
傅明礼冷着脸看着从指缝渗出的血迹,眼中的阴寒似看不见头的荒野。夏幼幼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眼神,一瞬间仿佛看到一个阴狠暴虐的陌生人一般。
夏幼幼抖了一下,嫣儿突然动手没吓到她,反而是傅明礼现在的模样吓到她了。她顿了一下,怯怯的讨好:“尚言……”
“闭嘴!”
“……”夏幼幼下意识的闭上嘴,眼神都跟着虚了起来,坐在他腿上如一只乖巧的兔子。
接下来的时间她都乖乖的缩在他怀中,直到他下手去扒自己衣裳时,她才惊恐的捂住衣带,往床脚退了退。
“……尚言你做什么?”她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换了,此刻待在一间宽阔的寝房里,看周围的摆设与物件,不难看出是傅明礼的卧室。
她来这个家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夏幼幼心神晃了一瞬,抬头看到傅明礼冷着的脸时顿住,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来。
“不要我脱,就自己脱。”傅明礼沉声道。
“……”这是要做什么,她还受着伤怎么就突然十八禁起来了?
夏幼幼呆坐着不动,傅明礼沉默着看了她许久,最后道:“你要大夫来帮你包扎?”
哦。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的夏幼幼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低头去解腰间的衣带,衣裳散开的一瞬她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拽着衣领道:“那个,我伤的是侧腰。”
“我知道。”傅明礼听到这句话,脸色更冷了些。
夏幼幼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道:“我、我能自己来么?”
“你觉得呢?”傅明礼平静下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夏幼幼看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男女授受不亲,你把绷带给我就好。”伤的地方不对,要脱的话可能得脱到只剩下一个肚兜时才能上药。
“你给我包扎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句话?”傅明礼冷淡的问。
“……”
“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在这种时候占你便宜?”
“……”
傅明礼彻底没了和她商量的耐心:“脱。”
“……”
第16章
事情的结果是夏幼幼当真把衣裳给脱了,上身只剩下一个肚兜,下面还有一件亵裤。
这尺度在宁朝跟裸奔没有区别了,好在夏幼幼脸皮厚又适应的快,趴在傅明礼床上抱着傅明礼的被子,全当自己穿比基尼在沙滩晒太阳了。
“其实不疼的。”夏幼幼费力的扭头去看傅明礼的脸,得到的是他冷漠的一个眼神。
半晌,她咳了一声:“尚言,待会儿包扎好我们去用早膳吧。”
“……”
他还是不说话,夏幼幼郁闷的趴了一会儿,突然坐起来,看着傅明礼的双眼认真道:“汪。”
“……”
“尚言……”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她的眼皮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随时要掉下泪来。
傅明礼抿了一下薄唇,将她按倒在床上,说了从给她涂药开始的第一句话:“趴好。”
“……真的不疼的,你看是不是只破了一点皮,不用大惊小怪,”夏幼幼小心的打蛇上棍,见傅明礼只低头帮她涂药,胆子又大了些,“你刚刚好凶,我都怕死了。”
傅明礼指尖一顿,随后又沾了些药粉帮她涂上,淡淡道:“若你以后再敢这样不自量力,你会见到我更凶的样子。”
“我也是为了保护你好么。”夏幼幼不满的看着他,正常程序难道不该是她救了他,他感动的以身相许么,怎么他反而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傅明礼抬头扫了一眼她露在外面的胳膊,纤细的模样看起来一折就断,他轻嗤一声:“我需要你的保护?”
“……”需要啊,就你这样的我一个打十个信不信。当然她不说他就没办法知道,夏幼幼看他一眼,郁闷的接受了他眼中的不屑。
傅明礼见她不说话了,以为她终究是吓着了,看着她腰间的伤口,血迹和药粉混合在一起,和周围白嫩的肌肤形成明显的对比。他叹了声气:“以后只顾着你自己便好。”
夏幼幼抿了抿嘴,小声道:“你不也帮我挡过刀么,怎么没见你对自己生气。”
“因为你跟我之间,我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见她竟然拿之前的事跟这次做比较,傅明礼的脸又板了起来。
夏幼幼赶紧投降:“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不会怎样?”傅明礼问,坚持要她亲口说出来。
夏幼幼咬了咬唇:“再有危险时不会挡在你前面了。”
“不仅如此,还要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傅明礼补充。
“……嗯,还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但你也一样啊,我不挡你前面你也不准挡我前面,”她并不需要一个弱书生的保护,夏幼幼趁机补充,“‘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懂么,以后我们就争取这么相处。”
本是互相关心在意的话,硬是被她形容成各自保全自己的自私行为,傅明礼好笑的看她一眼,觉得跟她讲道理都是多余的。
傅明礼跟她说话时手上的动作没停,药很快就上完了,他拿着绷带便要帮她包扎。夏幼幼还趴在床上,腹部和床黏在一起,他在旁边试了试,最后面无表情的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夏幼幼惊了一下。
“抬起来。”
“……”这回总不是她错觉了吧,就包个伤口怎么好像那什么摆姿势一样啊!夏幼幼回头瞥了傅明礼一眼,看到对方微挑的眉后迅速把屁股撅起来。
不行啊,自从今天见过他发火的样子,她就有点小怕了。不过这种姿势真的太羞耻了,有种随时会被这样那样的感觉。
傅明礼没有她脑子里那些废料,只是手法温柔的帮她把伤口包好,再用被子将她裸露的肌肤裹了起来,全程没有逾矩的表现:“好了。”
“嗯?……嗯。”夏幼幼从昨夜开始就没有怎么睡过,趴了一会儿后便有些困了,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哼唧,“尚言你困吗?”
“睡吧,”傅明礼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听到她柔软又可怜的声音,也只是端坐在一旁,“我在此陪着你。”
夏幼幼眯着眼睛寻到他的手,握住后才安心些。
“这些日子你与那个丫鬟相处的很好,”傅明礼看着她依恋自己的模样开口,“伤心吗?”
“……还好。”是真的不伤心,如果这一切都成立,那嫣儿对她的好便都是有预谋的,她基于这样的基础并不觉得伤心。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嫣儿坦白的太快又死的太突然,一切都有些措手不及,让她没什么真实感。
傅明礼低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道:“以后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我会保护你。”
“嗯,知道了,不过尚言,想要害你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想到这件事夏幼幼便觉得哭笑不得,“单是我认识你这些日子,又是黑衣人又是二皇子的,现在又来一个嫣儿,他们是一伙的么?还是各自为营,但目标一致啊?”
如果再加上被柳茵茵派来杀他的自己,那可能不止三方人马了,她的心上人还真是多灾多难。
“这里面的事太脏,等你长大些我再告诉你。”傅明礼轻触她无辜的双眸,想让里面的干净存放的时间久一些。
夏幼幼被他摸得痒痒,失笑的看着他:“又是跟那个傅公公有关吧,每次到他的事你都不愿意跟我说。”
傅明礼顿了一下,问:“怕么?”
夏幼幼想说不怕,不过转念一想正常的姑娘应该都会怕吧,毕竟没几个人能接受朝夕相处的丫鬟突然变刺客这种事的。
“怕啊,都要怕死了,万一他们没了耐心,直接把我毒死了怎么办。”夏幼幼眨着眼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些。
“不会有这样的事,”傅明礼点了点她的鼻子,淡淡道,“怕也没用,你必须跟着我。”
“……这还用你说么,我会一直跟着你。”哪怕你以后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接受不了了,我也会一直烦你,夏幼幼默默补充道。
傅明礼轻笑一声,指尖点了点她的掌心:“以后让刘成照顾你的起居吧。”
夏幼幼一惊:“什么意思?!”
“旁人我不放心。”那个嫣儿在府内多年,谁也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既然如今揪出来了一个,就代表暗处还有很多个,在没完全清洗之前,他不能把她交给任何人。
“那也不用刘大哥,我自己也能行的,不用谁伺候我。”夏幼幼赶紧推辞。
傅明礼不悦:“他不仅能照顾你的起居,还能保护你的安全,听话。”
“我不想听,我真能照顾自己”夏幼幼无言的看着他,“他是个男人啊,让他跟着我一小姑娘,你觉得合适么?”
傅明礼顿了一下:“放心,他照顾你再合适不过。”
“合适才怪!”夏幼幼见他是认真的,一时没绷住口不择言起来,“他会什么啊他会缝月事带么?”
傅明礼脸色微妙一瞬:“他会缝。”
“……开什么玩笑。”夏幼幼瞪着眼睛。
傅明礼垂眸看着她,眼睛里是说不出的真挚:“他真的会缝,且缝的很好,若你有需要,大可以去找他,他也会梳发髻,女子那些东西他都做得不错。”
夏幼幼与他对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呐呐道:“那他还真是多才多艺。”没想到刘大哥五大三粗……不对,夏幼幼本想说他习武之人五大三粗竟然还会这些姑娘家的东西,随后便想到他偶尔尖起的嗓音和阴柔的脸,顿时坦然了。
刘大哥长了一张妇女之友的脸,没想到还真不负众望当了妇女之友了。
“……那我也不要,”这些男人的想法实在是太奇怪,夏幼幼果断拒绝,见傅明礼还要说话,干脆闭上眼睛,“我困死了,你不准说话。”
傅明礼只好闭上嘴,暗忖还是挑合适的机会再与她商量。
夏幼幼说困了,当真很快就睡了过去。几乎是片刻的功夫,傅明礼便听到了沉稳的呼吸,他轻轻叹了声气,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肩膀。
第17章
外头的日头渐渐高了,阳光避着树荫撒进房里,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斑。夏幼幼睡得不太安稳,脑子里全是这些日子的细节,最后嫣儿绝望的眼神出现时,她猛地从梦中醒来。
“呼……”床上只剩下她一人了,夏幼幼坐了半晌吐了口浊气,暗道自己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竟然因为一个间谍做了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