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夏夜晚风——小布爱吃蛋挞
时间:2018-10-03 09:40:21

  “啊?这不是接你的班么?”厉海放下手机,眯着眼看吊瓶还有多久打完,“我觉得在幼儿园待着挺有意思的,比以前轻松多了。”
  “让你去幼儿园,一是我这怀着孕体力跟不上;二是让你跟孩子们在一起散散心,别总想以前的事,但小魏走了也快一年了,我知道你难过、愧疚、遗憾,我也和你一样,可我和你爸都是自私的,我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直在过去走不出来。”
  “妈,说什么呢?怎么就走不出来了?我这不是过得挺好的么?”厉害咧着嘴笑了笑,看着吊瓶里最后的药液滴完,催促他妈,“妈,快给我拔了,我尿急。”
  厉妈妈站起来给他把针头拔了,看他风一样蹿进洗手间里,眼里满是担忧。
  他总是这样,装着没什么事一样,心里有苦谁都不告诉。
  关了洗手间的门,厉海站在洗手池前看镜子,感觉自己这几天脸有点儿肿。
  他把左手的石膏拿下来,试着活动五指,像是五根胡萝卜。
  厉海莫名有些烦躁,或许是因为厉妈妈提起了过去的事过去的人,他怎么没走出来呢?他不是大院幼儿园最受欢迎的男人嘛,那么多孩子喜欢他,他看起来哪里不高兴不正常了?
  五指被绑太久,指间总有种黏黏的感觉,让人难受。
  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敲响,是厉妈妈觉得他在里面待太久:“小海,是不是不方便啊?要我帮忙么?”
  厉海把门打开,一路哭笑不得:“妈,我都多大了。”
  厉妈妈没应腔,看着还有些伤感地抱着肚子回屋了。
  厉海没追上去,他觉得现在的心情不适合安慰人,大概生病的时候是会让人情绪不好的。
  他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敲了敲他妈卧室的门,说了声:“妈,我出去溜达溜达。”
  这么说着,他也没什么目的地出了门,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居然就走到幼儿园来了。
  门口站着两个哨兵,应该是从大院正门那儿调来的。厉海跟门房大爷打了招呼进门,往院子里走的时候看到铁栅栏外面还有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看起来真是戒备森严。
  只是这紧张气氛并没有蔓延到房子里面去,厉海进到楼里的时候看见孩子们和往常没什么两样,还是傻嗨傻嗨的。
  小朋友看见他来,都凑了过来。
  小小班的小橘靠自己腿短头大的优势从人墙里爬进内环,牢牢抓住了厉海的裤腿,指着他包的粽子一样的手大喊:“几头!”
  厉海单手把他抱起来,笑呵呵地:“哟,会说话了。”
  小橘点点头,炫耀自己为数不多的词库含量:“介个!几头!”
  “厉老师,把孩子放下来,别伤着你手!”王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孩子们怕她,立马散开了。
  厉海把小橘放到地上,他记得那天王老师喊得声音最大,好像还晕过去了。
  他询问了几句王老师的身体情况,看孩子们都回到了教室,自己找了间活动室坐在最后一排,听孩子们叽哩哇啦地说话、唱歌。
  一晃就到了日落西山,厉海觉得在幼儿园的时候,时间似乎总过得特别快。
  他这几天在家呆的闷了,不太想回去,送走孩子们以后给他爸打了个电话,佯装有朋友请客吃饭,然后自己打车去了慢摇。
  为什么又去慢摇,而不是什么快摇、慢滚的,厉海归因为惰性。
  懒得找新地方。
  谁说他去慢摇就一定是看温轻的呢。
  他去老地方追忆和奥黛丽的深厚友谊不行么?
  到酒吧的时候,台上正在唱歌,换了个女歌手,也没乐队了,她自己弄了架电子琴伴奏。
  女歌手声音低低的,染着一头桃红色的头发,并不跟观众互动,自唱自的,想起什么唱什么,挺酷。
  厉海看着摇晃的追光灯下那个歌手,越看越眼熟,终于发现原来那是小龙人。
  她慵懒地唱着《夏天的风》,和那天嚣张地摔着猫鞭子的小老板判若两人。
  厉海喝着盐味的气泡水,喝了三罐。
  得去趟厕所。
  出来的时候在洗手池洗手,想着上次在这儿洗手,遇见了温轻。
  温轻还拒绝了他。
  不过这事儿不稀奇,温轻哪次见他不拒绝才是稀罕事。
  “喂。”有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厉海转身,是小龙人。
  不对,现在应该叫小桃红了。
  小桃红姿势轻佻地走到他面前,手按在水池台子上,膝盖几乎碰到他的腿:“帅哥,我对你有印象。”
  厉海清了清嗓子,往旁边走了一步:“哦。”
  “我叫赵暖阳。”
  “我知道。”
  “认识一下?”
  “好的,认识了。”厉海不欲和她多说什么,打算离开。
  谁知道她笑着问了句:“总往我们这儿跑,你是看上温轻了,喜欢人家是吧?”
  自己那种小心思被拿出来取笑并不是件让人愉悦的事情,厉海冷着脸,回了句“不喜欢”就要离开。
  偏就那么巧,一旁的卫生间门打开,温轻从里面走出来。
  小桃红一副看戏的样子,追着洗手的温轻问:“这是上次捡猫的那个是吧?挺帅的啊。”
  厉海立在当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很想抓着小桃红的红毛让她再问一遍。
  老子要重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和三爷去南京过周末,所以明天没法更新了,周日回来我尽量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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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神秘这件事,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啊,只是因为以厉海来写所以他看不见温轻到底是怎么生活怎么想的。不用上帝视角是会有些难猜,可是也更贴近我们的真实感受吧。
  哪怕是朝夕相处,熟悉对方的习惯,没法知道他/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16章 
  16
  厉海就这么身板笔直地站在离洗手池两米远的地方,表情坚毅得像是要去干番大事业。温轻抽了张纸擦手,擦完把纸扔进垃圾桶,视若无睹地从厉海身边走过。
  一句话都没说,连招呼都没打。
  小桃红快步跟了上去,路过厉海还抬起手来跟他说:“哥们,加油!”
  厉海傻愣愣地跟她击了个掌,反应过来以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恍惚地进了厕所,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解决过问题了,又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觉得似乎有些吵闹,一个穿着无袖白衬衣身材非常好的男服务生站在水池边,歉意地跟厉海说:“先生抱歉,我们店要打烊了,请您尽快离开。”
  “打烊?”厉海看看时间,才八点多。
  男服务生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老板临时接待朋友,您今晚的消费半价优惠,余额退回到您的会员卡里,欢迎再次光临。”
  “朋友?”厉海看着场地里的客人转眼就少了一半。
  服务生的态度虽然客气,却也很坚定,就是在赶人。
  厉海点点头,走回自己的座位拿包,包不见了。他跟走在自己身后的服务生描述自己放在沙发上的背包,服务生闻言拿着对讲机让刚才收拾这桌的小姑娘找包。
  找了一通,还真的是被保洁员放到前台了。
  “抱歉先生,您的包,请查看一下有没有少东西?”服务生双手递上厉海的黑色双肩书包。
  厉海拉开拉链看了眼,其实没有财物,都是今天去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送的小礼物,橡皮泥小人还有彩笔画之类的。
  “应该没少。”厉海右肩背上包,打着石膏的左手跟服务生挥了一下说再见。
  因为找包耽误了时间,厉海已经成为最后一位离开的客人。
  他往窗边看,窗上放了木板,是真的要打烊。
  走出正门,到路边打车,厉海背着包无聊地踢石子玩,却看见两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酒吧门口。那就是老板清场要见的老板?
  他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
  厉海视力极好,抻着头看向车门,第一辆车上下来的是几个穿西装的男人,不认识。第二辆车副驾下来的是温轻那个表哥,陈恪仁。
  厉海不懂为什么见表哥还得清场,怪怪的。
  紧接着,车上又下来个女人,穿着黑色连衣裙,批了件白色的小外套。
  陈恪仁对她的态度看起来很尊敬,连温轻都从门口走到车前迎她。
  厉海瞪着眼想看清那女人的脸,身侧忽然响了两下喇叭声,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开着窗问他:“走么?”
  这两声喇叭响把酒吧门口的人也惊到了,温轻和那女人一起扭头朝这边看。
  厉海立马拉开后车门上了车,让司机开去他家。
  从车内看车外要清晰明亮得多,厉海看见温轻已经收回了视线,没再看他,倒是那女人,脸上带着笑意,还没扭回头去。
  厉海因此看清了她的脸,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和和气气的。
  厉海却感觉到了疏离的氛围,他皱了下眉,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那是,白姐。
  厉海失眠了,睁着眼到天亮的那种失眠。
  还好他现在受了“工伤”,可以明目张胆地旷工。他在太阳升得老高的时候把窗帘拉开,让屋里照得亮亮堂堂的,然后戴着眼罩睡觉。
  期间厉妈妈来过一次叫他吃饭,他装作没听见,也确实没力气回答,转个身趴着继续睡。厉妈妈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旁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像是有些烫,又不像发烧。
  她有些懊恼,觉得是自己昨天提的事让厉海心情不好,可能晚上没睡好。于是默默离开,把房门关好,连厉爸爸榨的菠菜香芹汁都没让他送进去。
  白天补觉并没什么用,厉海傍晚醒了还是觉得困乏得要命。
  吃晚饭的时候厉爸爸问他打算歇多久去幼儿园上班:“建军节有演出,院里的退休老干部要去幼儿园参观的。”
  “都是自己家小孩,上去哭三分钟也没人笑话。”厉海没觉得是多大事,吃了几口饭就打算继续回去睡觉。
  “回来!”厉海他爸一摔筷子,板起脸来,“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对你来说演出没多大事,对孩子们来说那是个很重要的表演,他们准备多久了都。”
  厉海被骂了顿,也没往心里去,点点头:“知道了,那我明天去学校待着,指导他们表演节目。”
  “你这什么态度!”
  “哎,好了,小海不舒服,让他去歇着吧。”厉妈妈拉住暴躁的厉爸爸,软声细语,等厉海进了屋才跟厉爸爸低声说,“也怪我,觉得小魏走挺长时间了,跟他聊起来这事,让他不痛快了。”
  “小魏的死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厉海除了怨自己,怨不着你头上。”
  “哎呀,没说他怨我啊,就是心里难受嘛,你别老训他了。”
  厉爸爸盯着厉海的房间门憋着口气,他整天骂儿子,也是想怕他太消沉,总得让他知道还有父母在担心。
  厉爸和厉妈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可他家隔音没那么好,厉海躺在床上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知道自己有些任性了,他妈还挺着那么大肚子呢,却要为他的心情担忧。
  昨夜失眠,说是为了小魏也可以,说不是也行。
  小魏是他大学同学,两人从大二开始搭伙做游戏,他负责程序实现,小魏负责外联,后来队伍壮大还有设计、美工等负责各环节的同学。
  小魏很有本事,虽然是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却意外的有超凡的社交和谈判能力,那时候他们这个团队的作品各种拿奖,通过学校的项目竞赛在天使轮拿到了三百万的投资。
  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小魏和厉海成立了创业公司,第一年顺风顺水,靠着投资的钱雇员工、拉项目,一切发展得都不错。
  厉海的那辆大切就是那年小魏给他的年终奖。
  在城市里跑不动越野,但是感觉恣肆。
  那时小魏有个很不错的想法,到处谈判后拉到一笔巨额的投资——他对厉海说是投资。
  没想到项目虽然快速推出了,却遭到了大厂同类型游戏的实力碾压,那是端游和手游的较量,厉海觉得他们的游戏构想很好,可他们被这个高速发展的互联网浪潮给打翻了。
  公司说倒闭就倒闭,厉海还算乐观,只觉得他们这么年轻,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可小魏那阵子总是神情恍惚的,厉海不知道抑郁不像头疼感冒那样过几天就好了,还总劝小魏大气一些。
  然后,他亲眼看见小魏从他们租赁办公室的那栋写字楼上跳了下来。
  也是在小魏死后,他才知道公司的账务亏空了那么多,厉海自责了很久,他这个总监什么都没监察到。
  为了不让小魏农村的父母晚年颠沛,他主动还清了小魏的负债。
  全部的积蓄也不够,厉海卖了自己的车,又问他爸借了钱,之后消沉了好些日子,直到厉妈妈怀孕月份大了,把他送去幼儿园当代理园长。
  厉海刻意去忘记那两年的事,跟孩子们在一起很快乐,无忧无虑。
  可他知道,这种悲痛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总要时间慢慢来抚平那些伤口。
  他见过白姐一次,在小魏的葬礼上。
  她是小魏的债主,放高利贷的,利滚利滚利,债务巨大。
  因着小魏的死,她免去了那笔债,听说道上的人都夸白姐仗义。
  厉海对这个女人无感,谈不上憎恶,也不觉得她多善良。
  只是温轻,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有交集?厉海莫名地心里不痛快,被拒绝了这么多次他也没觉得多难受,可这次,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对温轻死心了。
  死心之前,他要做件事。
  把他放在酒吧的那些真心实意的“喜欢”拿回来。
  厉爸爸看见厉海一阵风似的又出了家门,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厉海根本没看见,他直奔慢摇,进门之后就让服务生“把温老板叫出来”。
  温轻站在休息室的门口探头冷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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