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上前,朝她伸出猪蹄一样的手。
不对,反了,换手。
“把我之前送你的那些小兔子小青蛙还我,我不追你了,但想到自己的真心放你这里被猫挠,不痛快。”
温轻看着他,视线越过他的肩看向后方,冷笑一声:“让你躲远点的时候你不听,现在后悔了。”
厉海皱眉:“剩多少,都还我。”
温轻握住他伸出来的那只手,一弯,一扯,把人拉向自己。
仰着头亲吻上他的唇。
厉海睁着眼,没搞清状况。
她在他耳边叹了口气,呼吸碰到他的耳垂:“晚了。”
第17章
17
厉海一把推开温轻, 懵懵地质问了句:“你干嘛?”
温轻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掐了一把,表情竟是前所未有得娇俏:“好了, 我都不生气了, 你怎么还记仇啊?”
???温轻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呀!少儿不宜!我还未成年呢!你们俩大庭广众的干嘛呢?”赵暖阳的声音从背后切过来,厉海猛回头, 看到除了那活泼的小姑娘,旁边还站着温轻的表哥。
温轻上前,晃了晃厉海的胳膊:“你手还没养好呢,先回家去吧,你给我的那些小玩意儿我都留着呢, 没扔。”
“哦,那些彩色小青蛙都是他送你的啊?”赵暖阳在一旁咂舌,“你们俩可真有意思, 要不是昨天温轻说你们是在闹别扭,我还以为是你玩命追她追不上呢。”
难道不是么?
厉海听不懂,但厉海不说,装作很高深的样子。
傲娇地看着他们仨。
陈恪仁伸出右手来和他握手,脸上带着社交假笑:“陈恪仁, 你好。”
温轻在他胳膊上拧了下,厉海于是伸出手去握了握, 立马又抽了回来, 单手插兜。
另一只被绑得太胖,插不进裤兜。
温轻再次问他:“你哪天去拆石膏, 我送你去。”
“下周。”厉海说完,又补充了句,“后天幼儿园有表演,你要……”
他没说完,被温轻打断:“你工作的事不要总是问我嘛,好了好了,手疼就赶紧回家歇着去,在这儿跟我撒娇也没用啊。”
赵暖阳已经和陈恪仁往那个被水渠隔开的包厢走去,温轻视线跟着他俩,压低声催他赶紧走:“回头再跟你解释,快回去。”
“那个……”厉海觉得真男人不能就这么走了。
温轻眼神一冷:“什么?”
厉海绑着石膏的手在裤缝上蹭了蹭:“我还在你电话黑名单里,提醒你一下。”
“知道了,走吧。”温轻说完,先行离开,去了包厢。
厉海怅然若失地往外走,离开前回头看了眼,根本看不见人了。他在自己嘴唇上轻轻摸了摸,也忘了自己来是为了索要信物,一刀两断了。
这算什么嘛,亲了白亲么?
厉海又失眠了,温轻那个女人,说回头要跟他解释,回了八个小时的头也没给他打个电话。
他虽然睡得不踏实,可第二天起得却很早,也没在家躺尸,咬着面包牛奶就上幼儿园去了。
今天有表演连排,厉海要负责看节目提意见。
小朋友们平时懒散,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倒是挺有纪律性和团队感的,站得像一棵棵小白杨似的,举着小红花变换队形的时候喊得虎虎生威。
厉海蹲在看台上看他们演出,时不时拿着大喇叭,让个别小朋友注意动作以及提醒小小班的同学不要躲在阴凉地方玩蚯蚓。
终于在烈日当头的时候,最后一个大合唱节目《红星闪闪》也表演完了,老师们组织着小朋友按班级回教室吃饭睡觉,厉海也满头大汗地拿着大喇叭走下看台。
迈进楼门口,小橘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他最近说话进步神速,抓着厉海手里的大喇叭,按开开关对着说话的地方大声喊:“橘!橘!橘橘!”
声音震得厉海耳朵疼。
他拿回扩音器,敷衍地夸了他两句:“厉害厉害。”
小橘不依,跳着高还要大喇叭,皱着鼻子像个发怒的猫仔,没什么震慑力。
“小橘!”小小班的张老师及时解围,一把抱起小橘往教室走,哄他说午饭有鸡腿,去晚了就没了。
走两步又回头给厉海安排差事:“厉老师,你去库房清点一下明天的茶点、水果啊,看还缺什么感觉去买。”
“哦,好。”厉海应了,去洗了把脸,径直上了二楼的库房,一推门就感觉到一阵阴凉,比外面的大太阳照着舒服太多。
他找到库存本,拖了个小马扎坐下,看见窗边飞舞的灰尘被阳光映成了金色的颗粒。
厉海咳了一声,翻着最近的纸页,看着这周采购的项目。
给参观领导们喝的茶都是荞麦茶,简朴。
给学生家长准备了知名便宜品牌的矿泉水,节约。
给小朋友买了小袋包装曲奇饼干和甜牛奶,合理。
咦?这怎么还有箱可乐呢?
小朋友正是身体发育的年纪,怎么能喝这么不健康的饮料?会缺钙的。
厉海走到货柜前,找到了那箱不健康的可乐,打算问问采购老师是想怎么处理这箱饮料。
窗外经过了洒水车,万年不变的音乐声传到屋里:“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厉海边对货,边跟着哼唱:“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呸,这什么鬼歌词。”
他把货都数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于是坐在小马扎上跟那箱可乐对视。
屋里的阴凉和窗外的炽热形成鲜明对比,厉海困意来袭,倚着墙壁眯了会儿眼。
手机忽然震动了下,他立马睁开眼看信息。
呼——
温轻这个没良心的,可算联系他了。
温轻:“昨天当帮我个忙。”
厉海:“???”
温轻:“你不是喜欢我么。”
厉海:“那你喜欢我么?”
温轻:“你帮我,你也没吃亏。”
什么啊?温轻这是欲擒故纵?拿他当备胎?配合她演戏?
厉海回想昨晚的种种,只能猜想到温轻是在赵暖阳和陈恪仁面前故意这么做的,图什么啊?气赵暖阳?莫非赵暖阳看上他了?
再一想,赵暖阳那副吃瓜群众的嘴脸不像是装的。
那就是气陈恪仁?表兄妹俩虐恋情深,苦于世俗和法律的枷锁无法在一起,所以温轻出此下策想让陈恪仁死心?
这好像有点儿靠谱。
但是凭什么拉他垫背啊?他一五讲四美好青年,大热天还看着孩子排练为我军献礼,凭啥他得当备胎啊?
厉海义正言辞地回复她:“你知道在我们村形容你这样的行为是‘婊里婊气’么?”
温轻:“哦。”
她还“哦”?!她还这么云淡风轻?!
厉海:“你没有权利亲我!”
温轻:“对不起。”
对不起?!她觉得亲了他是对不起的事情?!
这是对不起能解决的事么!
她得负责!负责才对!
厉海胸口一股子邪气没处发泄,站起来徒手撕开可乐箱子,“啪”的一声打开一罐,仰着头监守自盗地喝起来。
温轻一定在“如何气死你不想搭理的人”高阶班进修过,每句话都让人想捶地。
喝了半罐肥宅快乐水,厉海觉得没那么暴躁了。
他认认真真地、一字一顿地问温轻:“那现在要怎么办?”
这个演出是就一场还是好几场,后面他是要继续配合她还是……呸,他干嘛要配合她!
温轻给他回了句:“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
以前?以前不是他追她,她拒绝么?
让他继续追?他那不是贱得慌么,明知道人家拿他顶锅,还上,傻么?
洒水车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小草》循环播放着:“春风啊春风啊你把我吹绿~”
吹个锤子!
厉海又打开一罐,咕咚咕咚。
听说可乐这玩意儿发明之初是治病用的,厉海觉得疗效不错,他又镇定了不少。
他倒要看看温轻还能说出什么混账话来。
厉海:“那我们现在算什么?男女朋友?”
温轻:“算是吧。”
厉海:“你利用我怎么还这么不情不愿的?”
温轻:“你随时可以提出中断这个关系。”
随时?中断?
厉海把这句话反复看了好几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是玩他呗?
他恶狠狠地回道:“我不!”
刚才还算挺有耐心的温轻,这次没回他,半天都没回。厉海盯着手机长呼一口气,很有骨气地也没再找她。
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
厉海扭头看向门外,正对着的楼梯尽头露出个小脑袋,又是小橘。
他这会儿不应该是在午睡么?
难道是对大喇叭的执念太大,他居然能躲过老师的追捕,跟到这里来了?
一头卷毛的小橘连鞋都跑掉了一只,拖拉着一只鞋光着一只脚跑到库房里,拉着厉海的胳膊笑:“嘎嘎!”
厉海:“嘎。”
小橘笑得更开心了,几乎要笑出海豚音。
忽然,他的视线被地上的可乐罐子吸引,蹲在地上,两只小手捧起罐子对着嘴喝。可乐已经被喝没了,小橘什么都没喝到,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看开口,委屈的对着厉海嚎叫:“嘎嘎!喝!”
“嘘——”厉海食指竖在嘴边,不让他喊,怕把人给吸引过来。
小橘很听话的不喊了,跟厉海玩似的也“嘘”了一声,但抓着可乐罐子不撒手。
厉海跟他商量:“这个扔了,我下去找糖水给你喝。”
“喝!”小橘重重地点头。
厉海把那两个可乐罐捏扁了用张旧报纸一包,扔到外面走廊的垃圾桶里。又回来把库房门锁了,抱起小橘下楼找了间有饮水机的教室,安顿小橘坐下后,就给他冲葡萄糖水喝。
糖只有一点点,那一大杯水也就刚有点儿甜味,可小橘喝得美滋滋,喝完了还舔了半天杯子,满足得不得了。
小朋友可真容易哄啊。
厉海忽然觉得自己在温轻眼里是不是就像小橘一样,喝不到可乐喝个糖水都高兴半天。
那他看小橘觉得可爱,温轻看他是不是只觉得可笑?所以才跟玩似的说什么算是恋爱关系,但随时可以中止。
他记得早年间播的那种无脑恋爱剧特别喜欢搞契约恋人之类的戏码,温轻不跟他签订契约么?就这么口头开玩笑似的说说就得了?
这年头网恋都没这么草率的吧?!
正气恼着,他的“契约恋人”发来条信息:“请你吃晚饭。”
厉海铁骨铮铮,不被敌人轻易腐蚀。笑话,他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人么?
他一只手也把屏幕戳的梆梆响:“还得有夜宵!”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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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厉海出门之前特意找了件衬衣穿, 被他爸吐槽是不是要去应聘,于是又换了件很潮的T恤,还戴了顶鸭舌帽。
如果没有手上那个石膏很像要去参加什么街舞比赛、说唱比赛。
厉海他爸问:“你是要去掰头么?”
“啥?”厉海坐在鞋凳上穿鞋, 和他爸对视, “您是说battle?”
厉海他爸冷笑一声:“你不会是要去相亲吧?”
厉海一脸严肃:“我要去见学生家长。”
“啊。”厉海他爸福灵心至,“上次在咱家住了一晚的那个, 你还大半夜给人家唱小曲来着。”
“什么唱小曲,我吹的口琴!”
“果然是她啊,可以,挺好看的。”
厉海听他爸夸温轻漂亮,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还要装正经:“爸你也太肤浅了吧,我才不是看中她的外貌!”
厉海他爸不屑的“嘁”了一声,进厨房研究怎么做难喝的蔬菜汁去了。
厉海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出了家门,轻轻把门带上。
温轻没跟他约在酒吧,而是在她上班附近的商城。
厉海到的时候温轻正拿着号牌坐在店门外等着,厉海看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忽然火气什么的就都没了。
温轻也看见他了, 朝他招了招手,他立马屁颠屁颠地坐在她旁边的黑板凳上。
他清了清嗓子:“你等多久了?”
温轻看了眼手表:“下班过来的, 半个多小时吧, 还有三个号。”
“哦。”厉海没见着人的时候有一肚子话要说,见着了却老实得跟只兔子似的。
“我二十六岁。”她忽然说了这么句。
厉海想想, 记起之前她说自己根本不了解她,所以这是在给他一个了解的机会?
厉海点点头:“挺好的,成年了。”
温轻似乎是笑了下,扭过头看厉海,又叹了口气:“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太多了。”厉海学着她也叹气,“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温轻靠近了他一些,在喧闹嘈杂的商场里和他说悄悄话,“说是你帮我的忙,可我也是在帮你。咱们这是互帮互助,我不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