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个凶萌可怕的……——昆山玉
时间:2018-10-05 09:16:07

  围墙因是内院围墙,建得并不高,院墙旁边是两株胡杨树,这两株树挨院墙挺近。有一株枝干虬结弯曲,几乎扭成“之”字形,树干底座突出来,足有两人合抱粗,而树枝歪曲着探进了院内。
  枣儿绕着后院围墙转悠了一圈,再拿蹄子踩了踩这树的底座,觉得应当挺牢靠,便用两只后蹄踩在胡杨树底座上,两只前蹄抱着树干,开始吭哧吭哧地爬树。直到爬到跟围墙顶端同高,她将后蹄还蹬在树干上,前蹄搭上墙头,往上一蹿,正好露出个马头。
  书房里,紫郢正跟秦牧汇报此次事件的情况:“这个地下赌坊建有三个月了,因怕您发现,便把聚点搁在离屯子中心最远最破的边围老房子里,连修葺都不敢大修。昨晚被横梁当头砸死的郑屠子就是主事人,他家到了父亲这一辈因功脱了军籍,老家又不剩什么人了,便仍留在燕子屯重操祖业,当了屠户。”
  “确定赌坊主人只有他一个吗?”
  紫郢回忆着道:“这郑屠子有时会出门去其他屯子收取猎物家畜来贩卖,这期间不知他是否有与外人勾连,但明面上赌坊的主事人只有他一个。”
  “接着查。看他平时与何人接触得多。”
  紫郢也有此意,遂抱拳领命:“是,将军。”
  一个地下赌坊,一般地方查到郑屠子这里就够了,但燕子屯是军事重镇,屯子里住的不是军人就是军属。自秦老将军起,便三令五申禁赌,为此祭了军旗的都有不少,仍是屡禁不绝。但一般犯案的,要么是新入伍,没见识过令出如山的刁民痞子,要么是没有家底,又想一夜暴富好最后捞够本的老兵。像郑屠子这种几代均在燕子屯,而且家境相对富足之人怎么也不该是为了钱就顶风作案的人。
  昨天不光是宋昊的休沐日,也正逢旬日军营休沐,这赌坊就是趁兵丁们能溜达出来的那点时间支起来的。等兵丁一回营,摊子便撤了,要不是误打误撞,秦牧也不知多久才会揪出这个窝点。
  一夜未眠,令秦牧有些疲惫,他闭上眼,问道:“宋昊为何会到那去,他去了几次?问出来了吗?”
  “宋世子倒是头一回去。他说,这个赌坊是前些日子跟营里老兵混在一起时,一个老兵告诉他的。那人我也提来审了,他是看宋世子出手大方,不知道将军跟他的关系,他又说自己是被亲戚送来历练,过一阵子还会回去的,那些老油子便把他当成了过路肥羊,骗他到了那地方,要榨一榨他的肥油出来。这小子——”紫郢的说话声嘎然而止。
  秦牧睁开眼,微有不悦:“怎么了?因何无故发笑?”
  天可怜!说话途中看到一个满头辫着小辫,戴着花环的马头猛地从他正对面的围墙上拱出来,把下巴搁在墙头,还一副望眼欲穿的神态。面对此情此景,能忍住不笑出声,已经很了不得了好吗?!
  而且,这马头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惊诧之下,紫郢满脑子就只剩下了这一个问题。
  但他知道,秦牧最讨厌别人在讲正事时顾左右而言他,紫郢憋得很辛苦才说下去:“没,没什么,我是想说这小子运气好——”
  紫郢的说话声飘到枣儿这时已经有点模糊不清了,她只听得出他在讲宋昊的事,但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一个着急,她后蹄又沿着那株胡杨树往上蹬了几下,整个上半身随即蹿出了围墙,小半个马身子顿时悬挂到了半空中。
  紫郢眼角余光一直在瞟着墙头那颗戴着花的漂浮马头,看到这里,他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忍笑忍得几乎说不下去:“他,他再,噗,哈哈哈哈!”待看到枣儿的两条前蹄因为蹿得太前而找不到着力点,急得在半空中乱划乱刨时,他终于绷不住了,笑得几乎要趴下去,只来得及抖着手指着窗外,“将,将军的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牧看到紫郢肩膀抖动时便知不对,他腾地转身,恰恰看见那匹蠢马正在翻他的院墙,而且它前蹄腾空,似乎已经快成功了?
  秦牧握拳咳嗽一声,用力压下唇边一丝笑纹,赶紧把脸板紧了:“什么大事也值得你如此失态?”
  虽然不明白这蠢马为什么有门不走要翻墙,但她训练时得过且过,偷听爬墙的时候倒是拼得很!而且,她是一匹马,为什么连爬墙都会?
  秦牧沉思着:看来,这匹蠢马的潜力远远没到尽头。
  枣儿在被秦牧发现时便觉心头一凉,幸好他很快回过了身。既然被发现,那墙当然是爬不成了,她飞快溜下墙头,心越发慌了,直觉告诉她,自己好像马上要倒大霉,最好快撤!
  紫郢原本笑得就只差倒地打滚,秦牧这一句话下来,他好容易止了笑,站直了垂手听训:“抱歉,是属下失仪了。”
  秦牧又道,“若无其他事的话,你退下吧,走时去后院把枣儿牵到营里的马房去。”
  对付这匹精乖得不能以常理推论的马,秦牧真有些伤脑筋。打它?别说他从不用打马这法子驯马,就是打了,这马如此桀骜,只怕靠打是打不驯服的。那骂它?他……他连人都不会骂,更别说骂马了。想来想去,目前只有把它关得远远地,冷它一冷了。
  枣儿在后院看到是紫郢来找她,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待听完紫郢跟白大叔的交谈,它顿觉马生晦暗,前途无亮——秦牧又要把她发配到马房去,这可怎么办?失去小芬,这简直是世上最可怕的事!
  她现在去找秦牧再卖个萌还来得及吗?QAQ
  
 
    
第26章 传说中的枣大王发威
  紫郢觉得,今天恐怕是他有生以来笑得最多的一天。
  尤其看着这小马两条白“眉毛”一会儿攒起,一会儿扭开,一会儿再又拧成麻花状——他先前怎么就没发现,小将军新买的这匹马这么逗呢?
  怎么办,肚子笑到要打结了还想笑……
  跟着紫郢走到马房的这段路,枣儿面无表情地看他重复着“他盯着她不断发笑→他开始捂着肚子狂笑→他笑得弯下腰去→他终于笑瘫了”这个循环,得出结论:嗯,这人病得不轻。
  她原本想着既然犯了错,就准备先老实一段时间再说,但这家伙实在笑得太可恨,她终于恼得给了紫郢一蹄子:“咴!”笑毛笑!
  紫郢人虽在笑,但身体的反应能力还在,他腿脚敏捷地躲过这一蹄子,又跟看稀奇似地上下打量着她:“你踢我?莫非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唉唉唉,你晃什么?说啊,是不是?是不是?”
  见枣儿左顾右盼地不理他,紫郢干脆伸出双手捧住枣儿的头,一张大脸凑到她眼前,瞬也不瞬地坚持跟她对视,嗯,或者说,坚持想从她神色中挖点什么出来。
  他以为他是秦牧大魔王,他说话自己就一定要理吗?蠢蛋!枣儿一头把他顶开,翻了个白眼。
  紫郢登时来了精神:“还翻白眼了,你肯定是听懂我说话了,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枣儿被他烦得又顶了他一下,小跑着想甩开他。忽然,她的眼神一凝:刚刚跑过的那条小巷子里那人不是刘狗腿,啊不,刘狗剩吗?跟他在一起的那人好像有点眼熟啊!
  可惜马儿的视力是出了名的不好,等她追过去想看看究竟时,刘狗剩跟那人步履匆匆地闪进了另一条街,很快不见了人影。
  好在从将军府到马房去的路不太远,枣儿被紫郢走一路笑一路,终是到了目的地。
  他看着枣儿瞬间蔫耷下来的耳朵,笑眯眯地拍拍她的头:“别伤心了,我会来多看你的。”
  枣儿拿蹄子刨着地,顺便一屁股撞开他走进马房:谁稀罕他来看她,她只想要她的小芬好吗QAQ?
  紫郢现在看枣儿,是越看越有意思,对枣儿明显的嫌弃,他也不恼,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听说你爱吃糖,来,看看这是什么?”
  他的手上明晃晃的,正是一大块乳白色的饴糖。
  搁在平时,枣儿说不定还有点兴趣,但她现在抑郁得一点胃口都没有,即使见到这么大块一饴糖,也懒懒地,完全不想动弹。
  紫郢挑挑眉,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眼前金影一闪,再一看,手中已是空了:他的糖竟被只金毛猴子抢了去!
  那猴子抢到糖也不急着朝嘴里塞,而是炫耀地在手里抛来抛去,对着紫郢呲牙咧嘴地“吱吱”叫。
  紫郢倒还没怎么样,枣儿先怒了:别人给她的东西,就是她看不上,也不乐意叫这只死猴子给抢了!
  见这猴子还敢张牙舞爪地在她面前得瑟,她想也不想,一个头锤顶过去,把那猴子顶得嗷嗷惨叫着两腿朝天弹到了草垛里。
  猴子过了一会儿才从草垛里钻出来,原本活泼泼的眼神都变呆了,显然它是被这下撞傻了,那块香甜的饴糖自然也不知道被撞到了哪去。这猴子自打入住马房以来,枣儿就没怎么理会过它,对它偶尔的捉弄,枣儿也是多交给大黑来处置,时间久了,莫不是是真以为它能在这称王称霸了?
  枣儿吹吹弄乱的头毛,心中一哼:死猴子,不好好教训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了!啊不是,为什么她会说这么奇怪的话?应该是,枣大王的厉害这下死猴子该服气了吧!
  死猴子显然不服气,它先是晕头转向地转了两圈,待两眼重新对上焦,看到枣儿,立时瞪圆了眼睛,一脸怒容地挥舞着爪子,吱吱叫着跳过来要抓她。枣儿早防着它这一招,见它跳过来,遂身姿敏捷地往旁边一闪,眼明蹄快地踩住那根拴着它的铁链,猴子跳到半空中的身子顿时又重重摔了下来。
  哼!别的马不知道,她枣儿还不清楚?只要控制住这根铁链,这猴子就翻不了天!
  金毛猴子今天连摔两次,显然是摔懵了,它大头朝下,栽在地上半天没动弹。
  枣儿得理饶猴,也不穷追猛打,只是踩着那链子不许金毛猴子随便动,只要猴子往她的方向敢进一步,她就是一蹄子踹过去。猴子被她踹得连摔几十个跟头,终于老实了,再看着她,眼里也有了点畏惧。
  枣儿心满意足地放了链子,猴子一得自由,立刻夹着尾巴嗷嗷叫着蹿到了大黑那间屋。
  把猴子暴揍一顿,枣儿郁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再看紫郢那张明摆着是在看笑话的脸时也不那么暴躁了,只是仍没好气,“咴昂?”还不走?
  紫郢今天好好看了一场“枣儿戏猴”,对她这位倾力表演者也大方了一次。他专程跑到屯子卖糖的铺子买了一大包红糖,又回来放到枣儿的草料堆上:“看我对你比将军好多了吧?别再摆着臭脸了,来,给紫郢哥哥笑一个。”
  看在这一包红糖的份上,枣儿勉强没把他打出去,她一头拱到草堆上,伸出舌头舔了一大块甜津津的糖:今天损失这么惨重,只有吃糖才能医治她那颗饱受伤害的心灵了QAQ
  紫郢看够热闹,这才溜溜达达地回了将军府,也不急着回房,而是先去了正院,一边笑一边说,把枣儿今天在马房大发神威降猴的事添油加醋地全抖给了秦牧。
  秦牧面上冷静地听完了紫郢的话,撑起下巴:“这么说,枣儿的确比马房所有的马都灵动活跃?”
  紫郢觉得很没有成就感,唉,为什么不管说什么笑话,有人就是被逗不笑呢?
  秦牧的思绪已经到了更远处:“你再去校场,跟匠人们说,让他们赶出一套新的障碍,所有障碍均照现在的程度加高加密。”
  “您是要让枣儿单独受训?”说到正事,紫郢也不笑了。
  秦牧点点头:“枣儿来历不同,怕训练方法跟其他马也要有所区分。现在正是训练她的好时候,她生性懒散,若不加紧些,恐怕就要辜负了她这一身的好天赋。”对枣儿的来路,曾在当天亲自迎接秦牧回府的紫郢最清楚不过。
  二人谈话之时,远远地,在马房里无聊地用马尾打蚊子的枣儿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她一个机灵:一定是秦牧那混蛋对她憋坏水儿了!
  枣儿呼地站了起来,把正好偷摸溜回马房准备干坏事的金毛猴子吓得金毛一乍,连跑带蹿地又逃回了大黑那。
  将军府里,遣走紫郢后,秦牧坐在太师椅上无声地摇着头笑了起来。
  这蠢马……
  
 
    
第27章 传说中的谁还没点小情绪咋滴
  转眼一月过去,北疆也迎来了一年中最热的几天。
  枣儿在马房里的生活比自己想象得要适应得快,在这里,她也知道了关于秦牧,关于这支军队更多的事。
  燕子屯算大郑国与柔然的漫长边境各卫所的一个补给点,由于朝廷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给军队拨饷时就不再像头些年一样及时到位。甚至是去年年末时,国库调拨不出军饷,秦牧不得不先用自己的私蓄填补了一部分,才算叫兵丁们过了个好点的年。
  难怪他当时去马市买她时,只勉强能掏出一百两银子。也不知道,朝廷后来把这部分钱还没还给他。毕竟,他现在据说在朝廷上还处于解职状态。没有俸禄和其他收入,这家伙也不离开燕子屯自谋生路,枣儿简直弄不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了。他准备用爱戍边吗?
  话说回来,枣儿吃的草料能跟在草原上相比的差的不多,肯定跟某人的暗中补贴有很大关系,但这不代表,她就对某人没有一点意见了。
  算一算,她跟秦牧闹别扭也有好些天了。
  倒不是为着他罚了自己那一档事,尽管枣儿对砸了赌坊这事没什么好后悔的,但祸是她惹出来的,伤了人,受罚也是应当,她可不是那种不懂事的马。
  而且在这事上,秦牧对她很厚道了。尤其后来她还听说秦牧为那些人支付了不菲的药费后,只是把自己赶到马房里吃吃苦,连饿个饭都不舍得,枣儿就更不好意思不满了。
  她生气的另有其事:这一个月来,秦牧对她的训练要求越来越高,比如跳跃,他每天给她设的标准都不同。她从轻松完成,到只能完成八成,到只有六成成功率,眼看就要不及格了,而秦牧还在给她加码提高要求,他当她是超马吗?!!!
  一气之下,枣儿当即就罢工了。
  她原本还担心秦牧找她麻烦,谁想到,他只是很失望地看了自己一眼,便离开了校场。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说过要她好好训练的事,也没有再来过校场。但同时,他也不再每天到马房来给她洗澡,陪她遛弯,跟她说话,甚至偶尔笑话她在他面前干的蠢事。
  没想到,只是罢个工而已,他就在枣儿的生活里消失了。跟着他一块消失的,还有大黑。
  想起秦牧几天之前临走时望着她的眼神,枣儿心里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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