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二郎装作脸红,羞涩道:“姑姑说笑,侄儿今年都十九了,自然和小时候不同。今儿来,侄儿特意感谢姑姑。”
说着,递给丫鬟一个盒子,“姑姑别嫌弃,这还是我娘当年压箱底的东西,说是西洋物件。我不懂这些,只觉得好看到耀眼,也只有姑姑配。”
凌五让人拿出来瞅瞅,身子就坐直了。一只七宝发簪,华贵无比,精美非凡。
“这样好的东西,你也舍得拿出来。”凌五忍不住叹气。
凌澈笑,“姑姑是国公府嫡女,不好的,怎好给姑姑。我一个大男人,也用不到,自然是孝敬姑姑。再者,没有姑姑和祖母,我还不定过什么日子,连京城都难得回来一趟。”
他虽不喜这小姑姑,但也不讨厌。几乎没交集之人,自然是无感居多。只不过如今形势逼人,他还得求到这姑姑头上。
凌澈以为,小明珠年纪还小,等他两年也无妨。可是,哪里知道,明珠这样抢手,表哥也忒多。
明家那个二愣子表哥就算了,银姑说家里还有个书呆子表哥,真是让他忧心忡忡。
即使明珠这两年不成婚,但订婚却很有可能。等他成功,再去夺人qi子,他觉得挑战底线。
且,他不在乎这个,明珠也定是在乎,即使有了荣华富贵,定也不会多欢喜。
为此,他要想办法将小美人给定下来,捧在自己手心里才放心。不管将来如何,只要他活着,就不能让明珠嫁给别人。
凌五笑,“说来,你年纪可真不小了,竟然还没有说媳妇。你那个后娘,成天只想着捞好处,哪里会将你放在心上。也罢,我就出个面,将你留在京城,让你祖母给你说房媳妇。”这侄子,说来比她还大三岁。
凌澈脸又是一红,“我这种身份,谁能看得上,人家才不会喜欢我。”
“你是国公府嫡孙,谁敢瞧不上你。瞧不上你,就是瞧不上我们国公府。”凌五向来自持身份。就算公主郡主,她国公家也娶得。
凌澈摇头,“算了,难。姑姑,不说这个了,我就是想着来看看您,哪里能给您添麻烦。姑姑若是喜欢这个,等我下次回来,再给您带一些。我娘当初喜欢这种新奇玩意儿,留下不少。”
凌五心道,这傻小子,要是贪财之人,还不黑死他。早就听说老三原配家里豪富,果真不假。
不过,她这人虽喜欢奢靡,却并不贪这点财物。且虽不是亲侄子,到底一家人。挺好的孩子,她可干不来这种事情。
“长点心吧,别随意漏财,你那个后娘还不生吃了你。以后带点新鲜便宜物件孝敬姑姑就行,留着好东西,娶了媳妇,从家里分出去,买房子置地多好。”凌五觉得这孩子年纪挺大,心眼却少,便起了姑姑慈爱之心。
凌澈当真没想到,这小姑姑竟然是这样人。他自然知道姑姑特殊爱好,但人真不可貌相,不能因一件事,就将人看扁。
凌澈灿烂一笑,“多谢姑姑提点。不过侄子孝敬姑姑,应当应分,姑姑不要这样客气。”
这些首饰,自然不是母亲留下,只不过从大户那里搜来的就是。凌澈觉得,这样艳丽东西,压根配不上明珠妹妹,这才拿来送人。
他哪里知道,明珠虽穿着素净,但私底下很喜欢收藏各种风格首饰,包括艳丽之物。
第30章 杀意
闲来无聊,明珠想起应该到吴氏那里侍疾。
小夏很是不忿,“姑娘,您也忒软和,干嘛凑上去给她脸。”
吴氏生病后,经常胡言乱语,嘴里不干不净。伺候之人,好些拿了明珠这边好处,便时不时有人来告小状。
小夏她们自然就听到风声,对老太太很是不满。她们虽然是相府的下人,但从小跟着明珠,且卖身契也在明珠这里,自然懂得谁才是真正主子。
明珠便笑,“我乐意去,她还未必敢见。”如今,那老太婆被吓破了胆子,见到她和明安恨不能哆嗦。
银姑忍不住龇牙笑,她可不是欺负老人,实在是那老婆子战斗力太强。一般人都是吓得成了缩头乌龟,这婆子竟然天天骂人。
不过也就是外强中干,身子骨也垮了下来。
明珠好好穿戴一番,着了一身湖绿色广袖裙,又特意将一支八宝琉璃簪戴上。
她从未做过这类成熟穿着,还真是有些不适应。挺好看,忍不住朝镜中一笑,只是有些冷意。
到了吴氏那里,吴氏贴身侍女还不想让她进去。
只明珠是谁,她才是这宅子的实际主人,能忍受这个才怪。
只一个眼色,银姑便伸手给了那侍女一巴掌。
她负责打,小夏负责开骂:“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咱们都是主子手下奴婢,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姑娘是府里正经嫡出小姐,容得你给做主。老夫人病着,难不成你们就想造反,害死老太太,你们来当家做主得好处?”
小夏这孩子吃的多,骂人中气十足,让屋子里吴氏听了个十成十。
吴氏气得嘞,她还没死呢,就别人咒。
“她娘的谁在外面放屁呢,老娘好着呢。”吴氏村骂忍不住出来。
平嬷嬷便笑,“老夫人身子真是不错,不过称呼老娘,岂不是差了辈分。小夏,不许再放屁了,若想放就忍着,回咱们院子再放。”平嬷嬷性子虽好,不代表软弱。
众人咬紧嘴唇,没办法,实在想笑。
吴氏别噎了个半死,正待发作,就见明珠等人已经进来。
明珠并未说话,只轻移莲步,微微带笑。
吴氏一惊,怎么明氏白天也敢来。
“你不要过来,白天你若出来,定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吴氏双臂挥舞,很是害怕。
明珠走进,让银姑握住吴氏双臂,笑道:“几日不见,祖母可瘦了许多。祖母,你怎么了,害怕什么啊。我是明珠,您的亲孙女。”
她将脸凑到吴氏眼前,这老东西,浑身怪味,真是难闻。吴氏在乡下惯了,觉得女人洗澡太多,便是对老天不敬。
尤其是每月初一十五,她是连脸都不敢洗。据说,那天女人用了多少水,黄泉路上便需自己统统喝掉。很多女人死去后需要扎纸牛,用途便是代替喝脏水。
但吴氏牵扯到自己,便十分胆小,很怕纸牛不起作用。是以,情愿脏,也不愿死后受罪。
吴氏冷静下来,冷脸道:“你打扮成这个样子作甚,难看死了,快换下来。”
明珠走远几步,笑道:“我不是想着祖母身子不好,穿这身能压惊。我也是看书得来,湖绿色最能压惊。有本书上写着,人若是身死之时穿着湖绿色,儿女定会好命,且定会心想事成。
既然祖母不喜欢,那我就穿大红色吧,这个最喜庆。只不过,前日我无聊到了厨房那里,竟然看到杀鸡场面。那血啊,和大红色一样鲜艳,吓死我了。这阵子,见到红色就想到鲜血淋漓,怕得很。”
吴氏想起明氏当年,正是穿着湖绿色家常衣服死去,后来入殓,李氏坚持让女儿穿了大红色正装。
想到明氏苍白的脸,还有生产时候大盆大盆的血,吴氏忍不住想吐。
明珠看她干呕半日,心道这老婆子还知道害怕。
正这个时候,明安从外面进来,看到吴氏在吐,哭丧起来。
“祖母啊,你这是怎么了,听下人说您要死了是吗?祖母,您可千万不要吓我。我娘早早离去,我和姐姐差点哭死。您若再去了,谁还来疼我们。祖母,您可千万要撑住,等我长大了,带您吃香的喝辣的,保准孝顺您,让您享福。”
明安可不怕脏,拉着吴氏的袖子就摇晃哭闹起来。
吴氏本来快止住干呕,被他这一弄,“哇”一口鲜血吐出,晕了过去。
明安吓得扑倒姐姐怀里,“姐姐,我好怕。祖母不是身子很好,怎么说死就要死了呢。”
明安一口一个“死”字,不念叨死吴氏他估计都不会停。
明珠将他搂在怀里,肩膀颤抖,她实在忍不住笑起来。好在两人抱在一处,外人还以为他们是在难过哭泣。
焦氏此时也过来伺候。自她小产,很少出门。即使知道吴氏病了,她也不想过来。
只前几日,她才想通,硬打起精神来伺候。如果老夫人没了,这家里可就她一位名正言顺女主人。
这老虔婆,翻脸无情,也别怪她心狠。
“赶紧让大夫来看看,母亲这几日精神头越来越差,估计刚才又累着了。”焦氏叹气,让人扶着吴氏到了床上。
焦氏道:“你们都是好孩子,知道来看望祖母。只也看到了,如今情况不是太好。你们还小,还是少上这里来为好。放心,有我和姨娘们,还有相爷,定然会将老夫人伺候好起来。”
明珠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一股子药味,还不让开窗,真是难闻至极。
等回到梧桐苑,明安便拉下脸来,“枉我当她是祖母,没想到竟然是杀母仇人。还好,她对姐姐不好,我这才和她不亲。若是她再狡诈一些,笼络住我们两个,日子还不定怎样。”
明珠便安慰,“事情都过去了,如今生气又有何用。你是堂堂男子汉,万不能像女人一样陷于后宅争斗。咱们手上要干干净净,端看老天来收了她。”
明安虽不甘心,但终究还是点头。以后,他要更加努力读书上进,考上状元保护姐姐。
明珠很是欣慰,自家弟弟多懂事。前世,他们都过得有些懵懂,虽和吴氏不亲,但也尽了孙子孙女义务。今世,再不受任何欺骗。
焦氏一边带着姨娘服侍老太太,一边差人去宫门候着相爷,请他下朝后赶紧回家。
焦氏如今也想开了,名义上是她伺候,其实活都是几个姨娘在做。
三个姨娘轮着来,有人负责看着药壶,有人负责近身伺候。杜姨娘和文姨娘还好,无怨无悔,夫人让做什么就做,从不多话,更不偷懒。
但清姨娘不同,轮到负责煮药之类还好,给老太太端屎端尿,还不如杀了她。
可姨娘身份摆在那里,完全逃脱又不行,便想了个装病的法子。
只焦氏如今也不是软柿子,让几个丫头在老太太睡中,装作无意中抱怨,说起清姨娘种种不好。
老太太虽然躺着,其实脑子清醒,自然听个清清楚楚。
于是,吴氏便专门让人责罚清姨娘,扣了她月钱不说,还指定只让她端屎端尿。
这可苦死清姨娘,却只能忍着。对着琳琅抱怨几句,琳琅也只劝她。
琳琅如今最怕吴氏死,若是祖母死,孙女可是要守一年孝。她还想今年就出嫁,这节骨眼万不能出错。
于是,琳琅只好和清姨娘掰扯一番厉害,劝她尽心尽力伺候。
杜姨娘和文姨娘倒是松了一口气。虽然都能忍受那种肮脏气味,但有人替终究是好事。
琉璃来明珠这里玩,顺便抱怨几句,“二姐,你可不知道,我姨娘这几日都瘦了好几年,白天晚上不让人睡觉。都说病人虚弱,可祖母真不一般。”
明珠笑:“要不,找个借口帮帮你姨娘,让她不用晚上侍疾?”
琉璃摆手,“劝不住,我姨娘性子死。说自己是姨娘,干这些应当应分。说真的,女人打死都不能当妾,日子太惨。好在这些日子祖母逮着清姨娘欺负,我娘她们日子好过多了。二姐,求你个事呗,借你一两燕窝,等下个月还你。行不?”
“给三小姐包上一包上好宫燕。”明珠吩咐小冬,“借什么借,我这里不缺这个,外祖母给了好些。我年纪小,很少用到。”
琉璃不同意,“不能这么说,姐姐这里多,不等于不用还那。我近期绣花手艺大涨,这阵子正在绣一副插屏,等卖了就能拿到银子。再者,我还让丫头出去打听了,好些店铺也收花水,我想拿去卖了。只是,人家怕来历不明,估计悬。”
明珠笑,“这主意不错,你尽管做,我正好有个铺子就是卖胭脂水粉,让你寄卖,二八分成,如何?你若愿意,卖几个方子也好。”
琉璃抱着明珠胳膊,“有姐姐就是好。方子还用卖,送你几个就是,现在我就抄下来。我就是一时兴起,又不指望这个做买卖。”
“钱没几个,就穷大方,可不能这样。这样吧,你出方子,我找人批量制作,咱们五五分成。”她就当是给琉璃点好处了。
这阵子,杜姨娘没少出力,不能亏了她。且,琉璃本性不错,值得一帮。
萧相那里,直到日落才出宫。无他,对是否平叛起了争议。
萧相是主战一派,他的荣华富贵皆来自皇上,若是皇上下台,他也完了。
但他只是右相,上面还有左相压着,且一众权贵和武将也不明确表态,真是急死人。
萧相想求助大舅哥,但大舅哥一上朝就跟睡着一样,压根就谁都不理。
后来说得急了,左相便激他,你想去你去,我们后方支持。
众人点头,就是,在后面瞎哔哔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就上。
萧相一众主战派被挤兑得汗流浃背。他当然没那个本事,打仗铁定是送命的下场。
好不容易出了宫,又收到母亲再次晕倒消息。萧相忍不住就是皱眉,这个时候,老娘还添什么乱子。
等到了第二日,萧相称病未去上朝,倒是来明珠这里。
他想着,能不能从明珠这里狂几件好东西,去左相几人那里疏通一二,免去上战场这一可怕任务。
谁知,这二女儿油盐不进,就是装作没听懂。萧相只得将自己处境细细说来。
到了最后,明珠忍不住皱眉,恍然大悟道:“天,父亲可是文职,怎能做这种事情。而且,祖母如今大病中,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父亲临时回来,岂不是又不孝又不忠,这万万不可。”
祖母大病,祖母去了……萧相脑子就是一道亮光闪过。
第31章 相怜
萧相这几日做足了孝子,亲自请了光明寺的高僧来为母亲诵经。
只不过诵经七日,并未有任何好转,只好又去凌霄观求助。
和尚道士轮番来,也没见吴氏有任何好转迹象。
明珠心道,萧相为了让众人知吴氏病重,也是真拼了,拼着得罪佛道两家都不怕。
府内乌烟瘴气,明珠便提出要去给母亲上香。
萧相劝阻一番,“如今外面兵荒马乱,为父怎放心你出京,等到年底,为父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