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亏我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
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上了苏贤汝这艘破船的,跟着少爷我不好吗,吃香的喝辣的,你偏偏要去吃苦受累。”
“陈棉,你别在这瞎扯了,是想我死无葬身之地吗?”我冷了脸,当即呵斥。
“傻缺,娶了自己不爱的,这才发现,我爹当年娶那么多小妾,又能让她们不吵不闹,这多难啊,娶那么多干嘛,你知道,我想娶的人,娶不到,我不甘心,你跟他,明明可以走,却还是留下来了,傻缺,你为什么留下来。”
他抓住我的一只手,就跟兔子一样灵活。
☆、第八十六章
这个问题太过复杂, 以至于我的脑子没那么大,竟然回答不了。
我为什么留下来,谁知道呢, 为了爱吧。
我想张口把木棉木锦喊来,又怕大晚上的折腾人,尤其是这样一个夜深人静,冷风戚戚的夜晚,陈棉是自己翻墙进来的, 估计也是怕别人知道他的踪迹, 给彼此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陈棉,你不是打算新婚之夜在我这里宿醉吧。”如果他真在这里喝上一晚清酒,明早不只是仁平郡主,估计大梁公主也要跟着来跟我算账了。
“怎的,难道不行?”他眉眼一飞,醉里冒出浓重的妩媚之感, 一双手横在自己的下巴上,又瞬间低下眉去, 无限惆怅。
“那是必然不行的,你看看, 是想自己回去, 还是我帮你叫辆马车, 我觉得,眼下还是悄无声息的走为上策,大梁公主我得罪不起, 仁平郡主更是得罪不起。
实在不行,我把诸葛卧龙给你喊来,你们两个对酒当歌,把酒言欢可好?”
“你让我在此月下跟一个老头子喝酒谈心,真是大煞风景。”他真是挑剔,丝毫不顾及我是否会被当做箭靶子,长箭射来,我又能否抵挡得住。
梁嵩没走,梁媛大婚,成亲的当晚肯定少不了闹洞房这些赏心悦目的礼事,这人竟堂而皇之的跑了,大梁的面子置于何地,若是诸葛他们知道,肯定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的。
翻来覆去想了一宿,第二日清醒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弥漫的雾气在打开窗户的刹那涌了进来,又是凉嗖嗖冷凄凄,又是新鲜的让人忍不住多呼吸了几口。
一晚上的污秽闭塞,突然间就都散去了。
我跟着拄着胳膊睡得,起来的时候半边身子都是麻的,走路一瘸一拐,开窗的时候还有些许雾气萦绕在面前,不经意间睫毛上便沾染了些许,回头便化成了水滴。
我擦擦眼,陈棉竟然一夜未走。
还在那里蒙头大睡,我在桌子上趴着睡的,他竟然不知何时跑到床上去盖好了被子,睡得香甜。
气不打一处来,我上去就掀开了被子,一脚踹了过去。
“你醒醒,趁人还没起,赶紧滚!”
我这是害怕加纠结,万一一会儿宅子里的人都醒了,回头看见新郎官宿在我这里,就是有一千张嘴我也说不清楚的。
我趁他迷糊的时候,赶紧去换了衣服,准备先出去躲躲,总不能一会儿仁平郡主和大梁公主来的时候,我还在宅子里等着被拔毛吧,想想秦川那张别扭的小脸我就害怕,诸葛卧龙还好说,真怕诸葛青云一个怒火冲天,废了我这颗棋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出门的时候只吩咐了木棉和木锦去照顾陈棉,从后门溜走的,管家也并未起床开门,这么静悄悄的早晨,还是头一次遇见。
边走边松了松胳膊,浑身都不得劲,听说京城新开了一家书寓,名字叫芙蓉书寓,专门跟翠荷书寓抢生意的,这些日子还添了案抚,一下子竟招揽了不少人过去,虽说现在名气不如翠荷书寓,可是细水长流,有着这专业的案抚,多少人想着一天解解乏过去消遣消遣。
两个书寓各有特色,一时间有种名花争艳的感觉,我决定一大清早的,去芙蓉书寓松松筋骨。
宅子里没几套男装,今日我也是着了女装过去,一到门口,那小厮便殷勤的跑过来问我,“姑娘,可是来找人的?”
我想,也对,是来找人松筋骨的,于是便爽快的点点头。
那小厮抬腿领我进去,带到一间房里,又给我倒了杯茶水,客气的让我在这等一等,便出去找人了。
环顾四周,清新雅致,这老板的品味还是挺高雅的,又是清风,又是翠竹的,旁边还整了几棵松树,梅兰竹菊从我进来的一路上更是看了不少。
我正喝着茶,门口一声动静,抬眼,俩细瘦的男子走了进来,面上含笑,一脸风情无处发泄,连忙起身,茫然问道。
“二位公子,是否走错了房间?”
却看他二人越走越近,这时我才看清楚他们身上的衣服,隆冬时节,外面冻得人穿上棉袄还裹着披风,虽说芙蓉书寓里面炭火旺盛,可怎么也没到这种地步啊。
这两人只穿了薄薄的一层衣服,隐隐约约还能透出里面的肉来,更别说前面的那两个樱桃,看得我有些口干舌燥,登时回头又喝了口水。
其中一名男子悠悠站到我后头,两手轻轻放在我脖颈上,开始似有似无的揉摁起来,他们身上都熏过香,却不是普通的香料,闻了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另外那男子跪在我面前,一手撩开我的裙摆,一手温柔的敲打我的膝盖,边敲边抬头用无限惶恐又暗藏玄机的眼神看我,舒服是舒服,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站着的那位手慢慢从我的脖颈往下游移,力度刚刚好,锁骨那里被按得有些痛,我不由得惊叫出声,那人接着道歉,“姑娘,没事吧,我下手重了吗?”
想着无碍,又觉得有些大惊小怪,我耸耸肩膀,示意他们继续,不用理睬我的疼痛。
跪着的那位沿着膝盖一路往上,手法娴熟,腿上的肌肉被揉捏开来,十分酸爽,我半躺在那里,又觉得姿态十分不雅,于是挣扎着起来正襟坐好,那两人不依不挠的继续攻陷。
那手刚刚捏到腿根,又慢慢滑了下去,小腿肚被捏的好似抽了筋,我忍不住蹭的站了起来,摆摆手,大汗淋漓的说道。
“那个,不好意思,帮我换个人可好?”
实在受不了俩男的在我这里胡作非为了,还是找两个女子比较稳妥。
那两人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悲戚戚的问道,“姑娘,可是我们哪里得罪了你?”
“没有啊,怎么会?”惶恐,这礼也太大了些。
“那你为什么要换掉我们?”
“这个,我只是不太习惯男的来伺候,没别的意思。”我分辩了两句,那俩人脸色稍微好转了些,却接着跟我说。
“姑娘,但凡女子来芙蓉书寓,都是男子来伺候的,若是我们这个时候被赶了出去,还不知道传到坊间怎么被笑话呢,姑娘,你是不想让我们在这行里混了,我们哥俩命苦,从小无依无靠,好不容易凭借一点姿色进了芙蓉书寓,你莫要毁了我们前程那。”
有这么严重吗,我暗自腹诽,那俩人的眼泪还在一个劲的淌着,似乎我不答应留下他们,他们便要死跪到底一般。
“那个,钱我照样付给你们,只是不用你们伺候了,再给我换俩姑娘来就行。”
好歹破费了,我想着这下总行了吧。
没成想,那俩人更是较上劲了,头一抬,眼睛的光芒都在跟我说,不行,不行。
“姑娘,我们怎么说也是芙蓉书寓的头牌,你这样羞辱我们,当真不让我们活了。”
好吧,谁说女子长戚戚来着,这男子发起混来,比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你俩留下,只一条,只准揉按脑袋一下,腰间以上背部部位,其他地方,我回头在找人按,要是同意,你们便留下来,不同意,那我也顾不得你们的面子了。”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达成了默契,一人一边站着,慢条斯理的揉按起来。
我趴在床上,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这两人手艺果真好,难怪芙蓉书寓生意一天好过一天,这都是真才实学啊。
半睡半醒间,听到外面有人笑得爽朗,声音有些熟悉,还有个笑得十分淑惠的,两人的脚步声慢慢走近,又渐渐走远,惊醒一场美梦,我不禁问顶上一直没休的男子。
“你们老板何方神圣?”
敢在京城跟翠荷书寓正面交锋的人,肯定也是有后手的,一方地头蛇,居然没人来动他们,就连翠荷书寓,也不敢声张,这里头,还不知道牵扯了京城的哪个官员。
“我们哪里问的清楚,只是听说有三个老板,一个是潍州的,一个是长陵城的,还有一个,我们从未见过他露面,都说虽然是三个老板,实际上这幕后老大就是那个从未现身的。”
一个男子小声说道,看来芙蓉书寓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竟然找了三个人来分散耳目。
而且,他一说起长陵城和潍州,我心里咯噔一声,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潍州那老板,姓什么?”我扭了扭头,后背的肉推拉开来,十分疼痛。
“姓李,名花花。”
李花花?李花花!
这不是陈棉那没谈成的未婚妻吗,听说当年李花花对陈棉十分中意,只不过陈家推三阻四,弄的李员外分外不满,这才将女儿许给他人,只是李花花好似对他父亲更是怨恨颇多,这婚事究竟成了没,我们却是不知道了。
李花花长得圆润饱满,一脸福相,陈棉看见她的一刹那,据说跑了五里地才将心里那口闷气吐出来,惊为天人,这是他后来给我的描述。
真是故人来啊,我想着,回去怎么也得告诉陈棉这个好消息,他的桃花,一支接着一支的开,甭管好的还是烂的,总之,开的太旺盛了些。
“那长陵城那位呢,又是哪位老板,你们可知道?”话刚出口,另外那人一个激动,手下失了分寸,捏着我那肉皮便拎了起来,兴奋的对我描述道。
“对啊,我们芙蓉书寓的门面,就是我们二掌柜的,她貌若天仙,姿态万千,加上聪慧过人,这芙蓉书寓经营如此得当,有她不少功劳,我们都喊她思思姑娘,她年轻,向来也是不喜欢见客的。”
思思姑娘,头顶一声巨雷,烤的我外焦里嫩,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是陈棉老相好,当年还在普贤寺时,他便对人家一见钟情,还暗送秋波,写了一封情书送给思思姑娘。
只可惜,那封情书后来被那丫头撕毁了,要不然,两人没准就成了一方美谈了,棒打鸳鸯,那丫头的脸刚浮现在我面前,门吱呀一声,一个熟悉的脑袋探了进来,张口便是蛮横的一句话。
“华青华红,你们两个一会儿到荣翠菊,有客人专门点了你们的牌子。”
又是一个巨雷轰隆隆的响,这不就是那个丫头吗,当年撕碎了陈棉信的那个丫头,我可忘不了她的嘴脸。
显然,她并未在意床榻上的我,或者说,如今看见我的长相,她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难道思思姑娘来京城了?
她不是早就嫁人了吗,怎么又重出江湖,重操旧业了呢,我甚是不解。
上面那俩人歉意的跟我说了几句客套话,转身便盈盈弱弱的出了门,回头关门的时候,那人还送给我一记媚眼,看得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在床上躺了半天,还没想出这到底是怎么了,这烂桃花,陈棉招的也太多了些吧。
一支两支三四支,乱花渐欲迷人眼那。
我开了门,远处楼下传来一声豪气的笑声,接着就是慢走,再来的礼貌客套。
我俯首看着那圆润肥美的身段,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妖艳的行走在芙蓉书寓之中,李花花应该从小有经商天赋,可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跑到京城来开书寓,若是李员外知道了,非得亲自来抓她不可。
李员外据说只有李花花一个女儿,宝贝的不得了,看这情形,似乎李花花是为了逃婚才跑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跟思思姑娘搭伙,那就得问她们自己了。
去付账的时候,李花花笑脸盈盈的对着我挥舞了一下她健壮的胳膊,一方帕子甩到我脸上,上面绣了一朵白白的大云朵,就跟她一模一样。
“下次再来啊,姑娘,若是我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谅解,下次一定改正,若是案抚你还满意,下次欢迎带朋友一起来,咱们店大不欺客。”
风尘之味十分明显,她那张脸很是稚嫩,因为圆润,所以更加显得肤白有福气。
李花花出身大户人家,虽说比不过京城一些官宦小姐,可到底不该沦落到书寓里来的,这些做派,也不该是她学的,我不禁有些怅然,想着要不要写封信给李员外,来劝劝他鬼迷心窍的女儿。
又怕自己多管闲事,万一是人家李员外允许的呢。
我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听到李花花惊讶的对着背后那人喊道。
“思思,你怎么来了,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你,怎么今天到有空过来。”
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我看见思思姑娘那张依旧清瘦俊美的脸蛋,只是好些日子不曾见过,那张脸骤然间苍老了许多,放在这书寓里,仍旧是出色的,可到底比不过风头正盛只是,在长陵城红花楼的光景。
当年的头牌,如今也出来做起了皮肉生意。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生意,做的比那些个寻常的书寓都要大上很多,花样又多,人又好看,态度更好,连我这样的正人君子,都忍不住踏足,更别提那些风月上的人物了。
她似乎看见了我,又好似没有认出我是谁,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匆匆忙忙付了钱低头出了门去。
后头的小厮热情的感谢我多付的钱两,又吆喝着让我下次再去,我却想着,没有什么特别的麻烦,我是不会再去了。
谁知道这俩人,来京城打的什么鬼主意呢。
陈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麻烦,我也不想给他惹祸上身。
因为时间尚早,我又在街上闲逛了半天,想着怎么也得等陈棉的两位夫人闹腾够了才能回去,于是逛着逛着,这腿就像自己长了心眼一样,又逛到了谭相府前面的石桥上。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被谭怀礼请到府里又赶出去的。
我站在桥上,头顶的太阳烤的人心里暖洋洋的,出来的时候我穿了很多,外头还罩了一件狐毛披风,淡青色的甚为好看,都是陈棉送的,他那眼光,吃喝玩乐肯定差不了。
我也不知为何,就等在那里,直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了门,那人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后一脸平静的拉着孟瑶往另外的方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