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直用吗,还是将来会还给我。
恐怕,要一直用的。
哦,那便是要我的性命了。
是的。
那你拿什么回报给我?
什么都可以。
当真?
当真!
好,那你便把自己给我吧。
......
许久的嘈杂尖锐,慢慢静了下来,我出了一身冷汗,脑海里的记忆忽然就跟人参草重合起来,我摸着胸口,看着镜子里的人。
那人跟十几年一直出现的脸又有所不同了,好看,真的是好看极了,虽然还能隐约看出以前的相貌,可是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就连那耳朵,都让我觉得不是我的,太好看了。
我摸着胸口,那颗心还在跳着,可是我的双心都没了,这跳动的,究竟是什么呢?
心惊胆战,数万年前的一些记忆,好似被人强硬的扣在我的脑子里,不容我接不接受,要我双心的那个人,竟然是苏贤汝!
我喝完药,假装睡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回忆跟他说过的话。
把你自己给我,把你自己给我。
那时的自己,化作了人形,就是现在的样子,红鸾帐下,我剥去了他的衣裳,一层一层,直到看见里面白皙诱人的肉-体,他墨发垂肩,眉眼如画,只是那眼睛里冷冷清清,燃着的烛火照不见他的心事,那一双手白皙修长,就在我抽走他腰带的时候,他那一双手猛地拉住了我。
从一开始我的主动,变成了欺身在上,我懵懵懂懂的看着他好看的脸,那双手解了我的衣裳,随手扔到一旁,又解了我的中衣,放到头顶束住我的双手。
我忍不住呢喃,“一会儿挖心的时候,你下手轻一点,要不然先砸晕我,我怕疼。”
他身形一僵,继而便是狂风暴雨一般,落下的唇柔软细腻,墨发扫过我的脸,痒痒的让我心动连连,他的手指极其灵活,极其温柔的游走在全身各处,刺破身体的疼痛如期而至,我抱紧了他的身体,指甲几乎陷进他的后背,他身上满是汗水,喘息浓重而让人脸红。
事毕之后他翻身下来,躺在一旁安静的好似不存在。
“你可以挖心了。”
那时候的我真是勇猛无比,这样听上去残忍的事情竟然说的不带半分迟疑。
他侧过脸来看着我,眼睛黑亮亮的,好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没有跟我说,末了他伸过手来替我整理了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是我对不住你。”
我觉得这是笔划算的买卖,我得到了想要的,他又能去救他想救的人,就算我的双心没了,就算我死了,他也能记我一辈子了,或许,更久一些。
“快动手吧,我那胳膊都酸了。”
之前的衣服还捆在上面,我想八成是他怕我挖心时候反抗所以提前绑了起来。
谁曾想他却替我解开了束缚,一手环抱住我,轻声说道,“睡吧,睡了就不疼了。”
然后我的记忆都没了,可能已经被挖了双心,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可是,要是被挖了双心,怎么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重新投胎了吗,还是我灵气十足,怎么都死不了。
胸前的那颗心还在跳,稳健有力。
倒忘了问问他要救谁,真是有些遗憾。
可看他能把一切付出的份上,估计是他最在意的人了,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的记忆恢复了,他的呢,是否也记起了些什么。
这到底是记忆还是空梦一场,我又有些恍惚,所以不知不觉间,竟然又睡了过去。
苏贤汝,苏贤汝,九世伤情,不得善终。
这句天谴像厉咒一般回响在我脑海里,不能这样,是我自愿给他双心的,谁还想要了他的性命。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唐一白正在院子里赏花喝茶,还跟一旁的一男一女聊着天。
神清气爽,难道战事已完?
我扶着那门框,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不由得让我紧紧抓住不敢松开,“姑娘醒了啊。”
那个叫莺莺的女子先发现了我,面上十分惊喜。
接着唐一白也跟着回过头来,看到我的时候面上一惊,继而恢复以往的欠揍表情,起身笑道。
“几日不见,你倒是好看了许多,也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反正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我摇摇晃晃走了几步,终究还是气血不足,停了下来,一脸阴鸷的看着他,“一切都结束了?”
“昂,结束了,都结束了。”他说得轻巧,可我怎么听都觉得有很大问题在里面。
“谁赢了,谁输了,谁死了,谁活着?”
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伸手拿了一杯茶赶紧润了润嗓子,这才觉得好些了。
“你问的太多了,我先答哪一个?”他似乎打定了心意跟我周旋,我却觉得现在很是烦躁,尤其是不知道那人是生是死。
“他还活着吗?”想起苏贤汝受的那一掌,我就有些失魂落魄,那厉咒缠绕着我,更让我无时无刻不再记挂着他。
“你问哪一个,谁?”他还在绕弯子,“哎哎哎,你喝了我的茶水。”
他将我眼前的茶水拿了回去,重新倒了一杯给我。
“明知故问,苏贤汝。”
我说的恶狠狠,他恍然大悟一般,继而拍着大腿说道。
“早说啊,有我在,他肯定死不了啊,受了他母亲那一掌,若不是唐门的护心丹我带在身上,还真是棘手。
不过他自己身子也好,吃完药竟然跟着他母亲又去杀了孝慈太后,你说厉不厉害!”
孝慈太后被杀了?
我震惊万分,皇城里面杀了太后,还能活着出来吗?
“不光孝慈太后,就连她的哥哥,也没逃出活口来,只是,这个消息现在都被瞒着,普通百姓是万万不会得知的,巫奇那多帮助了他们,一路逃了出来,并无大碍。”
说到最后,他稍稍稳了语气。
“那你为何不帮他们,因为谭怀礼?”
唐门此番,虽说出手相助,却没用十足的力气,完全是过来凑热闹玩的。
要不然,不会想法子把我救出来,而我,也实在不知道他为何要救我,又如何又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让两人守在下游,捞起了我来。
“当然,我总不能帮着他们报完仇再把谭怀礼傻了吧,总的来说,我们跟谭怀礼并无深仇大恨,没必要弄的你死我活。
可他们不一样,谁能想到那位夫人心那么大,还想着保大魏江山呢。”
“夫人怎么样,也还活着?”
大周那性子,估计是受灭门之灾影响,变得刚烈极端,完全听不进旁人规劝,拉着苏贤汝非要报仇才好。
可她终究是名门之后,自小的环境让她知道,忠君爱国,虽然跟孝慈太后和皇上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不想殃及国之存亡,这样,才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谭怀礼不会容她们,他们也不会容忍谭怀礼剑指大魏。
“谭怀礼败了?”
我试探着问他。
“败了,对啊,一早就知道他必败无疑,只是那老东西心思太多,隐忍这么多年,也没能弑君夺位,这就是命啊。
不是他的,强求不来,是他的,跑都跑不了。”
我松了口气,看样子陈棉应该无事。
“秦观领着那么一大群御林军守在山下,他肯定跑不出来,更何况,巫奇那多跟夫人他们,报了仇便从皇宫冲回麓山险峰,背后夹击,给他重创,很多人偷偷下山降了,御林军攻上山的时候,巫奇那多他们已经从密道偷偷跑了。”
原来如此,大周跟巫奇那多之间,远不止朋友这么简单,巫奇那多千里迢迢从南疆奔赴京城,不惜冒险帮她,也不单纯只是为了分一杯羹,搅和朝局,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是如何脱身的,也是走的密道?”想来大周不会带他下山,更会视他跟谭怀礼为一派,必定是他想了法子提前下山才逃过一劫。
“我神通广大,跟你一样,跳了麓山,游回来的。”他简直就是在胡扯,我不由得转过头去。
麓山若是跳下去,摔得不清醒不说,还能有命活着,才怪。
“你怎么知道我会跳下麓山,又怎么愿意去救我?”这个问题最是困扰我,不问出来,我始终不得安生。
“因为你傻啊,那河就摆在那里,我闭着眼睛一算,就知道你肯定要跳下去,你说怪不怪,我刚这样想着,你竟然抱起苏贤汝就往下跳了,真是吓人。
夫人吓得大叫出声,你带了人家儿子下去,她能不跟你拼命吗,亏她反应及时,长绫出手,这才救了苏贤汝一条性命。
之前跟你一同进京赶考,那时候就觉得你傻,没想到你不光傻,还蠢,你死了,谁会为你伤心,为你难过,还不如好好活着。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懂吗?”
唐一白虽然面上还带着笑,一条腿甩来甩去看得我眼花缭乱,以前对我造下的孽,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我又喝了口茶,对他说了句,“那就好,咱们从今往后,各走各的,劳烦你不要再来骚扰我。
之前你对我痛下狠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此别过。”
“等等,按照惯例不应该是这个词啊,不应该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吗?你说错了吧。”
他拽住我的袖子,一脸的吊儿郎当。
我白了他一眼,“你怕是看不上我,我就不在这恶心你了。”
想起他之前对我的厌恶,不禁更加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救我,难道单纯是觉得好玩,还是脑子坏了,不清醒。
“哎,你急什么,我跟你说,莺莺他们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怎么还不明白,哎,我跟你说话呢,宋缺!你听见没有,莺莺他们说的就是我的心意,听见没有!”
他一边喊着,一边拽着我不让走,倒有点像小孩子凑热闹。
我忍不住翻了脸,“唐一白,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难道你要我相信你自己突然间转了性,由以前的厌恶,突然就变得喜欢了?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你就别拉着我玩了,我有许多事还未弄清楚,谢谢你跟朋友这几日的照顾之恩,我得走了。”
“我有病,我有病还不行吗,你走去哪?去找苏贤汝,你别找他了,他人都毁了,你找他做什么?”
一急之下,他脱口而出,我却当场惊在那里,半点动弹不得。
他改成拖着我的手,拉倒凳子上坐下。
“你别走了,留下来陪我玩好吧,这么多年,我还没遇到你这样傻的人可以玩,当时进京的时候就该把你带回唐门的,多省事,就是当初优柔寡断没想清楚,所以由得你进了京城。
后来回了唐门,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你好玩,尽管唐门有趣的事挺多,我却总也提不起兴趣,这滋味真不好受,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们都说我犯了相思病。
那,就是莺莺他们,我觉得简直就是胡闹。
相思病?怎么可能,这辈子只可能别人对我犯相思病,我怎么会对你犯相思病。
可是,越是这样想,夜深人静我越是想不明白,心心念念想着把你弄到手,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莺莺说我的相思病该解了,你别说,还真是。
这几日看着你躺在那里,我竟然莫名其妙的平静下来。
觉得人生得你足矣。”
次奥,他脑子真的有病了,前几次见我都是要打要杀的,突然就情意绵绵,一脸发春,我擦了擦胳膊,简直鸡皮疙瘩掉一地。
就跟陈棉之前说的一样,莫不是我真的像他们娘亲,看了就有说不清的亲切感?
不想要这个亲切感,这人脑子不正常,我不能跟着发疯,为今之计,我只想赶紧出了这院子,赶紧去看看苏贤汝。
哦,对了,他说苏贤汝人都毁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扭过头来,盯着他瞪大的眼睛,揪起他的衣领,狠声问道。
“苏贤汝到底怎么了?”
他转了转眼珠,又摆摆手,莺莺和那男子已经走远了,怕是看了觉得丢分,唐一白把他们支开之后,这才缓缓回答。
“当着别人的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太恶心了,我实在不能想象一前一后变化翻脸这么快的人,难道进京路上对我打打杀杀骂骂咧咧的人不是他,难道当时嫌弃到银河万里的不是他,可这一脸花枝烂颤的人不是他唐一白又会是谁?
“唐一白,你再这样说话,我真的要怒了!”
我松开他的衣领,退了两步,等他回答。
“好,好好说话还不行。
苏贤汝毁了,就是表面意思,毁了就是毁了,还能怎么样?”
“你倒是说清楚,毁了是什么意思,哪里毁了?”
真相踹他一脚,逼他说快一些。
“脸毁了,以后也没有可以勾引人的手段了。”他漫不经心回我,现在看起来又不像刚才那样热烈的对我,反而冷静的更像进京的时候,由此我判断,他肯定脑子有病,所以才会一会阴一会儿阳。
阴晴不定。
“谁,是谁毁了他的脸,怎么毁的?”
那么好看的脸,怎么能毁了,我握着手心,长长的指甲似乎也扎到了自己的肉里,竟然不觉得半分疼痛。
“还能有谁,回到麓山的时候,跟谭怀礼对战之时,被人划伤了脸,听说是没法看了,你之前不是喜欢看他好看吗,现在也该死心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茶杯,眉眼一挑,似乎在看我的反应。
这消息太过突然,我可以想象他死了,想象他失踪了,却没法想到他的脸被毁了。
这样淡漠如画的人物,脸毁了,那该是多么让人心痛的事。
我愣愣的往前走着,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脚步,嘴里也在念叨,我要去找他,别拦我。
唐一白一跺地,狠狠骂了句,“还真是个傻子!”
说着,一掌劈到我后脑勺,还真是杀伐果断,晕过去的时候,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在我上空犹自骂着,看上去十分不爽快。
“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