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闺房里的铜镜成精了——独我南行
时间:2018-10-14 08:57:34

  门外强烈的日光将一道窈窕的身影投入屋内,封恒抬起头,薛盈正跨进门槛。
  “我都听到了,你不想救你的母后?拿我换人吧,这本就是你侵犯在先……”
  “你我不是已经回到过去了,你已答应了我要放下他,我不会拿你换人。”
  薛盈苦笑,一字字道:“我没有同你回到过去,过去的都不会再回来了。”
  封恒眸中闪过一抹哀痛,他仿佛明明知道一切,却始终不愿相信。
  薛盈道:“我曾听你说起,你的母后是世间最善良之人。我在宫中多日,在这小院多日,她一定是知道的。你为我耽误朝政,她也是知道的。”但是醇懿太后没有来见薛盈,没有惩罚她这个红颜祸水。“她向着你,因为你们母子连心,因为她不忍你饱受相思苦。”
  “是,她与你一样,是这世间最善良的人。”封恒的目光游离在远处,“你入宫后,她说想要见你,我便带着她远远见了你一面。母后她跟我笑,夸我眼光独具,嘱咐我如若你同意便好好待你,如若你以命相博,便不要伤害你。”
  这些薛盈都不知道。
  “我只明白,太后若因此而回不来,就算你能将我一生都困这里,你也终将活在悔恨中。”
  沉默持续了许久。
  封恒沉声朝身边的宫人下令:“诏令铁骑,朕要亲自去救太后。”
  薛盈被封恒带在马车上,一路跟随着队伍。从东都到前线,这么多人马最快也要五日。
  车内无声,薛盈一直闭目假寐,不想跟封恒交谈。很快她会见到盛俞了,她心中雀跃,但是明白封恒不会轻易将她交给盛俞。
  马车疾驰之下带起颠簸,封恒挪动了一下身体靠近她,轻轻搂住她靠在他肩上。
  薛盈这时睁眼“醒来”,她坐到一旁。
  “路上颠簸,你若难受告诉我。”
  薛盈点头,封恒从始至终没有提过交换一事,她也没有主动谈及。
  五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东朝边境淮远城,薛盈刚想下马车,封恒便叫住了她。
  “你留在车上。”
  “为何?”
  “我带着人去跟盛俞做交换。”
  薛盈僵住,一时不明白封恒的意思。
  “他可以弄出五个周皇,也是提醒了我。”
  “你……你根本不打算跟他真正做交换!”
  封恒道:“盈盈,回郡守府等我。”
  薛盈摇头,她握住封恒的手臂:“我要下车,我也要去,你要一言九鼎,我只想回国!”
  大道四周忽然传来一阵铁骑声,有轰隆隆的铠甲摩擦声也逼近。封恒脸色一冷,将薛盈推进马车,张开双臂护在车前急问士兵:“有埋伏,众军警惕。”
  士兵训练有素,众兵赶来封恒车前掩护。封恒坐上车安抚薛盈:“不要怕。”
  薛盈掀开车帘想查探外边的情况,却见一支利箭嗖一声直射来他们的马车。
  封恒连忙搂住薛盈扑倒在车上,他眸色冰寒:“是西宋人?”如果是盛俞,他不会这样贸然射箭。
  外边的将领已大喝:“保护皇上,调转马头朝西南走,快!”将领隔着车帘禀道,“皇上,我们中了西宋的伏击!”
  车子疾驰,外边厮杀声骤厉,马车颠簸剧烈,只听一声马儿嘶鸣,马车瞬间朝一侧倾倒。封恒紧紧将薛盈护在胸膛,两人在这瞬间滚落在了草地上。
  众军赶来护驾。
  薛盈抬起头,望见穿着银甲的西宋士兵,还望见山头冲下的玄甲士兵,那是周朝的兵马!
  封恒也瞧见了。
  玄甲军队势不可挡,持盾掩护的冲锋阵后,盛俞身着铠甲策马冲来。
  乌青色的阴天,那人却如日月先神,带着浑身的凌厉磅礴冲入这一片厮杀箭林中。
  但是盛俞身后还有一拨银甲军,封恒眯起双眸,明白西宋得知他与盛俞今日接头,想趁此时机将两国君王一网打尽。
  薛盈已站起身,遥遥望着马背上的盛俞,热泪滑出眼眶。她使劲挥手,几乎快要跳起来。
  封恒拉住她,在士兵的掩护中藏身在一块大石后。
  “西宋想将你与盛俞一举拿下,是不是?”薛盈也发觉了。
  封恒点头,薛盈道:“银甲军前后袭击我们,你该与盛俞联合,你二人结盟我们才会平安!”
  薛盈说的封恒都明白。他沉思瞬间,望着一个个倒下的周朝士兵与东朝士兵,扬声下令:“王荣克听令,攻银甲军,不可伤周军。”
  封恒带着薛盈在士兵的掩护下将她安顿在一处山洞中。
  他要离开,薛盈紧紧抓住他的手:“带上我,你去哪!”
  “战场凶险……”
  “你不能拿假的我去换人,你是皇帝,应该一言九鼎的。”她焦急。
  封恒避开薛盈紧随的目光转身,嘱咐士兵:“保护好她。”
  封恒离开后,余下的几人留下保护薛盈。薛盈目送他策马离去,却别无他法。她知道封恒这是拿一个易容的薛盈跟盛俞做交换。
  三军一番交战,西宋不敌两军联合,已撤兵逃离。满地尸横遍野,盛俞举目望见封恒,扬手制止身后将领出兵。
  他沉声:“把太后带上来。”
  醇懿太后被温骞带来,年轻的太后容光依旧,未见半分伤痕。
  封恒策马而来,以两军中间草地上那块大石为隔线,勒马停下。他吩咐士兵带人,一个身量容貌与薛盈别无二致的女子被带上来。他握了握这个薛盈的手,低头眷恋地凝望她一眼。
  他抬起头朝盛俞道:“朕将人带来了。”
  盛俞下了马背,坐在了一块大石上。他笑:“朕也将人带来了。”
  “那我们如何放人,规矩你定。”
  “今日不作数。”
  封恒淡淡一笑:“哦,你怕了不成。”
  盛俞摇头,眼睛余光处瞥见草地上有一朵野花。姜色的小花开得很艳丽,却染了不知是哪国士兵的血。他弯腰折花,目光落在薛盈身上:“多日不见,朕日夜思你,叫声夫君来听听。”
  封恒心内恼羞,但容色未改。身旁的薛盈羸弱地喊了一声“夫君”。
  盛俞感慨:“再叫声俞哥哥来听。”
  薛盈又依言喊着俞哥哥:“我想回去,夫君,我想小五……”
  盛俞勾起薄唇,轻轻点了下头:“不错,学得很像,就是叫得没有我妻好听。这流云鬓嘛,我妻黑发亮洁,梳着比她好看许多。东皇你瞧,她这身裙衫有些瘦啊,我妻身姿赛仙女,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第67章 
  封恒眸色微沉:“你莫不是怕朕设下埋伏。”他担忧望着醇懿太后, “母后莫怕,儿子一定护你平安。”
  醇懿太后眼含着泪:“恒儿, 放手吧。母后修行一生, 只为结善,只为回报佛主让你我母子团圆。命数天定, 若不能强求,就罢手吧。”
  封恒一震, 他动容地凝望着醇懿太后, 这的确是他的母后,盛俞身边明明有易容高手, 却真的履行了承诺。只是他不能放手, 他执着这许多年, 只想回报薛盈那份情, 履行曾经亏欠她的诺言。
  “周皇若不信这是你的皇后,那你我就兵戈相见。她相识朕在前,与你的缘在后, 该放手的人是你。”
  “朕不欲跟你动兵,东皇看见了,西宋的野心昭然,你我两国受创, 不管再攻打任何一国都将累及本体。我周朝在盛世里安稳了数百年, 不欲兵戎相争,祸及无辜百姓。”盛俞从大石上站起身,沉声道, “我盛俞在此愿与你东朝缔结盟约,两国出兵,才可平此战,扩疆土。”
  一瞬沉思,封恒问:“朕如何信周皇。”
  盛俞一笑:“若朕违誓,妻离子散。”
  封恒震住,一国帝王没有以江山为誓,却拿了自己最看重的妻儿做誓言。他凝望盛俞许久:“容朕再议。”
  盛俞淡笑:“今日天色阴沉,看来不适合成事,那你我就改日再换人吧。”他看似姿态从容,心底却在担忧着薛盈。他其实信封恒的为人,但他却早已经思念薛盈快成疯了。
  封恒也无异议,他只是愧疚地眺望着醇懿太后,在醇懿太后宽宥慈悲的眼神里更加心痛。
  醇懿太后看出封恒的愧疚,不欲让孩子难过。她已转过身:“周皇,劳烦你送哀家回去吧。”
  盛俞颔首,士兵护着醇懿太后离开。
  封恒目送着这远去的背影也准备回去寻薛盈。
  这片刻里已响起一声惊呼,转眼天空下闪过一道黑色身影。来人劫持了醇懿太后,他功夫深厚,飞沙走石没入了山上。
  盛俞眸色大变,旋身策马追去。
  “陛下——”众军急着跟上。
  封恒也翻身上马疾驰追去。他赶上时,盛俞与黑衣人已僵持在一处峭壁前。盛俞拉弓上箭:“西宋就这般卑鄙,要靠伤人老母来侵占城池。”
  “我奉命行事!”
  盛俞上前,黑衣人挟持着醇懿太后被逼得步步后退,再退两步便是悬崖了。
  封恒冲下马背:“不能放箭!”
  盛俞瞄准黑衣人,他开口道:“东皇瞧见了,你我不结盟约,便是——”话音落,箭飞离弦,一击命中黑衣人心口。
  重力将黑衣人击倒,他滚落在地,直接掉下了悬崖。
  盛俞上前扶住醇懿太后,回身看向封恒:“便是这般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这盟约,必须结。
  封恒快步冲上前来,盛俞正要搀扶醇懿太后离开,脚踝忽然被一股狠力拽住,他低头的瞬间望见一只手,他心中暗叫不妙,在紧急间一掌将醇懿太后推开,可下一瞬自己却被狠狠拽下了悬崖。
  “周皇——”封恒大呼,伸手去抓已来不及。他扶住醇懿太后,沉喝,“快救周皇!”他沉着应对,“山下应该是潭水,死士跳崖救人,士兵自东西两方下山,务必要救出周皇。”
  两边的死士暗卫在这次战役里根本来不及同行,事出突然,周军里有将领站在崖上犹豫,温骞已推开人纵身跳了下去。
  封恒安顿好醇懿太后,策马回到山洞。
  薛盈听闻马蹄声冲到他身前:“盛俞呢?”
  封恒凝眸看她,薛盈追问:“三军是何情况,谁胜了,你拿冒充的我换到了醇懿太后?到底谁赢了?盛俞呢,我丈夫是何情形?”她连番追问。
  “母后平安,西宋已退,盛俞,落崖——”
  薛盈呼吸一滞,愕然抓住封恒手臂:“落崖……这次也是骗我的?”
  “这次是真。”
  一瞬间,薛盈感受到自己呼吸困难,她像是丧失了吸气的能力,呆滞了好久才缓出一口气来。
  “不可能啊,他是盛俞啊……”她死死望着封恒,眼眶里晶莹闪烁,“你明明救回了太后,为什么还要不留后路,为什么还要逼他至于死地!”
  “这次不是我。”
  “我恨你。”薛盈甩开封恒的手臂要离开。
  封恒攥紧她:“不能去,西宋狡诈,随时都会卷入他们的埋伏中。”
  薛盈蓦然回身,封恒没有望清她何时拔下了头上的发簪,他只在霎时间感受到心脏撕裂的痛楚,看清薛盈一双依旧好看的桃花眼中那抹憎恨。
  泪水从这双眼睛里划出,他疼得轰然倒在地上,也连带着将她拽倒在地。他低下头,鎏金发簪是他选的,是一支世间最美最贵重的簪子,它此刻深深刺在他心口。
  士兵霎时间拔刀冲来保护封恒:“皇上——”
  “不许动。”封恒吃力地开口下令,“谁都不许伤她。”
  薛盈低下头,在泪水朦胧里望见被血水染红的青衫。她手颤抖,可是恨意更浓。
  封恒一点点握住她发抖的手:“我,不疼。”他看向她,“我答应与盛俞结盟,两军共同攻打西宋,这样我们,都不会败了。”他声音吃力,“盈盈,我未曾伤他,为江山,为你,我都未曾想过在那时伤他。”
  薛盈呆滞地望着封恒,他眼眸里的光让她相信他这一刻的话,可盛俞才是扎根在她心底深处的大树。盛俞的任何消息都会令她发疯发狂,奋不顾身。
  “你这么好,我辜负了你一回,就成了永生。”
  “……封恒。”薛盈任泪流下,终于僵硬地按住封恒胸膛的伤口。
  “你要相信。”
  封恒声音微弱,已经说得吃力,薛盈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以为他要让她相信他时,他说:“你要相信,他会平安来接你的……”
  她泪在瞬间决堤,她抱住他:“对不起,我难承你的情,是我负了你。”
  “盈盈如水月,我心如尔心。”封恒握住薛盈的手,他看着她,想到景北别院的那些岁月,“我心如旧……尔心不在了。”
  薛盈失声朝士兵喊:“去找大夫,去找军医!”
  阴风拂来,青草被染成红色。薛盈就这样抱着封恒许久,直到军医赶来帮封恒处理伤口。
  周军的人也跟来了,他们朝薛盈禀报军情:“陛下坠崖溺水,幸得平安,只是仍在昏睡中。”
  “陛下回军营了吗?”
  “已安顿在营中,皇后娘娘放心,陛下那处有将军们镇守。”来人请示,“皇后娘娘,属下们接您回去?”
  “我留下。”薛盈望着草地上昏睡的封恒,“告诉陛下一声,等东朝皇上平安,我就回去。”
  ……
  三日后。
  封恒转醒,守护的士兵与他道:“周朝皇后守着皇上三天三夜,亲侍皇上退热,此刻回了营帐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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