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足够了。”
“我也会。”
“哦?”他轻笑,“你会什么。”
月光潋滟,薛盈一双桃花眼里波光盈盈,她勾起红唇:“陛下昨日在我寝宫帐内说了什么。”
盛俞疑惑:“我没有说什么。”
她的唇从他侧脸拂到他耳畔,纤细的手指一寸寸攀上他喉结,轻轻滑动之下令他浑身一凛。她在他耳畔吐气如兰:“谁还想要?”
盛俞被撩拨得欲.火暗涌。
她的舌灵巧地移到他唇畔,却又若有若无地退开:“你会的,我也会了。”
“还会些什么?”盛俞手臂拥紧,嗓音暗哑。
她停了动作,昂首凝望他只笑。盛俞却抵挡不住了,哪怕她此刻没有任何动作,一双眼睛却已经勾了他魂。
“是你先惹我的。”盛俞呼吸一促,横抱起薛盈就冲下了楼。
他就这样抱着她在皇宫里跑,想快点回到寝宫,沿途的宫人瞧见忙俯首跪了一地。
“跑快点,再快一点。”薛盈勾住盛俞脖子直笑,“陛下快一些,臣妾怕待会儿想去陪小五了。”
“不行。”
“那你快一些。”
回到寝宫,盛俞气喘吁吁,却身体力行地告诉了薛盈什么叫做真正的快一些。
第70章
自战场回京之后, 薛盈便打算将姚宝凤等五名贵女放出宫。
五人得知要离宫,来到长秋宫哭诉, 请求薛盈不要将她们遣离。她们呆在宫中已有两载, 年岁已长,不好再择良配。
薛盈沉吟着, 给了选择:“在战后,本宫也听刘项良提及你们多次帮助难民, 协助女学馆事务。本宫给你们一个选择, 如今女学兴盛,你们若想参与其中, 谋个官职, 本宫准奏。若是想回闺阁中待嫁, 本宫也会为你们择婿。”
姚宝凤思量片刻, 第一个答:“臣女愿意去女学馆里帮忙!臣女不会的都能学,那新的女训臣女很喜欢上面说的道理。”她自然喜欢那些道理,这两年深宫内薛盈从来没有约束过众人, 若她们回府,受父辈约束,恐怕还没有在女学馆中如意。
其余四人互相对视一眼,也跟着说要去学馆里帮忙。
薛盈露出笑容, 命人安排。不过她的确想到一个问题, 这十七名贵女为了女学一事尽心尽力,如今几乎都到了十七岁的年龄。前些时日王旭来信,想请求薛盈为他与宋红玉赐婚。薛盈准奏后还赐予许多宋红玉嫁妆, 可她明白贵女们的确过了十五及笄的妙龄。
傍晚盛俞回宫,她与他商量了一番,翌日,盛俞在朝堂宣布要推迟女子及笄的年龄。
他下令将女子及笄之期改为十七岁,众臣中有人诧异,但宗正许捷已先出列道:“臣赞同陛下的提议,如今女学馆中的女学生皆以学业为要务,年龄十七者比比皆是,陛下乃智举。”
许捷的女儿许如筠也是十七贵女中的一人,他表态后,其余臣子为自家女儿着想,都出列附议。
此举实施不难,女学生们得知这道改革,都对帝后感恩戴德。
长京城中薛府。
温氏自从徒兴城中回京后一直对甚州挂念,她向薛盈与盛俞递了辞呈,准备依旧回甚州司农。
薛盈今日出宫来到薛府,薛子成与温氏闻讯正在府门恭候她。
“拜见皇后娘娘。”
“母亲快请起。”薛盈搀扶起行礼的温氏,母女俩握着手走进内院,薛盈道,“娘从徒兴城中回来才休养了短短一月,不能就留在长京颐养天年么。”
温氏与郡守何修南辗转逼退到徒兴城,在城中帮助难民,温氏因为过度劳累而感染风寒,烧至肺疾,休养了许久才好转。
“我是甚州的司农城主,虽然西宋把我们的耕地毁了,可人还在,就该回去继续守护好那一方土地。”
“陛下不是下旨让娘留在京中休养么。”薛盈担忧,“娘的身体才刚刚好。”
“不碍事,我如今还算硬朗,说什么颐养天年。”温氏笑了笑,嘱咐云姑去拿薛盈喜欢吃的点心,“皇子好吗?”
“小五很好,已经学会开口叫人了,教他的话也能吐得清了。”
温氏很是满意:“这般娘就没有什么好担忧了。”
薛盈沉吟,笑问:“娘,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想何大人你才急着回去的。”
“说什么胡话。”温氏忙解释,不过却专注地打量起薛盈,“何大人也生了病,西宋落败,边境北川被划入甚州地界,何大人身为当地郡守十分忙碌,他顾不上养病已经回城,城中被毁的屋舍要重新为百姓修建,还有西宋的子民也要划入甚州跟我们周人一起生活、学习语言。”
温氏说的这些薛盈都明白,她道:“从前陛下继位不久,不易扶持农耕,如今陛下已经有办法了,娘在那边太累就回来。”
温氏点头:“好女儿,你是真正长大了,娘不担心你。子成有你与陛下照顾,娘也不担心他……”
“他快给你娶儿媳了,你就不想留下来看看。”
“是那小顾女官?”
薛盈颔首,温氏笑:“那孩子我也喜欢,性子活泼,又善解人意。等子成真的求娶了人家,娘再回来下聘礼。”
温氏决心要走,薛盈也没有再留,她只道:“娘与何大人的事虽从未跟我和子成提,可娘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温氏动容:“何大人是个好人……”她没再说什么,紧紧握住薛盈的手。
回宫后,小五正与红喜在檐下玩闹,薛盈远远见着孩子扶着墙壁迈开步子,那一走一顿的憨萌惹人怜爱。
她柔声喊了“小五”,孩子发出咿呀的声音,张开两只小胳膊就朝石阶下跑来。
薛盈吓了一跳,丢下手中的团扇冲上前。
小五咿呀地扑到在她怀里,咯咯直笑。
“吓死娘亲了!”薛盈脸贴着小五的脑袋,“以后不许这么乱跑知道吗。”她语气有些严,孩子也听不懂,只抓着她头发依赖地靠着她。她不再训责,抱起孩子走向殿中。
红喜与一众宫人忙跪地请罪:“都是奴婢们没有看住皇子,求娘娘责罚。”
“起来吧。”
几日后,从边境几座城中传来消息,百姓对薛盈心怀感激,在当地修建了皇后寺,建了娘娘像。
薛盈初听这消息诧异了许久,盛俞捏着她手指把玩:“高兴傻了?”
“建寺?”薛盈问,“这是当地官员出的主意,拿的钱?”
“奏疏上说是百姓集资捐献的,各地女学馆里的学生们一起帮了忙。”
“建寺建像全是花费,百姓哪有这些银子。”
盛俞道:“你别多想,那寺虽为皇后寺,却是十分寻常的寺庙,没有用珍贵木材,一切从简。”
薛盈松了口气,午时安静,小五已经被乳娘抱去睡午觉,她伏在盛俞双膝上闭上眼笑。她十分开心百姓心中有她。
时光安然而逝,昌平四年夏,三岁的弘至趁着宫人与薛盈都不注意,一个人从长秋宫溜到了御花园。
他嘴里呢喃着要找父皇,宫人瞧见忙跪地朝他行礼,有人请示要将他送回宫殿,小人儿虽然听不懂大人的意思,但是明白那是阻止他。
小嘴里已经下起命令:“不能告诉母后呀。”
宫人连连点头,弘至昂起脑袋瞅了瞅四周的宫人,拉起一个合眼的。
他嘟着嘴:“找父皇,找父皇……”
宫人忙打探到盛俞的归处,弯腰领着弘至去御花园。
盛俞正与宋仕,薛子成商议改革新的婚姻制,闵三瞧见弘至小跑而来,还未来得及通传,孩子已经一头跑向台阶,冲进廊殿里。
“父皇。”奶声奶气的声音喊得字正腔圆,弘至直接扑向了盛俞。
盛俞还来不及反应,孩子比他矮太多,此刻只能保住他双腿。
他忙将孩子搂在怀里,让弘至站在他双膝上。
闵三忙道:“使不得,皇子的履踩脏陛下的龙袍了……”
话还未说完,盛俞横眸冷睨了他一眼,闵三忙噤声,跪地自己掌嘴:“都是奴才说错话了。”
“起来,别吓着朕的大皇子。”盛俞揉揉弘至的小脑袋,笑道,“朕的龙袍任由你踩,以后江山都是你的,弘至高不高兴?”
孩子嘿嘿笑起来。
“弘至大了,该是时候立为储君了。”
薛子成与宋仕闻言,忙起身朝弘至参拜行礼。
弘至挣脱开盛俞,抱住了薛子成的双腿:“舅舅,我要射箭,我要射箭。”他嘴里一直喊着射箭,是薛盈带他看过几次薛子成练箭。
薛子成抱起盛俞,请示着盛俞。
“去吧,跟着你舅舅好好学。”
翌日朝堂,盛俞宣布立储,满朝无人反对,都是支持声。他又宣布改革婚姻制,当那一夫一妻四个字说出口时,满朝哗然,整个朝堂许久都是鸦雀无声。
卫修茂是老臣,先出列道:“陛下,臣不懂这一夫一妻是何意,难道要臣等将府中姬妾都休了不成?”
“不然。”盛俞道,“此法颁布前已成婚者仍按从前执行。今日起,宗正处与典客寺、奉常寺都要参与新的礼法修定。此法颁布后则举国按新法执行,我朝女学兴盛,女子既然能上朝堂,便要为她们设下律法以保护她们。”
“可是陛下若想保护女官与我朝妇人们,可以另择他法,不必下此惊人的旨意呐。”有臣子出列,“臣不才,有幸历三朝,从未听过有先帝爷要废黜妾室,只娶一个正妻的。”
有臣子附议:“禁妾令已经给了我朝男人震慑,下令至今已有两载,这两载宗正寺那里一个立妾的官书都没有批过,陛下,这还不够么。”
盛俞道:“还有谁有异议?”
他手指敲击着龙椅扶手,冠冕下十二旒玉串在沉静里摇晃。满殿鸦雀无声,有臣子初时百思不解,可此下细想已然明白过来。周朝历经那场战争后,粮价上涨不少,红妆却依旧兴盛。如若没有那么多达官显贵富养小妾,便不会有从前战场上那些衰将败卒,不会将红妆炒得价高,周朝也不会缺粮草,要皇后与其母亲供应。周朝也不会缺武器,要皇后与女官拿狱中犯人想办法。
这一片鸦雀无声里,盛俞开口。
“我周朝与东朝修好,这只是如今的安定局面。可百年后呢,难道要朕只顾眼前,不为后代子孙着想?朕决心已定,我朝男子不能私养姬妾,既然朕要立这一夫一妻制,女子便理当受到尊重,该由律法保护。朕今日便亲自下旨,若此法修定后私养姬妾者判牢狱十载,没收房屋田地,归与正妻。朕也亲身作则,从今后朕不立后宫,不纳妃嫔,若违,甘退帝位。”
文武百官愕然瞪大双目。
宋仕与薛子成等心腹大臣已附议:“臣谨遵陛下圣旨,陛下英明,万岁万万岁!”
盛俞已起身离开朝堂。
此令一下后京中的女子们也都听闻了。薛盈在宫中设下一场赏月宴,邀请了京中的诰命夫人与女学馆里的师傅和出众的学生入宫。
众人皆朝薛盈请安,在今日的圣旨中已然明白她的地位,她与从前那些皇后都不一样,她得帝宠,且是唯一一份帝宠。
薛盈道了赐座,笑道:“众位夫人们莫紧张,今日就是邀请大家来陪本宫赏赏月,同时本宫也有事求助你们。”
众人连忙道不敢当,坐在薛盈左右手的是两位公主,辈分上是盛俞的姑姑。
固和公主道:“皇后有何事,出口吩咐便是了,你说求,瞧瞧这些夫人们与小丫头们大气都不敢出。”
“姑母见笑了,还不是陛下早朝下的那道圣旨,颁的那道新律法。”薛盈招呼宫人上花露,邀请众人品尝后道,“陛下与本宫都支持女学,今日朝堂上的这道圣旨也是为了众位好。”
她说起:“我们都是女子,能得新律法敬重算是要对陛下感恩戴德的,依照陛下的意思,京中会再设立一个女察署,由本宫为总司,众位愿意参与者为副手,若今后在新的婚姻法中有女子受辱,咱们便是一个断案立法的衙门,为天下女子做主。”
众人心中一震,这是个好机会,但是她们不敢。
早在入宫前众夫人的丈夫都叮嘱了她们一遍,要聪明行事。这新的婚姻法损伤的是她们丈夫的利益,她们自然不敢答应薛盈。
薛盈含笑:“本宫知晓你们不敢应,怕丈夫数落你们?夫人们可曾想过,今后夫人们的女儿给别人做妾,你们答应吗?”
众人愣了一下,摇头。
“本宫的比喻可能失当,有你们为人父母在,女儿们一定能觅得一个良配。可夫人们的儿孙辈呢?当她们失去你们这份依靠,嫁与人做妾,身为女子身份卑微,你们必定是心疼的吧。这女学改得对,这新的婚姻法也立得妙,本宫今日召见你们就是想和你们商量此事。若你们不敢应,那本宫不为难你们,再召其他夫人们便是。”
固和公主道:“皇后娘娘,你瞧我行吗。虽我一把年纪,但也还能公私分明,若是不嫌就让我尝尝这女官的滋味吧。”
接而有别的夫人也应下,几名学生也起身说想入女察署。
此事薛盈不急,反正盛俞的旨意势在必行,过几日这些妇人自会来求着她入女察署做官。
她敲定了几人,而后招呼众人品茶赏月。
几日后,建在长京城中最繁华街市上的女察署修置妥,薛盈出宫查验。
她刚下车驾便生生定在原地,目光眺望着前处。
红喜搀扶薛盈,一时诧异地顺着她目光望去。
人来人往,前处只是寻常的摊贩在做生意,并没有什么可疑之迹。
“娘娘,我们进去吧。”
可是薛盈未言,径直走上前,连手帕掉落都不曾知。
她停在一处摊贩前,是一处卖馄饨的不起眼小铺子。忙活的年轻娘子瞧见薛盈,笑问:“夫人,您要来一碗吗,吃什么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