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快穿)——翦花菱
时间:2018-10-14 08:58:14

  她只能判断,可见狐狸的事还是惹了王爷窝了火。
  对诚王这反应她并无准备,也想不出多少道理可讲,只好讪讪带过,赔了句礼就那么走了。方才这一阵沈苓就在一旁站着,华嬷嬷临出门之前,还多看了她一眼。
  待她走后,沈苓便道:“瞧她那眼神儿就知道,她肯定觉得是我说了好多锁儿的坏话,才挑拨的您不愿锁儿回来。”
  诚王抬眼看她:“你这话说的,倒好像你一句坏话没说,都是她冤枉你似的。”
  沈苓不满咕哝:“我确实没说……多少。”
  诚王又是好一阵笑,手上的书都差点掉到地上去。
  其实在此之前,华嬷嬷的心思他们便已摸透了。
  王爷又不是公开与华嬷嬷打擂台,除了沈苓之外,他没向其他任何人吐露过要打压华嬷嬷的意思,碧莹她们几个大丫鬟没收到过王爷的拉拢暗示,也就还不敢公然忤逆华嬷嬷,转脸便将华嬷嬷对她们说的话转告王爷。
  但她们倒是都拿沈苓当自己人,一回来便将所有话都跟沈苓唠叨过了,也便由沈苓告知了诚王。
  华嬷嬷除了询问丫鬟王爷对狐狸事件的反应之外,也对每个丫鬟都问了同一个问题“王爷近日对待苓儿如何?可听见苓儿说过什么事关锁儿的话?”答案自然都是“没有”,她们每个丫鬟都没少说锁儿的坏话,不可能只把沈苓一个卖出去。
  “你也不必抱委屈了,”诚王笑着安抚沈苓,“虽说是你替我办事,平白惹了她恨上你是挺冤的,不过横竖有我在,她再如何怨恨你也拿你没辙。再说了,你是皇后嫂嫂选来给我的,她还要指望着皇后嫂嫂来压制我呢,也不敢私自对你不利。”
  沈苓并不很放在心上,手里为他添着茶水,她叹息道:“其实我早就有心问您一句话,您读过那么多书,懂得那么多的事儿,如今却被迫要跟一个管家婆子动心眼,会不会时常觉得……挺没劲的?”
  她知道他将来都会办哪些大事,自然就更加觉得他跟一个婆子斗智很跌份,很委屈。
  诚王淡淡笑了一下:“没劲当然是没劲了,可又能怎么办呢?别小看那些不入流的小脚色,可不是我自高身份、不与他们计较,他们就肯本分度日的。反而大多都会是越见你不计较,就越要得寸进尺,窜上跳下。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不觉得自己是小脚色啊,在他们眼里,自己本事可大呢,真得了机会,连太监都会觉得自己有望当皇上!”
  沈苓听得心有钦佩:他果然心智够成熟,说出话来一点也不像个十多岁的孩子。华嬷嬷比他年纪大得多,却显得比他还幼稚。
  其实她真心觉得华嬷嬷挺傻的,她要是尽好下人的本分,敬着诚王,安生体面的养老总还不成问题,可她却总想压服主子,在府里称王称霸,把主子往死里得罪,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儿!
  要说呢,国朝确实有过不少管家婆作威作福的例子,尤其是公主们,大多都被各自的管家婆压制其下,或许藩王也有在管家婆手下一辈子翻不过身的,可诚王是什么人呐?
  华嬷嬷亲自看大的孩子,智商有没有那么低,性情有没有那么懦弱,她看不出来啊?所以说还是傻。
  诚王咂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所以说,还真不能因为看不上他们就懒得计较,由着这种小脚色横行无忌,不定得闯出什么祸事。你看虱子跳蚤小不小?真爬到你身上一个,你能因为它小就不计较么?咬你一口就够你难受好几天的。”
  “是是,您说得太有道理了。”沈苓一脸狗腿式的谄媚笑容,“那依您看,跟前这只老虱子咱们要如何对付?”
  诚王稳稳坐着,显得胸有成竹:“道儿已经划出来了,下面无需咱们再做什么,她就会顺着这条道儿走下去。”
  诚王说的那个道理华嬷嬷也很明白,表面上看,让锁儿早回来几天或是晚回来几天是没什么打紧,却会给下人们传递截然不同的两种信号。这就是权力争夺中最简单的一种手段,你说东,我偏说西,即使后果相差无几,可究竟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表现出的就是谁的权柄更重,谁能压过对方。
  华嬷嬷求情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再由着锁儿歇满一个月回来,让下人们一看,哦,果然华嬷嬷还是拧不过王爷啊,以后她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为了避免此事,华嬷嬷次日一早就跑进宫里找皇后告状去了。
  皇帝政务繁忙,将照顾幼弟的差事托付给皇后,皇后就下派给华嬷嬷,每个月都至少会招来华嬷嬷进宫一回,细细询问诚王的起居生活状况,也准许她有了什么事可以随时觐见报告。
  华嬷嬷知道皇后是顶头上司,还在勖勤宫住着那时,她就常常找茬去拜望皇后,一边汇报工作一边拉关系,与皇后混得很熟,到了近两年,皇后有时还会在她说完正事后留她聊聊天。华嬷嬷在皇后跟前确实有着一定的面子,几乎不次于皇后跟前的体面下人。
  这一回,华嬷嬷是挂着一脸委屈和为难去见皇后的,先说了皇后上次选进来的四个丫头王爷只留下了其中一个,这阵子都留在身边服侍,看样子挺满意的,然后话锋一转,提起前阵子因为她女儿与那个丫头口角了几句,王爷便叫她女儿回了家,至今都快一个月了,连她低三下四地求情,王爷都不愿叫她女儿再回来。
  她不敢明着指责皇后选过来的丫头是个挑唆事端的狐媚子,言语间尽量把事情归咎于王爷耍小孩子脾气。
  这事儿说起来没多大,皇后听完也没当回事,随口便说:“那就叫你闺女回去上值吧,你带着她一块儿跟王爷好好说说,揭过去也就算了。”
  她是说得轻巧,华嬷嬷却等于领了懿旨,谢过了恩,高高兴兴回了家,当天就领着锁儿回了王府,对诚王说:“是皇后娘娘发了话,叫老奴领锁儿回来上工的。”
  话虽是笑着说的,挑衅的意思却再明了不过。
  纵是诚王对她的言行早有预料,见了她这模样也觉得好笑。
  大概在所有大人眼里,孩子再怎么长大,也都还是孩子。华嬷嬷显然还把他视作五六岁时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就等着看他被激怒,去找皇上皇后耍小孩子脾气,好弄巧成拙、引来帝后一番训斥、反而成就她呢。
  她压根就没想过,王爷也有长大的一天。
  诚王也不由得感叹:可见也是我前些年太过隐忍沉默了,才把她惯成了这幅样子。
 
 
第13章 诚王府(十三)
  锁儿这回胆子被吓小了一点,回来没敢在王爷面前抖威风,只是一等到下值便又去找茬呵斥其他丫鬟,让人家替她摆饭递筷子,甚至晚间还叫人家替她打洗脚水,摆足了大小姐架子。
  华嬷嬷本就打算着逼诚王发作,就没告诫锁儿不要再与沈苓作对,锁儿正打算着好好欺压沈苓出气,可惜沈苓日夜都呆在诚王屋里,她逮不着机会。
  就这样,第二天华嬷嬷还是很快收到消息说,诚王都等不及早朝结束,就跑去皇宫里求见哥哥去了。
  她一听就笑了:“还怕他又忍气吞声不去呢!”
  诚王去到宫里时皇帝尚未下早朝,他便被请去了皇后宫里。他也到了适婚年龄,一般嫔妃肯定是要避嫌的,但皇后身为长嫂,自成婚以来就受皇帝托付照管这个比她小八岁的小叔,几乎可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偶尔这么光明正大地接待一下,也不算什么。何况都知道皇上一会儿就来了。
  刚刚落座,收到消息的皇帝就过来了。诚王就是掐着点儿来的,要是赶在下朝之后再来,他就只能去见皇帝一个,皇帝是不会特意把皇后也招来见他的。
  他想要的,就是兄嫂一齐在场。
  三位贵人大体走了下见礼的过场,皇帝叫他们都落了座,皇后便笑道:“淇瑛莫不是为华嬷嬷的事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吧?”
  皇帝问:“什么事?”
  “昨儿个华嬷嬷进宫来上报王府近况,说到她闺女因与另一个丫头口角几句,被淇瑛勒令回家,连她说情想叫闺女回去,淇瑛也不答应,我就多了句口,叫她直接把闺女领回王府,跟淇瑛好好说说就得了。看来淇瑛是为此事不满了。唉,也真是我多事了。”皇后一直是笑盈盈的,话里话外,都把诚王说得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这算个多大点的事儿?”皇帝转过脸来看向诚王,同样也是笑着,“恐怕与华嬷嬷闺女口角的,就是那天所见的俊俏丫头吧?可见你嘴上说起她来满不在乎,心里还是当宝贝疼呢。”
  诚王暗暗感叹,要是自己今天没来,皇嫂在他不在场的时候把这事说给皇兄听,少不得给皇兄留下一个苓儿恃宠而骄、惹是生非的印象。以后他若想给苓儿争点什么好处,怕是都难了。
  他浅浅一笑道:“嫂嫂言重了,倘若真是两个丫头口角那么点小事,我怎可能揪住不放、还要闹到您跟前来?倒是我不叫锁儿回来是另有缘故,既然如今是您叫她回来的,我少不得得将这缘故跟您说个清楚,再去处置她,以免拂了您的面子。”
  听他说得有头有脑,好像真挺有隐情的,帝后便都集中了精神听着。
  “我之所以不想叫锁儿来上工,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与丫头口角,而是因为她……不守本分。”诚王垂了眼,微蹙起眉头,好像说起的是件挺难以启齿的事,连措辞都嫌费力,“嫂嫂怕是还不知道,当初为我选这四个通房时,华嬷嬷便有意叫她女儿顶一个数儿,因见我看不上,才勉强没有成行。可她们母女显见是没有死心,锁儿平日在我屋里……唉!”
  皇帝与皇后都变了脸色,皇帝问她:“这事儿你知道么?”声音明显比方才冷了许多,透了责备之意。
  皇后有些尴尬:“这……当初说起要为淇瑛选通房时,是听华嬷嬷提了下她闺女,臣妾觉得以她的值司,闺女再做王府女眷不合适便回绝了。可没想到……”
  诚王忙道:“皇兄别责怪嫂嫂,嫂嫂统领六宫,要管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儿,哪有工夫揣测一个管事嬷嬷的主意?”
  他微顿了下,“正如皇兄方才所料,这回跟锁儿口角的就是苓儿,锁儿干什么偏要找苓儿的茬儿呢?还不就是因为嫉妒苓儿与别个丫头不同,是被我选中的通房么?”
  皇帝皇后越听越惊,做奴才的想爬主子床、被主子拒绝后还不死心死缠烂打,就已经是无耻之尤了,一个没名分的丫头竟还要找茬儿去挤兑人家占着正经名分的通房丫头,争风吃醋也轮得到她?说她不守本分,实在是太客气了啊!
  诚王心里很清楚,锁儿或许有来爬床的心,但并没敢采取什么行动,华嬷嬷也没有极力要把女儿推上主子床,她们的罪名都不是勾引主子,但很显然以这一点做罪名才更好引起皇兄的反感。
  华嬷嬷在兄嫂眼中的靠谱印象已经树立了多年,想要动摇,就需要想点特殊的手段。你说她奴大欺主,兄嫂就可能会说“她那也是为你好”来抹稀泥,当然不如这样说的效果更好。
  这又不是刑部审案子,管她究竟犯的什么罪呢,能达到打压她的目的就成。反正说她“不守本分”,也不冤枉。
  皇帝脸色已经很阴沉了,他向皇后问道:“这些事儿昨日华嬷嬷来都没提吧?”
  “自然是没提!”皇后与华嬷嬷接触的比皇帝多得多,在华嬷嬷与诚王各执一词的时候,她倒不会像皇帝那么容易只听信诚王一方的,只是这会儿审时度势,当然也要赶紧在皇帝面前撇清自己。
  “唉,臣妾还不是看在她打理了淇瑛起居这么多年,一直妥帖,才没多想么?谁想得到……都是臣妾的过错,以后再不能这么偏信于人了。”
  皇帝微微冷笑:“她怕是就仗着咱们多年来惯了以为她妥帖,就把本分都忘光了。你是一国之母,行事需得比旁人多费一番心思,怎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我在朝堂上若是也如你这般行事,早都天下大乱了。”
  皇后惶然起身,答应不迭,最后问:“那要不要干脆撤了华嬷嬷的值司?”
  皇帝看了诚王一眼:“那倒也不至于,她是淇瑛的乳母,如今照顾淇瑛毕竟还没人比她有底,就着人带话儿给她,叫她把闺女领回家去,及早配人,也就得了。想必她也能就此明白其中利害,有所收敛。”
  “皇兄说的是。”诚王明白,华嬷嬷已在兄长心里做了多年忠仆,只凭这几句话不好彻底动摇其印象,说不定,此时皇兄也有一点怀疑他是为了摆脱华嬷嬷管束才有意挑拨,此时他还不宜主动提出撤了华嬷嬷。
  要说有了这次的敲打,华嬷嬷肯定也要消停多了,不过,今天诚王来的目的可不仅限于此。
  三人揭过这话题,随口闲聊,气氛又轻松了下来。诚王小心翼翼地引导,话题很自然说到了才过去三天的游猎,皇帝问起:“对了,你那日还捉回去一只狐狸,还养着呢?”
  他转朝皇后笑着解释,“那天人家都是猎狐狸,偏他捡了只小狐狸要带回去养着,大伙儿都说,咱们都是杀生,只他一个慈悲为怀。”
  诚王苦笑道:“皇兄可别提了,我不过是一时看着好玩就把那小狐狸捡了回去,交给丫头们照看着。结果没出两天,华嬷嬷就叫人把狐狸摔死了。”
  皇帝皇后两人本都笑着,听了这话一齐愕然,皇后问:“她为什么呀?”
  诚王摇摇头:“她前后一个字都没跟我说,我也懒得问。大概是觉得弄只狐狸养在家里不成体统吧。”
  皇后道:“那倒也是,若说家里头养只狐狸,想想也挺瘆得慌……”
  “那就该一字不说给摔死?她眼里还有主子吗!”皇帝冷下脸来,吓得皇后低了头,不敢再出声。
  告状是要讲技巧的,要是诚王上来就向皇兄皇嫂报告说,华嬷嬷摔死了他的狐狸,要兄嫂为他做主,帝后二人都只会觉得是他小孩脾气无理取闹。
  而这会儿已经铺垫好了对华嬷嬷的不满情绪,再状似无意地提及这事,便会起到完全不同的效果。
  皇帝天天接触的都是玩弄权术那点事儿,一听便能想个透彻:那婆子就是要借此事耀武扬威,好将主子压制其下,这也太不自量力了!
  “传话下去,给那婆子回家反省一个月,期间操办好女儿的婚事,回头她若本分些也便罢了,若还不能……”皇帝冷笑了一声,“难不成咱们堂堂皇家人,少了她还过不成日子了!”
  诚王静静坐着,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纯真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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