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人重生后——乌龙雪
时间:2018-10-17 09:39:32

  俞菱心如今倚在他怀里越发习惯也越发安稳,虽然脸上的绯红尚未全散,气息倒是已经稳了,轻轻点头道:“其实我没什么事的。倒是侯府里头,如今老太太与二房回来,侯爷却不在。你若不在京里,夫人与滢儿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与锦城商议过了,”荀澈唇角微扬,“如今荀滟不在,二房的手段实在未见高明,一点子不入流的无赖而已,母亲自会料理。至于宫里,就看秦王殿下了。”
  提到此事,俞菱心不由坐直了身子,望向荀澈,然而还没等她将悬在心头的疑问提出来,便被荀澈揽紧了腰,重新拉回怀里:“再叫我抱一会儿,要分开一个月呢。你不就是惦记仁舜太子仪仗的事情?我知道的。”
  说着又在她头发上轻轻亲了亲,才将那日的种种变故与应对简要解释了一番。
  前头一半,便如俞菱心自己所料一样,文皇后不熟悉仁舜太子的旧日仪仗,而昭阳殿里也被朱贵妃买通了人,所以秦王的郡王仪仗朱伞在前日就掉了包。
  此事有心算无心,谁也没有料到,当时能被俞菱心在进门之时立刻发现,已然是天之幸也。
  长春宫能够使出这样又短又狠的招数,根本也没有想到等到转日再如何上本表奏。当时一个时辰之后到荀家的尚务司副司正,名义上是要去给秦王更换出错的仪仗,其实根本就是要当着荀家上下直接挑明,刚才秦王的朱伞是仁舜太子旧物。
  这本就是一条计策里的第二环,尚务司副司正甚至还预备好了本章,在更换完毕之后即刻递进本章请罪,表示没有看管好仁舜太子旧物,但其中的意思当然还是力指昭阳殿与秦王逾越不敬。
  只不过在尚务司的人到荀家之前,秦王已然假作翻脸离席,随即便连仪仗和侍从都没有带,而是亲自捧了那柄朱伞,直接冒雨飞马回宫,到宣帝的乾元殿外请罪。
  虽然有关这个应对的计策,俞菱心也是模糊猜到了一点,且看如今荀澈的神态也知此计得售,但仍旧随着他的讲述紧张起来:“所以,秦王是如何与陛下说的?又怎么会后来又宣你进宫?”
  荀澈此时唇边的笑意里,便不免有几分自得骄矜,映衬着他俊秀过人的眉眼,越发意气风发:“这便是所谓的‘暗局明破’。”
 
 
第83章 暗局明破
  俞菱心忽然想起前世里看过他的一本手札, 顺着那里头的思路想下去,便试探道:“所以, 殿下是将此事正面向陛下全盘托出?”
  荀澈满意颔首:“长春宫行事, 惯以短狠见长,殿下既然失了先机,绝对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这样情形之下, 唯一能扳回半城的,就是一个快字。所以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赶回宫中请罪, 宁可见责于皇上,也要抢在朱氏与尚务司发作之前先行面圣。”
  俞菱心不由伸手去摸了摸荀澈先前挨打的左颊,轻叹道:“这‘快’字来的也不容易。不过世子爷您的脸面也当真好用,一个巴掌就破了长春宫不知道多少本钱的筹谋。”
  虽然朱伞之事看上去不过是掉包而已, 但实际上这是杀头甚至九族的罪过,此事之后不论皇后与秦王下场如何, 昭阳殿、景宁宫与尚务司必然都有一番清洗。长春宫不管是培养人还是收买人, 都是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此事之后,或者就要重来一回了。
  荀澈握住她的手, 唇边带了几分自嘲之意:“殿下顶着那柄仁舜太子的旧伞在我眼前现身,这已然是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了, 也不差再多一个。”
  顿一顿, 又道:“我原本就与殿下有默契,寿宴那日是要做出个和好不成的样子。锦柔起初出来闹的时候, 殿下还以为是我的安排, 只是想做出彻底反目之势而已。待得点明仪仗的问题, 才不得不再拿出非常手段让殿下快些离席回宫。”
  俞菱心想起当时那一巴掌的力量,犹自有些心惊,实在是与明华月先前那次发作不可同日而语,虽然知道隔了一天半,还是忍不住有点心疼,回拥他的手便本能地紧了紧。
  荀澈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又将秦王对宣帝的请罪言语简要概括解释了一下。
  简单来说便是自承有罪,误用仁舜太子仪仗朱伞,僭越不敬。这一点是无法开脱,也不能推卸,只能向宣帝表明惶恐至极,自请削爵降级,严惩重罚,以偿过失。其余的,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这就是以退为进,宣帝虽然听闻牵涉到仁舜太子仪仗而震怒非常,但见年轻的秦王冒雨飞马回宫请罪,很快也能想到这定然不是秦王自行调用,同时也想到如今不到十九岁的秦王很可能认不出那四十年前的青宫仪伞。
  而秦王越是恭恭敬敬地表示愿意独自承担此事罪责,宣帝反而会越发觉得此事背后有蹊跷,不管是这应当深藏于尚务司库房的旧伞如何能够被误用,还是年轻的秦王是如何发觉此事才至匆忙赶回,样样都有文章。
  有关前者,秦王当然是无话可说。即便心知肚明能有此谋此力、以及从此事当中获利的只有长春宫朱贵妃,但此刻全无旁证,说什么都是空口白话。
  至于后者,秦王还是可以直接回答宣帝的追问:“文安侯世子荀澈看出朱伞逾制,妄议此事,说是有人设计陷害,可能牵涉宫眷。儿臣自是不信,一时激怒,便打了荀澈,再行回宫请罪。儿臣万死!”
  到了这一步,俞菱心便完全明白了。若是秦王直接向宣帝表明自己被朱贵妃陷害,无凭无据,宣帝一定会认为秦王只是在推卸罪责,胡乱攀诬。
  但他只说自己听说此事可能牵涉宫眷,且并不相信。这既此事蹊跷在宣帝跟前点明,又留出了自保的余地,宣帝只会更加疑心,并且必定会宣荀澈即刻入宫。
  有些秦王无法自己出口的辩解,荀澈就可以代为解释。包括秦王为什么没有在出宫之时即刻发现那朱伞的问题,以及出了此事之后,何人必定得利,何人可能参与,何人有罪,何人有责等等。
  在那条理清晰的长篇大论全都在宣帝面前回禀完全之后,荀澈最后一句,便是与秦王态度仿佛,撩袍屈膝,为了妄议天家之事而向宣帝请罪。
  这就是所谓的暗局明破,朱贵妃的手段全都在暗处,且看起来后果非常严重。秦王与荀澈若是想要遮掩免罪,后果只会更加不堪。
  所以这破局之法,便是用最快的速度将事情翻上明面。
  其结果,几乎如荀澈所料。
  当时在御书房里,宣帝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随后传旨罚秦王三个月俸银,惩戒其逾制未察之失。
  而转日上午,也就是俞菱心昨日风寒昏睡之时,通过内廷司礼监发出的几道明旨,才是为这件公案做出了一个迅速的了断。
  在秦王入宫之后半个时辰才匆匆递上请罪表章的尚务司副司正革职待罪,牵涉此事的所有宫人一律发有司审问,十月二十当日陪同秦王出宫到文安侯府的随行首领內监失职杖杀,景宁宫内外所有侍从宫人严加盘查。
  中宫文皇后身为六宫之主,于此事亦有责任,令闭门思过十日,小惩大诫。
  若说追究牵连到这个程度,算是对秦王误用仁舜太子旧伞行走十步之事的惩处,也还是中规中矩。
  后头的两道谕令便引人深思了。
  十月而是当日同行的吴王与魏王,身边各有随行司仪內监,各杖二十,逐出内廷。
  晋恭嫔聂氏为昭仪,与朱贵妃一同,协助皇后,理六宫内务。
  “皇上这是对长春宫生疑了?”俞菱心彻底放心之余,也有几分兴奋。
  荀澈点点头:“皇上仁厚宽和,但也不是真没见过后宫倾轧。从前局势平衡不同,朱氏行事也稳,稍微有些小小的心思,皇上也不计较。不过聂家除了在襄帝朝有过聂毓之一位阁老之外,到如今不过就是三四品之间徘徊,聂氏又圣恩平平,算不得什么大动静,皇上也就是敲打长春宫而已。”
  说话之间,长眉微微扬起:“要紧的其实还是借着这次仪仗失察,引发皇上对皇后不满。今后景宁宫的主权便能重回殿下之手。换句话说,这件事里长春宫也算遂愿一半了。”
  “那你呢?”俞菱心瞧着他的神色飞扬之处,总觉得还是不止这样,他上次挨了父亲一顿藤条,就推动了整个后宫与朝局之间的变化,这次当中被打了那样重的一个耳光,这利息得追讨多少才够?
  荀澈笑笑,故意做出一副淡漠平静的态度:“你夫君不才,拿这一巴掌换了个小小的中书长史,等到柳州之行回来,便要到乾元殿跟前侍奉了。”
  俞菱心不由白他一眼——好一个“小小”的中书长史!
  那可是正四品的天子近臣,前世里荀澈也是领过那个职任的,那时候他才二十岁,已经是百官眼中看来过于年轻了。
  然而今生再度提前了几乎一年半,岂不更叫人侧目?
  想到此处,俞菱心虽然为他欢喜,却也有些担心:“那你可要小心些,从前便是风口浪尖上的,现在只有更甚了。”
  荀澈将她搂得更紧三分,含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俞菱心秀美的面孔腾地一下就涨红了:“你就没一句正经的!”伸手想要再去推他,荀澈却已经笑着低头又亲下来。
  最终这正经不正经的话叠在一处,都统统湮没在无限的缱绻之中。
  而马车外头的白川已经全身僵的像死人一样,时不时偷眼去看陈乔。
  陈乔就淡定得多了,熟练地指挥着白川怎么四平八稳地绕着路。反正世子爷与未来的少夫人已经在夫人跟前过了明路,爱折腾就折腾呗,不就是晚个几刻到晋国公府么,大家应该都已经习惯了世子的不要……咳咳,习惯了世子的计划有变。
  幸好又过了两盏茶左右时间,熟悉的暗号从车厢里传来,白川松了一口大气,赶忙将马车绕回正路,赶往晋国公府。
  到了明家,荀澈便直接去找明锦城议事,毕竟他离京在即,还是有许多事情安排。而俞菱心也对明锦柔的青虹轩十分熟悉,自行跟着引路的丫鬟前往。
  只是因为在路上耽搁的这些时间,等俞菱心到了明锦柔闺房的时候,明华月和荀滢已经探望过明锦柔,所以直接去与老晋国公夫妇说话了。
  俞菱心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说是一同过来探病,结果她在路上耽搁了这样久。明锦柔自己倒是不介意的,虽然在风寒病中,精神看着其实还好,只是喉咙难受,一直咳嗽。
  且即便这咳嗽也没能拦着她笑话俞菱心:“哈哈,没什么,不就是路上耽搁了么,咳咳咳咳咳,我们,咳咳,都明白。”
  俞菱心赶紧亲自给她倒了枇杷水递过去:“我的小祖宗,你就少笑话我两句罢,都咳嗽成这样了,还不消停。”
  明锦柔喝了水顺了气,又叹道:“其实我没什么,就是咳嗽起来的时候疼,不咳还好。昨日睡了一天,也不太热了,只是我哥非要我躺着。”
  “你当时淋雨那样透,你哥心疼死了。”俞菱心想想当时的情景,仍旧有些后怕,“也是我不好,临时叫你出去拦路。你可别仗着自己底子好就再折腾,如今越发冷了呢,要是留下点什么病根,可是我的罪过。”
  “咳咳,”明锦柔虽然咳嗽,还是不以为意的,“哪有那么严重,就是淋雨而已。我哥在军营里,淋雨也要出操的,前线上总不能下雨就不打仗罢。”
  俞菱心不由失笑:“这话虽没错,你又不是真上阵打仗的。”然而再想想当时的情景,其实与打仗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尤其还是为了秦王。她也干咳了一声,稍微压低了些声音:“如今,这也算为了‘他’,赢了这一仗罢?你哥跟你说外头的事了吗?”
  明锦柔撇撇嘴:“谁是为了他,不过是怕连累表哥和姑姑一家子罢了。我还是宁可表嫂你记着我的人情。”
  这时忽听外头丫鬟禀报,说太医过来给明锦柔再看看,请俞菱心先出来到外头喝茶。
  俞菱心闻言倒是也没有多想,点头便起身出了房门。
  然而与明锦城和荀澈亲自领进门的那位“太医”一照面,整个人登时一个激灵,随即赶紧低头欠身,连退了两步让路。
  那“太医”也扫了俞菱心一眼,随即便直接进了明锦柔的房间。
  明锦城亲自在外头关上了房门,而荀澈则是过去牵了一脸惊愕的俞菱心往东暖阁过去,声音压得几乎低不可闻:“殿下这才叫临时起意呢。”
 
 
第84章 一夜北风紧
  俞菱心简直不可置信, 悄声问道:“这也太大胆了罢?哪里来的太医服色?”
  荀澈笑笑:“郗医正的二儿子刚进太医院,今日本来就是过来给锦柔请脉的。殿下这就算是很周密了,还跟他换了衣裳才进来。不过殿下肯定不会坐太久, 他这是出去办差的路上,顺路过来的。”
  俞菱心不由想起荀澈以前的招数种种, 翻了个白眼:“你们还真是君臣一心,好‘顺路’。”
  不过荀澈的话果然落实, 最多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一身太医装扮的秦王就已经从明锦柔的房间里出来, 由明锦城陪着又匆匆出去了。不到片刻, 明锦柔的心腹丫鬟便领着另一个年轻太医进来,这次才是真过来给她请脉的。
  俞菱心等了片刻, 本想再进去看看明锦柔,谁知真正的小郗太医还没出来, 明华月身边的丫鬟碧树先回到了青虹轩, 直接到东暖阁给俞菱心一福:“俞姑娘, 国公爷和老夫人请您过去。”
  俞菱心登时心里又是一跳, 本能就转头望向荀澈。
  荀澈失笑:“看我做什么?母亲是个直性子, 今天来都来了,肯定与外祖父外祖母提了咱们的事情,大约便是叫你过去看看罢。”
  俞菱心当然明白是这个意思,可是还是有些踌躇:“这……这是不是太早了?”
  荀澈摆了摆手打发了碧树, 又笑道:“早晚有什么分别?若我说, 还晚了呢。”看看外头, 压低了声音,“你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这话倒是真的,老晋国公夫妇都很长寿,前世里俞菱心是见过两位老人的,确实都很和气,老晋国公还有几分风趣,而老夫人则与明华月同样是爽朗作风。
  说起来,俞菱心此时的感觉其实也不是多么局促紧张,只是觉得明家人实在行动太利落了,这婚事刚刚有个含糊的眉目,就要在一日之间连荀澈的外家长辈也都见过来么?
  不过碧树都过来传话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荀澈瞧着她的神情,只是笑,随即伸手揉了揉俞菱心的额发:“这是母亲疼你呢。在外祖父和外祖母这边也看过了,将来若是老太太找麻烦,也有多几句话说。走罢,我陪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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