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将军府又开始鸡飞狗跳了。
上官青云只当她是真心欢喜,也不太管,不过他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仍旧没有将库房的钥匙交还给孟氏,孟氏每每的准备东西,提取什么,都是去找管家才行,这样一天下来,得麻烦几次,连孟氏自己都烦了。
看着上官晨曦的风光,不禁想起自己的女儿,不由地悲从中来。
她不知道上官晨曦哪里来的好命。
孟氏在廊中行走时,正好遇到秋姨娘,她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是个小包袱,见到她,秋姨娘脸上有一丝慌乱,但仍旧笑着行礼:“夫人,这么冷的天,怎么没有人在身边服侍。”
孟氏板起了脸孔,盯着她:“你要去哪里?手里是什么东西?”
“夫人,妾身要去紫芒阁。”
“做什么去?”
“给晨曦送几个花样子,她说要绣几样东西……”秋姨娘最近经常出入紫芒阁,有人跟她接过,但是她也没有时间理,今天倒是正好撞到自己的面前,她哪里会容她轻易走过,所以抬起手,“拿来。”
秋姨娘哪里敢不给,将小包袱递了上去,孟氏解开,发现确实也是花样子,不过这些花样倒是极难得的,里面还有西湖春景等大幅的样子,光是这一幅样子,拿到市面上,怕是就值许多银子,而且线条流畅,标注工整,线色转起来,极为自然,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她不禁称奇:“你哪里来的这花样?”
“是妾身向昔日一位姐妹寻来的。”
“你是我的贴身丫环,你哪里来的姐妹,当我不知道?”孟氏哧地冷笑,“还不快说?你哪里用来的?凭这几样,你几年的月钱都不够买,是不是你私下里搞什么鬼?你屋子里的东西可是还在?告诉你,你屋子里的东西也不是你的,都是将军府的,连并着你这个人生死都是将军府的,或者说是我的,你可是想好了,说实话!”孟氏冷厉的样子,让秋姨娘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她想了想终于道:“我把将军赏赐给我的步摇典了,才买的这花样子,想着过些时日等月钱下来,再赎回来。还请夫人原谅,不要告诉将军才好。”
孟氏闻言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她终于冷笑着道:“原来你这般的巴结二小姐,大小姐出嫁的时候,你又做了些什么,别说我这个夫人一碗水端不平,容不下旁的女人,你这样做也太让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寒心,你让我说什么吧!”
她手不知是冷还是气,有些哆嗦,那绢纱制成的样子在她的手里作响,秋姨娘生怕她一个怒气就将这些都烧了,不禁软语相求:“还请夫人饶恕,妾身也为大小姐准备了礼物,可是大小姐看不上眼,直接扔掉了,妾身哪里敢厚此薄彼,只是二小姐喜欢这个,便稍用了一点儿心而已,若是别些,妾身也没有那个能力。”
“胡说,大小姐会将你送的东西直接扔掉?你这是污蔑大小姐,真真的我替飞雪心寒。”
孟氏这样说,秋姨娘也不敢太过争辩,心里无数的委屈也不知道怎么说,只低着头站在那里,赏完梅花归来的上官晨曦只远远的看着好像是孟氏和秋姨娘,又见孟氏隐约象是指责的样子,怕秋姨娘吃亏,便移步走了过去,孟氏眼尖见到了,将花样子往前一递,秋姨娘疑惑地接过来,才发现上官晨曦原来走过来了。
孟氏看见上官晨曦脸上堆了笑容:“晨曦,这样冷的天,你穿的这样少怎么成,过两日,大毛的衣服就会到,一会儿,我把自己的那件紫貂的差人给你送过去。”
上官晨曦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说,便一笑:“多谢夫人,我有娘亲留下的衣服,只是今天天气好,并未穿,所以不劳夫人了,对了,你们在这里聊天吗?这里离紫芒阁最近,不如到我屋子里来,我可是让嬷嬷煮了奶茶。”
闻言孟氏说还有事,便离开了,离走前对秋姨娘道:“你这分心思真真难得,这些日子我忙,有什么想不全的地方你要提醒我才是,还有这花样子,我瞧极好,难为你有心了。”
秋姨娘惴惴不安地点头。
到了紫芒阁,秋姨娘连冻带吓,半天才缓过神来,上官晨曦看着那花样子,是真心喜欢,她其实也太会刺绣,只是最近这两天,为了磨练自己的意志,她倒是练习着拿绣花针坐在这里边绣边思索自己的事情,拿过银针的手,倒也灵活,但仍旧挨扎了几下。
她将样子绷在绣架上,嘴里道:“夫人可是难为你了?”
秋姨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和自己说话,便道:“还好,她只是随口问了问,只说花样子新奇,并没有说别个。”
上官晨曦知道她是想息事宁人,自己只作不知,记得她这个人情就好。
是以便将话题扯回花样子上,又说了一会儿道:“飞霜怎么没来?”
“她昨天在雪地里想是呆的时间长些,今日鼻塞头重的,在休息。”
“病了?那我去瞧瞧。”上官晨曦说罢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要往外走,秋姨娘拦住她,“这里到秋棠院这么远,你再着了风寒,可怎么是好,她的病不碍事的,有大夫开了药,喝下去,出点汗几天后就没事了,现在你是府内最尊贵紧要的人,出不得半点事情的。”
上官晨曦苦笑:“我不会是被指婚,哪里就那么紧要了呢!”
她仍旧是去了秋棠院,替上官飞霜又诊了一番,调整了一下药方,让她清淡饮食,不可增补,秋姨娘并未言谢,只是脸上的表情,已是让上官晨曦一眼就能感受到内心。
上官晨曦也不多说。
皇上圣旨下的时候,一并连日子都选好了,是三月二十六。而且是睿王府与天家一并娶亲,皇家是双喜临门,睿王府却得守臣子本份不能越了皇家去。
是以准备起来,倒不敢太过奢华了。
上官晨曦不知道这些,就算是她知道,也不会在意。
她只在意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平平安安度过就是。
还有两个月。
三月的时候也该是春暖花开,这个时候,药王谷漫山遍野的都是白头翁,有时候,她挖这药材要挖到天黑,父亲总爱赠药于穷人,所以平时谷中的人有闲暇都会上山采药,便是家丁,个个都识得不少的药材,也会随便开几个小方子,一想起当年的药王谷一片祥和宛如世外桃源一般,上官晨曦的心就痛得抽搐,父亲竟然是被那对奸人所害,可怜自己蠢得如此,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一想到这里,她几乎想立刻冲回药王谷,手刃仇人!
连嬷嬷将糕点放在面前,轻声道:“小姐,你怎么了?”
她两次看到她这样凶狠的模样了,不知道与谁有仇的样子,连嬷嬷有些害怕。
上官晨曦回过神来,她知道连嬷嬷有所怀疑了,便叹了一口气:“嬷嬷,我昨天晚上做恶梦了,梦到有恶人害我们将军府,我现在想想还恨自己没有能力,在梦中救不了,现在在现实中,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姐归宁
连嬷嬷闻言松了口气:“原来,是一个恶梦呀,这梦都是反的,做恶梦也不用怕,我一会儿替小姐在佛前上两柱香就是了。”
“多谢嬷嬷。”
“这也值得谢吗?对了,一会儿夫人带裁剪的师傅来,带来很多样子,小姐可以挑选吉服,锦绣阁的吉服真是可惜了,有钱人等一年也未必能得一件,小姐竟然拿这衣服给老鼠当窝,若是夏侯世子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呢?”
“他才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上官晨曦脱口道。
连嬷嬷抿嘴笑了,眼底带着了然与打趣。
上官晨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得这么溜,事实上,她并不了解夏侯珩,但是她就是感觉,他是大气之人,也是做大事的,哪里会对这些小事情斤斤计较。
连嬷嬷的眼神太过明显,倒让上官晨曦的脸郏越来越热,她忙捏起一块栗子糕放进了嘴里,不禁挑了挑眉头:“这栗子糕这么好吃,倒不像是将军能做得出来的。”
“小姐识货,这是早起管家送过来的,说是供尖儿,这糕点是皇上御赐的,自然有些不同。”
“看来皇宫确实有皇宫的好处……”上官晨曦幽幽地道。
“是呀,所以养女儿的,都希望可以当娘娘,便是算命的,凤命也是最上等的命,所以当娘娘是让人羡慕的。”连嬷嬷一边插梅花一边感叹道。
上官晨曦闻言却不置可否,这将军府内妻妾尚如此争斗,她不相信宫中的女人个个亲如姐妹。
连嬷嬷将梅花多余的枝桠又修剪了一番,突然想起来便笑了:“你说说,我们将军府只是嫁女,什么时候才能娶妾,大公子这游历也太久了,连年都没有回来过,不知道小姐成亲的日子,他会不会回来。若是回来了,夫人一定不会再放他离开,非得娶亲才成,我呀,就是想见见公子的眼光如何。”
对于上官洵,上官晨曦脑海里有简单的记忆,是个和善大气的人,长得和性格都比较象将军,看起来,与上官飞雪不象是同母兄妹,他很看不惯上官飞雪的所作所为,大多数的时候,会偷偷地帮自己。
他留给痴呆的上官晨曦所有的记忆都是帮她出头,所以对于这个哥哥,她真的希望出嫁的时候,他会回来。
正说着,防风敲门报告,说大小姐归宁,带来了很多的礼物,夫人请她去前厅姐妹相见。
上官飞雪脸带春色,虽未成婚,却是正红的衣裙,映得她雪白如玉,倒比在将军府的时候,又漂亮了几分,宇文逸陪她一起回来的,上官晨曦进屋的时候,他正坐在上官青云的身侧,仍旧是锦白的衣衫,人也依旧挺拔柔美,上官晨曦的心底深处狠狠地痛了一下,她知道那是真正的上官晨曦残存的记忆,上官晨曦看来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
上官飞雪见上官晨曦进来,立刻站了起来,兴高采烈的声音响起:“妹妹,快过来,外面这样冷,我刚才还跟爹爹说一会儿去瞧你,不用你过来呢。”
“姐姐身子不便,再者,便是路再滑,姐姐能从相府远路归宁,妹妹这小段路还不算什么的,姐姐看起来气色很好。真替你开心。”上官晨曦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这样的虚伪。
而且虚伪起来,丝毫不费力气,也不废心神。
上官青云看到两个女儿言归于好,倒也是欣慰,孟氏好像更加地开心:“瞧瞧,我说总归是亲姐妹,哪里有隔夜的仇,快给二小姐看座。”
丫环们领着上官晨曦坐下,又奉上茶,上官晨曦一直恬淡地笑,她觉得这是自己最好的表情,也是最恰当的表情,她不想让上官青云操心,当然,她也不想让别人瞧见自己的邪恶的一面。
这屋子,全是虚伪,看起来母慈女孝,姐妹情深,就连宇文逸都知道,这是假象。
上官青云只说自己的头有些疼,让他们先聊着,然后留他们夫妇用餐。
上官青云走后,上官晨曦就站起来:“姐姐,姐夫,你们聊,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慢着……”上官飞雪的声音响起,带着阴戾,“着什么急呀,不想看见我吗?”
上官晨曦回眸一笑:“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妹妹最喜欢看见姐姐了,姐姐这一出嫁,整个将军府都冷清了,妹妹亲眼看见夫人伤心,倒希望什么时候姐姐多回来住几日。”
她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
上官飞雪却冷哼了一声:“你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了,我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你以为你要嫁给睿王世子,便可以要风得风了吗?别忘记了,你嫁的男人可是个瘸子,没有人稀罕嫁,才会轮到你。”
这话说得也太恶毒了些,连宇文逸都听不过去了,他出声道:“够了,你不嫌丢人吗?”
他这样说上官飞雪,觉得丢人的是孟氏,她脸上也挂不住,不由地沉声道,“飞雪,你确实不象话,你怎么可以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