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宠妃会读心——迷雾黄昏
时间:2018-10-28 10:04:17

  范雪瑶挑了画屏去范宅,她特意嘱咐画屏道:“见了我娘亲时,你便转达我的话说:这百子千孙襁褓是女儿从前亲手缝的,在菩萨面前受过香火。希望能够保佑范家多子多福,繁荣昌盛。”
  画屏奉了命,依言与几名宫女、内侍,出宫去了。
  范雪瑶在蝉纱上写了什么呢,她让范明辉盯着许家,最好将他们找的大夫收买也好,或是威逼利诱也罢,总之一定要拿下。她不想将来有要下手杀个孩子的一天,那么只能将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她希望能借此牵制许皇后的身体状况,如果许皇后真的不能怀孕了,那么最好,不需要她动手了。不过她不会让那个大夫坦白告诉许皇后,而是给许皇后一丝希望,让她忙于调理身体,这样就不会盯着她了。
  如果许皇后知道自己不能怀孕了,那么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情况下,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都不奇怪。
  如果许皇后只是身体有暗损,比如情志不畅,肝气郁结,气血失和;或肾阴不足,胞宫虚冷等缘由不易于受孕,那么就让大夫给她医治,不过用药时做些手脚。并不是要毒死许皇后,或是让她生病,只是改改药方,不害她性命,也不会让她调养好罢了。她只要那个大夫拖延些时间就行了。
  许皇后家虽然没什么权势,但毕竟是外戚,想找有真本事的妇科大夫,还是很容易找的。没几日就寻觅到了几位大夫,又凭名气选出了个最出众的,姓杨的大夫。把人请到家中,先让他给家中一个小产害头疼壮热,腹胀如鼓的婢妾诊治。
  范家早就盯着许后娘家。前边许家请了大夫,后脚范明辉就知晓了,立即遣人打听这杨大夫有什么喜恶,家庭背景,很快便把这杨大夫自出生年月日,到家中有几口人,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在花街有几个相好的都知道了。
  这杨大夫本事倒不小,他专治妇女科,真个药到病除。只是这人有两样不好,一则好美色,二则贪财。
  这两样倒都不难。凡是官宦权贵人家,哪家没有养着一群能弹会唱,姿色出众的婢女。一来自家收用,二来款待家中客人。
  范家虽然在范雪瑶的监督下,没那么荒淫,但是也养了几个这样的婢女。这是时下的风尚,不是她能彻底杜绝的。大家来往待客都有美婢伺候,你家没有,人家只会觉得你看不上他,觉得你不上道,心里便怨恨你怠慢他了,或是觉得和你道不同,自然就与你疏远了,甚至有的还会针对排挤你。
  范明辉当即便让李蓉选出几个姿色好,善承迎的美婢出来,又备下金杯两个,百贯钱做礼。待杨大夫从许家出来,摇摇晃晃骑着头口往家走的时候,四个小厮就将他请来了范家。
  杨大夫原心中惶惶的,可不一时进来几位美婢,皆生的仪容不俗,眉清目秀,头戴珠翠,绫罗装束身子,端茶递水伺候着,眼意心期间,他就觉着心痒难耐起来,恨不得立即将几位美人揽进怀里,亲嘴咂舌,共赴云雨。
  范明辉见第一计已成,便挥挥手,让围着杨大夫殷勤伏侍的婢女们都退了出去,然后道出正题,先假意询问杨大夫许家请他有什么意图。
  杨大夫支支吾吾,他虽然贪财好色,又自恃医术出众,平日里恃才傲物,对一些小官小吏的也不大敬重。可他只是个民间大夫,人家看他医术好,承他医治好的,就算有些不敬之处,也不会顶着忘恩负义的骂名真的去整治他。
  但是如果人家真的计较起来,他哪是对方的敌手。随便做个局,就能叫他吃不了兜着走。而且这次的还是皇后的娘家,他心里想着得罪不起呀,这种隐秘的事透露出去,他脑袋还要不要了?于是这嘴巴就像蚌壳一样闭的紧紧的了。
  范明辉见他不肯说,不仅没有生气发怒的逼问他,反而笑了:“你不说我也知道。”
  杨大夫低眉垂首,不作声。他还当范明辉是诈自己。
  范明辉淡淡的说:“许汛请你去给圣人看病,是与不是?”
  杨大夫愣了愣,诧异的抬头看向范明辉。你怎么会知道?虽然他没有问出口,但是他眼中的惊讶疑惑已经无声表达了他的困惑。
  范明辉笑容微深,眼神透着一种自信的沉着。而这一切,落在杨大夫眼中,那么的高深莫测。
  “你知道我是谁,那么就应该也知道,我的女儿是谁,我的外孙是谁。”
  杨大夫点点头,眼神复杂,惊疑而惊惶:“小的自然知道。”
  “那么,我为何找你,你也明白了吧?”范明辉眼神微凝,声音有些沉。
  杨大夫心里抖了抖,神情愈发惶恐,他是不是被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里了?
  “你放心,我并非要你做什么害人性命的事。”
  范明辉徐徐说道:“你专医妇女科,许圣人至今未曾生养,要请你去诊脉,想必这对你而言不过是手到病除的小问题。而我,只要你做一件小事。许圣人若是不孕,便请你说难孕,调理好了便有望坐胎。你为许圣人调理,开些与人无害的补药吃着。若是难孕,依然为其调理,开些与人无害的补药吃着,只要别医好那病灶。旁的,倘若火旺就去去火,气虚,就补补气。只需如此,那么无论圣人和许家赏了你什么,我这,都另备一份厚礼送上。”
  杨大夫脸色煞白,额上汗水大颗大颗滚下,嘴巴直哆嗦。
  范明辉见他吓成这个样子,不禁摇摇头,安抚道:“杨大夫不要恐慌,我既然请你做这件事,就有十足的把握,此事不会暴露。只要你像平日为那些妇人治病时那样,情管你安然无恙,还有大笔的赏赐拿着。”
  “那、那可是皇后、圣人啊……”能和那些乡野妇人,寻常官家娘子一样吗?杨大夫真想怒吼,可是他唬的直哆嗦,连句清晰明了的话都说不全。
  “那又怎样,不也是妇人?”范明辉不甚在意的说道。
  “正因为宫里的太医治不好她,才让许家找了你来。你觉得自己的医术能胜过宫里的太医?”
  杨大夫很想说能,可是他自己知道,不能。他医术好,全靠他年轻时拜了好师傅,那师傅便是个致仕的老太医,他跟着做牛做马,潜心学了二十年,才有如今的本事。可是他的医术还及不上老师傅。何况民间一本医书药籍都是稀罕的东西,可宫里却是成百上千的藏书。他做梦都想看一看,前人留下的古方,以及那些他听都没听过,更别提医治的疑难杂症的症状和医治方法。
  “既然小的不如宫里的太医,那怎么圣人还要找小的治?”提到引以为傲的医术,杨大夫的惶恐一下子散了。虽然自知不如,不过他还是有些忿忿不平的说道。
  “他们不是治不好,而是不敢治。”范明辉淡淡的说道:“个中缘由,想必凭杨大夫的智慧,我不说破你也能明白。”
  杨大夫没有作声,看他的表情,的确是想到了几分那些太医的顾虑。
  “连宫里的太医都治不了的,又如何归罪你?所以只要你守口如瓶,没有人会知道内情。到时候,你愿意,你可以还是你的杨大夫。不过同时,也是腰缠万贯的杨大户。裘马轻肥、饫甘餍肥、娇妻美妾,只要杨大夫愿意,这一切都是你的。”范明辉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着诱惑人心的话。
  杨大夫也被他说动了心,眼珠子不住的晃动,兴奋的眼皮跳个不停,咽了口唾沫,半晌没有狠下心。
  只差最后推他一推了,范明辉没有继续游说,而是唤进方才那些娇媚的婢女们进来,这次她们手中都捧着朱漆盘,摆上四样上菜、两盘子鸡鹅下菜,两碟蒸酥、两碟鲜物。
  鹅蛋脸、丹凤眼的美婢素手擒着一支金寿星葫芦壶,一股一股邈出美酒来,倾在那王母蟠桃大金杯内,妖妖娆娆的向他使个媚眼。
  瓜子脸、杏眼乌亮的美婢挽起袖子,亲手替他剥柑子,笑盈盈,红唇欲滴,眉目如水,好不动人。
  杨大夫那原就摇摇欲坠的理智瞬间被击溃了,眼睛直勾勾往几个美婢上流连,手按在美婢的玉手上吃着杯中的酒。美婢娇羞嗔了他一眼,却没有推拒。
  此时,范明辉如何还能看不出,杨大夫已经答应了。捋着胡须,范明辉向那几位美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好生招待着,然后自己步出明间,这一宿杨大夫便在范家宿下了,两位美婢使出浑身解数伺候的他舒舒坦坦。
  翌日他离开时,还带着范明辉给的厚礼。杨大夫骑在头口上,摇摇晃晃,心里还想着昨夜那两个娇媚入骨的小美人儿,才畅快云雨过,这心又痒了起来。
  没过几日,范雪瑶得知许皇后见了娘家人,便知道她已经看过大夫了。次日,范雪瑶便梳妆打扮得体,往西庄去给她问安。
  因为范雪瑶每隔几日就会来问安,因而许皇后倒没觉出什么不对来,只是让范雪瑶在客间坐了半个时辰,才出来相见。
  许皇后似乎心情很好,往日她总爱往端庄里打扮,稍微花俏点的衣裳都不穿,今儿却打扮的符合她的年龄,敷粉施朱,浓妆艳抹不说,穿的是朝红织金缨络绸圈金阳鸣凤纹大袖衫,下衬沉香色素绸裙,腰束遍绣铺地锦圈金带,头梳富贵逼人的高宝髻,遍插珠翠,金光耀目。这般鲜艳夺目的盛装,衬的她寡淡的容颜也显出了几分华贵来。
  眉眼带着笑,流露出几分喜气,看向范雪瑶时,眼底似乎有些得意之色。虽然不像平日里暗藏怨妒,可是这种得意,给人的感觉也好不到哪儿去。
  范雪瑶不以为意,面上从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一直都是恭敬谦逊的,一言一行,都恪守本分。从来不做一些被宠的忘了谨慎的妃嫔有时会做的,表面恭敬,却在不经意间轻忽,暗含挑衅的行径。
  因而许皇后还以为自己在范雪瑶面前一直都是体态端庄,优雅高贵的,清楚表明她们之间的尊卑之别。殊不知范雪瑶是演技好,早看穿了她的本性,但是她就是不说。而她自己的宫人,则是碍于身份,怕触怒了她,不好说与她知道的。
  许皇后想起昨日自己嫂嫂带进别苑的那个杨大夫说的话,就忍不住想笑。杨大夫是个有真能耐的。果然太医不可信,还是宫外的大夫好手段。从前太医总是含糊其辞,不肯直说她有什么病,只给她开些没用的汤药。
  可杨大夫一来,把过脉,看问过就知晓她是肝郁,气血虚弱。说什么肝郁血虚,导致冲任血衰逆乱而致不孕。拿了一瓶丸子让她每两日用黄酒化开吃一粒,慢慢调理,就能成孕了。
  许皇后心想,难怪她总是抑郁易怒,原来是肝郁的原因。可恨那些太医,竟一味尸位素餐,不知为君分忧。明明知道她身为皇后,一直没有诞下嫡子,心中是怎样的忧虑,惶恐。尽是无能之辈!
  范雪瑶向许皇后问过安,陪着说了些子无关轻重的话,问到楚煦时,许皇后甚至不像平日那样问的仔仔细细,期望抓到她什么把柄,好借机训斥,杀杀她的风头。轻轻巧巧的就打发她走了。
 
 
第一百零一章 抬举
  回到瑶华宫,楚楠还没与大臣议政回来,于是范雪瑶让乳娘把楚煦抱过来,娘儿俩在地上铺了茜毡,一起嬉闹玩耍。二月的天,虽然还不是很暖和,倒也没那么冷了。
  “怎么不在榻上玩,这地上多凉。”娘儿俩不知玩了多久,楚楠进来了。
  范雪瑶站起来,走过去替他解大氅,一边道:“原就铺着地毯,又加了一层茜毡,屋里还染着兽炭呢,如何还会冷?榻上窄窄的,施展不开,恐怕跌撞着旭儿。”
  说着,将解下的大氅递给瑶华宫的宫女春云,又踮起脚,戳戳楚楠的胸膛:“你低一低身,我够不到。”
  楚楠依言低头俯身,范雪瑶便去解他头上的帽子。楚楠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说道:“榻上窄,就去暖房吧,那里烧着地龙,总比这屋里强些。”
  范雪瑶正要接话,地上楚煦见他娘亲丢下自己,委屈的瘪起嘴就哭了。
  乳娘忙要去抱,楚煦却坐在茜毡上挥着手推拒:“不,不,娘……”哭着要范雪瑶。
  范雪瑶心里疼他,匆匆把楚楠伺候好了,把楚煦一起抱到榻上,叫他们父子亲热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楠不怎么管儿子的缘故,所以楚煦不大亲楚楠。认识倒也认识,可不像黏范雪瑶这样黏楚煦。
  楚楠也是,堂堂一个皇帝,明明心里头也是很喜爱楚煦这个孩子的,毕竟是第一个养活下来的儿子,还是他最喜爱的女人生的,长的也是玉雕的一样白嫩可爱,如何不爱?
  但是他自幼受礼制教化,总认为自己是男儿郎,是皇帝,和子女过于亲近会导致其不逊。所以虽然心中喜爱,也只是表现在关心孩子的衣食起居,乳娘有没有悉心照料,却不怎么抱楚煦。
  楚煦年纪还很幼小,并不知道什么父母情深的道理,他只是出于本能的去亲近熟悉的人,带给他温暖、舒适、饱足感的人。而范雪瑶正是这个人,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会理所当然的把孩子全抛给乳娘看喂照料,关怀一下衣食起居就算尽到母亲的职责了。
  范雪瑶是个很贪婪的人,她的独占欲很强。她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心中还有个“副母”的存在,乳娘对她而言,就只是她给银子,她们出卖奶水的人。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对乳娘视若亲母一般。
  楚楠看着范雪瑶揪着儿子的小脚给他提鞋子,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件事来,说道:“你兄长今年要春闱吧?”
  范雪瑶一愣,眼睛微微睁大了,傻乎乎的点头:“是的,兄长去岁考过乡试,当时妾还说给官家听的。”
  “是的,你的确说起过。”楚楠点了下头,他还记得这么回事。“九日就是试期了,不知道你兄长备考备的怎么样了?”
  范雪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事,眨眨眼睛,秀美的小脸上满是茫然,只得据实答道:“这些还不知道呢,我在这别苑住着,宫人们都没说起过这些。娘亲来时,也不曾提起过。我倒忘了春试的事儿了。”
  楚楠听了这话,很无奈的戳了戳她的额头,轻声道:“你呀,这样的事你也能忘在脑后。”这事换成旁的后宫嫔妃,早早的就会在他面前明示暗示,旁敲侧击他的意思,邀宠献媚,好博得他的欢心给娘家亲人请封,甚至恨不得让叔伯侄儿都做上官才好。
  到她这里倒好,别人不提,她自己就不放在心上,忘了个干干净净。
  范雪瑶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感到自己这样子是有些不够重视兄长的前程,忙讨好的说:“这不是一时忘记了么,并非不重视。兄长虽无大才,好在自幼也算勤奋,想必就算妾没有督促,兄长自己也能够日日不辍,勤修功课。”
  “你兄长的西席夫子是哪位大儒?”楚楠捏了下她的脸颊,不就范雪瑶的话评论附和什么。人人嘴上都是说好话,不是说有天赋,就是说勤奋。但是最后上了考场,终究还是要看真本事的。勤奋不勤奋的,有几分学问,到时候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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