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祖母赐给你的那身儿?”
闵应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眼睛都要黏在穆雨棠身上了。
也是,接下来的几日,他可能都要见不到她了。
如今是能多看几眼算几眼了。
“嗯”
穆雨棠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衣袖。
自从那次柳嬷嬷之事以后,太皇太后对穆雨棠已经大大改观。已经从刚开始的排斥厌恶,到如今的接受、欣赏。
因为穆雨棠要时不时进宫帮太皇太后治疗,朝夕相处下来,太后已经有些明白闵应为何会非卿不娶了。
虽然没了宫嬷嬷,柳嬷嬷,但是好在有穆雨棠在治疗之余,弥补了太后的一些缺憾。
闵飞鸾也会时不时的进宫给太皇太后插科打诨,这几日,眼看着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闵应也才放心下来。
“皇祖母喜欢你,有她护着,我也能放心些。”
“你真的放心吗?”穆雨棠语气中带着不满,樱唇微微嘟起。她少有这些小女儿的娇憨。
闵应轻咳一声,偏过头抿开笑意。
“王爷,您的就给您放这了,小的还有事儿,就先退下了”
“小的也是”
乐湛跟零七两人跟屁股后面着火了一样,火急火燎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出了书房门。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为何这次一定要去涉险?”
听到背后书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穆雨棠盯着闵应的眼睛,她想从里面找到答案,她不明白闵应此次为何如此固执,她想知道那个能让他如此固执的理由。
“因为这个宝藏,或者说,是因为这个宝藏的主人。”
看着穆雨棠的眼睛,闵应扶住她的肩。
低头看了一眼肩上莹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感受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穆雨棠的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宝……宝藏的主人?”
“是”闵应松开手,转过身漫不经心的踱步到窗前,抓起一把粟米,撒到窗外,引来几只白鸽驻足。
“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听说过他的事迹。我就是想看看,那样一个心思机巧的人,留下的到底能是什么。”
回过头,闵应看向穆雨棠的那种眼神,是穆雨棠从未见过的。
“知道了,你既然要去,那就去吧,我会在京城等你回来。”
定定的看着闵应,穆雨棠没有再坚持劝他,这倒让闵应有些意外。
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能理解自己,闵应脸上的最后一点顾虑也放了下来。
“对了,这张面具也是猪皮做的吗?怎么不太像”闵应从桌子上拿起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这张看起来比零七脸上那张还要薄上几分。
“不是猪皮,这是一种树的汁液做的,但是因为那树的汁液太过难得,所以做的不多,只先做了两张。”
接过闵应手中的那张面具,这可是她与佘院使研究多日的战果。
闵应想到的那猪皮代替人皮的法子,虽然也是奇思妙想。
但是因为只是粘在脸上,与真正的换脸术让脸皮长在脸上不同,掉落不服帖的问题也就比较棘手一些。
而且因为没有血脉流通的关系,覆上猪皮的脸会呈现出不健康的假白,时间长了,还会发灰,发暗,与正常人的肤色有明显的差异。
所以这猪皮面具的功效时间并不长,顶多五日就得换上一次。
“树的汁液?”
闵应惊喜的翻看着手上的面具,这样的话也能少糟践几头猪了。
“王爷,太王妃听说穆大小姐来府上了,让您与穆大小姐一起去她院里用午膳。”
乐湛敲了两下书房门,低声在门外通报道。
“知道了”
每次穆雨棠来,只要周氏在府中,必定得留饭,两个人还得说上大半天的悄悄话,还不让他听。他都习惯了。
……
翌日清晨,闵应趁着天还微微亮,乘着一辆没有任何徽记的青布马车出了城门。
此时他的脸上是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孔。
虽然鼻梁依旧挺拔,未敛锋芒的眸子里还是有着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势。
但是待他眸子一敛,立马变成了一个寻常富家公子的模样。
“冬芷,这茶是凉的?”
闵应满意的将铜镜放下,端起小几上的盖碗放近嘴边一尝,眉头微微皱起。
“奴婢这就重新冲泡”
从马车的暗格中取出茶叶,这个马车外面虽然看起来不起眼的很,但是里面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很。
一只红泥小炉上正在咕咕的冒着热气。
将茶叶放在茶壶中,冬芷将小炉上滚着的沸水提起,茶叶的香气,因为这沸水的一激,蔓延到整间马车的车厢中。
“冬芷,你今日是怎么了?”
闵应的话,让正在斟茶的冬芷手上一抖,但是很快她就镇定下来。
淡定的将茶倒完,递到闵应的小几前,临了还提醒了句‘烫’。
“奴婢没怎么,可能只是第一次随着主子出行,有些激动。”
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但是冬芷很快就将笑收起,安静的坐在一旁。
“那好,冬芷,这道豌豆黄就给你吃吧,今日启程的早,你怕也还未用早膳。”
闵应将小几上一道精致的点心拿起,递到冬芷那边,等到冬芷接过,才将手收回。
“谢王爷”
这礼数上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闵应没有说话,只是端起盖碗,用茶盖将上面的茶叶撇了撇,往嘴边送去。
“雨棠,你还要对我演到什么时候?”将盖碗放下,闵应微微侧了下头,注视着正在吃手中豌豆黄,被闵应这一问突然顿住的‘冬芷’。
“咳咳咳——”被闵应的话一吓,‘冬芷’竟然不小心呛到了。
“快,喝水”
闵应倒了杯茶,但是想到这茶太热,灼口。忙将自己刚喝了一口的茶递了过去。
穆雨棠被呛的厉害,也不顾什么了,接过茶就往嘴边送去。
“你是怎么发现的。”
将手中的豌豆黄放回碟中,盖碗也放回原处,她如今才看清,这小几上可不就这一套盖碗吗,就是刚刚闵应用的那盏。
想到这里,面具下的穆雨棠小脸一红,但是好在有面具的遮挡,闵应应该看不到,她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你这脸红的跟这盘子中的苹果似的,想什么呢?我递给你茶的时候可是换了边儿的”
戏谑的看着仓皇摸向自己脸颊的穆雨棠,闵应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但是笑过之后,他的脸上渐渐严肃起来。
“我还以为,你那日如此轻易的松口,是同意我去了。没想到还有这出儿在等着。”
闵应说话的功夫,穆雨棠已经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这东西厉害是厉害,可就是不能让自己的皮肤透气,她只戴了一会儿,就感觉脸上沉闷的紧。
“你是怎么发现的?”
本来还因为闵应调笑的话有些气愤的穆雨棠,也彻底冷静下来,紧张的吞咽了一下,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好奇又心虚的盯着闵应。
“别跟我卖萌,我不吃这一套”
“什么是卖萌?”随着说话,穆雨棠的眼睛又眨了几下。刚刚脸上的红晕也还未褪下。
“哎,这个,没什么,就是夸你好看的意思。”
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闵应的眼神悄悄闪到一旁又回来。被这样灼灼的盯着看,轮到闵应有些不自在了。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发现我的。”
说着,穆雨棠将手探向小几上,拿回碟子里她才咬了一半的豌豆黄。
“这个简单,首先,冬芷这丫头泡茶有个怪癖,喜欢用冷水先冲洗一下茶叶,再用滚水冲泡。还有,她不喜欢甜食,但是这豌豆黄,好像是你最喜欢的糕点吧”
正在小口吃着手中豌豆黄的穆雨棠边听,脸上的惊讶之色越重。
原来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在不经意之间已经暴露了她。
“那你就不担心零七会暴露吗?”
“不会,他比你谨慎的多,而且……”
话已出口,闵应才知道追悔莫及,看穆雨棠还未反应过来的模样,他赶紧将话锋一转,“我已经提前训练过他,让他将我的习惯尽力学上个七八分就好。”毕竟他平时也不是个多平易近人的人。
一下朝,除了太皇太后宫中,就是小皇帝那里,再不就是荣王府。
他一向与朝中大臣没有什么应酬往来,那些什么风花雪月的宴会,他都是一律回绝的。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穆雨棠的脸色变的有些不好看。“你怎么对冬芷的喜好这样了解,还有她的习惯,你是不是没事老是偷看人家?”
“绝对没有!”闵应条件反射般的双手屈肘举起在胸前。
“那你怎么会如此清楚……”
满脸的不相信,穆雨棠显然对他的说辞没有完全接受。
“我身边伺候的人,我都很了解啊,你看,乐湛喜欢吃辣的,但是他吃多了辣不出三日,嘴角必定冒火泡;零七睡觉喜欢打呼噜;零六最受不了脏污……”
看闵应仿佛要将身边人的小癖好,小习惯细数个干净的模样,穆雨棠赶紧叫停。
“你看,我真的不只是了解冬芷,而且并没有对她有多余的关注。我对她真的只有主仆之情,别的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前几日去外祖母家的时候,外祖母与舅母都说过,你位高权重,荣王府中又子嗣单薄,少不得在我进门之前你要添几个通房丫鬟伺候。让……让我放宽心,切莫与你闹别扭。”
说完这番话,穆雨棠的脸也彻底的垂了下去。
虽说这个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她只要一想到以后会有其他女人躺在闵应的怀中与他浅笑低语,她就说不出的厌恶排斥。
“通房丫头?哈哈哈,我需要什么通房丫头”闵应的笑成功让穆雨棠抬起了头。
“不对,不对”仔细一想,这话好像有歧义,闵应措了下辞重新解释道。“我闵应今生又无纳妾的打算,何苦误了人家姑娘。”
“……你真的如此想的吗?”
穆雨棠的眸子彻底融进闵应的双目中,她在他的双目里,看到的是自己紧张的模样。
“不光这样想,我还要这样做。还有我们的儿子,他要是敢纳妾,干那些荒唐事,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至于女婿,若是敢胡来,我也上门去打断他的腿,我闵应的女……”
见闵应越说越偏,越来越不着边际,穆雨棠的脸上也越来越红,“你快别胡说了”。
回过神来的闵应看到穆雨棠双颊上的红霞,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王爷,怎么了?”
乐湛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从车帘外传来。
今日这马车是由他赶的,为了掩人耳目,闵应让护卫都乔装跟在周围,这样若是有个不慎,也能打对手个措手不及。
“没什么事,你小子的帐,咱们来日再算。”
穆雨棠能上这马车,少不了这小子的接应,别以为他不知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捉虫)
“你确定在这里?”
六安看着面前这黑不溜秋的峭壁,没来由的一阵怒火冲进心里。
“侯爷,真的是这里,小的已经对照这两本册子看了无数遍了。”
说话之人嘴上留两撇胡子,一对绿豆大小的眼珠子咕噜噜的在眼眶里转个不停。
“难不成要将这山崖凿开?”闵慎也满脸的不信。双手背后,欲看六安如何应对。
不说他们寻宝之人奈何不了这山崖峭壁,就算是那埋宝之人,他怎么能将这石壁凿开,将宝物放进去,又能让这峭壁完好无损的恢复原状?
这看起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峭壁上的纹路一看就是浑然天成的,裂口处也看不出什么人工开凿过的痕迹,而且最大的裂痕,也就只能盛下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谈何让人进去。
“那就凿开”不在意的开口,六安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你疯了?”
闵慎不可置信的看向六安,但是他的话,并没有影响到六安的决断。他们已经为这宝藏付出了太多,如今已经是临门一脚了。怎么会退缩。
“若是宝藏真的在这峭壁后面,就算将这座山凿穿,也值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打断闵慎的话,六安终于吝惜抛给他一个眼神,“这座山我们已经买下,左右想干些什么,只肖与外人说我们在采石伐木就好”不会有人怀疑他们。
自从知道这宝藏的具体方位之
后,六安就命人以做木料生意的幌子,想方设法买下了整座山头。
临近村的里正见有银子可赚,还能将这长不了多少粮的荒山给撇出去,高兴还来不及呢。
自是不会有太过的过问。
不过,这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如今一个月过去,峭壁旁已经搭建好了棚子,有人日夜看守着,其余的人则是协力开凿峭壁。
峭壁倒也真被他们给开出了一个大洞,但是越往里凿,六安心中一日比一日不安,虽然面上不显。
这峭壁里面还是石头,根本不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的模样。
就算是宝藏藏的深,可是如今这一个多月过去,他们都快挖到山腹了,连那宝藏的影子都没瞧见。
若不是那本册子是她命人送来的,他都要怀疑这册子是不是被人给动过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