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官兵并不多,早些年修河道的时候,也是请的匠人,如今下官也没有办法。”薛丁贵其实也有些担忧,当初计划像骊山县一样,在汛期来之前,提前扒出几个缺口,到时候他再携家跑到山上躲几日,之后回来直接向朝廷上几道索要赈灾银两的折子。可他没有预料到桓王会来淮县,这可破坏了他所有计划。
李文桓皱眉,想了下问道:“县衙还有多少官兵?”
“除去派去守城门的,约莫还有十来个。”
“都给本王叫回来,随本王一道去下面各个村子通知百姓躲到山上去!”李文桓也不顾墨云的反对,沉声道,“各个城门的守卫都带去!”
薛丁贵还想说什么,被李文桓一个眼神瞪的顿时吞了回去。
总共三十个衙役,加上师爷和知县,一行三十四人被分编成好几组,一部分通知城中百姓疏散,一部分往县城外赶去。
李文桓直接带着薛丁贵和几个衙役去了城外。
因着淮县以南都是平原,又靠着清河,土地肥沃,所以人口众多,村落也很密集。他们又分成了几波,迅速去通知各个村落。
雨越下越大,看着最靠近清河的村落里的村民也全都离开,李文桓正准备往县城赶,就发觉薛丁贵带着的五位衙役将他和墨云团团围住。
“薛大人,这是想做什么?”站着空无人烟的庄稼地里,李文桓也没表现出一丝怯意。
薛丁贵甩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脸上的肥肉都抖了抖,道:“王爷,原本下官打算好吃好喝伺候到您离开的,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提前送您上路了。”声音中还带着惋惜。
听完此话,李文桓挑眉,“薛大人,我好像和你没有什么过节?”
薛丁贵站在圈外,冷笑了一声,“没有过节王爷就安插张梁在我身边,盗我账簿,若有了过节,王爷此时恐怕早就该去查我银库了吧!”这话点到了重点,薛丁贵自从账簿事情发生后,整日战战兢兢,深怕李文桓要去银库对账,他那些银子都还在府上,现在县衙耳目众多,他还没有机会将银子转移回来。
薛丁贵怕银库的钱对不上,李文桓再从他府上找到那些银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王爷杀了算了,到时候就上奏说王爷体恤民情亲自到了清河边,不慎被洪水卷走。李文桓不过是个刚回宫不受宠的王爷,皇帝也不会降大罪给他,更况且他上面还有人。
怕夜长梦多,薛丁贵不愿多言,命令衙役直接上。五个带刀之人,让墨云和李文桓有些束手束脚。其中一衙役提刀先上,被李文桓抬脚踹翻在地,其他人顺势涌了上来。李文桓弯腰,堪堪躲过一刀,又有另外一刀从右侧腰间捅了过来,还好墨云反应及时,连人带刀都被他压倒在地,李文桓捡起大刀和其他冲上来的人拼了起来。
雨好像稍微小了些,远远的可以看到一团黑影在往这边奔来。
五个衙役还有两人,双方拿刀僵持着,站在一旁的薛丁贵有些慌了,捡起地上的到刀,颤颤巍巍的往李文桓这边挪去。
似乎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搅在雨中,并不真切。
薛丁贵瞅准时机,刚抬起刀,背后一沉,整个人就被马蹄踏在蹄下,刀也落到了一边。
来人正是苏靖宛。勒紧缰绳,苏靖宛从马上跃了下来,看也没看那两个刚刚被掀翻在地的衙役,直勾勾地瞪着李文桓。
“你看我做甚?”刚刚砍过人的李文桓,脸上还沾着一些血迹,被她看的有些束手束脚,担心苏靖宛见到他如此残暴的一面,心中紧张万分。
“下次再出来,带上我。”苏靖宛白了他一眼,上次在骊山县如此,这次也是如此,要不是她及时赶到,李文桓恐怕凶多吉少。
听了这话,李文桓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刚才被马蹄掀翻的薛丁贵,在地上哼哼着,估计伤的不轻。
墨云上前,将人捆了,扔在了马上。牵着马还没走到城门口,就遇到了从骊山县赶来的王府亲兵,浩浩荡荡一百多号人,也实在壮观,吓得在马背上的薛丁贵直接昏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李文桓:本王也想英雄救美一次!
某作者:给过你机会啊,你自己不知道珍惜,连凫水都不会,还靠我家女主救你。
李文桓:这事发生过么?我怎么不记得了?你又是哪位?
某作者:(╯#-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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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今儿白天)我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用电脑码字了\^O^/再也不是短小君了
☆、第28章
还好,雨到了傍晚就开始变小了,等过了一晚,第二日竟然是个艳阳天。
外面阳光正好,地牢里却还是终年阴冷,见不到光。薛丁贵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阴森森的地牢里,周围昏暗无比,远远的还能听到衙役划拳喝酒的声音。
“来人啊!来人啊!”薛丁贵双手把住栏杆,声嘶力竭往外吼。
外面的狱卒听到他的声音,拿着鞭子走了过来,对着他的手边就是一鞭,痛的薛丁贵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喊什么喊。”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关我!”握着被抽到的手,薛丁贵目露狰狞,这些平日里他都不放在眼里的小喽喽,如今竟然这么对他,等他出去,这些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薛大人,您意图刺杀王爷,这罪要定下来,恐怕您也出不去了。”这狱卒平时被薛丁贵身边的红人,欺负的厉害,现如今那些人倒了霉,他可算是出了口恶气,“薛大人,您那些手下如今都在刑房受刑,小的刚才去看了一眼,啧啧……”
见狱卒一副牙疼的表情,明知道他是在吓自己,薛丁贵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薛大人,如今还没开审,您有力气就好好留着,等着王爷提审。”说完狱卒又抽了一鞭子,才回去继续吹牛聊天。
狱卒刚走,边上的牢房就传来了一声轻呼声。薛丁贵凝神定气一看,发现隔壁牢房关着的竟然是骊山县知县姜单。
原来,李文桓的飞鸽传书中说了两件事,一是他们现在在淮县,需要人手,二是缉拿骊山县知县姜单,并将其带往淮县。墨云先行一步过来接应,寒山则留下带着众兵将姜单带到了淮县。
一路上姜单先是破口大骂,后是低头服软,但是寒山软硬不吃,直到进了地牢姜单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他在地牢里没待多久,薛丁贵就被扔了进来,当时已是昏迷,姜单叫了他几声,也不见人醒,时间久了,自己也累的睡了过去。直到刚才被吵醒,薛丁贵躲在暗处,不敢出声,在边上听了全部,此时有些胆战心惊,这薛丁贵莫不是疯了,竟然敢刺杀桓王。
“老薛,你刺杀桓王已经死路一条,干脆把所有罪责都担了下来。”姜单循循善诱,意图将自己的罪名降到最低。他自然为现在没有什么把柄落在桓王手里,如今人被抓来,左不过是因为薛丁贵。
薛丁贵听出了他的意图,冷哼了一声,道:“姜大人,我那书房里还有你我二人的往来书信,这时想和薛某划清界限,未免晚了些。”
听到这话,姜单脸色煞白,他没想到薛丁贵还会留下这个,当下有些急了,吼道:“薛丁贵,你这个小人,当初说好了来往书信看完就烧,你……”
“都干什么呢!”狱卒突然走了过来,对着牢门抽了几鞭子,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狱卒后面跟着四位衙役,打开了牢门,呵斥道,“这都在哪了,二位大人还能吵起来。”说着踢了踢地上的人,“走吧,提审二位了。”
等二人走到堂上,抬脸一瞧,正大光明的牌匾下坐着李文桓,右边站在墨云,左边站着苏靖宛,神色严肃。
两人跪了下来,“罪臣姜单/薛丁贵,参见桓王。”
啪的一声惊堂木,李文桓开口,“薛丁贵,姜单,你二人可知罪!”
姜单急忙大呼,“下官办事不力,让王爷落水,下官认罪。”砰砰又磕了几个响头,让站在旁边的苏靖宛都觉得脑门疼。
“薛大人呢?”
薛丁贵知道自己如今说什么都免不了处罚,不过还好桓王还活着,上面的人尚能在御前辩驳。所以薛丁贵的人并不慌张,一脸轻松。
“下官只是当时雨水迷了眼,原本想替您砍了那几个衙役,谁知道出了点偏差。”
李文桓心中有气,面上倒是不显,“还有别的要认的吗?”
薛丁贵肋骨还隐隐作痛,弓着身子并不接话。
“传人证。”
薛丁贵就见一个面熟的人被带了上来,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人好像是那个疯子,不禁开口道:“你竟然没疯?”
张小林冷笑了声,“托大人的福,小的还没全疯。”说完,便不再理会薛丁贵,跪下身子行了一礼,“王爷,草民张小林,家住在山上,因为深夜撞见薛大人往山上运银子,而被他的手下灌了□□,意图让草民疯掉。”
张小林将薛丁贵近年来为了方便往山上藏银子,不惜让手下扮鬼,并放出谣言山鬼出没,吓走山里村民,以及把一些看到实情的村民直接弄疯,伪造出被山鬼吓疯的景象的事,一一列出。
听完这些,围在外面的百姓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王爷,这刁民在污蔑下官!”反正山上的那些金银珠宝已经转移到了他薛丁贵的府里,李文桓即使派人去查,也只能找到一个空空的地窖,毫无用处。
薛丁贵有些得意,觉得自己聪明无比,提前将东西转移了地方。突然感觉到围在外面的百姓有了动静,扭头一瞧,就看到衙役抬着箱子走了进来,一二三四……一共八箱,正是他府上的那几个!
猛然抬头看向李文桓,见他也在看自己,薛丁贵慌忙低下了头,心中十分慌张。这些银子,桓王是怎么知道在他家的,最重要的是这些银子都在暗房里,一般人都不知道那里,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薛大人,解释下这几箱东西是怎么回事?”李文桓声音中带着笃定,笃定薛丁贵解释不出来。
没想到薛丁贵硬着脖子,死不承认,“这里有些是我的俸禄,有些是我夫人的嫁妆。”
“满口胡言,里面几箱全是官银!”苏靖宛直接开口呛声道,“薛大人莫不是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了?”
薛丁贵想起确实还有几箱官银,当初觉得不急没有去重铸,顿时呼吸一停,然后分辨道:“这是下官的疏忽,下官之所以把这些官银带回府里,全都是因为王爷。”说着抬起头,看着李文桓,“是王爷让下官去给百姓发药,我怕到时候从银库里拿银子要耗时间,直接先让人抬我那边去了。”
这些话,把李文桓差点气笑,他走了下来,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白花花银子,层层叠叠垒砌,打开的一瞬间,外面的百姓倒吸了口凉气,这得有多少银子啊。
李文桓伸手往里面一摸,从银子下面抽出一长条纸,丢到了薛丁贵面前,“薛大人解释解释,这赈灾的官银是怎么回事?今年朝廷可没给淮县分拨银两。”
白纸黑字,大大的赈灾二字,所有人都能看的清,灾字下角还有一个红印,清清楚楚印着清河十八年,六月二十。
薛丁贵颤抖着看着封条,嘴张了又合几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大人,你可知罪!”
姜单看到箱子被抬上来的一瞬间,就知道大势已去,但还打算垂死挣扎一下,“王爷明鉴,当初薛丁贵和下官说是要修淮县河堤,钱不够才从下官这里借去这么多,王爷明鉴啊。”
今年朝廷发的赈灾银两,只给了骊山县,如今出现在了淮县知县府里,也着实荒唐。
李文桓拿回封条,看也不看姜单一眼。
薛丁贵跪在地上,并未反驳,恐怕是想要保住姜单。于是姜单便一股脑将所有事情都推给了他,自以为这次能逃过一劫,就看到苏靖宛呈上了一枚私章,脸色大变。
“看样子,姜大人认得这个。”这个拇指大小的黄种和田玉,被雕刻成了一枚私章,红印泥下,赫然刻着两字:姜单。
“姜大人还记得在何处丢的这个吗?”
姜单跪在地上,冷汗直流,用袖子擦了擦汗,“下官记不清了。”
“让本王告诉你,这是你深夜带人扒开骊山县段清河河堤留下的,王富贵可以作证。”李文桓眸中带着怒火,厉声道:“你为了赈灾银子,草菅人命,你可知罪!”
这番话说出,外面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义愤填膺了起来,指着堂内跪着的两人张嘴就骂,更有甚者想冲进来打人。
李文桓一拍惊堂木,才镇住那些人。
见他脸色铁青,苏靖宛知道这是气的厉害了,悄悄的伸出胳膊握住了他的手。刚想松开,就被反握了回去,大手微凉,带着一分坚定。
跪在地上的二人哑口无言,好半天,姜单才开口道:“我若指证别的,可以从轻发落吗?”
“别说!”薛丁贵出言阻止,面露青筋就想扑向姜单,还好被衙役及时阻止,拦住他,“姜单,说出去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李文桓见状,暗道这其中莫不是还有其他人参与,于是对这事越发重视了起来,不过口气还是淡淡的,道:“那要看是什么人了。”
“下官所指认的正是言宇城,言将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言宇城正是言蘅儿的父亲,苏靖宛的姑丈,他为何会卷入这里?苏靖宛想到张梁,眉头微微皱起,那她的父亲在这里又是什么角色?
☆、第29章
堂上只剩薛丁贵的咆哮,声音震耳欲聋,让跪在旁边的姜单往一旁躲了躲。
“下官句句属实,王爷明鉴,下官不过一个小小知县,若非他人指使,下官怎么敢做这种事情!”姜单神色激动,跪在地上往前挪了挪,“王爷,骊山县只是小小县城,朝廷赈灾银子才有多少。下官扒了河堤也不过是听从言将军吩咐,若真有用,淮县才是他们最终下手的地方。”
“一派胡言!”薛丁贵被两名衙役押着,还试图往姜单那边冲,“王爷,姜单为了活命,才出言污蔑朝廷命官!”
“有书信为证,王爷,薛丁贵在牢里亲口和下官说,那些书信他都留在他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