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笑道:“那必须的。”
“这是我的节目,我肯定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它的热度能高,就算没有机会,我也要给参与者们制造机会——”他大喘气,似乎意有所指,“你说是不是,同行段导?”
被制造了无数机会,却每次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段白焰:“……”
他咬住牙,一言不发地,掰断了握在手里的玻璃药瓶。
***
夜色渐深,等一行人回到民宿,第一位客人的成人礼已经彻底结束了。
姜竹沥没能亲眼见到客人切蛋糕,心里有一点点遗憾。
然而她当推开门,却见屋子里喧闹一片,几个姑娘正在嘻嘻哈哈地追来赶去。
像是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一个人的托盘在惊诧之下脱了手,一小坨奶油飙到空中,竟然擦着她的耳朵飞过去。
她愣了愣,低下头,发现她下午离开前做的蛋糕正放在民宿前厅的茶几上,一片狼藉,面目全非。
姜竹沥做了一个深呼吸。
然后抬眼问:“你们在干什么?”
其中一个蘑菇头女生停下来,笑道:“玩奶油啊,你要不要也来加入我们?”
姜竹沥记得,这姑娘是夏蔚的小迷妹之一。
她强忍怒火:“这蛋糕是给客人的。”
“哦,是这样。”蘑菇头毫不在意,“他打开之后,我们尝了尝,觉得青苹果的内陷不好吃,就又带回来了。”
那也就是说,客人其实根本没吃到她做的蛋糕?
姜竹沥的邪火直往脑子里冲。
偏偏另一个杏眼妹子还火上浇油:“对啊竹沥,你也别太较真,他成人礼上还有很多别的食物,就这么个蛋糕……就算是少了,也不差什么的。”
姜竹沥抿着唇,不说话。
蘑菇头和杏眼交换眼神,前者会意,抡起盘子,笑嘻嘻地朝着后者扔奶油,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手一滑:“呀——”
盘子倒扣到姜竹沥的长发上,一路向下,油糊糊地粘满她的长发。
段白焰眼神一紧,正想开口怼人。
姜竹沥手腕一用力,反手就把蘑菇头的脸,一整个儿地按在了剩余的蛋糕里。
她知道这么做不对,没必要这样对待她。
可她忍不住。
她太生气了。
抹奶油不抹头发,和打人不打脸是一个道理。
何况这蛋糕是她做的,这两个人竟然无视综艺的游戏规则。
“你——!”杏眼显然没料到她这么凶,冲上来攥她手腕,“你放开她!”
姜竹沥真的放开了她。
蘑菇头猛地从蛋糕里抬起头,满脸甜腻的奶油,重新大口地呼吸氧气,如获新生。
她迅速缓过劲儿,二话不说,反手扬起手掌——
“你这个贱……”
“够了。”
被陈塘一把拽住。
他身形偏瘦,面庞清俊,气场随和温柔。
蘑菇头被他的外貌欺骗,一时间看得有些愣住。下一刻,他的唇角染上嘲讽:“姜竹沥还是太温柔了,如果是我,一定把你的脸按在蛋糕上,来回用力磨一磨。”
段白焰的手停在半空。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眼神晦暗,唇抿成一条线。
事实证明,被讨厌的美人怼,和被温柔的帅哥怼,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蘑菇头愣了一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然后知后觉地燥起来。
周进迟迟赶到,整个人都惊呆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姜竹沥不说话,顶着头上的奶油,转过身推开他,走了。
段白焰和陈塘几乎同步转身:“竹沥——”
又一起停下来,相对无言,面面相觑。
然后沉默三秒,一起发出不屑的冷哼:“嘁。”
也一起在心里感慨:
——呵呵,也不过如此。
——如果我是她,绝逼不选你。
***
姜竹沥在民宿外游荡。
她有些饿了,脾气也跟着变坏,不知道该为自己做些什么,才能永久性地远离这些莫名其妙的女性。
她坐在河边,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正低着头发呆,身后慢慢拢过来一个黑影,细长细长的,声音有些妖气:“今天天气这么好,我要捉一位河鲜小可爱回去煲汤,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能被我捉住?”
说完,他五指张开,捂住她的眼睛。
姜竹沥莫名被逗笑:“你五指张开,捂人眼睛,有什么用?”
陈塘笑眯眯地在她身边坐下。
坐下之后,他借着月光,慢条斯理,一本正经地捋开袖子:“沥沥,刚刚为了救你,我都受伤了。”
她低下头,竟然还真在他小臂上看见一条红痕。
“怎么弄的?”姜竹沥“呀”了一声,赶紧接过来帮他揉揉,“我回去帮你找点儿药吧?”
“不。”陈塘哼哼唧唧,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哪儿磕的,就是想来她这儿碰个瓷,“你拿嘴给我吹吹。”
姜竹沥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心里好气又好笑,差点儿啪地打他一巴掌,再帮他添道新伤。
然而段白焰一路艰难地摸到河边,刚想向她打招呼,就听见这段对话。
然后,他看到……
姜竹沥真的低着头,仔仔细细,妥帖温和地在帮他揉淤青。
段白焰:“……QAQ”
他也想要沥沥吹吹!!
“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一边享受皇帝待遇被她揉着淤青,陈塘一边抽着卫生纸,帮她仔仔细细地清理头上的奶油,“我的沥沥最棒了,整个人都带甜味。”
姜竹沥被吓一跳,差点以为他要吃她头上的奶油。
陈塘很有耐心,不厌其烦,把粘在一起的头发一点一点地蘸着水洗开。
“这话受用。”反应过来之后,她开心得冒泡泡,“多夸几句。”
藏在黑暗里的段白焰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姜竹沥竟然会为这种愚蠢又虚伪的夸赞,表现出开心。
在他稀薄的记忆里,她好像从来没有为他的某些言论格外难过,或者格外开心过。
沉默一阵,他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一遍一遍地小声练习:“我的沥沥最棒了。”
“我的沥沥最棒了。”
“我的……”
……
其实又何止啊,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姜竹沥。
可他说不出口。
他越是明白姜竹沥的家庭,越懂得如何控制她,越无法自拔。
他很清楚,她其实无法抵抗姜妈妈过分专.制的管控,这种习惯与畏怯刻在她的骨子里。因此他一直用那样的方式,逼迫她妥协。
他没办法像陈塘一样,坦白而不加掩饰地进行表达。
陈塘对他所有的心理活动毫无所知。
夜色初临,他在河边帮姜竹沥清理干净长发,带着她往回走。
半路上看到放在景区里的售货机,饿了一晚上的姜竹沥眼睛一亮:“师兄你带钱了吗?我想买瓶喝的。”
“有,你等等。”
他帮她扫码,买了一盒椰汁。可钱吞进去了,里面的饮料机竟然不见动弹。
半晌,饮料盒才稍稍动一点点。
它缓慢地挪出来,然后……在出口处被拦住了。
姜竹沥:“……”
噫,怎么会这样。
她也头一次用这个机器,不知道为什么方形的饮料会在出口处被卡住。试着摇了摇机器,一点用都没有。
姜竹沥求助:“无所不能的师兄……”
陈塘也没办法:“这个涉及知识盲区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两个人正面面相觑。
段白焰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两手插兜,若无其事地从两人中间穿过。
他的目光故作漫不经心地扫过椰汁的距离与位置,装得无心插柳,潇洒地买了一瓶汽水,将卡在出口处的椰汁生生砸了出来。
——汽水的位置在椰汁之上,如果买瓶汽水,一定能将椰汁撞出来。
这个招数,只有用过这台售货机的人才知道。
段白焰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等着姜竹沥来夸他。
然而,她犹豫片刻,问出的却是一句小心翼翼的:“你不是不喝汽水吗?”
陈塘险些笑出声。
他揽住姜竹沥的肩膀,转移话题:“刚刚我俩说到哪儿了?”
“说到,如果你在国内婚庆公司能营业顺利,让我抱大腿。”
“哈哈哈哈,沥沥苏,沥沥美,我是沥沥的金大腿。”
段白焰身体顿住。
他站在原地,沉默成一座远古的雕塑。
几乎从来不发私人微博的段导,破天荒地发了条微博。
无论语气还是内容,都十分耐人寻味:
[好想变成大腿喔……
那样,就可以被人抱在怀里了。]
第35章 求而不得
这条微博在第二天上了热搜。
但姜竹沥的手机不在自己手里, 所以她没看到。
第二期节目的雇主是一对刚刚结婚的新人,陈塘回国后建了一个婚礼策划工作室, 打算在游乐园为他们举行一场婚礼,借助《今天我也很甜呀》来给他提供婚礼的甜品。
“我想做个大逃杀主题, 你觉得怎么样?”出发的路上,陈塘将几个零碎的想法写在小白板上, 指给姜竹沥看, “或者末世丧尸, 密室逃脱?”
“会不会太阴暗、太血腥了点?”在这种事情上, 姜竹沥的想象力一向贫乏。她思索一阵, 指骨抵上下唇, “我想象中的婚礼, 好像要更积极向上一点。”
“你想象里, ”陈塘颇有耐心地放下小白板, 目光转过来, “婚礼应该是什么样子?”
坐在前排抱着手,闭眼假寐的段白焰,在这时候偷偷竖起耳朵。
像一只不动声色的兔子。
“嗯……就, 电视剧演的那种吧。”姜竹沥想了半天,其实不太能想象出自己结婚的样子, “天气很好, 草坪很绿, 走在前头的两个小朋友一路撒玫瑰花瓣, 走在后头的两个小朋友捧着新娘长长的白纱, 新娘从一条很长的花路上走过来,新郎和牧师就在花路的尽头等她。”
“那也太形式化了,你可真是没有想象力。”陈塘笑她,“你也是个小女生诶,对自己的婚礼就没点儿不切实际的想象吗?”
以前有。
现在……还真是没有了。
“我又没结过婚。”姜竹沥笑,“你这次的客人,是丧尸和密逃爱好者?”
“算是吧。”陈塘笑眯眯,“女方是个作家,想玩点儿刺激的。”
话一出口,他眼睛突然一亮:“等等,我知道什么刺激了。”
话落,他微微低头,手掌挡住半张脸,声音低低落在姜竹沥耳畔。
姜竹沥认真听着,不时附和地“嗯”两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她惊奇地小声:“这样不、不好吧?”
陈塘得意地拍拍她的手:“信我的。”
前排的段白焰郁闷又蹊跷。
他们在说什么……
他无意识地凑近凑近再凑近,只差整个人都贴上来。
陈塘闲闲:“段导,你这么好奇,换位置来坐我们俩中间?”
段白焰不痛不痒地哼了一声。
他觉得,陈塘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也不知道他和姜竹沥的事,陈塘到底了解多少。
然而等一行人到游乐园的酒店下榻,周进跟陈塘商量好策划,神神秘秘地让大家先抽签时——他才感受到真正的恶意。
婚礼的主题是,霸道血族大魔王,强掳人类小娇妻。而勇者需要在特定时间内救出小娇妻,否则她就会变成吸血鬼,永远无法回到正常的人类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