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家里用的一些家具挺先进,程晚自觉在别人家东张西望不礼貌,可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
房子里用的都是中央空调。
电视巨大,四个墙角安了杜比音效。
音乐一出来,好像整个人被笼罩。
看似简单,实质还是华丽的。
借用了一下客厅的厕所,程晚发现来月事了。
用屁股想想也知道叶卿家里没有卫生巾的,她随意垫了两张卫生纸救急。
起来时发现这马桶没法冲。
后排有电源,触座,节电,冲水等字样,电源的灯是亮着的。
程晚摸了摸冲水那两个字,没有动静。
她崩溃地蹲在墙角,开始百度。
研究了十分钟,敲门声咚咚两下。
“旁边有遥控器。”
“……”
扫过去一眼,果然墙上插着一个遥控器。
冲完马桶,程晚走出去。
叶卿已经换了件衣服,坐在沙发上,架着腿,看起来很慵懒。
他没有养小动物,因此大大的客厅显得十分空荡,没有人气。
“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会闷吗?”程晚问他。
“习惯了,没有什么闷不闷的。我又不是敏感性格,没那么容易抑郁。”
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叶卿抬了下手指,程晚看到这个细微的动作,她走过去,跟他并排坐下。
她穿的是男士的拖鞋,毛茸茸的,特别暖和。叶卿给她倒了一杯水,像接待客人似的,程晚把水杯捧在手上,没有喝。
“现在可以说了吗?”
程晚知道,他指的是在日本发生的事情。
她抿了一口白开水。
屋里静得只剩下钟声,和她细细开口的嗓音。
“那年冬天,有个女人找到我的学校。”
“我不认识她,可是她跟我说,她是我妈妈。”
第四十七章 (二更)
那个女人, 她是陌生的,非常陌生, 就像在路上擦肩而过都不会回眸再看的路人,可是她为了找到程晚,追到了京都, 跟她说, 我是你妈妈。
妈妈这两个字对她来说瞬间错乱了意义。
它不再承载着很重的分量,而是可以脱口而出,轻易就降临到她身边的存在。
她不需要任何情感的载体,就可以成为一个母亲。
程晚躲在公寓里不敢出门, 甚至不敢去上学。她像是被讨债的追上了一般感到绝望, 她没有和那个女人面对面说上过一句话, 女人的话都是房东带给她的。
程晚不敢走出那扇门, 她只敢从窗户缝里偷偷看她一眼,朦朦胧胧的,知道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妇女。
她很害怕跟那个低矮瘦小的女人站在一起, 跟她说话, 然后在她身上发现自己的影子。
她打电话给李洛唐, 李洛唐安慰她说, 不管那个自称妈妈的女人是去找她有什么目的,也要见上一面比较好。
女人四处打听了程晚的消息, 甚至不惜代价跑去日本找她。
程晚非常地畏惧, 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第三天, 房东没有再传话过来。那个女人走了。
程晚突然开始情绪低落,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后来一段时间,她整个人变得很丧,她从没有打听过关于那位生母的消息,李洛唐也没有再在她耳边提起,那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就像一阵风,刮过她二十岁的生命,又陡然湮灭了。
程晚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她有抑郁倾向,很多留学生都没有幸免于此。
医生让她经常运动,多交朋友,每天上完课打完工回去,程晚都会出去跑跑步,然后用叶卿留给她的相机拍拍照,镜头里的世界一片静好。她让自己跟陌生人说话,去交往。
她走出那段低谷情绪,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没有敢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包括我当时身边最好的朋友,包括你。”
“我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真实的,我的亲生母亲来找过我,跟做了一场梦一样。如果她那天在我的楼下多站一会儿,没准我就下去了。”
“不过也不一定,我这么胆小怕事的一个人,放在这时候,也未必有勇气吧。”
程晚说这些话,一直很平静。她母亲的出现给她带来的冲击,仿佛停留在很久以前了,叶卿看得出,她已经走了出来,才会这样释怀地同他开口。
叶卿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身,程晚猝不及防地被拥进他的怀抱。
他做这个行云流水的动作丝毫不强硬,脸庞突然贴上的温暖胸膛却让程晚觉得不切实际。
“想哭吗?”他问。
“不太想哭,没有什么好哭的,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叶卿的手掌揉着她的脸,程晚被捏成了一个包子,他笑着说,“你真的没有以前可爱了。”
“不可爱就不好了吗?”
“不可爱也很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怎么样都是好的。”
“你怎么样都很好。”他认真地说。
呼吸在她的耳边,程晚也抱住了他。
叶卿的胸怀再一次接住她的脆弱。
程晚问他,“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没有什么对错,你不后悔就好。”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后悔,我会常常想起那件事。”
程晚的睫毛垂下,在脸颊留下阴影,叶卿把她耳边的碎发拨开,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眼皮,“该后悔的是放弃你的人,你不需要自责,更不需要试图原谅。”
她煽动了一下睫毛,水波盈盈的眼睛很温柔。
叶卿的吻掠过她的鼻尖,掠过嘴角,在嘴唇停留。
他吻得很温柔,吮吸着她的唇瓣,偶尔牙齿啃噬,亲得她全身酥麻,软在他怀里。
叶卿揽着她的腰的力度一点也不大,可是程晚就是被他箍得无法动弹。
好像怎么样都吻不够。
他非常贪恋她嘴唇的血色。
程晚闭着眼,享受此刻静谧的欢愉。
进入状态之后,舌头纠缠在一起,嘴唇湿漉漉的。
最后一段亲热过后,他紧贴着她的嘴唇十秒钟,缓缓分开了。
程晚微微喘息着,喊他的名字,“叶卿。”
“嗯。”
“我不后悔。”她抓住他的手有在轻轻地颤抖着,却很用力,指尖抠在他的掌心,“因为我说过,我要好好爱自己。”
“嗯。”
他给她顺顺头发,随后在沙发上躺下了,她被他抱住,只能趴在他身上,程晚怕腿麻,想换个姿势,被叶卿摁住了。
“换你主动。”他说。
程晚腼腆地揉了揉鼻子,小心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她的唇很薄,像小蝴蝶在唇上轻轻撞了一下一样,痒兮兮的。
叶卿抬了一下眉毛,“没了?”
程晚在他胸口趴了好一会儿,小脑袋扬起来,咬住他的嘴巴。咬了会儿,她松口了,“好了吗?”
叶卿翻身侧压住她,“再让你主动,我会被急死。”
他亲吻她的脖子,程晚被痒得咯咯叫起来,叶卿也沉沉地笑了一下,他埋在她的颈间,声音苏苏的,“这么怕痒啊?”
“你动作太轻了。”她这么说。
“那我重一点。”他笑了笑。
叶卿放在两侧的手不安分,钻进了程晚的衣服下摆,她起初有轻微的反抗,但发现拗不过他,程晚弱弱的声音传到叶卿的耳朵里:“我那个……来月事了。”
他手下的动作一停,停滞了好一会儿,才起身,随意地抓了一下头发说:“我去洗澡。”
“嗯……好的。”
趁着叶卿去洗澡的工夫,程晚去楼下买了卫生巾。
在沙发上静坐时,她听见有很轻很轻的音乐声传来,应该是身后的音箱里的声音,她沉下情绪,沉浸在音乐声里,漫无目的地打量他的客厅。
客厅旁边的小阳台有一个衣帽架,挂着他的一件黑色的大衣。
阳台的窗户缝隙里钻进来一阵风,吹起大衣后面一件衣服的边角。
墨绿色的,程晚眯了眯眼睛,仔细看那片黑暗的角落。
好像是……一条裙子?
慢吞吞地走过去,程晚牵起那条裙子的下摆,是一件雪纺连衣裙,款式不算特别,可爱风的,领子还是娃娃领。
“好看吗?”身后传来叶卿的声音。
他没穿上衣,袒.露着线条美型的上身,肌肉紧实,骨骼硬朗,身上还有暖气。
“你女朋友的吗?”程晚的手从衣服上拿下来了。
叶卿说:“我有什么女朋友啊,给你买的。”
“为什么给我买衣服?”程晚啼笑皆非。
“我觉得你穿会好看。”他小声地,这样回答。
程晚笑了起来,她沉默地看了会儿叶卿,然后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踮脚抬头,啃了半天。他的身上特别暖,身下也有一点小热情。
亲完了,程晚发现叶卿涨红了脸,连耳朵都烧了起来。
叶卿把她横抱起,往卧室走。
程晚:“你要做什么?”
“坐在床上聊聊天。”
“……”
叶卿把程晚放在床上,他的床很大很柔软,被子是星空色的,脚下有暖茸茸的地毯。程晚坐在床沿,脚丫子在地毯的毛毛上面蹭着。
叶卿拿了一件家居服换上,他习惯性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有没有工作消息,却只看到严禾发来的一条微信。
她说,“我今天吃饭看到你了。”
叶卿回:“我没在外面。”
严禾发来一对红烧猪蹄。
“……”
叶卿没再回了,他在程晚旁边坐下,他把手机放到旁边,她绞着手指没说话,叶卿也没什么想说的,两人就并排坐了会儿,随后他微微低头,掰过她的脑袋,吻了吻她的嘴唇。
“好好亲一下。”他说,“把眼睛闭上。”
程晚乖乖闭上眼睛,亲着亲着就被他按在床上,她挣扎几下。
叶卿说,“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怎么跟防狼一样。”
程晚鼓着嘴巴,“嗷。”
躺在一起的时刻很静谧,程晚想着他们这算是和好了吧。她依偎在叶卿怀里,想了会儿心事。
“叶卿。”
“嗯。”
“岩叔的病还会好吗?”
说到这个问题,叶卿卡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告诉程晚,岩叔已经没有多久的日子了,看着她万分期待的模样,他暂时隐瞒下了真相,告诉她,“会好的。”
程晚开心地笑起来,“那太好了。”
“你怎么不问我?”
“你也生病了吗?”程晚挤着眉毛问道。
“没有。”叶卿说,“我是想说,你为什么不问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因为我……我知道你过得很好。”
“你怎么知道的?”
“简喜乐跟我说的,而且你现在生活条件这么好,一定很——”
程晚话说一半,叶卿的手机响了,他飞速看了一眼,严禾打来的,他立马挂了,想听程晚的后话,而她停滞住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说了。
叶卿等了半晌,抱住她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都没有找女朋友。”
“……”
“我好想你。”
程晚觉得这样的叶卿有点幼稚又有点可爱,她像安慰小朋友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所以我这不是回宁城了吗?”
叶卿把被子盖上,按着她亲。
那天程晚没回去,在叶卿家住了一宿。她是穿着叶卿的睡衣睡的,黑白格子的家居服,她难得没有认床,在叶卿暖烘烘的大床上睡得特别舒服,叶卿反而没睡好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宿。
早上醒来,程晚是窝在他怀里的,看他还在睡,她蹑手蹑脚起床,去衣帽间换上了那件墨绿色的连衣裙,在镜子前臭美了一会儿,直到叶卿起来。
他看看她穿裙子的样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嘴角漾起笑意:“很好看。”
“嘻嘻。”程晚咧着嘴巴,不害臊地说:“我也觉得。”
一起刷牙,镜子里的叶卿眼神很迷茫,程晚问他怎么了,他含着一口沫子,“你那个……”
“我什么?”
“血。”
“?”
“要流一个月吗?”
程晚一口漱口水喷到镜子上,她手忙脚乱地去擦,回答他:“几天。”
“喔我没有别的意思。”叶卿帮她擦起了镜子,“我就是很好奇。”
“我猜到了,你应该也只是很好奇。”
“对。”叶卿点点头。“我只是很好奇。”
两人沉默地洗漱完了。
叶卿想起严禾昨晚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接,今天打算好好给她请个罪。拨通之后,接电话的是个嗓音沙哑的男人,好像还没睡醒。
“歪。”口气很大爷。
“……”
没听到回话,那头懒懒散散地讲了句:“您哪位啊?”
声音挺熟悉。
五秒钟之后。
叶卿咬着字说:“谢誉,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