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荆楚客
时间:2018-11-23 10:31:59

    “当初陛下要我依尚主礼求娶翁主,光聘礼就足足花了黄金两千斤,我十多年的积蓄全拿出来了,现在家里的嚼用都是花的翁主嫁妆,哪里还有什么银子。”
    乖乖,黄金两千斤!王媪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狠狠抽自己,早知道刘芳洲这么值钱,她就该一早把她供起来,哪里还会傻傻地逼走她!
    “你、你昨天不是说要给我百金的吗,拿出来用啊。”
    “阿母,你还真是好处占尽啊,那可是翁主的体己,你说不要我马上就还给她了。翁主一走,家里除了年初发下来的岁俸粟米,已经没有一分银子可花了。”
    王媪的身子晃了又晃,在魏无恙讥诮的目光里强自镇定下来,一撸袖子,扯出三分笑:“阿母又不是没吃过苦的人,没有仆人我们就自己动手,是不是珠儿?”
    是你个大头鬼,老不死的!几千里路诳她到边关来,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到头来只接手一个空壳子,真是气死她了!
    “珠儿,走,我们给无恙做饭去。对了,姨母记得出发之前还给过你五十金,你能不能先拿出来垫付家用,等无恙以后有了银子再还给你?”
    绿珠:“……”
    三人各怀心事,一顿晚饭吃得味同嚼蜡,草草了事。饭后,谁也没有闲聊的欲.望,都早早回屋洗漱歇息。三个房间陆续熄了灯火后,一条黑影从魏宅后院墙头轻轻一跃,就翻进了隔壁人家的院子,并轻车熟路地摸进了主人卧室。
    这是一间美轮美奂的女子香闺,粉色鲛绡帐,黑桃木家具,床上还侧躺着个身姿妙曼的年轻女郎。她穿着件蔷薇粉银线浣纱寝衣,细腰翘臀,背影美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来了?”女子头也不回地娇笑。
    魏无恙一巴掌拍在女子翘臀上,轻轻掐了一下:“坏东西,你还真舍得给我写休书啊。”
    “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我还有更厉害的在后面呢,嘻嘻。”
    “小犊子,”魏无恙从怀里掏出芳洲立下的字据,笑着扑了上去,“我觉得我可能太纵容你了,为了弥补我受伤的心,我们先把这个兑现了吧,嗯?”
    芳洲被他的“嗯”字吓得一个激灵,看着自己亲手写下的“所求皆应,立等可取”八个大字欲哭无泪,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难怪当初立字据时他笑得那么淫.荡、猥琐,意味深长。
    “腓腓,今天你还在上面好不好?你不知道你在上面的样子有多美,我一直盯着你看,都舍不得眨一下眼,你“划船”的悟性太高了,一点就通,我都快被你榨干了。”
    “魏、无、恙!”芳洲一口咬上了大放厥词的某人脖子。
    “哎呀,小犊子你谋杀亲夫呀?我今天若是不重振夫纲,你还真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芳洲也不服输,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又不是没骑过……”
    刹那间,空气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两人面面相觑,魏无恙嘴角缓缓上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芳洲顿时羞得全身通红。
    天啦噜,来到雷劈了她吧,她都说了些什么啊?太丢人了,太羞耻了,太不要脸了。
    “想不到腓腓竟是这般豪放女子!今天让你接着骑!”许下豪言壮语,不待她反应,魏无恙一头钻到她身下,开始了他的讨伐。
 
 
第89章 
      这一天,魏府来了位不速之客。一身绯衣的盛装女子,从六匹马拉的华丽銮驾上缓缓步下,凌厉的眉,大红的唇,葱白玉指毫不客气地指指点点,说出的话更是盛气凌人。
    “魏无恙呢,快叫他出来见我!”
    纵使未见过世面,王媪还是知道此人来历不凡,连忙低眉顺眼上前,恭敬回话。
    “这位贵人,犬子无恙此时尚在军中,不知贵人找他有什么事?”
    女子幽幽瞥了她一眼,眉毛上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就是王媪啊?”
    “正是妾身,不知贵人是哪位?”
    女子嚣张至极:“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讳。”她眉头微皱,对身边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低声说了几句王媪听不懂的话,那人骑上马朝魏无恙军营方向驰去。
    绿珠这些日子跟当地人打过不少交道,马上就听出那女子说的是匈奴话,观她排场和行事做派,隐隐约约猜到了她的身份。这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心头微动,她想到了一个摆脱王媪的绝佳主意。
    “贵人此话差矣,大司马贵为三公,身为大司马亲母,连翁主儿媳都要避其锋芒,自请下堂,她怎么就不配知道您的名讳?”
    “哦,是吗?那还真是厉害呀。”
    “到近前来说话。”女子微微一笑,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上前。绿珠心中一喜,忙不迭走到她跟前,微微曲身。
    “这张小脸长得可真招人稀罕呐,小嘴也甜,还真是对我的胃口。”女子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眼底流光熠熠,让人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多谢贵人夸奖。”绿珠佯装羞涩地低下头去。
    “我身边正好缺个伺候的人,你过来伺候我吧。”
    绿珠脸色一白,连忙跪下:“承蒙大长公主厚爱,但贱民身份卑微,不知进退,唯恐冲撞了大长公主。”
    “你既能猜出我的身份,就说明你不是个笨的,你又何须自谦。倘若再推辞,就是瞧不起我了。”刘蝉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绝美的脸上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绿珠知道自己这是碰到厉害角色了,脸色更加惨白,额上汗如雨下,袖子里的一双手掐得手心都破了。
    “贱民知错了,请大长公主恕罪。”
    “真的知错了?”
    “贱民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蝉衣这回真笑了,说话的声音一听就很舒心,令人如沐春风。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惩大诫,我要稍微惩罚你一下,让你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你服不服?”
    绿珠瞳孔微缩,一头磕在地上:“贱民心服口服。”
    “你要干甚么?别以为你是大长公主就可以随便打人!”王媪跳出来将绿珠护在身后。
    “蠢不可及。”刘蝉衣嗤笑,“她刚才都把你卖了,你还在替她数银子,魏无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听她如是说,王媪的脸涨得通红,犹自强辩。
    “她是我甥女,怎么对我也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一个外人何干。”
    “来人,给我掌这两个庶人的嘴,一个想借本公主的刀杀人,另一个以下犯上,全都给我狠狠地打,不要留情。”
    “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匈奴侍女走上前,抡起胳膊就要往王媪二人身上招呼。王媪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门大哭大闹:“快来看啊,大长公主打人了,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把她嘴巴堵住,给我狠狠地打。”
    匈奴侍女手脚麻利地堵住王媪的嘴,一巴掌扇到绿珠脸上,她的半边脸顿时肿得小山一般高。
    “王媪,你看清楚,你嚷一个字,我就让人打你甥女一巴掌,刚才你一共嚷了二十三个字,所以你甥女要替你受二十三巴掌。”
    刘蝉衣说完话,匈奴侍女两只手左右开弓,把绿珠的两边脸都打肿了,看着惨不忍睹。
    “贱妇!”王媪朝刘蝉衣狠狠啐了一口,气急败坏道,“你跟刘芳洲那个小妇一样,你们姓刘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小妇?!”刘蝉衣好看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你就是这么称呼我刘家翁主的?”
    王媪得意洋洋:“是又如何?那小妇对上我还不是乖乖写下休书滚蛋了。”
    “啪!”
    刘蝉衣走上前,亲自给了她一巴掌,把她半边脸打偏过去。她金尊玉贵的女儿,刘氏翁主,匈奴王太女,居然被这个市井泼妇骂作小妇,还被她给逼走了!
    “若不是看在魏无恙的面上,我要你死。”她双眸赤红,周身煞气逼人,狠绝的模样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玉面罗刹,王媪吓得定在原地,不敢哭泣。
    “大长公主请息怒,千错万错都是无恙的错,请大长公主责罚。”
    魏无恙骑马匆匆赶回,远远见到自己母亲被人掌掴的一幕,虽然他对她有怨,但胸口还是忍不住丝丝拉拉的疼。
    他终究做不到对她无动于衷,只是她这样的性
  子,若是在不知收敛,迟早会害了她自己,今天让她吃个教训也好。
    “当然是你的错。身为丈夫,不能护住妻子,任由无知君姑横行妄为;身为家主,不能明辨是非,任由卑鄙小人挑拨离间,你错得离谱。”
    刘蝉衣本来只是陪芳洲做戏的,却被王媪那声“小妇”气得五脏六腑都疼,连带着魏无恙也没有好脸色。她喜欢这个女婿没错,前提是他能护住腓腓,现在这么点小事他都摆不平,以后怎么在腓腓跟前当差,怎么辅佐她?
    “大长公主教训得是。”魏无恙没有替自己辩解,任由刘蝉衣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王媪却是心疼得要命,她捧着半边脸口齿不清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无恙,他和翁主已经和离了,你管不着他了。”
    刘蝉衣冷笑:“说你蠢还真是高看你了。”
    “他们是太皇太后和陛下赐的婚,没有二位圣人的同意,怎么和离?想砍头吗?”
    王媪傻眼了,指着魏无恙急道:“无恙这里还有翁主亲笔写的休书,是她自己要和离的,关我们什么事?”
    “休书在哪里?”刘蝉衣斜睨着魏无恙,脸上一片愠色。
    魏无恙认命地掏出贴身收藏的“休书”,恭敬地递到她手上,刘蝉衣接过一看就怒了。
    “好啊,魏无恙竟敢停妻再娶,我要到陛下面前告御状,你,你,还有你……”她的手指指向在场的三人,恨声道,“一个都没想跑,轻者下大狱,重则弃市。”
    绿珠终于支撑不住,“嗷”地一嗓子晕了过去。王媪再也没有先前的得意与跋扈,面上血色褪尽,看着就教人瘆得慌。
    魏无恙苦笑着看向刘蝉衣,摇摇头叹了口气。
    唉,有个护犊子、又爱入戏的外姑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无恙,无恙,你去把翁主找回来吧,求她跟你复合。只要她愿意重新跟你在一起,叫阿母做什么都愿意,你能走到今天不容易,阿母不能毁了你。”
    虎毒不食子,到底还是顾念他的,魏无恙听得心中一热,朝刘蝉衣投去期盼的目光。
    “哼。”刘蝉衣骄傲地偏过头去,你母亲心疼你,难道我就不心疼我女儿么?态度不诚恳,认识不深刻,她才不要轻易让他过关呢?
    魏无恙无法,只得走到王媪面前,将她扶起来,说道:“阿母放心,翁主大度,一定会原谅我的。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之前说的,不管纳妾之事成不成,阿母都要将翁主当亲生女儿看待,尊重她,疼爱她,善待她。阿母若是能做到,我就去将翁主接回来;若是做不到,那就作罢,以后也休得再提。”
    “我能做到,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将翁主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王媪把着儿子的手臂,点头如捣蒜。
    魏无恙再次看向刘蝉衣,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看我干甚么?赶紧去接腓腓回来啊,杵在这里等着过年吗?”
    魏无恙终于咧嘴笑了。
    “真蠢,连个家事都摆不平,不知腓腓看上你哪一点。”刘蝉衣嫌弃不已。
    “你说谁蠢?”王媪就是见不得儿子被人糟践。
    “怎么,还想挨打?那一巴掌不痛快?”
    王媪偃旗息鼓。
    “见到翁主,给我把态度摆正一点,若是以后再敢对她不敬,我就给陛下写信,把今日之事全都告诉他,让魏无恙吃不了兜着走。”
    “来了半天也不知道请我进去坐,真是蠢死了。”
    王媪:“……”
    一行人哗啦啦消失在屋内,魏无恙转身去了隔壁。
    “摆平了?”门后露出一张俏脸,巧笑嫣然。
    魏无恙一把掐到她脸上,恨恨不已:“小犊子,你要请大长公主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今天都快被她凶死了。”
    “你是心疼君姑挨的那一巴掌吧?”
    魏无恙没有吱声,芳洲正色道:“无恙,五百金搁在穷苦黔首人家身上,一辈子都花不完,可外姑一年就挥霍光了,你若是再不杀杀她的性子,迟早会给她自己和你招来祸患的。”
    “我知道,我就是有些难受。”魏无恙闷闷道。
    “没有人可以绝情弃爱,尤其是亲情,你要是不难受就不是我喜欢的魏无恙了。”芳洲挽着他的胳膊,笑道,“走吧,我们回去给君姑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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