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寡妇纤细的手指在周建设的胸口打转,头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娇滴滴的,如诉如泣:“建设,你说要跟我过一辈子,不会是骗人家的吧?你去这一年,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村子里,谁都可以踩我一脚,这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要不是为了等你回来,人家早回娘家去了!”
若是以往,范寡妇没想过嫁给周建设。因为夫家肯定不同意,而周建设比她小了十几岁,肯定也不愿意娶她,两人就做一对露水夫妻就算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周家势大,只要周建设愿意娶她,她夫家也没办法。而周建设因为坐过牢,好人家的姑娘肯定也不愿意嫁给他,她也就成为了备选之一。
但怕就怕在周建设会想找个黄花闺女,所以范寡妇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讨周建设欢心。毕竟,能嫁给他做正头夫妻,怎么也比这样偷偷摸摸强。
周建设色眯眯摸了一把她雪白高耸的胸尖:“除了你,还能有谁?这辈子也就你对我最好了,我当然要娶你。不过不是现在,你得再等我两三年。”
范寡妇都三十几岁了,哪等得起,她不满地嘟囔:“为什么?你骗人家的吧。”
三年时间这么长,谁知道中间会出什么变故。万一周建设转身娶了别人,她怎么办?
周建设抓住她的下巴亲了一口:“骗你做什么?我明年要去上大学,哪有空结婚,而且学生结婚像什么话?你见过还在读书的学生结婚吗?结婚的事等我毕业后再说,等毕业我就会分配工作,就是干部了,也可以把你带进城,再也不用在村里受委屈了。那时候再让你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嫁给我,不好吗?”
范寡妇心里虽然有点小算盘,但毕竟只是个农妇,接触的东西太少,见识太浅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还真被周建设描绘的这幅宏伟蓝图给糊弄住了。做起了进城的美梦,还娇柔地主动献上了香吻。
姜瑜可没兴趣听他们的活春宫,赶紧捡了颗石头打在窗棂上,马上惊醒了屋里的两人。
两个人分开,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只听到北风刮来,打在窗户上啪啪啪作响。
“可能是风刮动了什么东西吧。”周建设低声道。
范寡妇点了点头,又窝在他胸口,问出了姜瑜很好奇的那个问题:“建设,你怎么能去上大学啊,是建英给你弄的吗?”
“嗯。”周建设没有否认,“她搞了两个工农兵学员的名额,等明年开春,就让公社推荐咱们兄妹俩去。”
听说周建英也要去上大学,范寡妇是又羡又妒:“建英真是厉害。不过你们这一去就两三年,她就不怕黄哥不开心吗?”
其实范寡妇想说的是,不怕黄为民又找了其他新欢,抛弃了她吗?毕竟黄为民有权有钱,想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说起这个,范寡妇就有点泄气,都是村里的,这周建英咋就那么厉害,能攀上高枝,找个那么厉害的男人,弄得他们周家跟着鸡犬升天!她却只能找个坐过牢的,还得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周建设现在对这个能把他从牢狱里掏出来的妹妹有种盲目的崇拜和自信:“放心吧,建英她说没关系的,她有办法。”
而且他到底是比范寡妇要有见识一些,知道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又补充了一句道:“等上完大学,建英是大学生,出来会分配到机关单位做干部了。说出去,对黄哥也是一件很光彩的事。这是一件好事,黄哥也支持。”
两人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些许的小事,但都没说到重点。
只有姜瑜弄明白了周建英的打算。
这周建英真是好算计,利用黄为民报了仇,把自己的仇人通通折腾了个遍,还把自己的哥哥从牢里捞了出来,然后在明年的变革来临之前,给自己和兄长搞个大学生的名额,躲进了大学,安稳过日子,避开这段动荡的时期,等过两年形势稳定了,她也毕业了,从大学出来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受人尊敬的国家干部。
至于红袖章在浮云县犯下的罪,哪怕清算,也清算不到她头上,毕竟除了他们这些知情人,知道有她在背后鼓动黄为民。就算有人听到了风声,也没切实的证据表明这跟她有关。周建英完全不受影响。
不过,作为一名重生者,周建英应该知道工农兵大学的学历有多水才对,在单位的升迁也远比上恢复高考后,正儿八经考上大学的人。
她这么精明,怎么会容许自己的人生留下这么大的污点和短处。
可能是因为周建英最近的表现很亮眼,所以姜瑜完全没想到周建英正是因为看不进去书,考不上大学,顶替她名额的希望又落空了,才会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工农兵大学。
第126章
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 没惊动周建设,姜瑜转身默默地回了翔叔家。
躺在床上,姜瑜想了许久, 从周建设的话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应该不是减刑出来的,而是案子推翻,消了案底出来的。否则,有案底的人,说破了天,也没办法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更没办法通过政审。
由此看来,周建英或者说那个黄为民在浮云县的势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 姜瑜就这事问了沈天翔:“工农兵大学的推荐要开始了吗?咱们公社今年有几个名额?”
沈天翔掀起眼皮看姜瑜,目光带着审视:“你怎么问这个?难道你想去上大学?”
不等姜瑜说话,他又道:“这事你就忘了吧, 若是我还在做村长,还能想些许法子, 跟其他几个村争一争, 现在嘛……”
他摇头, 目光中带着怅然。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小地方亦如此,一旦退下来,谁还理你。
姜瑜看他这反应, 心里有了猜测:“这名额莫非是留给了周建设兄妹俩?”
他们兄妹俩的户口还在村子里,要推荐也只能从村子和公社里拿,断然没有越界去县城直接抢夺其他单位和村子名额的道理。周建设那话糊弄糊弄什么都不懂的范寡妇还行,对其他稍微了解我国户籍制度的人都蒙不过去。
沈天翔烟斗一颤,诧异地盯着姜瑜:“你这孩子从哪儿听说的?”
这件事连村子里和公社都没几个人知道。沈天翔虽然退下来了,但到底干了这么多年,也有几个交好的朋友,公社和其他村里也有不少看不惯周家兄妹的,知道他跟那对兄妹不对付,所以不少人事先给他透了底。
姜瑜瞧他反应这么大,笑了:“这么说都是真的了。”
沈天翔沉默了片刻才说:“马上就要过年了,虽然正式的选拔是在年后,不过因为开春后要忙着春耕,没这么空闲,所以不少村子会在冬末就把这事给定下来,等开春,上面下发了通知,再直接把人报上去就是。咱们公社总共有五个村子,近万人,往年都只有两个名额,明年应该也不例外,不知道上面说了什么,刘书记的意思是内定周家兄妹了。其他几个村子的村干部都非常不满。”
当然不满,本来大家都有五分之二的机会,结果你周建英兄妹俩这么横插一脚,把两个名额都拿走了,一点机会都不给人留,人家能不有怨言?
“那他们有什么想法?”姜瑜又问。
沈天翔指了指自己:“能有什么想法?难道像我一样不干了?这胳膊拗不过大腿,刘书记都说了,这是上面的意思,大家还能怎么办?捏着鼻子忍了,再去抢后年的机会呗。”
这倒是,现在周建设兄妹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没人会傻得去强出头,跟他们对着干。不过嘛,这都是暂时的,只要黄为民一完,墙倒众人推,不说别人,就刘书记都会跳出来跟他们兄妹俩划清界限。
所以关键还是在黄为民身上。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电脑,想差一个人的生平来历,真是太不容易了,只能从系统内或者是他的亲朋好友那里下手。
“翔叔,你见过黄为民吗?”姜瑜问道。
沈天翔提起他有点不高兴:“见过,重阳节那天,周建英把他带回来给周老三拜了拜,开着小汽车来的,可威风了。”
姜瑜又问:“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结过婚吗?”
沈天翔想了一下:“有点胖,很傲,都不搭理村民,就周建英的那几个堂叔堂伯的上去套近乎,他也没给好脸色看。听说结过婚,老婆死了吧,具体也不清楚,不过看他的年纪,应该是结过婚的。”
看来从他这里是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了解了村里的情况,姜瑜决定去正面接触一下黄为民。
“知道了,翔叔,我还有点事,先去县城一趟,过两天再回来看你。”
见她说走就走,沈天翔忙挽留:“昨晚才回来,再住一天吧。你这去县城住哪儿?方便吗?”
“不用担心,我来的时候有军区那边开的介绍信,可以住招待所。”姜瑜站了起来,只带了钱、粮票和介绍信,“我的行李箱先放你们这儿,回头再来拿。”
见姜瑜坚决要走,沈天翔也没辙,只能把她送出村口,忧心忡忡地说:“姜瑜,这些事很复杂,你个小姑娘就别掺和了。”
“我知道,翔叔放心,你回去吧。”姜瑜嘴上说得好听,但看那样子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沈天翔只能悻悻然地原路返回,没走多远,就听到前方有自行车的铃声传来,他抬头就看到周建设春风得意地骑着车从他面前刮过。可能是记恨以前沈天翔对他们父子的处罚,擦肩而过时,周建设还故意用自行车擦了一下沈天翔,差点把他刮到路边的麦地里。
沈天翔右手撑着膝盖站稳,朝周建设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混不吝的东西,真是小人,一朝得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不好,看他这样子也是要回县城,别跟姜瑜撞上了。
沈天翔有心去追,但他两条腿怎么跑得过自行车。
想了想,他赶紧跑回家,叫沈二刚:“快,骑自行车,去看看,别让周建设打姜瑜的主意,碰到姜瑜,你就把她送到县城。”
***
周建设回来私会了情人,昨晚还吃了一只炖鸡,口腹之欲和色欲都得到了满足,骑着车高兴地回县城。
因为黄为民的帮助,他现在在县里也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在纺织厂做仓库管理员。这可是个油水多多的活儿,仓库里有点瑕疵的布料和衣服要处理,都会经过他的手,他从中没少中饱私囊。
这工作轻松,油水又多,若不是周建英非要让他上大学,周建设都不想去上那什么劳什子大学的。不过听说上大学有补贴,出来后就是坐办公室的干部,相亲的对象都要比现在好很多,他又来了劲儿。
周建设在晨雾中奋力骑着自行车,快汽到公社的时候,他忽然看见前面路上有个扎着乌黑辫子,穿着半新小棉袄的姑娘。这姑娘似乎丝毫都没受臃肿棉袄的影响,走起路来,身轻如燕,速度非常快,让周建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姑娘熟悉的侧脸。
姜瑜!周建设太惊讶了,连自己在骑自行车都忘了,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下来,他稳住龙头,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推着车追了上去,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盯着前面那道身影仔细看了半天,越看越像姜瑜。
姜瑜不是跟个男人去了黎市吗?怎么又跑回来了,莫非是那个男人不要她了,把她赶了回来?周建设捏着下巴,恶意地揣测。
思忖两秒,他骑上了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追了上去,路过姜瑜时,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坐在高大威风的自行车上,高高在上地看着姜瑜:“哎呀,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姜瑜妹妹啊,去哪儿,我载你一程。”
他都跟了姜瑜好几百米,姜瑜怎么可能没发现。发现是周建设后,她就琢磨着想看看周建设耍什么花招。
结果来了花花公子这一套,姜瑜大失所望。不过有人送上门找不自在,她也不用客气了。
“多谢。”姜瑜抓住后座的铁杠,跳了上去,坐在后座。
周建设瞧见姜瑜出落得比以前更漂亮的容貌,有心使坏,骑着车子,陡然加快速度,想让姜瑜受不了车子的颠簸,吓得尖叫抱紧他。
结果刚一加速,周建设就感觉后座像是压了好几百斤东西一般沉,重得他别说加速了,能把自行车骑走都不错了。
姜瑜把一张重力符藏在了后座黑色的铁杠下面,笑眯眯地跳了下来:“我看你没吃饱饭,没力气载不动,我还是走路算了,你加油,骑快点哦,否则今晚就要露宿荒野了。”
周建设有心想叫住她,可姜瑜轻灵的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了白雾中。周建设不信邪地跳下车,往后座瞄了一眼,后座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自行车为什么会这么重,他连扶着龙头推着自行车走都很吃力。
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又不敢把自行车扔下不管,周建设只能苦逼地继续爬上去,骑着自行车,用蜗牛般的速度往县城而去。
没多久,就被沈二刚给追上来了。
沈二刚看他骑个自行车比别人走路都慢,还弄得满头大汗,嗤笑了一声:“功夫都用到女人身上,变成了个软脚虾了啊?”
周建设现在嚣张得很,每次买了好东西回来都直接拎到范寡妇家,他跟范寡妇有一腿几乎是村子里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嘲笑了一句,沈二刚还记得翔叔吩咐给他的任务,蹬着自行车飞快地跑了,没走多远就追上了姜瑜。等他把姜瑜送到了县城返回来,半路上他又看到了周建设。
“帮我把自行车骑到县城,我给你两块钱。”周建设浑身都累虚脱了,若不是因为一辆自行车很贵,他早抛下这玩意儿,自己走回去了。
沈二刚白了他一眼:“想得美,你慢慢晃回去吧!”
可不是晃,周建设累得浑身发软,两只手发麻,连龙头都握不稳了。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反正到县城的时候,他浑身都是汗,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痛。
但他顾不得这痛,直接一溜烟地跑去了周建英家。
周建英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黄为民来了,擦脂抹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穿了一件粉色的毛衣,露出窈窕的身段就去开门了。谁料拉开门却看到浑身湿透了,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周建设。
“哥,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啦?”周建英赶紧把他迎进屋,找了条干毛巾递给他,让他擦汗,“是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让为民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周建设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水……”
他的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周建英赶紧给他倒了一搪瓷杯温水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