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喜一家人——一夏天
时间:2019-01-12 09:59:56

  幽默对佳音无效,她愁眉苦脸说:“您这把岁数顾好自个儿已不容易,胜利再去添麻烦不是更……要不这样,他不愿回家就先让他住在您那儿,我每天送饭过去,他有什么要洗要换的也好照应。”
  慧欣摇头:“他出走就是怕见你们,你一去,他又得逃跑啦,那样更麻烦。听话,这事先装不知道,除了秀明也别跟其他人说。我会找合适的时间劝胜利,等机缘到了再通知你们去接他。”
  “慧欣……”
  惜泰下意识抓住慧欣的手,被她反手紧握。
  “泰姐,这事就由我做主吧,我保证帮你们看好胜利,你们听我的话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先回去了。”
  她正要转身,佳音猛地牵住她的衣脚,满目悲戚,未语泪先流,像是快被心里的担子压垮了。
  十七年尽心抚养,小叔子早与儿子无异,她站在母亲的立场迎接这场变故,能不惄焉如捣?
  “阿姨,胜利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经历这种挫折,他要是想不开,以后不认我们该怎么办?我答应爸好好照顾他,弄到这副田地,我哪儿还有脸见他老人家。”
  慧欣怜悯长叹:“你这么疼胜利,他也不忍心辜负你的,做事问心无愧就好,其余的别想那么多。”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响动,原来赛亮正走到二楼阳台晾晒昨晚放进洗衣机里的衣服,低头瞧见他们,礼貌地向慧欣问好。
  慧欣同他打过招呼便匆匆离去,佳音请赛亮下楼吃饭,并打电话唤回外出的人们。
  秀明以为胜利找着了,进门先挽起袖口大声嚷嚷:“那小子人呢?玩了一出又一出,想吓死我们啊!我先揍他一顿再说!”
  佳音将他拉进卧室,反锁房门,用力推着他来到墙角。
  “你吼什么,不知道解决问题只会吓唬人,胜利就是怕你这种态度才出走的,我警告你赶紧纠正,否则他不会回家的!”
  秀明惊怪:“胜利没回来吗?那你叫我们回来干嘛呀,再不抓紧时间找,他该跑远了!”
  佳音拉住急性子的男人,向他转述慧欣的话,顺便表态:“我赞成先让胜利在慧欣阿姨家住一段时间,那边压力小,有利于他冷静思考,慧欣阿姨也比我们有见识,又会开导人,说一句顶我们几百句,人交给她照看肯定稳当。这事只有我和姑妈知道,你别告诉其他人,免得添乱。”
  秀明拙于动脑,似这种没抓拿的事,正巴不得有人出主意,嘟囔两声依了妻子。
  两口子出门召集家人吃早饭,贵和等人挂念胜利,根本无心饮食,促忙促急聚到餐桌前,像开紧急会议。
  佳音脚尖悄悄碰一碰丈夫,示意他发话,秀明清清喉咙,故作镇定说:“大家不要慌,我已经知道胜利在哪儿了,他目前想一个人呆着,不希望有人去打扰,我想我们应该尊重他的想法,让他在外面住几天,只当他出去短期旅游,家里的日常生活照旧。”
  家人们两两相怔,千金先追问胜利下落,秀明第一个要瞒的就是她,说:“这事暂时保密,你们几个爱咋呼的趁早别打听,我不能让你们去烦他。”
  千金气恼:“大哥说话没一句中听,胜利是我唯一的弟弟,他出了事我比谁都难过,昨天那动静就够我后怕的了,谁想他今早竟然出走了,刚才我在外面急得走路都不知道先迈哪条腿,你现在还不告诉我他去了什么地方,不是存心急死人吗?我今晚要是失眠,也不会让你睡好觉,不信等着瞧!”
  美帆也按耐不住好奇,为千金助阵:“大哥,千金没夸张,她刚才是差点摔跟头,鞋都崴掉好几次。不光她,我们也很担心,胜利想冷静,这点我们配合,但你总得给我们交个底,这样我们才能安心啊。”
  秀明一迟疑,佳音再次悄悄踩他鞋尖,他连忙挠了挠喉头,将贴在嗓子眼的话挠下去,保持官方口吻。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已经答应替胜利保密,不能搞得人尽皆知。而且,就算你们知道了,对他也没有任何帮助,说不定还会因为某些人的冲动冒失横生事端。为了他的安全,此事暂时搁置,假如一周以后没动静,那么到时再议。好吧,就这样了,大伙快吃饭,完了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惜泰也说:“秀明是老大,你们就听他的吧,非常时期服从指挥家里才不会乱套。”
  他们举起筷子拔饭,故意垂低眼皮回避其余人的不满,一家人在沉闷气氛中吃完早饭,回到各自屋里为出发做准备。
  美帆一边替赛亮系领带一边抱怨秀明独断专行,赛亮提防她去佳音跟前聒噪,先行疏导:“大哥这么决定没什么不妥,家里那几个小的都浮躁,以千金为首,知道胜利在哪儿,肯定转身跑去找人,要是逼得他再次出走,事情就更难办了。你要学会理性分析问题,别用你那小女人的见识冒失犯错。”
  说完拨开她的手,自己系好领带后去收捡床头柜上的文件。
  美帆在他转身之际啧嘴作色,讽刺:“你有功夫教训我,不如先向家里人解释一下刚才的做为,全家人集体出动去找胜利,姑妈人老了走不动路,佳音不去是要做饭,你为什么也留下?为这事千金边走边骂,害我当了半天替罪羊。喂,怎么不吭声呀,每到理亏时就装聋作哑,不想道歉,编个借口搪塞也行呀,人总要学会缓和矛盾,难道你喜欢被人怨恨的滋味?”
  赛亮为了终结她的唠叨,被迫反讥:“你总嘲笑千金愚蠢,其实和她水准相当。我不去自然有我的道理,这道理很明显,我以为不解释你也明白,结果高估了你的智商。”
  “哼,自以为聪明的人都喜欢把智商当做战略优势使用,可是在人际关系中起主导作用的是情商,在情商同样为负的条件下,智商高的人比智商低的人更难获得原谅。”
  她冷笑的模样非常美,假如不是用来跟他作对,他会乐于欣赏。
  “我判断失误,你不是低智商,是根本没智商。”
  赛亮认为在妻子傲慢自大时适当打击有助于她改造人格,十几年下来,泼冷水的功夫练就得分外娴熟。当然,这之后还得开启防御模式,预备收砖。
  不出所料,美帆两三步抢到他跟前,说实话,她发火的样子更漂亮,有时会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为了观赏这种情态故意激怒她,总之看到她蹙眉瞪眼桃花上脸,他的主宰欲就愈发强烈。
  “你别把我的文雅当成软弱可欺,一个男人肆无忌惮贬低老婆的智商,等于在说自己眼睛瞎!”
  “呵呵,嫁给一个瞎眼的老公,你这是在印证我之前给予的评价?”
  “赛亮,你简直无耻!”
  “好吧,我这个无耻的男人现在要出去为老婆挣钱了,你仔细听好,我刚才没出去找胜利,是因为你们已经倾巢出动,家里不能只留大嫂和姑妈,万一有状况,还能让她俩唱《空城计》吗?”
  他理由充分,美帆顿感惭愧,退后小半步,难堪地卷着头发丝。
  “你一早说清楚不就得了,非要害人误会,舌头又没毛病,让你多说两句话比登天还难。唉,都怪胜利太任性,家里人那么宝贝他,他却主动闹生分,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自寻烦恼,真让人揪心。”
  赛亮觉得应该跟妻子透露情报,免得她去烦大嫂,冷静地说:“他这会儿正在慧欣阿姨家,用不着担心。”
  美帆忙问:“你怎么知道?”
  “慧欣阿姨刚才来过,我见她和姑妈大嫂在院子里说话,之后大嫂就通知你们回来,大哥又宣布获知胜利的下落,综上分析人肯定在她那儿。”
  美帆惊喜赞叹:“老公,你果然很聪明,凭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准确推理,当初真不该学法律,应该去当刑警或侦探,肯定比奥吉斯特.杜宾和夏洛克.福尔摩斯更迷人。”
  她欣慕地依偎上前,表现出由衷的崇拜。赛亮接受妻子示好,见她主动靠拢,便搂住她的腰,正欲亲吻,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次让你给胜利零花钱,你最后给没给?”
  美帆微微抖颤,屈起食指关节抵住他的嘴唇,发慌发虚地说:“我忘了。”
  “什么?”
  赛亮立刻推开她,火道:“这点事你都能忘,记性是用来干什么的?”
  “你别急嘛,这几天家里接连出事,我提心吊胆还来不及,难免大意了,再说你也没提醒我呀,估计也忘了吧。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先做检讨。”
  这话纯属狡辩,赛亮要求并不苛刻,结婚十几年,他一直将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妻子管理,一切开销全凭其支配,像礼尚往来,人情交际这类支出本该由她打理,先前没给胜利零花钱已是不妥,经他提醒后仍未弥补,实属重大失职。
  “你说你像话吗?家里的兄弟姊妹都给胜利零花钱,就我们没给,左右一对比,怎么不招人骂!”
  美帆被他吼得耳蜗疼,塞住耳孔还嘴:“别人骂我可以,唯独你没有资格,自己都忽略的事凭什么不许人家马虎,要知道你才是胜利的亲哥哥!”
  赛亮最厌她强词夺理,滞怒道:“这种事属于你们女人的业务范畴,我一个大老爷们哪有空闲想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
  “少狡辩,贵和和姑爷也是男人,你想不到的东西,他们都能想到,只能说你这人天性自私,不会为他人考虑!”
  “你!”
  “哼,这下反驳不了了吧,姑爷是外姓人,还能理解为基因优势,但你跟贵和是亲兄弟,为什么差别这么大?有些时候甚至连你大哥都比不上!”
  情绪波动时,最亲密的爱人会变成最凶残的敌人,美帆熟知丈夫的弱点,插起刀来百发百中。赛亮挨她一记穿膛白刃,心口登时气血翻涌,右下腹窜起措手不及的剧痛。
  见他忽然显出痛苦神色,美帆终于有所惊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赛亮侧身拒绝扶持,他太要强了,平生最威胁安全感的事就是在他人眼前暴露病弱,因而必须时刻展示强大壁垒,将所有流血的伤口隐于暗处。于是牙关紧咬,一面拼命抵挡痛楚,一面控制表情。
  “没事,被你气得肝儿疼。”
  见他做出万分不耐烦的样子,美帆恼火啐道:“恶语伤人,祸及本身,谁让你仗着口才好,动不动骂人,这下尝到报应了吧,活该!”
  赛亮忍痛已花掉九分力气,剩下的一分仅够维持身体活动,没法跟妻子过招,无声领受讥讽,提起公文包去上班。狼狈逃离,看在美帆眼里又成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罪状。她怨忿不平,默默的以咒骂为其送行,选择性遗忘了她一分钟前才说过的话。,,,,
 
 
第88章 冒充
  胜利被饺子刺伤后向学校请了一周的病假, 在慧欣家住了一天,假期结束, 他听从老人劝告回学校上课, 这就不可避免地与珍珠碰了头。珍珠十分惊喜,第一次下课铃声响起就赶赴他的班级寻人。胜利不愿见她, 从后门溜走逃进了男厕所。
  珍珠知道小叔故意躲他,叫辛向荣代她传唤,可是辛向荣交涉未果, 她很气恼,堵在厕所门口不肯走,上课铃一响,学生们都跑回教室,胜利的防线也垮塌了, 侄女大踏步闯进来, 逼得他险些跌进小便器。
  “小叔, 你干嘛离家出走啊,家里人都快被你吓死了!”
  她还像从前那样刁蛮恣睢,完全不见生疏, 给了胜利一分安定感。
  他撇过脸隐藏羞愧,低声说:“我没脸见你们, 你别理我, 就当没看见我,回去也别跟家里人说。”
  “那怎么行?这么重大的事,我不可能知情不报。”
  “我求你别多嘴了行吗?早知道就不来上学了, 烦死个人了。”
  辛向荣不知道赛家的变故,以为胜利做了错事,帮忙开导:“赛师兄,麻烦总要解决的,你光躲着也不是办法啊,这就跟讳疾忌医一样,越消极烦恼越多。”
  胜利以为他已知晓内情,惊慌地问珍珠:“你都告诉他了?”
  珍珠暴躁:“我嘴巴没那么大,他就是习惯性给你喝鸡汤,你嫌馊吐掉就是了。”
  辛向荣不接受讥讽,辩解:“我是想开导赛师兄,你多少辅助一下啊。”
  又被她狠狠一刺:“这事你没法开导。”
  他不服气,迎难直上地对胜利说:“赛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出来,我兴许能帮上忙。”
  谁知胜利也挖苦他:“上帝是你亲戚吗?”
  “哈?”
  “不是亲戚就帮不上,你靠边站吧,我现在就想一个人呆着,身边多个人就缺氧。”
  刚说到这儿校长来了,进门时皮带已解开一半,见厕所里站着个女生,吓得倒退两步。确定自己没走错门儿后又认出那不像话的女生是校内名人赛珍珠,登时发火斥责:“赛珍珠,你怎么跑到男厕所来了?”
  珍珠淡定解释:“对不起校长,我小叔跟我闹别扭,我找他谈话他就跑厕所来躲着,我等到没别人才进来的。”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赶紧回教室去,有话放学再说!”
  三人被校长赶到走廊上,胜利要回去上课,珍珠拉住他肃然郑告:“小叔,你想一个人冷静我理解,换成我我也烦,可你再烦也别忘了,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还说以后等我有了孩子,上学的费用你全包呢,我可都记着,你不许赖账。”
  她坚持惯有的恶劣态度,就是对胜利最大的安慰,让他相信她对的他的感情一如往昔。
  无力组织语言,他轻轻 “嗯”了一声。
  她怕他抗拒,又警告:“下次不许再躲我,否则我不管男厕所里有没有人都会进去找你,被那些男生骂成女流氓你得负责!”
  他不禁一笑,反射性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知道了。”
  珍珠回家后就向长辈们通报了这一重大发现,所有人都围拢到她身边打听情况。
  佳音最着急:“你小叔还好吗?你看他精神怎么样?瘦了吗?”
  珍珠说:“精神还不错,至于胖瘦,才一天没见不大看得出来。”
  美帆安慰佳音:“他没逃课证明心态还算平稳,这真是万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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