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农家日常——坐酌泠泠水
时间:2019-01-14 10:34:39

  大家“哄”地一声笑了起来。
  梁先宽拍拍杜锦宁的肩膀:“你也太厉害了吧?这种题目你竟然交卷那么早。我写诗就写了半天,后面抓破了脑袋,愣是只做出了三道算学题。”
  “你还好,还做出了三道,我只做出了两道。”方少华沮丧地道。
  不过他自愈能力特别强,不等别人说话,脸色迅速好了起来,问杜锦宁道:“你快说说,那几道算学题是怎么做的?”
  如果说,水平差得不多,还有人会不甘嫉妒。但水平相差太大,大家如今对于杜锦宁,除了仰慕佩服,已没有那种嫉妒的心理了。
  大家都望着杜锦宁,等着她说答案。
  杜锦宁看到从考场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十人早就凑够了,便把答案迅速说了一遍,道:“你要具体方法,到时候我写给你。我看咱们人数到齐,赶紧出去吧,别让大家等。”
  有人想知道杜锦宁怎么得出来的答案,怎么跟自己的不一样。但听得她这么一说,也不好耽搁大家,大家排好队便放了头牌,出了门后一哄而散。
  杜锦宁知道黄澄明掂记着自己,跟梁先宽先回了一趟县馆,把今天的情形跟黄澄明禀报了一声,这才回了自己小院里。
  到小院时,姚书棋已在那里等着了。原来鲁小北在考场外面见了杜锦宁,并没有跟着她去县馆,而是跑了书铺一趟,通知了姚书棋。
  姚书棋是已经吃过了饭的,杜锦宁此时饥肠辘辘,也没跟他客气,让鲁小北给他上了一壶茶,自己一边吃饭,一边问姚书棋道:“周知府家里的事,你知道多少?”
  姚书棋被派来府城前,杜锦宁就叮嘱过他。做生意,最忌“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每到一地,当地的掌权者及权贵的情况,尽量地打听清楚。不管以后跟他们有没有交集,知彼知已,百战不殆。
  所以姚书棋来到府城后,当即就注意着周东平的情况,杜锦宁这时候问起,自然知无不言。
  “周知府出身寒门,考举人时被学政大人赏识,举荐到国子监读书,后与京中王家的王四老爷相识,结为知己,最后娶了王四老爷的女儿王氏。夫妻俩只生了一个女儿,现已出嫁到京中一世家为媳。周知府原在西南任过……”
  杜锦宁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问道:“京城王家?哪个王家?”
  “王家祖上曾出过内阁大臣,不过后代不争气,已有两代没出过什么特别大的官了。但王家枝繁叶茂,在各部各地做中小官的挺多。王四老爷并没混上什么官职,喜好附庸风雅,想来是在参加诗会时遇上的周东平,把女儿许给了他。”
  杜锦宁摸了摸下巴。
  周东平倒是长得一副好皮囊,身材挺拔,相貌英俊,颇有阳刚之气,再加上才学也不错,倒是挺混得开,不光跟顾翰林的女儿有私情,后来又娶了个京中官宦人家的女儿为妻。
  现在她有些明白周东平为何那么恨关乐和了。
  非翰林不能入阁,那位顾翰林运气好,入了皇帝的眼,进了内阁,时常在皇帝面前行走。如果当初周东平娶了顾翰林的女儿为妻,以顾翰林疼宠女儿的劲儿,必然极力提携周东平。再加上周东平能干会钻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可惜这门亲事被关家插了一脚,最后鸡飞蛋打。
  后来周东平虽混成了官宦人家女婿的身份,但王家跟顾翰林家一比就差远了。不光家中没有什么大官,即便有些政治资源,因为王家子弟多,自家儿子都轮不上呢,哪里轮得到一个没官职的四老爷的女婿身上?所以周东平即便娶了王家女,想来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而且,娶到手的,就是那墙上的蚊子血;没娶到手的,永远是心头的朱砂痣。那位顾小姐自然越发让周东平放不下,这才有了二十年后仍然对关乐和恨之入骨的表现了。
  什么情深似海,狗屁!
  她又问:“你刚才说,周东平夫妇只有一女,没有儿子?”
  姚书棋点点头:“对,只有一个女儿,为王氏所生,没有儿子。”
  “周东平没有纳妾?”
  姚书棋笑了起来:“周东平倒是想呢,但王氏十分善妒,并不许他纳妾。自己整日烧香拜佛,求医问药,想生个儿子。”
  杜锦宁眼睛一亮,又问:“周家的情况从哪儿知道的?”
  “书铺里有个小伙计,他姐姐就嫁了周东平的一个长随。他时常去周府探望姐姐,周府的事大半都是他打听回来的。”
  杜锦宁便知道这伙计是姚书棋为了打探周家消息特意聘来的,问道:“这人如何?办事可牢靠?她姐姐、姐夫为人如何?”
  “放心,少爷您吩咐过的,我特意观察过觉得这人可靠,这才做了局引他来咱们店里做事。他们姐弟两人为人都挺机灵,做事可牢靠,姐夫是个老实的。你有什么事,尽可交给他们办。”……
 
 
第322章 搞事情
  杜锦宁要用姚书棋,自然不能不把这其中的缘由说清楚。她便将这两次考试周东平的为难、以及周东平跟关乐和的恩怨说了。
  姚书棋听到周东平一再地在考场上难为杜锦宁,顿时恨得牙痒痒,问杜锦宁道:“少爷您打算怎么做,只管吩咐就是。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杜锦宁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把事情交待了一番。
  姚书棋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恭敬地行了一揖:“少爷放心,我定当把这事办好。”
  “不急。你前面先找好人,铺垫好。我听说第三场考试的时候学政大人要来,等学政大人来了之后再让事发。”
  “小人记住了。”姚书棋道。
  第二场考试的考生只有三百人,算学题的答案又是死的,师爷和门人们可以帮改,周东平只需批改两道试帖诗就行了,因此改卷的速度很快。到得第三天,榜已张帖出来了。
  杜锦宁毫无意外的又是第一名。
  黄澄明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对杜锦宁道:“行了,不管他再你再不满,这个府案首也是你的了。”
  科举考试的规矩,都是头场考试最为重要,最末一场考试的成绩只做参考。杜锦宁第一、二场都是第一名,只要第三场不出意外,府案首是稳拿的了。
  “学政大人来了吗?”杜锦宁问道。
  黄澄明点点头:“听说中午到。”说着他又道,“学政赵大人曾是祁先生的学生,这次特意把桂省放在最后面巡视,就是想在这里多呆一阵子。”
  原来如此。
  杜锦宁开始还想不通呢,湘省、桂省和粤省是一条直线的,赵大人按着这个顺序来巡视,才是正确的走法。怎么中途跳过桂省不来,而是先去粤省呢?原来原因在这里。
  “赵大人,可是八股文的倡导者?”她问道。
  她得了解赵大人跟周东平是不是一伙儿的。要是一伙的,她就不把事情搞那么大了。毕竟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一棍子把周东平给打死。
  黄澄明虽出身不高,止步于举人功名,还蜗居在漓水县那小地方,但身边有关乐和、严松涛等跟朝堂联系紧密的人,这次又是他带队来参加府试,他对赵大人和周东平的事,自然要打听清楚。
  他摇头道:“你有所不知,为避免作弊事件的发生,巡查的学政,与主持府试的三个省的知府,都不能是同一政治阵营的,如此才能达到监督的作用。否则知府舞弊,学政包庇,考生申诉无门,后果就会很严重。”
  “那赵大人跟周大人是敌对阵营的吗?”杜锦宁满含希望地问道。
  黄澄明又摇摇头:“湘省是科考大省,巡查官主要监督湘省。”
  杜锦宁点头:懂了。
  她站起身来:“先生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去吧,有学政大人在,周东平不会再为难你了。”黄澄明还安抚了她一句。
  杜锦宁一笑,行礼告退。
  出了门,她就对鲁小北道:“你去找姚掌柜,告诉他,可以搞事情了。”
  鲁小北点点头,看着杜锦宁上了汪福来的车,自己便往书铺去了。等天黑时,他回来了,对杜锦宁道:“少爷放心,姚掌柜说都办妥了。”说完又道,“他在盯着事态发展,就不过来打扰少爷了。他让我告诉少爷,放心考试,一切有他。”
  杜锦宁点了点头:“好。”
  姚书棋、鲁小北、秦老六这些人做事,她是很放心的。大概是以前在社会底层呆久了,他们做这种事十分小心,唯恐别人找到头上,因此首尾都打扫得十分干净。这次的事情比较大,这两天她也没歇着,事无巨细地都过问了一遍,知道姚书棋和鲁小北布局得十分周密,拐了好几道弯来挑事,不会有人知道她是主谋,这才放下心来。
  她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吃过饭便去了考场。
  第二场考试又筛选掉了一批人,第三场就余了两百人考试了,入场更加轻松,检查也没有头两场那般严。差役知道杜锦宁是头两场的第一名,例行在她衣兜里摸了摸就放了行。
  虽说自己是事情的主谋者,没准现在周府已闹起来了,但杜锦宁是个十分沉得住气的人,完全看不出她跟平时有什么异样,依然跟梁先宽、方少华等人说说笑笑,一起入了考场。
  仍是同一间考场,仍是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考号,杜锦宁走进去放下横板坐下,便十分期待周东平的到来。
  很快,所有的考生都入了场,差役们也各就各位的站在了那里,按往常的惯例,此时周东平应该到位了才是,但却迟迟未见他的身影。倒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领着一批人走了进来。看官服的颜色和补子图案,此仍三品官,应是学政赵大人无疑了。
  他是带着薄怒进来的,陪同的人脸上都带着小心。赵大人往考场里扫视了一眼,对他身边一个胖胖的老头儿道:“科举,朝中大事,不可有丝毫耽搁。既时辰已到,老夫也在此,便按时开考吧。”
  “是是,下官这就叫人敲云板。”那位胖老头儿想来应该是府衙的同知,闻言抹了一把汗,亲自跑出去通知了。
  不一会儿,云板便响了起来,“开考了”的喊声此起彼伏。
  赵大人坐到了主考官的位置上,准备等喊声停息,就开口训话,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东平飞快地跑了进来,李一同和两人个胥吏紧跟其后。
  进得门来,看到主考官位置上坐着的冷脸看向他的赵大人,周东平呼吸一滞,膝盖差点软倒。
  “赵、赵大人,下官……下官……”周东平嗫嚅着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当着考生的面,赵大人再生气也得为朝庭官员扯一块遮羞布,免得所有官员跟着周东平一起丢脸。他只等秋后算账。
  他冷声道:“周大人,我知道你除了科考,还管着许多政务。作为学政,我有必要提醒你,不管政务再繁忙,科举考试还是不能影响的。”
 
 
第323章 第三场
  “是是是,下官知错了,此错再不会犯。”周东平松了口气,没口子地承认着。
  赵大人这才和缓了脸色,从主考官位置上站了起来:“既然你来了,那仍是你主持吧。”
  周东平深施一礼,这才朝李一同摆手示意了一下,李一同将手里的一迭写好的试题递交给胥吏,胥吏赶紧分发给举牌子的差役,将纸帖在牌子上,然后分头在各考场巡走。
  因学政在这里,周东平可不敢在题目上再出什么妖蛾子,老老实实出了两题策论题。
  这时候的策论可不是明清殿试时写的奏对。现在这个策论题不过就是写议论文,给一个比较宽泛的题目,让你阐述一些对时政、农事、民风等问题的观点。可以说,前面两场考试是对考生知识掌握程度及才学的考核,最后这一场则是体现考生眼界、思想的一个机会。最后这一场考试结果影响不大,仅仅作为最后排名的依据。
  也有那种对人对事有深刻认识,头两场名次并不高,但最后两篇策论却有自己的特独想法,从而让主考官眼前一亮,将名次提前许多的例子存在。
  杜锦宁头两场已拿了第一名,府案首的名头已稳了;她又在考场外面搞了事情,考场上她就决定低调一些。再者,她一个十二岁的农家子,念书才两年,突然间写出两篇连积年老臣都写不出的牛逼文章,对国家政策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导作用,估计她的下场不是被切片,就是被架到火上去烤。
  该低调时就得低调。
  因为过目不忘的缘故,她看过齐慕远、关嘉泽、梁先宽等人写的策论,对这时代这种年纪的学子的思想有很深刻的了解,因此写一篇跟他们水平差不多的文章对她来说十分容易。而这样的文章中,夹杂几句她的“真知灼见”,让文章偶见闪光点,就很合适。
  比这时代走快半步是天才,走快一步是疯子。她比考生们多一丁点的独特见解,就能让她在府案首的位置上坐得更稳一些。
  杜锦宁参加这场府试,无论哪一场在时间上都十分从容。别的考生冥思苦想地写题,生理需求都是身体实在受不了了才想着去解决。但杜锦宁却精神头十足地掐着时间,精心规划如何解决生理问题。
  比如说,这考试的一大难题——上厕所。跟头两场一样,杜锦宁坚持不喝水,直到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云板刚刚响起,她就十分迅速地拉响了铃。
  她手快,还在第二场考试中跟差役混熟了,差役来得很快,她第一个出了考场,在差役的监视下去了茅厕。
  为什么掐着这时候去呢?因为大家都有经验,在考试时少喝水,所以除了肾不好的,基本上都能坚持到晚上这个休息时间才一窝蜂地跑去上厕所。
  而每场考试前厕所都是搞过卫生的,现在学政大人来视查,这卫生就更搞得彻底了。她抢个头筹去上厕所,自然能上个干净茅厕。
  杜锦宁十分感谢古人保存,茅厕无论再简陋,也不会像现代学校的厕所那样连个门都没有。这时代的每一个茅厕都是单独的,不光有门,而且四面都围得严严实实。所以无论是以前在书院里,还是现在在考场中,她上茅厕也不至于特别尴尬。
  等她从厕所出来,外面已排了一长串的队了。
  回到考场,她要了饭菜吃了,稍微坐着消消食,便收拾东西往横板上一躺,和衣而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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