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龙家做得太过,鹿家肯定是会反击。
他的消息来源还是不够多,比如还不能将鹿家和龙家摸到底。
沈南瑗和匡珍珠走在前面,匡傲西紧跟在后。
一进了鹿家的大门,便看到了院子里走动的客人。
客人有很多,无不盛装打扮。
不远处,还有一群穿着西装和小洋裙的小朋友,他们排的整整齐齐,站在一架钢琴前,随着钢琴的音乐声音,唱着美妙的歌曲。
“这是教堂的合唱团,鹿伯母信教。”
匡珍珠简单两句介绍后,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优雅夫人,朝她招了招手。
“鹿伯母叫我过去!”匡珍珠不大放心沈南瑗一个人呆在这陌生的地方。
沈南瑗反倒推了她一把,“去吧,不用管我。”
她转身取了杯香槟,站的离那些孩子近了一些,听唱歌。
似乎总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眼神在打量她。
沈南瑗没管那些,悠然自得。
匡珍珠那边很快就和长辈们问完了好,沈南瑗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
匡珍珠知道,沈南瑗是让她找个机会和鹿鹤峤好好谈一谈。
她睨了下一旁的鹿鹤峤。
他正与鹿鹤鸣说着什么。
匡珍珠的心里想起了沈南瑗教她的那些——“你就直接问他爱不爱你!”
一想到这个,她原本鼓足的勇气又泄了一半。
沈南瑗那儿用口型催她:我上了啊!
匡珍珠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被逼上了梁山,走到了鹿鹤峤的身边,小声道:“鹤峤哥哥,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鹿鹤峤的脸色顿时一僵,忽略了一旁鹿鹤鸣起哄的眼神,沉声问:“现在吗?”
匡珍珠点了点头。
鹿鹤峤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好半天才道:“……好吧!”
他引着她想要过了假山,去到那里的花厅。
现在所有的客人多半都在假山的另一边,花厅里应当没有什么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隐在人堆里,与人交际的匡傲西自然也看见了。
他刚好还看到了沈南瑗微动的嘴唇,好像是在和匡珍珠说“加油。”
匡傲西的心不由就揪到了一起,他点点头,与同伴致歉。
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就往匡珍珠消失的地方走去。
沈南瑗一直有注意匡傲西的动向,就是他动步子的同时,移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嗳,你这人怎么这么有意思!你姐姐和未来姐夫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你这个未来小舅子上赶着去干什么?”
若匡傲西第一天认识沈南瑗,一定以为这是个出口不逊的小混混。
听听,她都说了什么混账话。
可匡傲西知道,沈南瑗八成是看出了什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高调地戴了红珊瑚项链,还特意拦住了他。
匡傲西无意和她纠缠,转了转脑子,同她道:“南瑗还不知道吧,今日的party,鹿家还请了你的老熟人,八成就快来了。”
“什么老熟人?”沈南瑗猜透了他的心思。
“还不就是那个助你离开泷城的……”匡傲西话说了一半,趁沈南瑗诧异的功夫,一错身,绕过了她。
沈南瑗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正要去追。
就听身后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些大。
“那男人是谁啊?看起来面生,但好帅啊!”
“听说是泷城的少帅!前几日才被孙委员长召进京。”
“那他可有婚配?”
“怎么,你看上了小地方来的乡巴佬?”
“乡巴佬都长这么帅的话,嫁给他也不是不成!”
沈南瑗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福字的影壁那里先迈出了一条笔直的的腿,男人穿了一双很是眼熟的黑色皮靴,灰黑色的裤子随意地塞在了皮靴里,那双腿看起来修长有力,似乎三两步就能迈到她的面前。
沈南瑗的心不可压抑地狂跳了起来,脑子里嗡嗡了半天,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呼吸都跟着男人的脚步静止了片刻,他终于从影壁的后面走了出来。
男人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扬的弧度非常漂亮,专注看人时深邃,且含情脉脉,此时正好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南瑗似受到了惊吓,一只手捶了捶胸口。
不远处的假山后面。
匡珍珠和鹿鹤峤才将进了花厅。
鹿鹤峤一只手背后,悄悄地捏紧了手心,一双眼睛睨了睨眼前的少女,道:“你有何话要说?”
“我……”匡珍珠的话还没出口,脸已经憋红了。
“但说无妨!”鹿鹤峤的眼睫下垂,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鹤峤哥哥,我……”话还来不及出口。
“长姐,长姐,少帅来了!”
匡傲西的声音突兀传来。
匡珍珠的注意力立马被他吸引。
她一转身,出了花厅:“谁来了?”
“杜、是杜二少!”匡傲西气喘吁吁地说。
别管是二少还是大少,这时候谁来都不好。
匡珍珠一跺脚,拔腿跑了出去。
她有些后悔让南瑗来鹿家了,若是南瑗今日不来鹿家,那便不会撞上杜家的活阎王了。
万一那活阎王要是逮住了南瑗,可怎生是好!
鹿鹤峤的眼睛一直紧随着奔跑出去的少女,眼睛里的光瞬间陨灭了下去。
“鹤峤兄,你没事罢?”匡傲西立在门边关切地问。
过了好半晌,花厅里才传来了鹿鹤峤的声音,“没事!”
杜聿霖来了天京才不过几日的时间,几乎日日都有人宴请。
不是东家的舞会,就是西家的席面。
这天京的莺莺燕燕也见了不少,却没有一个有沈南瑗顺眼。
今儿,鹿家可没有邀他。
他不过是听说沈南瑗来了,这才不请自来的。
来前,心里不是没有想过没良心的小东西见了他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现如今,看了个真真切切,瞧给她吓的,仿佛他是个鬼似的。
杜聿霖大步迈到了她的跟前,凉凉地问:“想好一会儿到哪儿哭了吗?”
“你又没死,我哭个甚!”沈南瑗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
“我要是死了,你若肯用我未亡人的身份哭的话……还别说,我还真想死一次试试!”
这个杜聿霖百无禁忌,又有个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呸!”沈南瑗面红耳赤,一下子拍掉了他想要揽来的手。
“杜兄,居然认识沈小姐?”
说话的人正是鹿鹤峤的胞弟鹿鹤鸣。
“何止认识!”杜聿霖笑笑地说。
就是这时,匡珍珠从假山那里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道:“不好了,南瑗,不好了,那个杜……”
“杜什么?”杜聿霖扭了头,好笑地看着她。
匡珍珠那将要冲口的话被吓了回去,她快步走到沈南瑗的身边,故作镇定地道:“南瑗,我肚子疼,你陪我去那边。”
说着,不由分说便拉了沈南瑗的手。
不是自家的地盘,杜聿霖到底内敛了很多。
他二话不说就让开了脚,只在沈南瑗回头看过来的时候,挑一挑眉眼。
用口型告诉她:等我!
等个鬼哦!
沈南瑗心想,可又好奇,那个杜聿霖怎么会来了天京!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天京!
——
这一头短暂的‘三方会晤’,因为三位主角的出色外貌,引来不少注目和窃窃私语。
议论的主要还是杜聿霖和匡珍珠,一个是小有名气的杜家少帅,一个则是即将和鹿家联姻的匡家千金,乍一联系就非常容易让人产生绮丽联想。
其中就有鹿鹤鸣的,少年人沉不住气,当即就挑起了眉毛。
匡家姐弟俩来,他负责招呼匡傲西,那天他跟大哥意外说漏匡珍珠追求者甚多,当时就觉得有点古怪。
如今这一看,只怕是有过什么私情的。
鹿鹤鸣看向施施然走回来的大哥鹿鹤峤,率先迎上了前去,“大哥……”
那杜聿霖可不在他家待客的客人名单内。
鹿鹤峤自然清楚,宾客名单是他亲自拟写的。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要说什么,遂抬手制止,“来者是客,好好招呼。”
“……”哪里人上门欺主的道理,鹿鹤鸣满心愤懑,看杜聿霖的目光自然也没善意。
杜聿霖也发现了,回忆了一下,好像刚才进来前这人是和瑗儿说话。
敢打他女人的主意……
而鹿鹤峤回头,在这一刻敏锐的觉察到杜聿霖周身气息都有所变化,以为是冲他而来,同样皱起眉头。
华丽丽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如今看,这时下的年轻人一个一个可了不得。”有人恭维鹿老太爷,说得是鹿鹤峤年纪轻轻就出任法务部部长这一职位,而在往上数,鹿鹤峤的父亲,大伯,那也都是低调且有本事的人。
“抬爱,抬爱。”鹿老太爷今儿个可开心,那匡家的小姐落落大方,端庄秀丽,很是合老爷子的眼缘,何况还是鹤峤自个要求娶的,这婚事一定,他可就等着抱他的大胖曾孙了!
还有一桩,是故人的外甥女。
鹿老太爷眼光一巡溜,看着女眷席那和匡珍珠坐在一块儿的女孩子。
那朗四,外人不知,鹿老太爷心里却是门儿清,当中还有过照拂。
不过朗四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还不可知。
但那小女娃娃实打实让老爷子动了另外的心思,他这儿还有一个孙子呢。鹤鸣的年岁也不小了。
若能和朗四结亲的话,对鹿家来说如虎添翼。
是以,杜聿霖这口飞醋也不算白喝。
他冥冥中有感应,肯定是有人在打他心尖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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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不作不死 ...
鹿家设宴的目的就是将匡珍珠介绍给同族, 乃至圈子里的人。并宣布了订婚的喜讯。
杜聿霖来得晚,赶了后半场。
光闷头喝了, 还想等着他家那小没良心的。
偏偏小没良心还真就当他不存在, 打从他身边离开后, 就拿个后背怼他。
鹿鹤峤走过去, 稍一侧身, 就挡住了杜聿霖的目光。
杜聿霖:“……”
“我敬杜少帅一杯。”鹿鹤峤早发现杜聿霖凝着女眷席那方向,喝了半天闷酒。脸上端着的客套疏离, 要比寻常还要冷上三分。
但杜聿霖何时管过别人脸色,他自个还憋了一肚子火, 想把小没良心的扭到怀里好好亲热亲热。
当然, 也就想想, 反正每天都那么想,哪有一回能成过。
“杜少帅向来都如此霸蛮?”
杜聿霖这才正眼看了来人, 匡珍珠的未来夫婿, 看起来还不错, 一表人才。
这已经算是杜聿霖的好评价了,也是念着匡珍珠跟小没良心交好的缘故, “今日冒昧来访,鹿大少不是这么小气的人罢?”
“喝酒无妨, 但旁的, 我鹿家可没有杜少帅能图的。”
图什么?
杜聿霖表面虚伪客套着往来,心底却是懵的。
这位鹿家大少专程来找他茬的?
旁人只看到鹿鹤峤和杜聿霖说话,而匡傲西始终一眼不错地盯着他们看。
杜聿霖到哪儿都是霸王的脾气, 言语上被人莫名其妙占了上风,自个儿连知道为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了那觊觎别人宝贝的人渣了。
偏那鹿鹤峤来敬酒时,杯子推过来的力气有些大。
他反手一压制,两人的酒杯碰翻,一杯酒洒了一半在他的身上,另一半在鹿鹤峤的身上,还真是相当公平。
鹿鹤峤拂一拂西装,云淡风轻地道:“杜少帅,实在是抱歉了,要不嫌弃的话,移步后面,我为少帅找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
衣裳也就湿了那么一丁点,杜聿霖原本不以为意,不知怎地,他从鹿鹤峤的言语中听到了其他的意思来。
他微愣片刻,做个请的动作。
许副官本要跟上,杜聿霖假做不快,却意有所指地道:“怎么,有鹿大少陪同,难不成我还能出什么事情!你就等在这里。”
许副官微微低了下头,道了声:“是,少帅。”
鹿鹤峤表面装作不在意,可他对杜聿霖的态度足以表明一切。
傲西那日同他说过,他姐姐在泷城有很多的追求者,不乏位高权重的。
而且他姐姐似乎也有所倾心,只不过追求者的风评不好,匡部长不许。
想那一个小小泷城,不过就是一家独大。
而那位杜少帅的风评,他在天京也早有耳闻,心狠手辣,无情无义。
鹿鹤峤的心底原本就像扎了一根针,刚刚珍珠一听见“少帅来了”,拔腿就跑的样子,实在是伤透了他的心。
可幼时的一见倾心,又是他割舍不下的。
鹿鹤峤很是矛盾,他的良好教养告诉自己,如果珍珠喜欢的真是眼前的男人,他应当成全。
而作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更何况这男人看起来还很是无情。
鹿鹤峤引着杜聿霖到了他的院子,命丫鬟取了身从没有穿过的衣裳,递给杜聿霖。
可杜聿霖压根就没有要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