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她褚千盈要想不把兄弟们折进警察局里头,就得老老实实把钱结了。
若不然,到时候去警察局里捞人,仍旧得花一大笔。
横算竖算,这钱,她是非掏不可。
褚千盈想想自己的处境,不仅悲从心底起。
原先她还有儿子傍身,如今她孤家寡人,若是惹的老头子不高兴,也是没好果子吃的。
匡珍珠这时候才施施然地往前走,身份往那一摆,不说震慑,也量她白虎帮不敢动她分毫。
沈南瑗扶着李氏跟在了后面。
褚千盈想通了之后,叫嚣着说没带那么多现银。
吴娉婷一点都不含糊,很快折算清楚了让她签字画押,步骤到位。
褚千盈气鼓鼓地按完了手印,领着人走了。
匡珍珠拿过契书,顿时笑开了,“我原先就嫌铺面装修太老旧,想动又不能下狠心,还有人上赶着送钱送苦力来了。我的算账先生,谁折你手里都得哭。”
她一把搂住了吴娉婷就差在人脸上大亲一口,被吴娉婷故作嫌弃地推了一边。
“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还是让南瑗说。”
吴娉婷眉心一跳,心说果然又是那个惹事情!
而在相距不远的地儿,褚千盈突然停住了脚步,往回就看到了刚和自己对峙的吴娉婷,跟着匡珍珠走到了一个面生的女孩子面前,说说笑笑,很是碍眼。
从另一头赶来的黑马褂,看了看被砸没的铺子,再看了看褚千盈,连忙把刚收到的消息说了。
褚千盈顿时一双阴鸷眼睛盯住了沈南瑗。
“你说,我儿子是给沈家那丫头当的替死鬼?”
——
给齐家送消息的人正是匡珊瑚的父亲匡部长。
约了人见面详细说。
褚千盈按照约好的时间,到了恒兴茶楼。
一进了里面,便有人引着她上了二楼的雅间。
匡部长早就到了,正坐着喝茶,身边还杵着个梳着独辫的少女,明显是家里的使唤丫头,匡珊瑚身边的丫头流锦绣。
流锦的脸肿得像个猪头,遭了大罪。
昨夜匡部长从杜家回转,就让人拿住了流锦,逼问再三。
还别说,当真是逼问出来了。
匡部长一见褚千盈进来,一点都不废话,一脚踢在了流锦的身上,脸色阴沉地道:“说!”
流锦挨了一脚,连哭都不敢哭一声,抽抽噎噎地说:“小姐说齐三公子要带着沈家的四小姐跑路正缺银子,他们便商量好了,由小姐出资,三公子出人,绑架那个沈南瑗。昨儿个,小姐说事成了,带着一盒子金条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老爷,我真的就只知道那么多了。”
“齐太太,听到了没!且不说我女儿寻了你儿子绑架别人,这事对错与否……我想太太应该听明白了,我女儿和你儿子是一头的人。而且,我已经查过了,你儿子惨死,我女儿和沈芸芝不知所踪,只有那沈南瑗完好无损地回了家。”
剩下的话他不必多说,那褚千盈会明白的。
他要的也仅限于此。
匡部长又想起了今早的梦境,他找了女儿整整一夜,到凌晨才眯了一会儿。
他梦见珊瑚衣衫褴褛,被关在一个笼子里。
他怎么叫,她都不肯答应。
直觉告诉他,他的珊瑚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匡部长后悔不已,早知道珊瑚那么痛恨那个沈南瑗,他就不应该因为畏惧杜二少而怯弱。
若是他肯出手替她解决了,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匡部长把一切的罪过都推到了沈南瑗的身上。
但他思前想后,牵扯到杜聿霖那一层的关系,自己还是不能贸然出手。
索性,他替自己和珊瑚寻了个打头阵的。
匡部长提着自己家的丫头,很快就离开了茶楼。
褚千盈却望着自己跟前的茶杯,愣愣发傻。
她一时想着,也不知道匡越山是不是想推卸责任,才推了那个什么沈南瑗出来。
这些都可以先抛开,但她一直知道自个儿子和沈芸芝那个小贱人有往来,甚至堆了钱地去养,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她儿子就是为了那个小贱人才会想法子筹钱——乃至最后送了命的。
褚千盈把所有的怨恨都按在了沈家人的身上。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裴天成!”
“在的,太太!”
“去给我,把那个沈芸芝找出来!不论死活!还有,给我找人看牢了那个沈南瑗,也一并找机会给我绑过来!”
“绑?”裴天成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褚千盈一回头,只见他蹙了俊秀的眉峰道:“太太,那位是督军未来的大儿媳妇,就连帮主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如今督军明着暗里的扶持江家,这时候要是动了督军府的人,属下唯恐督军翻脸。”
他说的话让褚千盈神色不快,却没有收,反而仍是一副鞠躬尽瘁为其着想的态度,“咱们白虎帮虽然势力庞大,可何必要干那些自伤的事情呢!我劝太太,还是别听匡越山那个老贼的话,我刚刚在暗处听着,他这是想拿太太当木仓使呢!”
褚千盈气急败坏地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的衡儿,难不成就白死了?”
“太太,仇是一定要报的。可报仇还得讲究方法,咱们可不能白让人当木仓使。”
褚千盈的心里如同滚油上锅,一刻都安宁不了。
但裴天成说的有道理,她咬了咬牙道:“好,听你的。”
“太太放心,我会让人看牢了沈南瑗。”裴天成仍是低眉顺眼的姿态应下了。
齐二公子齐兆山想要一个听话的老爷子。
老爷子年纪大了,处在半隐退的状态,可偏偏就是还没退。
而眼下的老爷子最听的就是这位姨太太褚千盈的话。
裴天成之所以能在白虎帮立足,靠的可不是褚千盈。
他不过是人家的棋子,前些日子摆在了齐衡身边。
齐衡一死,又被摆在了褚千盈的身边。
而齐兆山,何尝不是一颗棋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杜聿霖:小惹事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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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死活不认
齐衡整的这出绑架, 沈南瑗虽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还是让她惊了心。
这样下去不行啊, 她必须得趁着青帮和白虎帮大小混战不断, 杜聿霖抽不开身的时机, 赶紧找到身份书, 开溜。
想也知道啊, 白虎帮帮主的儿子挂了。
要是能善罢甘休的话,那她得怀疑这儿子是不是爹亲生的。
她是无心, 想来那江潮也是无心。
只不过局势已定,杜聿霖有的忙了。
自古皇帝最擅长的就是平衡术。
杜家这个土皇帝, 也很擅长, 泷城的两大帮派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可是这种平衡现在被打破了。
不破不立。
现在正是杜聿霖立威的绝好时机。
头疼的事情就让杜聿霖去做好了,只当是他揩了她的油, 活该付出的代价。
沈南瑗将手里存着的黄鱼, 一大部分兑换成了银票, 汇进了海外银行的户头里。
另外的一部分准备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正式计划开溜的路线。
她原本是想坐船, 可现在她对船产生了某种心理阴影。
泷城的航运,一部分是江家把持, 江家那可是明摆摆杜字号的。
另外的一部分, 是齐家不错。
可她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齐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并不确定,但也赌不起。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放弃了水路, 决定坐火车。
火车票她会买到苍城,然后再从苍城转道去渝城,坐飞机飞到海的那一边去。
她看了这个世界的地图,虽然跟她原来的世界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但香港和澳门是还在的。
不过是换了个名字,叫港州和镜澳。
沈南瑗思前想后,她决定最终的落脚地为镜澳。
那个闻名于世的赌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上回留意过,身份书并不在沈黎棠的保险柜里。
会在哪儿呢?
沈南瑗解不了的难题,她想求助于冬儿了。
冬儿虽说是伺候在三姨太身边的丫头,但她什么杂活都要干,譬如打扫卫生呐!
可冬儿并不识字。
于是,接下来的时日,沈南瑗抽了个空把冬儿叫到了房间里。
她事先准备好了白纸,将吸满了水的钢笔,塞到了冬儿的手里。
冬儿吓了一跳,“三小姐,你这是想干什么?”
“教你写几个字。”沈南瑗轻飘飘地说。
冬儿却慌张的不得了,她赶紧把钢笔放在了桌子上,连声道:“不不,三小姐,你就别拿冬儿寻开心了。我这双粗手,一看就是干活的,可不是拿笔的。”
这奴性,简直要把沈南瑗给气死。
她又把钢笔强行塞进了冬儿的手里,不快地说:“握好了,今儿你必须得把这三个字学会了。我还有事全指望你了。”
冬儿一听教她写字是因为有事情,苦着脸道:“三小姐,那我尽力吧!不过,我写得不好,学得慢,你可别生气。”
沈南瑗点了点头,还心想,都十几岁了,学东西能比小孩子还慢嘛!
还别说,她真的猜对了。
就三个字,她教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后来,沈南瑗就放弃了,退而求其次地说:“算了算了,不难为你了,你现在只要认得这三个字就成。这是我的名字,哦,还有旁边这三个字,叫身份书。”
说着,沈南瑗拿手比划了一下身份书的大小。
这才又道:“看见了的话,记住在哪儿,偷偷地告诉我。”
冬儿虽说学字不成,但脑子转得不慢。
“三小姐,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偷身份书吧?”冬儿咋舌,“不然要那干嘛呀?!”
“要做什么还得跟你汇报呀?”沈南瑗故意,半真半假地佯作生气。
冬儿一噎,还真没报备的理儿。就印象里,三小姐是能干成大事儿的,要身份书那肯定是要派大用场。她顿了一下,有些发虚地问:“三小姐,你该不会想拿着跑吧……”
沈南瑗睨向她:“……你说呢?”
“那、那不不应该吧哈哈哈、哈哈哈……”冬儿一阵干笑。
沈南瑗反而被她那模样给逗笑了,赏了她脑门一颗栗子:“就你这成天的瞎胡想什么呢!”
冬儿一看她笑的那样就知道沈南瑗又在逗弄她,龇了龇牙就作势要扑上去。
两个人笑闹成了一团,碰倒了书桌前的椅子。
楼下的沈芸曦只听楼上咣当了一声,心跟着扑扑乱跳。
她捂了捂狂乱跳着的心口,同一旁的沈芸卉道:“楼上在干嘛呢?”
“我怎么知道!”沈芸卉没好气地说。
沈芸曦皱了皱眉头:“姆妈最近都不太管家里的佣人,这都要无法无天了吧!”
沈芸卉撇嘴,想也知道最近苏氏被沈芸芝的事情,闹得不得安宁,哪还有心情管这些。
“姆妈呢?”沈芸曦合上了书,又问。
这书,她是从陈嘉丽那儿借来的,简·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她觉得自己就跟贝纳特家的二女儿伊丽莎白一样,是这个家中最富有智慧和美貌的人,能够从所处的低俗、无聊环境中脱颖而出,不像她的妹妹们那么庸俗。
也就是借书那天,她听陈嘉丽说起了匡珊瑚失踪的消息,好像还和齐家的帮派有关。
其实自打匡家的舞会过去,沈芸曦就再也没跟匡珊瑚联络过。
陡一听说她失踪,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想法,只是联系到舞会那天的事。
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沈南瑗,心兀的漏跳一拍,该不会又和她们家那个冤家有关系罢?!
沈芸曦的心七上八下了两天,她同沈芸卉说不到一起去,便想寻个机会好好和苏氏说道说道。
沈芸卉翻了一页书,顺手指了指楼上。
苏氏刚刚就进了沈黎棠的书房,不用问,肯定还是为了沈芸芝的事。
她悄悄地瞥了沈芸曦一眼,在心底叹气。
真的是,姐姐妹妹都不让人放心,一个比一个更像惹事精。
苏氏能同沈黎棠说的,可不正是沈芸芝的事情。
若不是她实在走投无路,也不会求到沈黎棠这里。
是的,苏氏对沈黎棠颇有怨言。
沈南瑗没有回来之前,这些怨言顶多是烂在了肚子里,自个儿在心里埋怨一句:罢了罢了,这男人是自己当初死活想嫁的。
而沈南瑗来了之后,这种怨言就逐渐转变成了离心。
若不然,她上回也不会勾结堂兄,想图谋那些个彩礼了。
眼下,苏氏且是知道求人就得有求人的姿态。
她一进了沈黎棠的书房,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老爷,老爷,救命。”
苏氏拿帕子沾着眼角,想哭都没有眼泪。
沈黎棠不耐烦地蹙一下眉头,他知道苏氏道救命为的是哪桩。
苏氏伙同管家放走了沈芸芝,这事儿,若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也知道,肯定是不会成功的。
管家前脚放走沈芸芝,后脚就来同他汇报。
苏氏的那些个安排,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现在……莫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沈黎棠的心头也没来由一跳,这才道:“起来说话吧!都新时代了,别搞那些旧传统动不动就下跪。”
苏氏一听沈黎棠打起了官腔,忍住了心底的恶心,哭诉道:“老爷,咱们的芝芝,不见了!”
沈黎棠不欲让她知道管家到底听命于谁,冷笑了一下,“太太,你也太会开玩笑了。芝芝不见了,不是太太动的手笔!我念在你为我生儿育女持家有方数年,我这才一力承担了所有的责任,且为夫可从没有因为这个事情,难为过太太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