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两个复杂盯她梢的。
这默契,简直无敌了。
沈南瑗的脸抽搐了片刻,是想说点什么的。
却听杜聿霖用比刚刚温柔了不知多少倍的语气,好像她真的是只猫,而他怕吓着了她,同她说:“这次是我不对。但,你以后不许逞强,不许让自己受伤,若不然……”
“也是军法处置吗?”沈南瑗奚落地说。实际她丝毫不怀疑,杜聿霖是个说得出做得到又任性妄为的疯子。
“嗯?”男人的尾音上扬。
“知道了。”沈南瑗略没好气。
像这种变态,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宠物’这么快就被别人玩死……对吧!
她懂的,就是那种我养的猫儿,我一天抽她八顿都行。但别人敢动一个指头,那个别人和猫都得遭殃的混蛋设定。
“乖。”
泥煤。
沈南瑗到底也只敢在心底啐。
“那女的你想怎么处置?”
沈南瑗一愣,才反应过来指的是匡珊瑚。在杜少帅嘴里都不配有个姓名了,当然她更怀疑杜聿霖压根没记住人家名字。
“她让齐衡绑架我,不出意外验过货就该让我搭齐家的船去南洋。”沈南瑗回想起她当时说话时的恶毒神情,眉头轻蹙,也是恶心得不行。
而杜聿霖的脸直接是冷成了冰霜。
连沈南瑗也被冻到,她撇着嘴说:“她都安排好路子,要不送她自己去体验一遭?”
虽然沈南瑗不知道要送她去南洋干什么,但不用想八成是没好事。
不是卖给人做苦力,就是卖给人当媳妇。
沈南瑗一想起这茬,就觉得匡珊瑚真的是坏透顶了。
其实仔细想想,她很摸不透匡珊瑚的心理,她们到底有什么仇呢?
回想一下,初次见面的场景。难不成,匡珊瑚还暗恋杜聿航不成?
“好。”
这么干脆?沈南瑗愣神的功夫,就听到旁边传来几声刻意的咳嗽。
“注意点时间分寸啊,里头还那么多人呢。”江潮善意的提醒隔着不远传了过来,还煞有介事地背过了身子,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似的。
他今天说不好是点背还是点正,莫名其妙地和齐家发生了木仓战,又莫名其妙地救了杜聿霖偷偷养着的小情人。
沈南瑗一个箭步走出了货仓阴影处,却正正好和江潮来了个面对面。
男人约莫跟杜聿霖一样高,五官轮廓挺括,比不上杜聿霖的俊美,却非常有个性,身上改良的中式长袍压住了气势,在看到沈南瑗时稍稍收敛了些,周身显得温润几许。
他刚才见过沈南瑗用那把勃朗宁,“你就是杜少帅养的猫儿?”
“……”沈南瑗对他方才木仓战时果敢霸气而产生的一丝欣赏好感悉数败没,踩雷踩得那叫一个准。
江潮将女孩儿脸上表情的转换看得分明,倒感觉有几分有趣,亦不掩饰那第一眼撞见的惊艳。
要知道,杜聿霖那不要脸的从他这儿拿走时,说的可是给他猫儿的玩具。
杜聿霖那变态说什么都有可能,他才顺口说道。
这时倒是想起不妥来了,绅士地一弯腰,“抱歉。”
江潮的态度诚恳,沈南瑗有些意料不到。但他的道歉真挚,让她感受到一丝被尊重,让沈南瑗觉得他很特别。
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低下,真真没有几个男人会懂得尊重女人。
就杜聿霖那个兵痞子都不会,眼前这个八成是留过洋的。
“乖孩子要在天黑之前回家。”杜聿霖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那是非常亲昵的举动,也是下意识充满占有欲警告的举动,“剩下的我来处理。”
沈南瑗由许副官护送,从仓库门前经过。
匡珊瑚是看到杜聿霖拎着沈南瑗出去的,而眼下却选择送沈南瑗离开,压根像忘了还有她这个人一样!
她生生气得磨碎了牙根,一边还要应付齐保山那凶巴巴的眼神,生怕自己最后落在齐保山手里。
“二少,我是匡部长的女儿匡珊瑚!”她无助喊着杜聿霖,却始终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包括杜聿霖的亲兵,她堂堂的匡家二小姐,就好像无关紧要的人一样被晾到了一边。
匡珊瑚心底怨恨极,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小贱人就能这样好运气?一次是这样的,两次还是这样!明明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给运到南洋去,到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该她受的,有的是能磨人的玩意儿折磨她到死,偏偏就又让她给脱身了!早知道,就在刚刚一把匕首插到她的胸口里。
匡珊瑚嗓子都嘶哑了,指甲死死抠着手心,沁出了殷红都没感觉,哪及得上她心底的痛恨怨毒。
“匡二小姐能不能解释下,为何会和我弟弟出现在这里?”齐保山来到她身边,阴测测地开了口。
要知道他这个三弟可是老爷子最宝贝的文化人,如今命丧这里,而一开始同他三弟在一起的人,现下可就只剩这个匡珊瑚了。
匡珊瑚顺着他的话,猛地就瞧见了地上齐衡的尸体,那双眼暴突着似乎是瞪着自己质问为什么,一下吓得她连退了两步,犟着声儿慌张道:“我、我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匡珊瑚:嘤嘤嘤嘤,我不要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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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帮派风云
齐保山见她言辞闪烁, 就知道这事肯定跟她有关系,也不着急, 故意凑到了她身边, 油腻腻的中年大腹便顶着匡珊瑚。
那艳闻出来后, 城里的人早就把她归到了人尽可夫的荡|妇上, “没事, 你慢慢想,想好了怎么说再交代, 反正爷跟爷的兄弟们精神头可好,等得起。”
匡珊瑚感觉到股沟那顶着的龌|龊, 再看看齐保山手下那些鸦黑人头, 整个人遍体生寒。“不、跟我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码头外,杜聿霖和江潮并未动身, 仍是面对面站着。
沈南瑗离开之后, 杜聿霖也就恢复了冷静。
又或者,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冷静的。
“栽进去了?”江潮率先开了口,并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杜聿霖摸了摸口袋, 并没有带烟,应该是沈南瑗不喜欢烟味, 抱她的时候那小表情怪不高兴, 不知不觉就抽的少了。嘴上却浑不在乎:“头一回养,新鲜。”
江潮打量他,轻轻笑了声转向潮水海面, “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你不知道她刚才开木仓的时候,嗯,很漂亮。”
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杜聿霖的眼神不由落在他身上,江潮也同时看向他,嘴角勾了一下,不真不假地试探:“那等哪天二少腻了,我这儿打个招呼预先收了,可还行?”
杜聿霖的眼神顿时幽深了几许,手指控制松了又紧,愣是应不出那个‘好’字。
江潮哈哈地笑起来,似乎在笑他的不自知。
令杜聿霖有些烦躁,怼他道:“连个齐家都搞不定,还想着女人,青帮有你这样的未来当家人,干脆不如让杜家收编算了。”
“杜二少好大口气呀。”江潮笑笑,毕竟是了解杜聿霖的人,怎会不知他恼羞成怒了。
“泷城一亩三分地,齐家占两份,眼高手低。”杜聿霖缓缓张口,齐家做的那些个买卖大多是腌臜见不得光的,亦是让杜聿霖深恶痛绝的。
但齐家根深蒂固,就像是毒瘤,一个剔不干净反而弄脏了手,所以要除,得除得干干净净。
在刚才那一瞬他确实动了立时端掉齐家一整窝的心思,但现下冷静过后,暂时收敛起念头。
眼下并不到时候。
“多行不义必自毙,齐家一再坏规矩,也就是早晚的事儿。”江潮像是了解他心情似地拍了拍他肩膀,目光悠远。
青帮是凭着自己的拳脚在泷城闯出来的,齐家的霸道再没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这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杜聿霖指了指不远处的沈南瑗,像是触到了心底柔软,眼底划过短暂茫然。
江潮看得分明,嘴角的笑意更甚。
杜聿霖虽说在感情一事上当局者迷,可论起旁的,绝不含糊。平白得了杜阎王一个人情,是他占到了好处。
江潮与他,相处的更像是古代的君主与能臣,微妙且相得益彰。
杜聿霖踩着军靴,双腿笔直而修长出现在仓库内,才使得里头那些腌臜画面暂停了下来。
“二少,二少救我——”匡珊瑚几乎是哭得眼泪鼻涕一块了,她都快给齐保山真真吓死了,要不是杜聿霖回来,她毫不怀疑这人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上了自己,一想到这,她抖得更厉害了。
匡珊瑚看到杜聿霖,就像看到了救世主。
杜聿霖一定会救她的!
她自以为露出的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相,殊不知早在那一团晕妆之下跟活见鬼似的。
杜聿霖在她扑过来的前一刻,就挪开了脚。
匡珊瑚扑了个空,不置信仰起脑袋看向男人。
“带走。”
她心底兀的一慌。
下意识地觉得杜聿霖这句带走好像不是要带她回匡家的,心不自主地往下沉。
很快,她被人带到一艘两层高的远洋船前。
“我、我要回家,来、来这儿做什么?!”匡珊瑚声音都紧了,整个人缩肩直觉要往后逃。
却被身后的人一推,更往船那靠近了些。
“不、不要……”匡珊瑚惊恐喃喃着,就被后面的人一蹬,直接踹上了船板。
“当然是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匡珊瑚背后响起的声音隐杂着报复后的愉悦,裴天成站在岸边,在欣赏了匡珊瑚认出他后错愕惊惧的神情后,取下帽子冲她挥了挥,“祝二小姐一路顺风。”
那没有温度的冷笑随着船体启航的轰鸣声渐渐淡去,男人一瘸一瘸地离开了码头。
最近两年,齐家因为畏惧杜家的锋芒,已经好久没有明目张胆地干过拐卖人口的事情了。
这艘远洋的大船,多半用来走|私货物。
裴天成想,那位匡二小姐可能怎么想都没有想到,她花了大价钱特别定制的远洋之行,却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可就连裴天成也想不到,他好好的一个侍应生,靠着微薄的工资度日,有一天却走上了与平淡生活背道而驰的路。
不谈正邪!
男人想要在这天地间立足,靠的是出息。
齐衡的尸体是齐保山让人给抬回齐家的,身上两颗子弹,一颗穿了脖颈,一下毙命。
那画面要说多凶残就有多凶残。
要说这件事里死得最大牌的当属齐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死得也冤。
沈南瑗的木仓法就是个半吊子,没那么好的准头。
到底是谁开木仓杀了齐衡,依照当时混乱的情形,还真不好说。
齐富川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看担架上齐衡惨死的模样顿时红了眼眶,龙头拐杖拄在了地上发出坚实的咚咚回声,“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爸,我听手下报告老三带人去码头那就顺道过去看看,结果看到老三跟匡家的二小姐在那里,还没问清楚怎么回事,江潮就带着人冲进来火拼,青帮仗着杜聿霖扶持近来越来越嚣张,我怀疑他们是收了消息想敲山震虎,拿老三的死作挑衅。”齐保山站在齐衡的尸体旁,一脸肃容地应对齐富川的质问。
他噗通一下就跪下了,“都是我没顾好老三,让他偷了木仓,如果不是有木仓,他也没那胆子……”
齐富川闻言拄着拐杖才勉强撑住了身子,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含恨咬着青帮的字眼,眼睛里倏地蹦出了嗜血精光。
齐保山低垂眼睑,在老爷子面前脸上亦是悲痛万分。
而他这番解释亦是堪称是巧妙的,齐衡会出现在那跟匡珊瑚挂上了钩,而木仓弹的来源也有青帮作解释。
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沉浸在齐衡死亡的阴翳中,只有一双眼悄无声息地盯住了齐保山,老二齐兆山就站在老爷子身边,身体淳弱,捂着嘴咳嗽的同时捂过去了洞悉世事的眼。
帮派火并死伤不计,除了齐保山全都在码头丧了命。
“咳咳。爸,老三是贪玩过头惹了杀祸,但青帮近两年不安分也是真的。”
“江家那江潮就是仗着杜家那狼崽子,嚣张个屁啊!”
“是啊,敢在我们的地盘上闹,老子这就去崩了他一家老小。”
“齐哥,江家早该收拾了——”
跟随齐富川的几个老伙计纷纷表态,都说要上江家要个交代。血债当然要用血来偿还!
在一群人义愤填膺群情激荡之际,从内堂奔出一美妇人撕心裂肺地嚎哭了一嗓子,扑向了死去多时的齐衡,“儿啊!是哪个杀千刀的要了你的命啊——”
妇人的哭声助长了齐富川的悲痛。
“老大,你去,这事必须要有个结果!”
井岸胡同沈家。
沈南瑗让许副官送到巷子口,执意自个回的家。
到底是个娇弱身子,遭了一番罪,尤其是最后货仓里的尸横遍野,还是引起了她胃部不适。没用两口晚饭就回了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沈南瑗得去上学。
却在出门前,看到穿着睡袍,在客厅里枯坐着的苏氏,神情恍惚,眼皮子底下还有一圈青黑。
想也知道是为了哪一桩。
“南瑗。”
沈南瑗不及防被叫住,回过了头,看到苏氏整个人惴惴不安的样子,想起了沈芸芝的恶毒。
如果沈芸芝是跟齐衡在一块的,应当也是要跟齐衡一道走,结果落得个一死,一下落不明的下场,当中缘由何尝不是沈芸芝自己作孽。
苏氏像是病急乱投医,更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看到过沈芸芝没有’。
“太太,芸芝从家里跑了。已经报了案,等警察信儿呢。”沈南瑗神情冷淡地答,说完就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