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妻入瓮——子姮
时间:2019-01-23 09:39:39

  “长年累月的夜里做恶梦,白天出现恐怖的幻觉……”秦素鸢思考着,蓦然眼中一动,“这不像是病,倒像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太大胆。
  沐浅烟柔声道:“素鸢但说无妨。”
  “嗯……”秦素鸢看着他,说道,“这像是阴阳圣宗的手笔。”
  “阴阳圣宗?”
  “是,六哥,你身上的咒术,当也出自阴阳圣宗之手。”
  沐浅烟思量道:“素鸢,你的意思是,父皇这些年受得这些摧残,很可能是人为的,且罪魁祸首极有可能是阴阳圣宗的人?”
  秦素鸢点点头,沐浅烟眼底一黯,眸光幽深无比。
 
  第97章 表哥
 
  皇宫的南薰殿里, 嘉和帝喝完了药,疲惫的靠在榻上,有些茫然的望着头顶花枝招展的藻井。
  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天开始, 就进入到连连恶梦,苦不堪言的经历里。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的, 还以为只是压力大罢了。直到有一天,他在仪元殿里独自批阅奏章时生出了幻觉, 看见了已死的厉太子提着宝剑,浑身是血的朝着他逼来, 嘉和帝才猛然惊觉,他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到了难以支撑的境地。
  嘉和帝想起了几年前,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下咒,后来那咒术被转移到沐浅烟的身上, 这事是卫焦解决的。
  嘉和帝怀疑自己的状态是那时的后遗症。他唤来卫焦询问, 却被卫焦告知,陛下您只是思虑过重导致伤了本元, 由御医养护即可。
  卫焦还说, 如果本元耗损得严重,无法养护了,就只能服用镇定精神的汤药。这样可以解一时之忧, 但将来必有一日,陛下您会如大厦倾颓一般,一病不起。而待到那时,您便是寿元将近, 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嘉和帝将这件事严格的保密下来,除了他的专用御医,就只有卫焦和刘长福知道。
  御医又替嘉和帝调理身体三年,却非但没有改善嘉和帝的状态,嘉和帝反倒每况愈下。
  嘉和帝喊来卫焦,又与他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服用镇定精神的药物。太医院里的这种药物都是以养生为主,没有什么药效,于是卫焦通过私人途径弄来了些罕见的配方,添加进原本的药物里,最后调配出一副效果极好的药方,呈给嘉和帝。
  嘉和帝服药后,果然精神好了许多,幻觉消失,恶梦也少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嘉和帝对于药物的依赖性也在慢慢的加剧。
  一开始,他几个月服一副药即可,但渐渐的,就变成每月一服,然后是半月、七日,到如今日日都要喝药。药效也在不断降低,从前能让他不受幻觉和恶梦的困扰,而如今,每天一副药只能保证他不在白天产生幻觉,夜里也还要在一连串的恶梦中度过。
  嘉和帝庆幸自己经历过大风大浪,是以每每从恶梦中醒来时,不至于发出惊恐的喊叫而吓醒侍寝的嫔妃。
  他一直费心的瞒着自己的毛病,直到近来,他呕血休克,身体终于是再也撑不住了。
  “陛下,将药喝了吧。”面前伸过来一双手,捧着药碗。
  嘉和帝回过神来,接过卫焦递过来的药,一饮而尽。
  他叹息:“法事也做了,又找了高僧给厉太子超度,他竟然还阴魂不散的缠着朕!”
  卫焦立在一旁,不言不语。
  这时张慎思来了。
  自从嘉和帝开始养病,张慎思每天都要来南薰殿给嘉和帝办事,自然也就知道嘉和帝的身体状况。
  张慎思和卫焦快速的交换了眼色,来到榻边,给嘉和帝行礼,“臣张慎思参见陛下。”
  “免礼。”嘉和帝问,“这几天都是老五在仪元殿批阅奏章,你看他处理事情怎么样?”
  张慎思说:“行事果断,且能灵活应变。”
  “年底了,梁国公要进京述职了吧?他什么时候到,你去把接待他的事情都安排好。”
  “回禀陛下,梁国公这次提前到了,臣已经安排他在行馆下榻,一应诸事都请陛下放心。”张慎思道。
  嘉和帝有些惊讶:“梁国公为何来得这么早?”
  张慎思道:“梁国公长女玉郡君上个月刚及笄,梁国公带妻女一同进京,旨在请陛下为玉郡君指婚。这次他提前抵京,是因玉郡君对京城好奇,想提早来游玩一番。”
  玉郡君……嘉和帝不禁想起了梁国公当年喜得爱女时候的兴奋,那还是十五年前,他进京述职的时候满面春风。
  相比于秦氏一门,梁国公也不可或缺。大陈东边是强大的周国,南边是西蜀国和蛮族,西边是西域十二国,北边是富足的尧国和喜欢掠夺的北狄——这些国家让大陈历代帝王惴惴不安。
  就拿北狄来说,北狄人擅长骑马狩猎,野蛮凶煞。梁国公这些年镇守在大陈北疆,和北狄交战多次,总能保得北疆平安。
  嘉和帝也害怕梁国公会拥兵自重,曾经想将他调回京城,和秦氏一门一样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可谁想梁国公还没能抵京,派去接任他的将领们就被南下的北狄打死了,北狄一路烧杀抢掠,嘉和帝只能让梁国公再回去御敌。
  此类事情发生了不下三次,嘉和帝终于放弃召回梁国公,就让他驻守北疆。梁国公的势力也不断增大,俨然如同一方藩王。嘉和帝是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眼下听张慎思说,梁国公带着女儿进京结亲,嘉和帝猜测梁国公是不是看中了哪位殿下,想要与之联姻,争个从龙之功。
  像老六娶秦素鸢还不算什么,老六那样的,威胁不到自己的皇位。但若是梁国公旨在将女儿嫁给老四或者老五……
  嘉和帝沉声道:“梁国公拥兵自重,他女儿,那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卫焦道:“陛下,臣向来不议论朝政,但今天斗胆多个嘴。”
  “你说。”嘉和帝示意卫焦。
  卫焦说:“梁国公送女儿来京城,臣觉得,这未尝不是在向陛下您表忠心。”
  “此话怎讲?”
  “陛下您想,如果梁国公有一丁点忤逆的心思,那便不必将女儿送到京城您的眼皮子底下。他把掌上明珠送过来,这和宫里的祈国公主,其实是异曲同工。”
  嘉和帝想了想,又问张慎思:“爱卿觉得呢?”
  “臣觉得大阴阳监言之有理,陛下不必担心。日后有玉郡君留在京城,梁国公为了女儿着想,必不敢轻举妄动。”
  两个嘉和帝最信任的人都这样说了,嘉和帝也就放宽了心。
  他道:“朕就再卖梁国公一个面子,给她女儿晋封郡主,赐封号,就叫‘漪容’吧。”
  卫焦忙说:“陛下懿旨一出,梁国公心里定然是感恩戴德的。”
  这话听得嘉和帝很是受用,“张爱卿,你亲自去给梁国公一家传旨吧。”
  “是。”
  “对了,梁国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这么多年了,朕都忘了。”
  张慎思回道:“陛下,她名为梁盼玉。”
  嘉和帝挥退了张慎思,让他去忙正事。卫焦也告辞,走出南薰殿。
  张慎思回头看了卫焦一眼,放慢脚步,等着卫焦追上来。
  “梁国公啊,这可是我们的一枚重要的棋子。”卫焦在抵达张慎思的身边时,在他耳边低低的说道。
  张慎思淡淡道:“你想如何,我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帮你,也希望你能遵守原则。”
  卫焦眼底黯然,“慎思,你这般态度,实让我觉得你忘记了血海深仇,不想让你在九泉之下的亲人瞑目。”
  张慎思回看卫焦,一道冷风般的眼刀袭来,“你要的不仅是复仇,甚至复仇只是你所求之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个。你要的太多,太不择手段,你该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
  “张慎思,你说教我?”卫焦的眼角一点点凌厉起来,“你全家被灭门时,你不过是个两岁的孩童,侥幸生还后,是谁把你带大的?是我。那时候我们两个被嘉和帝派人追杀,是谁每天都把你藏好,为了给你找吃的还被流氓打得鼻青脸肿?还是我。后来我们走散了,我每天都在惦记你,终于你长大成人回到了朝中与我重逢,可你却对我持这样的态度。那个叫凉玉的女人,你不让我动她,好,我不动她。你让我不许为难七花谷和秦家,好,我也答应你。可你想过我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慎思,你说我如何不心寒?”
  张慎思轻叹口气,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如被戳进了刀子,痛苦难耐。
  他望着卫焦,眼神里有着愧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沉然道:“你是我在世间仅存的几个亲人之一,我怕你会自食恶果。”
  卫焦笃定道:“不会的。嘉和帝丧尽天良,尚可以坐拥江山,享受荣华富贵。我又会有什么恶果?我偏要搅浑他的朝堂,让他尝尝众叛亲离朝不保夕的滋味。”
  “苦海无涯……”张慎思喃喃,唇角挽起空落的笑意,“无论如何,还请留有底线……表哥。”
  很快,梁国公抵京以及女儿晋封并未婚得赐封号的事情,就被传开了。
  不少人议论这位国公家的金枝玉叶,顺便提一提关如眉之前被封为“惜华郡君”的事,自然都是莫大的荣宠。
  一时间,许多权贵们纷纷去拜访梁国公夫妇,祝贺他的女儿得封漪容郡主。
  年关时分,梁国公完成了述职后,嘉和帝在仪元殿设宴,将王侯将相家中适龄未婚的嫡子全请来了,算是给漪容郡主一个相看夫婿的机会。
  梁国公为此感激万分,在嘉和帝面前流了两条老泪。嘉和帝想起卫焦和张慎思说的话,愈发觉得他们所言极是,梁国公这般忠心,他也就放心了。
  宴会那天,沐浅烟和秦素鸢也应邀去蹭吃蹭喝。
  他们和沐沉音是到的最晚的,三人一进仪元殿,就眼尖的瞅见坐在嘉和帝下首的梁国公和他的妻女。那位漪容郡主梁盼玉,竟然就是前些天他们在首饰店碰到的那个无礼的姑娘。
  “是她?”沐浅烟不禁玩味的笑了笑。
  三人入座,梁盼玉也朝他们望来,她眼底乍然一亮,忙扯了扯梁国公的袖子。
  梁国公立刻出列,给嘉和帝施礼,“陛下,小女顽劣,说前几日在街上遇见敬王殿下,得了殿下的恩惠,那一颗芳心就随着殿下飞了。老臣说出来也不怕陛下您笑话,小女她这些日子对敬王殿下,那是思念的紧呐。”
  沐沉音的心骤然沉了下去,隐在袖子下的手不由绷紧。
  席间的颖王眼中一抹嫉恨划过。
  关如眉猛地抬起头,看着沐沉音。
 
  第98章 梁玉
 
  一室寂静。
  沐浅烟方才玩味的表情, 此刻尽散。反观在场众人,却是有不少挂起了玩味的表情。
  这些未婚青年里其实有很大一部分人都不想被梁盼玉看中,原因无他, 只是觉得在北疆长大的女子可能比较彪悍,不符合他们的审美, 何况他们的家族也并不想沾染梁国公这样拥兵自重的。
  不想事情如此戏剧性,那漪容郡主早就看上敬王殿下了。
  皇长子肃王还特意举起酒杯, 遥遥向沐沉音敬酒:“四弟,艳福不浅呐, 哥哥敬你一杯。”
  “敬谢不敏。”沐沉音道。
  嘉和帝怔了一下,旋即问梁国公:“可是真的?”
  “自然,小女这脾气啊,老臣也很头疼。”梁国公冲梁盼玉招招手, “盼玉, 过来给陛下磕头。”
  梁盼玉忙提着裙子出列,规规矩矩行大礼磕头。
  嘉和帝忙说:“漪容郡主快平身。”
  “谢陛下!”梁盼玉脆生生答, 起身说道:“陛下, 臣女真心倾慕敬王殿下,虽然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前几天臣女在首饰店看中了一支簪子,那簪子当时正在敬王殿下手中。臣女厚着脸皮去要, 殿下二话不说就让给臣女了!”她说着就将发髻里的簪子拿下来,举高了给嘉和帝看,“就是这支簪子!”
  肃王又调侃道:“好家伙,定情信物都有了。来, 四弟,哥哥再敬你一杯!”
  梁国公夫人也出列,行礼道:“小女实在顽劣,竟然在圣驾面前说这样的话,是臣妇教导无方。盼玉,你说你该不该打?”
  “娘~”梁盼玉撒娇,“我是真的喜欢上敬王殿下了,当然要实话实说,难道还要欺君不成?”
  嘉和帝本就做好了让梁盼玉当王妃的打算,现在梁盼玉指明要沐沉音,也是不错。老四这孩子,一把年纪了还是孑然一身,别说不娶王妃,就连侧妃侍妾通房也全都没有,嘉和帝也不想让沐沉音一直这样。
  嘉和帝看向肖贵妃,“你看……”
  肖贵妃笑得有些勉强:“不知道沉音是个什么想法。”
  “老四,你看……”
  沐沉音站起身,施礼道:“儿臣素来不懂欣赏女子,实在担心委屈了漪容郡主。”
  这是婉拒的意思,梁国公一家一听就不乐意了,齐齐朝着沐沉音看过来。方才三人坐着的时候离得远,出列后又一直是背对着沐沉音,是以沐沉音没看到他们的相貌。
  眼下,两拨人近距离的视线相对,沐沉音乍然一怔,沐浅烟眼中异光一闪,秦素鸢倒吸一口凉气,她身旁站着的凉玉整个人都呆了。
  凉玉发现,那漪容郡主竟然和自己有五六分的相像。这还不算,要命的是那梁夫人!自己就像是、就像是照着她的模子刻出来的!
  梁夫人在看到凉玉的一瞬间,陡然惊住:“你、你是!”
  凉玉只觉得遍身涌上一股冷意,双腿发软。秦素鸢忙牵住她的手,站起身,说道:“梁夫人怎么了?这是本妃的陪嫁丫鬟。”
  “陪、陪嫁丫鬟,你、你……你是从小就在秦家长大的吗?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哪年生的……”
  “夫人,你说什么?”梁国公的脸色凝住了。
  梁夫人不理他,还在对凉玉说:“你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东西,比如说写了生辰八字的帕子,再比如说一块翡翠玉佩,上头刻了个小马驹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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